一别经年江湖演绎论坛's Archiver

情蕭 发表于 2014-10-26 22:24

第九十章 祭天(上)

  路丞相近来十分能干,把那些个无关紧要的奏折都处理过了,恰好这几日皇兄和叔叔们都在,皇帝陛下就时常把儿子扔给他们玩,自己以“难得儿子不在身边”为借口拉着苏誉胡天胡地,以至于原本平日能批完的奏折,也积压了好几天。

  今日满飨节,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奏折,多数都是各地官员的请安折子,祝贺大安今年风调雨顺,问候国师,顺道汇报一下今年各省大致能缴纳多少粮食。没什么大事,却又必须得看。

  安弘澈百无聊赖地把儿子放到桌上,拿出奏折开始看,看完一个就放到皇长子殿下的身边,让他用爪子按着。小猫刚满月,哪里会听他的话,蹿到比自己还要大奏折上跳来跳去,又撅着屁股对着奏折的边缘刺啦刺啦地磨爪子。

  皇帝陛下用笔杆敲了敲那毛茸茸的小屁屁,小猫立时回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真蠢!”安弘澈撇了撇嘴,觉得长子看起来有些呆,跟弟弟小时候一样,挨揍了也不知道放抗,傻乎乎的。

  快速批完了一堆请安折子,皇帝陛下在看到景王折子的时候略顿了顿。

  景王所住的东海边,坐船到京城也不过几日的行程,往年满飨节,住的远的离王不一定来,这家伙却是绝不会缺席的,今年却来不了了。东海的海怪层出不穷,折子上说,近日又发现了鳋鱼和薄鱼,不过只有两条,被他就地杀了。

  薄鱼还好说,与鲭鱼差不多,可以引起天下大旱;鳋鱼则会引起兵乱,若是运送如今很可能在途中就会影响当地的气运,必须就地宰杀。

  “鳋鱼食之腥膻,就地焚之……”景王在奏折中抱怨鳋鱼不好吃,以表明自己的劳苦功高。

  安弘澈嗤笑一声,抬手批复:“啰嗦!”

  “喵呜!”正写着,一只毛爪子伸了过来,对着笔杆勾了勾。

  皇帝陛下转头看去,就见小毛球蹲在手边,专注地盯着晃动的笔杆,一下一下地伸爪,他停下手,笔杆不动了,小猫歪了歪头,蹿起来扑到他手背上,扒着笔杆啃咬。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皇帝陛下鬼使神差地没有把小猫拽下去,而是由着他挂在手上,就那么驮着儿子在奏折上写批语。

  奏折很快就批完了,皇帝陛下无聊地抬起手,用儿子蹭了蹭鼻子,想了想,铺开一张纸,准备给苏誉画个像。话本里常说,给心上人画一幅图,思念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若是哪天被心上人瞧见,说不得能得到心上人的奖励。

  把碍事的儿子拿下来,放到宣旨一端,当做镇纸,皇帝陛下用笔杆点了点那颗小脑袋,“不许乱动。”

  “咪……”皇长子殿下甩甩脑袋,把被父皇弄乱的毛毛甩正,好奇地看着面前的一大张白纸。

  皇帝陛下提笔,沾上墨,酝酿片刻,挥毫。

  浓墨沾在柔软的鼻尖,于宣旨上晕染开来,每一笔都带着前所未有的耐心,以手作画,不过是画型;以心作画,则可以画神。

  皇帝陛下不常画画,但作画的手法却是非同凡响,寥寥几笔,一条肥美的鱼便跃然纸上!微微蹙眉,想了想,又画上了辣椒和花椒。唔,这样就差不多了吧,蠢奴看到这幅画,应该知道朕想吃水煮鱼了。

  收笔,满意地吹干墨迹,皇帝陛下兴致勃勃地拿出私印,在边角处盖了个章。

  刚刚收起私印,一只带着墨汁的毛爪子便按了上去,在皇帝陛下那漂亮的红色印章旁边,印了个黑乎乎的爪印。方才专注于画画,没注意,那毛茸茸的“镇纸”早就自己跑开去玩墨汁了。

  皇帝陛下立时不高兴了,这是他给蠢奴画的画,怎么能按上别的猫的爪印呢?

  “咪!”皇长子殿下抬起爪子,发现纸上印了个黑点,很是高兴,啪嗒一下又按了一个。

  皇帝陛下忍无可忍,弹了儿子一指头,一道白光闪过,金色的小猫窜上了桌子,挤开凑热闹的毛团,自己用爪子沾了墨,在空白处按了个爪印。

  “喵呜!”皇长子殿下以为父皇是来陪他玩的,赶紧跟着在旁边按了一个,兴奋不已地钻到金色的毛毛上蹭了蹭脑袋。

  该死的!皇帝陛下不满于自己的爪印边有别的爪印,便又按了一个,小猫也跟着按……不多时,整张纸上空白的地方都被父子俩按满了。

  等苏誉忙完,回来叫父子俩吃午饭的时候,就见一大一小两只猫正仰躺在御书房的宽大书桌上,抱着一团宣旨撕得不亦乐乎。皇帝陛下抱着宣旨团,用后爪快速地蹬挠,而身边的小毛团则奋力地往上扑,伸出小爪子刺啦刺啦地抓。

  要亲手画给苏誉的图,就这么无疾而终。

  “朕都盖好了私印,都被这小子给毁了。”皇帝陛下想想自己辛苦画的水煮鱼,不由得有些愤愤,指着正被苏誉喂饭的小毛球告状。

  苏誉忍笑,给吃饱的小毛球擦擦嘴,“下次画画把儿子揣怀里,不让他碰就好了。”带着一只小猫画画,想想就不可能画成。

  皇帝陛下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抬手给苏誉夹了块水煮鱼,虽然蠢奴没看到他的画,还是心有灵犀地给他做了水煮鱼,那么那幅画就无关紧要了,毁了就毁了吧。

  苏誉可不知道这里面的玄机,下午什么事,菜品需要到黄昏的时候再开始做。想到晚上祭天要熬到半夜,不睡午觉的苏誉也被皇上拉着睡了一觉。

  起初还睡不着,结果皇上说了一句,“睡不着朕帮你”,吓得苏誉立时闭上了眼。要让皇帝帮忙,估计这一觉就睡到晚上了。

  满飨节祭天,对于皇室来说,是一个十分隆重的节日。

  所有的皇族贵子,都要穿上繁复华丽的玄色礼服,外罩一件玄色丝衣,丝衣之上绣上不同的纹路。

  亲王用银线绣五条银龙,皇帝用金线修九条金龙。苏誉也得穿这样的衣服,不过他的衣服上没有绣龙,而是银线绣了繁复华丽的云纹。

  “我还得去热菜,穿这个不好吧。”苏誉抬了抬手,流云广袖轻柔顺滑,很是好看,问题是这袖子太宽,他一会儿还得去杀鱼炒菜。

  “不妨事,准备祭品也得穿祭服。”国师从楼上缓步走下来,安国塔一层的大殿里,侍人已经捧着国师的祭服恭候多时,今日登塔之前,会先接受宗室及百官的朝贺,国师的服饰比皇帝的还要复杂。

  苏誉看了看白衣侍人捧的那件后摆有一丈长的礼服,顿时觉得自己的还是挺简约的。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散落在太极宫前宽旷的太极图上,特殊的石材反射出了晶莹的光芒,使得广场中央的太极闪闪发光,骤然生出几分神秘之感。

  甚少走出安国塔的国师,每年的今日会来到太极宫,接受宗室与百官的跪拜,举国上下的百姓,也会在太阳落山的一瞬间,面朝这个方向行礼。

  苏誉作为可以登塔祭天的一员,站立在太极图的四周,百官则整齐地排列在玉阶之下。

  三声暮鼓缓缓敲响,庄严肃穆的礼乐声起,一身雪衣的国师缓步而来。

  太极图的两颗阴阳鱼眼,轰然升起,映着夕阳,在太极图上拉出长长的影。国师在太极中央驻足,足尖轻点,然若一只雪色的蝴蝶,翩然而上,毫不费力地飞上了足有三丈高的石台。

  华丽的雪色长袍,用金线绣了繁复的云纹,在背光处看不出来,站在阳光下,就会显得整个人熠熠生辉。轻柔的雪色鲛绡,若如天上的流云,丈许的衣摆在微风中清扬,如雪的长发一部分被玉冠束起,其余的披散在身后,随着衣摆在风中飘动。

  这一刻的国师,无比的庄严神圣,纵然是苏誉,也看得心潮澎湃,生出想要伏地叩拜的冲动。

  没有长长的唱词,没有繁复的仪式,国师微微扬起头,金色的光芒映着那张俊美不似凡物的脸,淡色的薄唇轻启:“天佑大安!”

  清灵的声音并不大,却奇异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飘渺如同从亘古传来的吟唱,一下一下敲击在人心上。

  “天佑大安!天佑大安!”百官齐声呼喝,声动九霄。

  等众人从激动的情绪中回过神来,高台上早已没了国师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负手而立的皇帝陛下。

  百官再跪,山呼万岁。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世上只有麻麻好篇二》

  为了争夺跟皇长子玩耍的权利

  十七叔:我有画了九饼的毛肚皮

  十三叔:我有黑白条的大尾巴

  弟弟:我有红色的大老苏!

  小鱼:我有鱼肉糊糊、虾肉糊糊、蟹肉糊糊……

  大毛:咪?(刚满月,听不懂人话)

  十七叔&十三叔&弟弟&小鱼:= =

  牛仔哥扔了一个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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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大大金子扔了一个地雷

  大大大金子扔了一个地雷

  乾暗诱扔了一个地雷

  谢谢大人们的地雷、手榴弹~~嗷,乃们这么热情肿么办呢?这章的国师喵不能摸呀,唔,喵攻更不能摸,那就那就,给摸一下景王好了~(景王:关我什么事!)

情蕭 发表于 2014-10-27 10:52

第九十一章 祭天(中)

  仪式结束,百官就可以回家与家人团圆,皇族贵子要登塔祭天,皇族的女眷们则去了慈安宫。

  太后设宴,款待所有的妃嫔、宗室夫人。

  因着苏誉忙于祭天事宜,宴会的事就交由德昭仪和淑昭仪安排,她二人出身大家,对于宴会的安排处置不说多么出彩,起码没有出错。太后满意地点点头,难得夸奖了二人几句。

  大安皇族,除却可以做皇帝和亲王的贵子,其余的凡子都属于宗室,宗室的爵位每代降爵承袭,即便是郡王,一般五代之后就没有爵位了,所以能来参加宫宴的妇人,家中与皇族都是近亲。

  此次宴会,众人的目光基本上都集中在了离王一家身上。离王近来刚刚得一贵子,已经昭告天下封为皇长子,而母凭子贵的三侧妃,一跃成为了亲王正妃,如今穿着亲王妃诰命服,端坐于太后的下首。

  亲王妃的品级堪比贵妃,如今宫中位份最高的苏誉不在场,离王正妃自然要坐在首位。

  宴会开场,太后随意地说了几句,就让众人用膳,不必拘谨,京城中宗室妇人早已习惯了太后的慈和,都笑盈盈地边吃边小声交谈。

  “这几日在京中过得可还习惯?”太后转头笑着问离王妃。

  “京中一切都好,只是有些思念孩子。”离王妃笑了笑,眼中神色有些复杂,这几日王爷天天不着家,她也没法询问孩子的情况,不过因为封了正妃,她在王府中的日子突然变得无比舒心,倒也让她开怀不少。

  “想孩子了就递牌子进宫,到哀家这里来看便是,”太后自然明白离王妃的心情,指了面前的一道菜赏给她,“离王是个孝顺的,有空就会陪哀家闲聊,你也常来坐坐,有甚想不明白的尽可与哀家说。”

  看到林姑姑端过来的菜肴,离王妃受宠若惊地起身谢恩,她是南海边长大的,从没有来过京城,见到太后不免有些惴惴,如今见太后这般慈和,心中大定,想到太后的儿子也是猫,而且还是两只,顿时觉得亲近许多,寻思着这两日就进宫来跟太后聊聊。

  离王的两个侧妃带着孩子也在宫宴之上,只是她们是侧妃,虽没有妾室那般卑微,但与正妃终究是差得远,只能与一群宗妇们坐在一起。

  “瞧她那得意的样子。”大侧妃愤愤地撕着手中的帕子,明明她进府最早,也最先生下儿子,凭什么让一个刚过门一年的做正妃!

  “人家肚子争气,生个了贵子。”二侧妃冷笑道。

  “娘亲,我想吃那个。”离王长子拽了拽母亲的衣袖,指着远处的糕点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说过了让你在国师面前好好表现,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呢!”大侧妃咬牙道。

  言笑晏晏的宫宴之下,是女人们的嫉妒与勾心斗角。不过,这些都与本该出现在这里的苏誉无关,他此刻正忙着准备祭品。

  国师回到安国塔,交代苏誉如何准备祭品之后,就直接上了六层。

  皇帝陛下和王爷们挥退了百官,就聚集在安国塔二层。随着夕阳没入西山,安国塔厚重的大门也轰然阖上,祭天会从月上中天开始,一只持续到日出。在这期间,皇室的贵子们不会踏出安国塔,闲杂人等自然也不得靠近。

  “这是我从南海带来的新茶,咱先泡一桶吧。”离王从华丽的祭服袖子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本想带一罐子来的,奈何这衣服太轻薄,装不下,只能装了一包来。

  “泡上泡上,晚上有得熬呢。”凌王想起祭天的后半段,不由得苦了脸,指使着一层的侍人们去烧水。

  “先给我来一杯。”肃王光是想想那满桌的鱼干就觉得口干舌燥,让侍人先行给泡了一壶来喝。

  苏誉看着诸位王爷的样子,不明所以,小声对安弘澈道:“皇上,我去四层准备祭品了。”

  皇帝陛下看了看无精打采的叔叔和兄弟,又看了看温润白皙的苏誉,果断把袖子里的皇长子掏出来扔给离王,自己跟着蠢奴上楼去。虽然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看着苏誉做菜就挺有趣的。

  四层如今单独辟出来了一间石室供苏誉处理祭品,里面灶台刀具、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一应俱全。

  麻辣鱼干是现成的,只需要切成丝即可,鱼丸要现吃现做,国师已经跟他交代过流程,这都可以先放着。解冻过的熏鱼要装盘,再撒些调料。这些都很简单,也不需要怎么处理。只有今早刚杀的几条鱼要做成菜,想了想祭天的时间,就把鲭鱼肉片成片腌起来,嬴鱼肉也断了筋放在一边。

  皇帝陛下饶有兴致地围着苏誉绕了绕,而后又粘到他背后,把下巴搁到苏誉肩膀上,看着他手法利落地切丝、切片。

  “饿不饿?”苏誉捏起一小块熏鱼,剔掉鱼刺,塞进皇上的嘴里。

  皇帝陛下张口吃掉,鲜香的鱼肉,带着些许酸甜,虽然不喜欢吃甜的,但这个程度的酸甜他恰好可以接受,吃掉一块,便意犹未尽地要再吃一块。

  “这个有些凉,少吃些。”苏誉无法,只能再给他切了一块。

  皇帝陛下美滋滋地捏着一大块熏鱼慢慢啃,就见苏誉拿出了泡好的嬴鱼鱼鳍,开始切丝,不由得蹙眉,“这个不是给朕吃的吗?怎么也拿来祭天?”

  “国师说祭天的鱼要完整的,但凡能吃的部分都不能丢。”苏誉挠了挠头,他本来是想把这些鱼鳍都昧下来给自家酱汁儿的,听了国师的话就不敢胡来了,万一因为他给皇上藏吃的导致天下大乱,那可就糟了。

  皇帝陛下哼了一声,他怎么没听说过祭天必须要完整的鱼?小时候弟弟偷吃了半边鱼干,皇叔还是面不改色的拿去祭天了。

  把鱼翅下锅用小火炖上,苏誉拍了拍手,国师交代的东西基本上就准备齐全了。

  等两人回到二层的时候,原本正襟危坐的王爷们早已不见了踪影,玄色的丝衣散落满地,几只大猫正在软垫上,围着小猫玩得不亦乐乎。

  桌上摆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白瓷水缸,里面泡了满满一缸的茶水。

  黄白相间的小胖猫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努力咽下最后一条麻辣鱼丝,扒着水缸试图爬上去喝口水。

  皇帝陛下伸手把即将掉进水缸的弟弟拎起来,“又偷吃?”

  小胖猫眨眨眼,张了张嘴示意自己什么也没吃。掉的那颗牙形成的缝里,刚好还嵌着小半截鱼丝,随着猫嘴的张开,啪嗒一声掉了出来。

  苏誉笑了笑,用碟子盛了些水给小叔子喝,“皇上,泡这么多茶做什么?”

  皇帝陛下挑了挑眉,“祭天之后,没有被先祖收去的祭品,都必须在日出之前吃完。”

  吃,吃完?苏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祭天,在他看来,应当是一个神圣的仪式,就跟通常的祭祖没什么区别,只是本着不想浪费珍贵食材的想法,才跟国师提议把鱼肉做成别的东西,料想祭天之后还能拿来吃,怎么也没想到,祭天之后吃掉祭品竟然是必须的!

  “你以为江山是那么好守的?”皇帝陛下冷哼道。

  吃鱼干是很辛苦的,起初几条还觉得很好吃,吃到后来就有些受不了,国师还逼着他们必须吃完。

  月上中天,临近子时,国师便唤众人登顶。

  苏誉最高只上过五层,对于安国塔上面的两层依旧一无所知。

  王爷们重新穿好祭服,离王抱起盛满了茶水的大缸,皇帝陛下揣上儿子把苏誉抱在怀里,身手敏捷地一层一层跃上去。

  国师经常会丢下客人径自上六层去,苏誉对六层一直很好奇,既然是国师经常去的地方,想必是用来推演星图或是磨练神力的地方。

  越过空荡荡的五层练功房,便是神秘的六层,安国塔中间中空的圆洞到这一层就戛然而止,国师就在这里等着众人。

  雪白,满目的雪白!白色的长毛绒毯铺满了整个六层,看上去十分的柔软温暖!在这柔软的绒毯中央,摆着一张一丈见方的大床,矮脚圆顶,上面铺着厚厚的软垫和素色的锦被,一看就十分柔软舒适。

  除却这张大床,这里还摆放着两个形状各异的软榻,一个吊床,一个摇椅……

  俊美无双的国师,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长绒毛地毯上,愣是把这让人看一眼就犯困的宫室衬得仙气逼人。

  “走吧。”国师换下了那身过长的华丽长袍,穿了一件长度比较正常的衣衫,依旧是雪色鲛绡,只是上面金线绣的不是云纹,而是更为复杂的图形,看着像是某种符咒。轻轻抬手,六层穹顶上的机关咔咔作响,圆形的洞口再次出现,清澈的月光瞬间倾泻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弟弟为什么这么受宠篇》

  喵攻:难吃死了,这鱼干每年都一个味道,呸呸

  国师:(冷眼瞪)

  十三叔:(举爪)本王已经吃了十条,喝口水

  国师:(抬爪,揍!)

  十七叔:(举爪)二十一,我吃不下了,你打我吧_(:з)∠)_

  国师:(抬爪,揍!)

  弟弟:(举爪)皇叔,还有吗?我还想再吃一条(⊙ω⊙)

  国师:(抬爪,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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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人们的地雷、手榴弹、火箭炮~嗯哼~请你们吃小鱼干,吃不完要接受国师的粉嫩一巴掌呦~~

情蕭 发表于 2014-10-29 20:02

第九十二章 祭天(下)

  一直以为这个圆洞是通到七层层顶的,没料想六层就是尽头,而七层,竟是一方露天的平台!

  苏誉一直以为六层是安国塔最为重要的一层,因为国师经常呆在六层,据说在做十分重要的事,怎么也没想到,神秘的六层竟然是国师的卧室!什么推演星象、窥测天机的东西都没有,只有各种豪华无比的睡觉用具……抽了抽嘴角,苏誉对于七层会有什么已经不抱希望了。

  然而,上去之后,还是有些意外,安国塔的第七层,竟然是露天的!在外面看起来像是塔顶的东西,只是八面倾斜的墙壁。

  中央修筑着恢弘大气的祭台,祭台之上,香案、供桌、鼎炉,一应俱全。偏东一角,乃是一方由黑金石建造的观星台,高高地延展至星空,看起来神圣而庄严。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整个七层看起来,竟然意外的,正经。

  苏誉眨了眨眼,看着国师缓步走上祭台,离王放下手中的茶缸,凌王和肃王整理了衣襟,就连皇帝陛下也是神情严肃,不由得收起看稀奇的心思,跟着皇上走了上去。

  祭台之上,放置着一张巨大的供桌,国师不知何时已经将苏誉做好的祭品挪了上来,原以为祭品又是无尽的鱼干,兴致缺缺的王爷们,蓦然瞪大了双眼。

  鲜艳油亮的麻辣鱼丝,白嫩圆润的鱼丸,凉凉的酱色熏鱼,热气腾腾的鱼翅羹,以及烧制好的整条的鲭鱼……

  “这,这是今年的祭品?”离王指着那满桌的佳肴,吞了吞口水,“咱们开吃吧。”

  “开吃!”凌王跟着起哄,抬手就去拿熏鱼。

  “啪!”国师一巴掌打在凌王的手背上,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凌王讪讪地收回手,干咳一声,“胡闹什么,祭天,祭天要紧!”

  苏誉抿唇忍笑,看着几个王爷被国师无情地镇压,老老实实地低头听训,不由得看了一眼身边的皇帝陛下。皇上一脸不耐地看了看天色,似有所感地转头与他对视,“怎么?”

  “没什么?”苏誉摇了摇头,“一会儿先祖真的会显灵吗?”

  安弘澈微微蹙眉,抬手握住了苏誉的手,这蠢奴,是害怕了吗?有朕在,就算是先祖,也不会伤你分毫,怕什么。

  收拾了企图偷吃祭品的兄弟和侄子们,国师站到祭天中央,双手合于胸前,“今日十月初十,大安第五代国师,携族人叩谢先祖,佑我大安国运昌隆,护我族人血脉绵长。”清越的声音不再如忽悠百官时那般飘渺,而是清晰稳定,充满了虔诚的敬意。

  而后,国师展开双臂,缓缓跪下,双目微阖,月光穿过云层,直直下落,与祭台地面上的晶石交相辉映,将国师整个人笼罩在光芒之中。

  皇上拉着愣怔的苏誉,跟着跪下。

  国师开始以一种奇异的音调吟诵,冗长的唱词仿佛永远也说不完。

  昭王殿下偷偷看了看供桌上的祭品,悄声道:“十七叔,先祖只收鱼干的吧?”

  凌王捅了捅身边的十三哥,“你说呢?”

  肃王皱了皱眉,正待说什么,祭台之上突然白光大盛。

  皇帝陛下眼疾手快地出手蒙住了苏誉的双眼,这白光太亮,很可能会伤到眼睛,即便隔着皇上的手掌,苏誉仍能感觉到那光芒的刺目。

  等皇上放开他,苏誉迫不及待地伸长脖子去看,桌上整条的鲭鱼和嬴鱼已经消失,连带着消失的,还有许多的鱼丸和熏鱼,鱼翅羹大约是因为在传送的过程中会洒,先祖就一碗也没有拿走。

  “只剩这么点了!”昭王殿下哀嚎一声,往年先祖都是意思意思随便拿几条鱼干就完了的,怎么今年桌上的祭品少了一大半!

  “先祖庇佑!”国师低声轻吟,将最后一句念完,缓缓站起身来,清冷的眸子淡淡地扫过众人,看了看天色,“开吃吧。”

  众人欢呼一声,迅速动手,挪开桌上的香炉,把剩余的祭品集中起来,而后沮丧地发现,但凡是熟的鱼丸都被先祖收走了,留下的都是生鱼丸和生鱼片,以及为数不多的熏鱼。

  几位王爷相互看了一眼,同时出手,将盘中的几块熏鱼一扫而空。

  “这怎么吃?”离王扒了扒那些生鱼丸。

  “稍等。”苏誉把爬到他怀里的皇长子殿下交给离王,拿来了锅和蘸料。

  肃王面无表情地拔下青铜鼎里的香,往里面添了炭火。

  京城中的百姓,见到安国塔塔顶光芒大盛,纷纷出门顶礼膜拜,而后,便看到塔顶烟雾缭绕。

  “皇族要在塔顶祭天一夜,当真辛苦啊。”百姓纷纷感慨。

  塔顶的皇族们的确辛苦,一边涮鱼丸,一边要防备兄弟、侄子、叔叔抢食。

  国师从供桌下面拿出了祭天祭酒,微微蹙眉,只顾着摆鱼丸,忘了摆祭酒了。轻叹一声,拍开泥封,先祖没有喝到今年的桂花酒,那就他们自己喝好了,料想先祖吃到了美味的鱼丸,应当不会怪罪的。

  喝了鲜美的鱼翅羹,吃过鲜嫩的鱼丸火锅,又喝了桂花酒,辛苦的祭天一直持续到天亮,亲王殿下们在吃掉最后一颗鱼丸的时候,纷纷看向苏誉,齐齐地念叨了一句,“天佑大安。”

  祭天之后,离王就带着家眷离京了,因为担心东海的海怪会波及南海,要快些回去守着,直到过年才会再次进京。临走的时候,离王要走了苏誉的一个徒弟,说是要在南海开个鲜满堂分号。

  近来,鲜满堂已经在京中开了两家分店,京城之外倒是还不曾开店,离王提及这件事,苏誉很是高兴,还送了离王不少辣椒种子。

  日子还算平静,东海陆续送来了不少怪鱼,有薄鱼、鳆鱼甚至还有何罗之鱼,只有些极为危险需要立即宰杀的不曾送来过。

  天气一天一天的变凉,太后怕幼猫毛毛太少不耐寒,给皇长子做了不少小衣服。

  “大毛,又穿新衣服了?”凌王刚进御书房,就被桌上穿着红色马甲的小毛团吸引了目光,一把将皇长子殿下抱起来。

  “咪!”皇长子殿下伸出一只爪子,按住凌王试图亲过来的嘴巴。

  “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走?”皇帝陛下放下手中的朱笔,蹙眉看着还赖着不走的两位皇叔。

  “北漠冬日太冷了,我要在京中过冬。”凌王抱着小猫在厚厚的地毯上坐下来,一副我就是不走你能把我怎样的表情。

  肃王神情端肃地说道,“眼看着就要过年,这时节回去,不日就得返回。”言下之意,他也不打算走了。

  皇帝陛下冷哼一声,将一份奏折递给了肃王,“看看这个。”

  这奏折乃是礼部誊抄的一份礼单。

  临近年关,各地的亲王郡王开始向京中送年节礼,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纳贡。牧郡王送来了许多珠宝,凌王封地送来了许多兽皮,肃王封地送来了骏马,离王送来了南海珍珠,而景王则进献了一个……

  “鲛人?”肃王微微瞪大了眼睛。

  鲛人居住在深海,乃是十分神秘的一族,最为出名的就是他们织的鲛绡。传说深海鲛人入水会变出鱼尾,离水则幻化双腿。更重要的是,鲛人族的女子,各个都是绝色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妃嫔甲:听说景王进献了一个美人

  妃嫔乙:听说皇上很喜欢那个美人

  妃嫔丙:听说皇上今晚不宠幸贤妃了

  小鱼:皇上,快住手,那个不能吃!

  啊啊啊,今天起晚了,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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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蕭 发表于 2014-10-29 20:02

第九十三章 鲛人

  “什么鲛人?”正跟皇长子玩对鼻子游戏的凌王闻言抬头,微凉的小鼻子就戳到了他的脸颊上。

  “喵?”皇长子殿下把鼻涕蹭到了十七爷爷的脸上。

  皇帝陛下微微眯起眼睛,两指轻轻敲打着手边的景王秘折。近半年来,怪鱼的影响越来越严重,京城中鱼虾的价格已经高得离谱,景王在东海捞鱼捞得格外勤奋,每隔几日就成船地往京城运。如今,深海鲛人,这些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族群,竟然也被他捕到了。

  “海中莫不是出什么事了?”肃王蹙眉,鲛人向来只生活在深海,甚少出现在近海。

  “自然是出了事的。”皇帝陛下勾起一抹冷笑,海怪是活的,不可能只在近海肆虐。

  凌王把脸上的鼻涕抹掉,将穿着红马甲的小猫抱起来揉了揉脑袋,“何时入京?”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鲛人。

  礼单只是各封地提前报备过来的,诸多礼品都还在路上,入京的时间完全看天气。

  天公不作美,礼单呈上的当日夜里,就下起了雪。

  苏誉习惯性地半夜醒来,发现皇帝陛下缩着手脚紧紧挨着他,知他是冷了。下雪带来的些许变化对于常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对于怕冷的猫大爷就不一样了。

  伸手准备给皇上掖被角,结果惊醒了原本就没有睡踏实的猫大爷。

  皇帝陛下睁开眼,微微蹙眉,“冷吗?”说完,不待苏誉回答,忽而变成了金色的猫,钻进被窝里,熟门熟路地钻进了苏誉的内衫中,贴着他的胸口蜷起身子。

  真是的,这蠢奴,被冻醒了也不说一声,定要朕主动钻进来给他暖身子。

  入了冬太后怕他两个男人照顾不好孩子,就让皇长子晚上睡慈安宫,这倒是避免了大猫小猫晚上在被窝里抢地盘的苦恼。

  苏誉眨眨眼,被那暖暖的毛毛弄得痒痒,不仅身体痒,心里也痒痒,忍不住把手伸到内衫里,摸了摸皇帝陛下毛茸茸的身体。这几个月金色小猫的身体长得很快,似乎过了二十岁,身体就会像普通的猫那样,在一年之内长成大猫。

  皇上被他摸得舒服,渐渐舒展开四肢,把毛茸茸的肚皮与苏誉的胸口相贴,后爪蹬着他的小腹,前爪伸长,轻轻抵着苏誉的下巴,把自己摆成个长条,方便苏誉从头摸到尾。

  “外面好像下雪了。”苏誉抱着怀里的毛团,静静地听窗外的雪花声。

  皇帝陛下向前挪了挪身体,把脑袋露出来,拍了拍苏誉的脸示意他靠过来。

  苏誉低头,得到一个微凉的毛茸茸的吻,识海里传来皇帝陛下的声音,“嗯。”一个单音,便没了下文。

  嗯是什么意思?苏誉愣了愣。

  暖呼呼的肉垫啪嗒一声拍在他脸上,皇帝陛下不耐烦地又亲了他一下,“不是你说下雪了吗?朕就应一声。”

  苏誉抽了抽嘴角,这种随口的答应,作为一只猫就不必这么苛求了吧!抬手,把颈窝里的猫头按进去,掖紧被角,睡觉!

  雪天路滑,贡品在途,只能缓缓前行。

  转眼到了腊月初八。

  腊八节,宫中设家宴。这家宴,没有亲王宗室参加,只有太后、皇上和宫妃们,如果有皇子公主,也会参加。总而言之,这是个内宫的家宴,大家聚在一起喝碗腊八粥,图个热闹。

  因为没有外臣在场,家宴上的歌舞可以由妃嫔们表演,甚少见到皇上的妃嫔们,自然使出浑身解数,说什么也要露露脸。

  白日里,后宫的妃嫔们忙于排演晚间的歌舞,苏誉却忙着煮粥。

  皇帝陛下吵着不愿意吃豆子,但腊八粥还必须得吃,苏誉无法,只能做些小鱼丸充当豆子。

  东海送来的薄鱼,鱼如其名,身体很单薄,且刺多,只能捣碎了做成鱼丸。这种鱼的鱼肉看起来比较柔软,汆入滚水后却意外的有韧劲,不管多小的一块都可以凝结成鱼丸,吃起来滑嫩弹牙。

  苏誉把捣碎的鱼肉糜中拌入不同的菜汁,然后挤成珍珠大小,五颜六色的小小鱼丸,乍一看倒是很像各色豆子。

  宫宴设在东暖殿,皇帝和太后坐在高位上,宫妃们则分男女坐在两侧。当然,男妃只有苏誉一个,于是他就自己孤零零地坐在左侧,其余妃嫔都挤在右侧。

  皇帝陛下本想让苏誉坐在他身边,但碍于太后也在场,让苏誉跟太后平座不像话,只得满脸不高兴的作罢。

  宴席开场,几个才人一起跳了一支彩绸舞,乐声悠扬,彩绸飘飞,很是好看。大冷天的,几个才人穿着单薄的绸衣,摇曳着窈窕的身段,卖力地试图引起皇上的注意。

  皇帝陛下专注地在粥碗里挑鱼丸吃,根本没抬头。

  “喵呜……”穿着暗黄色小马甲的皇长子殿下,从龙袍里钻出来,四下看了看,冲着不远处的苏誉细细软软地叫。

  苏誉抬头,冲着小猫笑了笑,示意他乖乖的。

  “喵咪呜——”小猫已经三个多月,比起刚满月的时候,如今会叫的声音越发多。

  皇帝陛下微微蹙眉,夹起一个绿色的鱼丸塞进小猫嘴里,将那撒娇的声音堵住。

  “仔细噎到他。”太后不甚赞同地小声说了皇上一声,抬手把小猫抱过来。

  大安皇室喜欢养猫,这是众所周知的,故而妃嫔们看到太后抱着小猫也不觉得奇怪,“皇上这是养新小猫了?”淑昭仪笑着凑趣。

  “这是圣猫的儿子。”太后笑着拿帕子擦了擦那沾了粥糊的毛毛。

  妃嫔们纷纷笑着夸赞两句,直说这小猫长得精神,定然是捉老鼠的好手。苏誉险些把腊八粥给喷出去。

  才人们献演之后,便是昭仪们登场,这些大家闺秀,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基本上都有那么一两样专长。

  德昭仪弹完一曲七弦琴,看了看还在专心喝粥的苏誉,“不知贤妃娘娘要献演什么,嫔妾们可是好奇了好几日呢。”

  苏誉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了看挑衅的德昭仪,“我不献演。”他又不会唱歌跳舞,难道要表演个汆鱼丸吗?

  众妃嫔没料想苏誉竟这般直白,德昭仪被噎了个倒仰,奈何人家是妃,她们也不能说什么。转而一想,苏誉是妃,自然不必做这些歌姬舞娘才做的事情,原本因为出一把风头而暗自得意的心情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启禀皇上,景王的年节礼到了。”汪公公的回禀打破了东暖殿里有些尴尬的气氛。

  “呈上来吧。”皇帝陛下咽下最后一个鱼丸,摆手道。

  因为鲛人太过稀奇,太后听说之后也想看看,恰好是今日抵京,皇帝陛下就让人直接送到宫宴上来。

  随着通传,一阵细碎的铃铛声从殿外传来。

  殿门打开,殿外的寒风瞬间吹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极淡的海腥味。

  厚重的大门迅速阖上,将寒冷挡在门外,徒留下一个身着薄纱的女子无措地站在门前。

  女子身上穿的是淡蓝色的鲛绡,清晰地勾勒出那曼妙的身材,轻纱这面看不清容颜,但仅从那露出的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便可看出,这是个难得的美人。长长的青丝没有任何的装饰,就那么披散在身上,映着烛光,可以看到一层淡淡的蓝色。

  这,便是传说中的深海鲛人。

  殿中的所有人,包括苏誉,都被这神秘的美人吸引了目光。

  皇帝陛下一瞬不瞬地盯着缓缓向前走的鲛人,太后怀里的小猫仰起头,抽了抽小鼻子,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喵呜?”

  妃嫔们回过神来,自然注意到了皇上的反应,顿时如临大敌。

  “海中女见过皇帝陛下。”纤细的身影在大殿中央盈盈拜倒,柔美的声音仿佛百灵鸟的吟唱,带着几分惑人心神的尾音,传说鲛人的吟唱可以让海中的船只迷失方向。

  安弘澈微微蹙眉,没想到鲛人说话竟然如此清晰,他以为鲛人作为一只鱼是不会说话的,顶多像嬴鱼那样叫唤两声。

  “也没什么稀奇的嘛。”房梁上,黑黄相间的斑点大花猫撇了撇嘴。

  “闭嘴!”身边黑白相间的大猫拍了弟弟一爪子,这会儿东暖殿里鸦雀无声,一会儿被皇上听到就不好了。

  凌王这次记得不吵闹了,只是默默地张口咬住兄长的耳朵。

  皇帝陛下起身,走下高台,没有让鲛人起身,慢慢走到她面前,“揭开面纱。”

  苏誉看着皇上的反应,没来由的心中一紧。

  鲛人抬头看着俊美的皇帝陛下,缓缓抬手,覆面的轻纱瞬间掉落,露出了一张妖娆的脸。

  “呸呸,”凌王吐出嘴中的毛,“就长这样啊。”亏他还期待着面纱底下是个鱼唇呢,谁料想竟然跟凡人长得一模一样。

  肃王也觉得有些无趣,“莫不如去安国塔。”先前苏誉给国师送去一大锅鱼丸腊八粥,昭王殿下听说之后就颠颠地跑去安国塔陪皇叔过节了,他俩因为好奇鲛人没有去,如今却是后悔了。

  “快走,这会儿兴许还来得及。”凌王说完,转身就跑。

  肃王回头又看了一眼鲛人,也跟着跑了。

  皇帝陛下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鲛人,“赐住碧霄宫。”

  妃嫔们哗然,碧霄宫那可是四妃才能住的地方,这新来的美人什么也没做,就直接住进去。嫉妒的同时又忍不住去看苏誉的反应,都有些幸灾乐祸,花无百日红,先前独宠如有何,看看吧,有了新人,皇上很快就会忘了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猫大爷们前往碧霄宫围观

  十七叔:你会不会变鱼唇,给爷变个

  十三叔:尾巴挺大,烧烤应该不错

  国师:这么大一条,晒成鱼干应该能祭天好几次

  弟弟:嫂纸,这好不好粗?

  大毛:咪!喵呜喵呜!

  鲛人:鱼可杀,不可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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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蕭 发表于 2014-10-30 21:34

第九十四章 食物

  “谢皇上。”那鲛人很是知情识趣,并不像是不通世事隐居深海的样子,盈盈一拜,眼眸含笑地看向皇上。

  皇帝陛下却是不耐的挥挥手,示意侍卫把她带走。

  苏誉暗自松了口气,今日在厨房,这家伙就跟他念叨半晌,说景王送来一条大鱼,不知形貌,让他在宴会上莫要靠近。

  起初他猜测又是什么奇异的食材,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深海鲛人——前世故事里的美人鱼。这个世界远比童话里要凶残,苏誉可不认为这里的美人鱼是会为了王子变成泡沫的善良人士,《山河图鉴》里记载,鲛人凶悍,在深海独霸一方。

  方才见皇上走下高台,就知猫大爷好奇心发作想要一看究竟,阻止不及,生怕鲛人暴起发难伤到这只好奇猫,好在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过,让鲛人住碧霄宫……苏誉微微蹙眉,抬头看向皇上。

  皇帝陛下已经坐回高位,恰好也看过来,朝他抬了抬下巴,垂目示意苏誉上台来给他盛粥,鱼丸粥已经喝完了,还想再来一碗。

  苏誉头疼地朝皇上挤了挤眼,在摆上桌之前把腊八粥换成鱼丸粥还好说,当着众妃嫔的面再盛一碗,就容易露馅了。

  皇帝陛下不满地瞪了苏誉一眼。

  原本等着看笑话的妃嫔们,拿帕子掩嘴偷笑的动作僵在了半空,皇上方才兴致勃勃地赐了新来的美人宫殿,怎么转头又开始跟贤妃眉来眼去了?

  这小家宴不比年三十的大宫宴,吃过腊八粥,就差不多可以散了。

  皇帝陛下对于妃嫔们卖力的表演一眼也没看进去,盯着面前的空碗瞧了片刻,冷哼一声,“散了吧。”把偷摸着爬到他怀里的毛球扔回给母后,三两步走下高台,抓着正在往嘴里塞点心的苏誉转身离去。

  大殿中央,还在卖力跳着邀月舞的张昭仪顿时崴了脚。

  “连那般的绝色都打动不了皇上,看来皇上是当真不喜欢女子。”回寝宫的路上,德昭仪愤愤地与淑昭仪说道。

  “若是不喜,怎会赐住碧霄宫?”淑昭仪不以为然,“皇上独宠贤妃这么久,自然不会一朝就失宠,只是,这男人的心一旦分成了两瓣,就能再分出三瓣、四瓣来,你且看着吧。”

  德昭仪还待说什么,忽而有小太监匆匆而来,低声道:“皇上直接去了碧霄宫。”

  “我说什么来着。”淑昭仪勾唇,与德昭仪相视而笑。

  皇帝临幸碧霄宫,后宫顿时炸开了锅,独宠贤妃的日子终于到头了!妃嫔们激动地睡不着觉,如今只有一个大皇子,还没有太子,她们还有的是机会!

  四妃寝宫,分为碧霄宫、紫霄宫、玉霄宫、夜霄宫,先前安弘澈有三个妃,唯独这碧霄宫无人居住,一直也没有好好修缮。

  碧霄宫的前院有一方水池,这水池不大,仅两丈见方,料想原先是打算种睡莲或是养金鱼的。因无人打理,既没有养鱼也没有种花。

  如今,美丽的鲛人就泡在这一方清浅的水中。

  鲛绡遇水而不湿,女子身上的衣裙完好,只是裙摆之下,双腿遇水化作了鱼尾,蓝色的鳞片在明亮的宫灯掩映下熠熠生辉。

  身着明黄色龙袍的俊美男人,在池边负手而立,面色冷峻地盯着池中的女子。

  鲛人垂目,掩去眼中的鄙夷,这些陆地上的男子果然都一个德行,看到美色就挪不动步,旋即略带委屈地说道:“皇上让奴住在这里,缘何还让一群侍卫看守?”这般说着,状似不经意地露出了手腕上的红痕。

  方才一队侍卫把她送到这里,原想着会有奴仆伺候迎接,熟料那侍卫统领,也就是鲁国公世子高鹏,什么也不说,抓着她噗通一声扔进了这水池里。

  这天寒地冻的,池子里的水还结着薄冰,虽说鲛人不怎么畏寒,但摔在薄冰上也是很疼的。娇弱的美人委委屈屈地看向高大是侍卫统领,“侍卫大哥,这是为何?”

  高鹏不搭理她,铁面无私地提刀守在池边。

  其他侍卫看着泫然欲泣美人有些于心不忍,“头儿,怎么不让她进去休息?”

  鲁国公世子指着水池子,面无表情道:“皇上赐住的就是这个。”

  几个侍卫瞪大了眼睛,看看身后金碧辉煌的碧霄宫主殿,又看看这简陋的水池子,顿时觉得,圣心难测。

  皇帝陛下没有回答鲛人的问话,依旧直直地看着她。

  鲛人半晌不见回声,抬头看向池边的人。明亮的宫灯掩映下,皇帝陛下那挺拔的身姿更显修长,无可挑剔的俊颜甚至比鲛人族的男子更胜几分。今日在大殿上心中慌乱,没有仔细瞧,这才发现,这凡间的帝王竟然如此俊美。

  站在皇上身后的苏誉,悄悄探头出来瞧了瞧,这一瞧顿时不高兴了。

  从东暖殿出来,猫大爷就拽着他直奔碧霄宫,因怕鲛人像鲭鱼那样窜出水面咬人,皇上就把苏誉护在身后。知道猫大爷长得好看,这女人看就看吧,怎么还脸红了?

  鲛人红着脸游到近前,扒着池沿,轻轻摆动着蓝色的鱼尾,“奴本是海中人,在东海遇到了海怪,兴得景王殿下救助,如今能得皇上收留,小女……”

  苏誉看不下去了,绕到前面与皇上并排站着。

  皇帝陛下转头看向他,神情严肃地问道:“这个怎么吃?”

  咔咔咔!鲛人动人的说辞卡在了喉咙里。

  苏誉瞪大了眼睛,僵硬地转头看了看神色扭曲的鲛人,又看了看认真的皇帝陛下,干笑两声,“这个……不能吃吧?”

  “这不是鱼吗?怎么不能吃?”安弘澈蹙眉,看了看水中僵着一动不动的蓝色大鱼尾,不高兴道,“不能吃景王送来做什么?”

  苏誉抽了抽嘴角,已经不敢看水池中鲛人的表情了,眼看着猫大爷就要发脾气,忙拉着他哄道:“我没见鲛人,兴许……能吃……”

  皇帝陛下闻言,神色稍缓,期待地望着苏誉。

  “那个,我回去看看菜谱,”苏誉吞了吞口水,“看有没有关于鲛人的……菜……”

  “嗯,”皇帝陛下应了一声,又看了看水池里的大鱼尾,拉着苏誉回北极宫去,“朕还没吃饱。”左右今天吃不上鲛人了,那就吃点别的。

  “想吃什么?”苏誉温声问道。

  “唔,吃海鲜面。”皇帝陛下走两步不想走了,左右看看,见侍卫们没有跟上,便挂在了苏誉背上。

  “好,不过都这个时辰了,不能多吃,就吃一碗……”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独留下仿若被雷劈过的鲛人在寒风中凌乱。终于知道方才皇上为什么不接她的话了,因为……她是食物!鲛人族也有这项规矩,不与食物废话……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在孩子面前不要乱说话篇》

  太子喵攻:鲛人是什么?

  喵爹:鱼啊

  弟弟:能吃吗?

  喵爹:当然能

  太子喵攻:你吃过?

  喵爹:当,当然吃过

  弟弟:粑粑好腻害

  喵爹:哼哼,父皇无所不能

  ……

  小鱼:皇上,这不能吃

  喵攻:能吃,父皇吃过

  弟弟:嗯嗯,父皇粗过

  小鱼:……

情蕭 发表于 2014-10-31 23:26

第九十五章 菜谱

  后宫的妃嫔们各个竖着耳朵等消息,要确定皇上在碧霄宫就寝、贤妃自己孤枕难眠,她们才能安心睡去。

  “启禀娘娘,皇上确实去了碧霄宫了。”探消息的小太监回来禀报。

  “贤妃呢?可是独自回了北极宫?”听消息的人掩唇轻笑。

  “皇上去碧霄宫……是带着贤妃一起去的。”小太监硬着头皮道。

  德昭仪打翻了手中的杯盏,淑昭仪撕碎了袖中的帕子,正被人扶着往回走的张昭仪把另一只脚也给崴了。

  “再探!”众人咬牙。

  皇上去临幸美人,怎么还带着贤妃?想必是贤妃自己不甘心,巴巴地跟着去的,哼,一会儿就该失魂落魄的自己回北极宫了。

  “回,回去了……”小太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贤妃回北极宫了?”听消息的人眼前一亮。

  小太监点了点头,“皇上和贤妃一起回北极宫了。”

  “……”皇上所谓的去碧霄宫看美人,就是带着贤妃去溜一圈。

  德昭仪没再打翻器皿,淑昭仪没再扯帕子撕手巾,张昭仪也没有第三只脚可以崴,众人一致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大喜大悲,急火攻心。

  太医摸了摸胡子,给各宫娘娘开了相同的降火药,天寒地冻的竟然还能上火,想必是宫中炭火过旺,建议太后适当削减妃嫔们每日的炭火份例。

  回到北极宫,皇帝陛下捧着热乎乎的海鲜面,一边吃一边督促苏誉看菜谱。

  苏誉无奈地翻开《苏记菜谱》一页一页地找过去,从头到尾根本没有鲛人的吃法。

  皇帝陛下嘎嘣嘎嘣嚼了一个虾,不满道:“你这菜谱本就不全,换一本。”

  “皇上……”苏誉叹了口气,接过皇上手中的空碗递给汪公公,拿布巾给猫大爷擦了擦手,“鲛人已然生出了智慧,与常人无异,这……不能吃的。”

  “鱼再聪明也还是鱼,”皇帝陛下不以为然,“上古时,哪个凶兽没有智慧,先祖还不是照吃不误?”

  “先祖那蛮荒时期与现在能一样吗?”苏誉挠了挠头,怎么觉得跟皇上说不清楚呢。

  “当然一样,朕现在还吃着凶兽呢!”安弘澈指了指桌上用何罗之鱼做的点心,“我安家若是不吃凶兽,天下就大乱了。”

  苏誉无力地□□肩膀,跟猫讲个道理怎么就这么难?

  皇帝陛下扛起蔫头蔫脑的苏誉,扔到龙床上,然后跳起来扑上去,抱着蹭蹭,“你明日去安国塔三层找找,兴许别的菜谱上有。”

  苏誉抽了抽嘴角,“皇上,那鲛人只有下半身是鱼尾,你要吃的话,上半身怎么办?”这话说着就觉得颇为凶残,根本不可想象自己磨刀霍霍去杀一个娇弱美女,剁成两节,一截扔掉,一截煮汤……

  被自己想象的场景吓到,苏誉禁不住抖了抖。

  “冷?”正趴在苏誉胸口玩流苏的皇上仰头看他,不待回答,便三两下脱了外衫,钻进被窝,一把将人抱进怀里。

  “皇上,那鲛人怎么看都是个人,还是个较弱的女人,我下不去手……”苏誉决定放弃迂回的劝阻。

  “嗯?”安弘澈蹙眉,这才想起那大鱼上半身的样子,顿时黑了脸,一把掐住苏誉的下巴,“怎么,你这是怜惜她了?”该死的蠢奴,竟敢注意别的女人!想想从碧霄宫出来,苏誉为那鲛人说了多少句好话,皇帝陛下顿时气炸了。

  “不,不是,”苏誉吞了吞口水,直觉告诉他现在非常危险,但是又不知道是那句话惹到猫大爷了,“她看着是个人,我觉得……唔……”

  一句话还没说完,苏誉的内衫已经被猫爪子刺啦一下撕碎了。

  “哼,竟敢当着朕的便提别的女人,今晚得好好跟你讲讲家法!”皇帝陛下按住白皙的鱼翻了个个,一口咬住他的后颈。

  可怜的被按在猫爪下的鱼只能无谓地弹动几下,就被拆吃入腹了。

  猫大爷一边用力,一边盘算着蠢奴今晚替那鲛人说了几句话,说了几句就得罚他几次,哼哼哼!

  于是,飘着冬雪的漫漫长夜,北极宫里却是春意盎然。

  “皇上,臣一共就说了两句,两次已经……唔,已经够了……”话语的尾音带着一声惊呼。

  “胡说,你一共说了三句,这是欺君,加罚一次!”

  “喂!”

  由于遭受了暴君可怕的家法惩罚,苏娘娘次日瘫软在龙床上没能起身。皇帝陛下没有早点吃也不恼,抱着睡熟的鱼舔了一遍,美滋滋地上朝去了。

  半夜下起了小雪,早上已经停了。

  碧霄宫因为无人居住,道路上积了薄薄的一层白雪,如今印上了一串梅花爪印,爪印的尽头,是两只大花猫和一只小胖猫,黑白相间的大花猫身上,还背着一只穿马甲的小毛球。

  “这就素鲛人?”小胖猫蹲坐在池沿上,好奇地看着缩在水池一角的鲛人,“怎么没有鱼鳃?”

  “喵呜——”大猫背上穿马甲的小猫蹿着想要上前。

  肃王跳上池沿,在狭窄的石棱上如履平地,走到鲛人身边,皇长子殿下兴奋地叫了两声,伸出小小的爪子勾了勾那泛着蓝光的长发。

  “呀!”鲛人慌忙避开,吓得瑟瑟发抖,她能感觉到这群猫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那是上古凶兽才有的危险气势,让她本能地觉得害怕。

  由于鲛人慌乱的避让,池中的水被甩了出来,大猫背着小猫迅速跳开,甩了甩沾湿的爪子。

  鲛人躲到水池另一边,警惕地盯着那一大一小两只猫。

  “你看你,这么丑,把人家吓到了!”耳边传来一声猫叫,鲛人僵硬地回头,正对一张黑黄相间的猫脸,冲着她呲牙,似乎是想做出个微笑的动作,“美人莫怕!”

  “哇呀!”鲛人吓得噗通一声钻进水中。

  哗啦啦,巨大的鱼尾扬起又落下,激起漫天水花,将凌王殿下浇了个透心凉。

  “阿嚏!”黑黄相间的大猫迅速甩了甩身上水。

  “哎哟,殿下,赶紧的!”恰好陪着皇上过来的汪公公,赶紧拿出布巾,把湿透的大猫包起来。

  皇帝陛下眯起眼睛,看了看潜在水中的鲛人,杀意顿生。

  于是,等苏誉睡醒了,来叫皇上回去吃饭的时候,就看到了一群猫,蹲在汪公公铺好的软榻上,一边烤着炭火,一边直勾勾地盯着水池。

  “这么大一条,够吃好几天了吧?”烘干了毛毛的凌王殿下吞了吞口水。

  肃王把背上的小猫放下来,揽在怀里舔了舔脑袋,“可惜只能吃一半。”

  “嫂纸!”昭王殿下看到了苏誉。

  苏誉虽然没听懂,但也明白昭王是在跟他打招呼,上去摸了摸小胖猫的脑袋,把蹲在最前面盯着鱼的金色小猫抱起来,“该回去吃饭了。”

  怀中的猫伸长脖子,要了一个吻,“你找到菜谱了吗?”

  “我刚起,还没来得及去找菜谱。”苏誉看了看水中瑟瑟发抖的鲛人,干咳了一声,怎么把人家姑娘吓成这样了?

  “别,别吃我……”鲛人终于见到一个能说话的人,颤颤巍巍地浮上来,“我见过跟他很像的猫,纯金色的……”

  听得此言,所有的猫都瞪圆的眼睛,齐齐地看向鲛人。

  鲛人吓得差点昏过去。

  苏誉怀中的小猫跳到地上,瞬间变成了俊美的帝王,声音冷冽道:“你说清楚,在哪里看见的?当真是金黄色?”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小鱼:鲛人是人啊啊,不能吃

  喵攻:谁说的?

  小鱼:你看,鲛人分为“鲛”和“人”,一半是鱼一半是人

  喵攻:那就吃鱼的部分好了,人的部分不吃

  小鱼:……

  补上小剧场,么么哒~

情蕭 发表于 2014-11-1 18:55

第九十六章 逼供

  鲛人看到猫瞬间变成了皇上,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想想那上挑的美目其实是一双猫眼,再也不觉得眼前的男人俊美非凡了,“金色的,是两只,他们也会变成人……”

  “那两只猫在哪里?”肃王忍不住也变成了人形,穿着一身白底带黑色斑点的带毛长袍,凑到近前,神情严肃地问道。

  苏誉眨眨眼,看了看肃王身上的毛毛长袍,这才注意到,皇帝陛下这次变出来的衣服已经没有白色了,全都是淡金色的,而且外面是一层短而柔软的毛。走过去,偷偷摸了摸皇帝陛下的脊背,顺滑柔软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

  浑身紧绷的安弘澈,被这轻柔的触碰安抚了心绪,缓缓松下肩膀。

  苏誉这才发现了猫大爷的紧张,连忙多摸了几下给他顺气,转头温声对被肃王吓到的鲛人道:“姑娘别怕,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保证他们不会伤害你。”

  鲛人抬头看了看苏誉,见这人眉眼温润,气息平和,身上没有凶兽的气息,应当是个凡人,却跟这些凶残的猫相处融洽。看那皇帝对他那般亲近,想必说话很有分量。

  得到这份保证,鲛人姑娘稍稍放下心来,“那大猫说的果然是真的……”如同叹息一般说着,暗自观察帝王的反应。她知道陆地上的人生性狡诈,他们的皇族之间充满了阴谋算计,就是不知那些大猫与这些猫是敌是友,

  皇帝陛下不耐烦地蹙眉,“十七叔。”

  “喵!”凌王应了一声,猛地蹿到了水池上,冲着鲛人呲牙,发出“嘶哈”的威胁声。

  “呀!”鲛人抖了抖,再不敢卖关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管他们有什么权力倾轧,保命要紧,于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她所知的说出来。

  那些猫在东海的一座岛屿之上,非常凶残,会捕捉鲛人。鲛人族中传说,一旦被他们捉到,就会被逼迫着日夜哭泣,还有种种可怕的虐待,直到他们玩腻了,才会把鲛人扔回海里。以至于鲛人族中的孩子看到那座岛都会吓哭。

  这位鲛人姑娘因为经常要到海岸上来,偶尔会路过那个岛。

  岛上,两只金色的猫靠在一起,眺望远方,看到了在海中冒头的鲛人,其中一个变成人形,抓着另一个做势要扔到海里,“鲛人,送你个猫吃!”

  鲛人被这奇异的举动吸引了目光,愣愣地看着他们。

  “哈哈,看,她被吓到了!”那人指着鲛人对猫说,结果被猫狠狠挠了一爪子,呲了呲牙,轻咳一声,冲着鲛人喊道,“小鲛人,你要是在岸上遇到了要吃你的猫,只要告诉他岛上有两只金色的猫,他们就不会吃你了!”

  “我一直以为他们是海中的上古凶兽,就没把这话当真。”鲛人姑娘说道,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若不是生死关头,兴许她都想不起来。

  众人听完,顿时沉默了。

  天空不知何时又下起雪来,周遭寂静无声,只剩下雪花簌簌下落的声音。

  “咪……”雪花落在皇长子殿下的小鼻子上,凉凉的触感让小猫感觉到了寒冷,不由得往身边的小胖猫身上挤了挤。

  昭王殿下回过神来,伸爪把侄子揽进怀里,整个猫就变成了一个圆球,“哥,父皇素不素……”

  “父皇,还活着。”皇帝陛下低声说道。

  “还活着……”肃王跟着念叨了一句,平日严肃的脸出现了裂痕。

  “那金色的猫是先帝?”苏誉瞪大了眼睛。

  当年的大战,是何等的惨烈,同船与国师有血契的臣属统统死去,而国师与兄长之间的血脉感应也越来越弱,直至消失不见。国师耗费无数心血,也没再感应到兄长的存在,只能宣布帝王已经战死沙场。先帝早就变成了太庙里的一个排位,如今却突然有了消息。

  “哈哈哈哈,肯定是的,除了那两个家伙,谁还能长一身金毛。”凌王变作人形,兴高采烈道,突然被皇帝陛下瞪了一眼,立时止了笑声。怎么忘了,皇帝陛下也是金色的……干咳一声,连忙岔开话题,给一脸茫然的苏誉解释来龙去脉。

  皇族之中,只有继承了纯净的狴犴血脉的猫,才会呈现出淡金色的毛。金色的猫本就世间罕有,何况同时出现两只,定然是先帝和昊王没错。

  昊王就是景王的生父,皇帝陛下的七皇叔。

  “七皇叔与父皇,乃是一对双生子。”安弘澈缓过神来,把下巴搁到苏誉的肩膀上,轻轻舒了口气。

  苏誉抬手搂住情绪有些失控的猫大爷,摸了摸他的脊背,转头看向垂目不语的鲛人,“那大猫变成的人,就没有提过让你们带他们回岸上吗?”

  这鲛人姑娘看着似乎对岸上的凡人颇为熟悉,想必不是第一次上岸,既然鲛人有到陆地上的办法,为什么先帝他们没有与鲛人做交易?

  先帝死而复生,这可是个大好消息,但这姑娘的话并不能全信。苏誉那不怎么灵光的脑袋,遇到事关猫大爷的事,突然就好使了。就怕这是个假消息,让他的酱汁儿空欢喜一场。

  “那座岛上凶兽的气息十分浓郁,何况族中对于那些猫的传说……我们根本不敢靠近,更遑论与他们说话了。”鲛人怯怯地说道,她也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听那猫说了几句,转身就急匆匆地游走了,声怕被捉了去逼着日夜哭泣。

  苏誉抽了抽嘴角,这凶猫传说是怎么回事?猫大爷捉住鱼不吃,还会虐待吗?不由得看向皇帝陛下。

  皇上微微蹙眉,也觉得此举甚为怪异,“鲛人哭泣有什么用处?”

  水池里的鲛人闻言,缩了缩肩膀,似乎并不想说,“我,我还记得去那个海岛的路,可以带你们去找那些猫……”

  “问你呢,鲛人哭可会引发什么特别的事?”肃王也察觉出了蹊跷,看向鲛人冷声问道。

  “不会!”鲛人姑娘愤愤地说,心道这些猫果然一样的凶残,顿时觉得自己的命途一片灰暗,入了皇宫与上了那个孤岛并没有差别。

  “你的刀呢?”皇帝陛下眯起眼,捏了捏苏誉的腰。

  听皇上提起刀,苏誉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前日皇帝陛下扔给了苏誉一把比匕首略宽的短刀,“赏你的。”

  苏誉接过来看了看,那刀通身嵌满了珠宝,流光溢彩,十分华美,乍一看都不像个刀,倒像个首饰。

  “飞石处新造的。”安弘澈状似不经意地说。

  飞石处,那个给皇家暗卫造暗器的地方,虽然近来沦落为给苏誉造厨具,但不可否认,他们做出来的东西都算得上宝物。

  看着微微仰着下巴,眼睛却不停往他脸上瞟的皇帝陛下,苏誉立时会意,配合地赶紧谢恩,“谢皇上赏赐,这可真是把宝刀!”顺道凑过去亲了一下皇上的俊脸。

  “那,那是当然,”皇帝陛下红着耳朵摆了摆手,一副皇恩浩荡的样子,“朕允你平日佩刀。”

  允许佩刀,就是同意苏誉把刀当装饰品挂在腰间,这在皇家是十分难得的恩典,只有皇帝信赖到可以性命相托的近臣才有这份殊荣,就好比侍卫统领高鹏那样。而作为妃嫔,是绝不允许带刀的,连寝宫之中都不能放置刀具。

  苏誉这下真的有些感动了,吸了吸鼻子抽刀出鞘。

  四指宽的刀身,整整齐齐,微微向内凹陷,呈现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刀身之上,是密密麻麻的凹坑,每一个凹坑都十分锋利。此乃一把嵌满了珠宝的,价值连城的,上好的——去鳞刀!

  苏誉定定地看了这华丽的去鳞刀片刻,嘴角抽搐地任由皇帝陛下兴致勃勃地给他配上丝绦,挂到腰间。

  此刻,皇帝陛下提及佩刀,皇叔和弟弟都看了过来。

  “贤妃佩刀了?”凌王惊讶不已。

  苏誉干笑了一声,从腰间拿出那把刀,递给皇上。

  皇帝陛下顺手递给肃王。

  肃王不明所以,拔刀出鞘,待看清了刀的形状,立时会意。在手中灵活地挽了个花,将寒光闪闪的去鳞刀亮在鲛人的面前,“不老实交代,就刮鱼鳞!”

  “啊!”娇弱的美人鱼顿时吓哭了,想往后缩,却被身边虎视眈眈的凌王制住不敢乱动,大颗的眼泪从一双美目中滑落,滴在池边,竟凝结成了晶莹的圆珠子,滴溜溜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喵!”抱着毛球的昭王殿下眼前一亮,顿时丢了侄子扑向地上蹦跳的圆球。

  “咪……”皇长子殿下也看到了晶莹的球球,跑到软榻边缘着急地想往下跳,却又不敢,在软榻边缘不听地磨着爪子,眼看就要掉下去。

  苏誉赶紧伸手把穿马甲的小猫抱住,只是小家伙在怀里也不老实,挣扎着要往地上跳。

  “哗啦啦”小胖猫拨弄着地上的珠子玩得不亦乐乎,凌王看着有些眼红,被兄长呼了一巴掌才回过神来,干咳一声道:“我好像知道皇兄他们为什么把鲛人弄哭了……”

  一切,只是为了玩弹珠……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五叔:听闻鲛人泣泪成珠

  喵爹:老九按住鱼,老七上

  七叔:(凶恶脸)吾乃上古凶兽,今日就要撕碎尔的身体

  倒霉被捉的鲛人:呜呜呜,神兽饶命(大珠小珠落地)

  喵爹&五叔&七叔&九叔:弹珠~~~

  从此,鲛人与凶猫岛断绝往来……

  嗷嗷,一到周末就犯懒,嘤嘤,我错了,鉴于再不更就晚上了,今天就更这么多,我去接着码字,咳咳咳

  PS:昨天中午补了小剧场和感谢霸王票,木有看小剧场的大人可以回去看一眼,嘎嘎

  谢谢大人们的地雷、手榴弹、火箭炮~嗷呜~每人赠送肃王殿下“来自兄长的爱的巴掌”,黑白大爪子呼脑袋~~pia叽~

情蕭 发表于 2014-11-3 15:43

第九十七章 读心

  天寒地冻的,逼供了半晌,猫大爷们都饿了,于是众人决定先去吃饭,吃完饭再接着处理鲛人的事。

  因为没料到皇叔们和昭王都来吃饭,苏誉做的菜有些不够,便索性端出火锅来。

  下小雪的天气,再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围着火炉吃火锅更舒服的事情了。

  飞石处按照苏誉的要求,造了鸳鸯锅。一半倒入海鲜高汤,一半倒入红油辣椒,在炭火上咕嘟嘟煮沸,香味立时在屋中散开。

  鲜虾、鱼片,还有苏誉自制的鱼丸、虾丸、蟹棒,在高汤中滚一滚,夹出来,即便不沾调料也十分美味。苏誉临时调了几种蘸料,芝麻酱、海鲜酱、香油酱、蒜蓉酱,单吃或是混着吃都很好吃。

  昭王殿下每种蘸酱都要了一碗,挨个尝一遍,觉得哪个都好吃,便吃一口换一种。

  “唔,下次祭天的时候,记得带上蘸料。”凌王往嘴里扔了个鱼丸,烫得不停吸气,上次祭天的时候吃鱼丸火锅,因为安国塔没有什么蘸料,就涮一涮直接吃,还觉得很美味,如今有了蘸料,这美味就更上一层楼。

  “祭天带着这个不太好吧。”苏誉抽了抽嘴角,上次离王夹带一包茶叶就很不容易了,他要怎么端着一堆火锅料上祭坛?

  “怎么不好?”肃王给蹲在手边的皇长子喂了一小口鱼肉,“先祖看见蘸料也会高兴的。”

  “咪呜!”咽下鱼肉,小猫跟着附和一句。

  “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就跟着瞎起哄。”凌王点了点小猫的脑袋。

  “咪?”皇长子殿下歪了歪头,张口把凌王筷子上的鱼丸咬掉一块。

  闹腾腾的吃过午饭,一堆猫就窝在北极宫的软垫上不动弹,苏誉看了看外面越下越大的雪,“那鲛人怎么办?”

  虽然深海也冷,但总不会下雪,碧霄宫的池子里是淡水,这天气会结冰,保不齐会把那娇弱的姑娘变成冻鱼,若是冻坏了,这以为的线索可就断了。

  黑白相间的大猫趴在软垫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黑白条的大尾巴在身后一下一下慢慢地摇晃,两个小猫对着那大尾巴扑来扑去,黑黄相间的大猫则靠在兄长的身上打着哈欠,完全不能理解苏誉的担心。

  皇帝陛下嫌弃地看了一眼软垫上的一堆懒猫,“把鲛人送到安国塔去。”那鲛人心思太多,单逼供怕是问不全,最好还是交给国师处置。

  苏誉刚想点头,感慨一下还是自家皇帝陛下靠谱,转眼就被皇上抱起来扔到床上,然后整个人扑上来压住,“皇上?不是要去安国塔吗?”

  皇帝陛下抱住暖暖的蠢奴蹭了蹭,趴在他胸口打了个哈欠,“睡醒了再去。”

  苏誉:“……”

  等一群猫大爷睡饱,慢慢腾腾带着鲛人去了安国塔,得知国师还在六层“参研星象”。

  “我就说二十一肯定还没睡醒,着什么急。”凌王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地趴到了软榻上。

  肃王皱了皱眉,掏出怀里的小胖猫和马甲小猫,“弘浥,你带着大毛上去,把皇叔叫下来。”

  “为素么是我去?”昭王殿下瞪大了眼睛,叫皇叔起床铁定是要挨揍的。

  “叫你去就快去。”皇帝陛下弹了弹弟弟的脑袋。

  摄于兄长和皇叔们的威胁,小胖猫只得不情不愿地背着马甲小猫爬上楼。

  安国塔六层,铺着厚厚的雪色绒毯,只是对于昭王殿下的短腿来说,走起来颇为吃力。

  “咪!”被叔叔背着摇摇晃晃地爬上宽阔的大床,皇长子殿下颇为新鲜地在柔软的大床上踱步,每走一步,小小的爪子就会陷进去一个小凹坑。

  小胖猫蹲在床边,拿后爪蹬了蹬耳朵,踌躇的看了看大床中央那熟睡的美人,见那黑黄相间的毛球不怕死地抓着薄被往上爬,抬了抬爪子,终究没有上前阻止,而是默默地捂住了双眼。但愿皇叔看在这家伙这么小的份上,不会一爪子拍飞。

  皇长子殿下爬到国师的胸口,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国师身上那平和的气息,是幼崽十分喜爱的,他便凭着本能凑过去,在那玉雕一般的俊脸上嗅了嗅,伸出舌头,对着那英挺的鼻尖舔了一口。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清冷的美目缓缓睁开,入目的是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懵懵懂懂地与他对望。

  众人在二层喝了一轮茶,国师终于抱着两只小猫走下楼来,穿马甲的小猫一脸兴奋,在那雪色衣襟上不停地蹭脑袋,小胖猫则蔫头蔫脑地被国师拎在手里,显然是被修理过了。

  “呦,弘浥这是又闯什么祸了?”凌王殿下腾地一下坐起身,假惺惺地上前把小胖猫接过来。

  国师冷眼看着他。

  凌王干笑两声,抱着小胖猫站起来,把软榻让给国师。

  国师也不客气,轻挥广袖倚在了软榻上,挂在衣襟上的小猫便顺势爬到他肩头窝着,“有什么事?”

  “景王送来了个鲛人。”皇帝陛下指了指缩在柱子边的鲛人。

  鲛人离水,鱼尾就化作了双腿,鲛绡制的衣裙沾水不湿,此时看着就是一个寻常的美貌女子。

  鲛人姑娘方才听他们说这是国师,不由得抬头看去,这一看不由得愣住了,眉目如画,气质高华,满头长发如雪,仿若误入凡尘的谪仙。更重要的是,这人周身皆是祥和的瑞兽气息,让人禁不住放松心神,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般想着,鲛人也就这般做了,她缓步走上前盈盈拜倒,激动之色溢于言表,“海中女拜见国师。”没想到竟能在这里见到一只上古瑞兽!传闻瑞兽心地善良,匡扶弱小,只要得到他的赏识,说不得就能得到他的救助,帮自己脱离这群凶兽的爪牙。

  清冷的目光在鲛人的身上扫过,国师慢慢抬手,将颈窝里的小毛球拿下来,放到软榻上顺了顺毛,缓缓开口,声音如昆山玉碎,悦耳至极,“怎么把活鱼带到塔上?天气阴湿不好放,晒干再送来。”

  鲛人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俊美不似凡人的瑞兽大人。

  苏誉看了看脸色难看的鲛人姑娘,轻咳一声道:“皇叔,这鲛人知道先帝的下落……”

  “是么?”国师这才正眼看了看那瑟瑟发抖的鲛人,倾身,单手支着下颌,“抬起头来。”

  鲛人抬头,看向国师那清冷的美目。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好看,澄澈如同雪山上的清溪,见之忘俗,只一眼,便让人不自觉地沉沦,自卑与自己的内心的污浊,仰望这毫无杂质的高贵。

  “叫什么名字?”国师的声音又变得忽远忽近,飘渺而难以捕捉。

  “海珠。”鲛人似是痴迷地仰头望着国师,双目却有些失神。

  “怎么来的?”国师按住试图跳下软榻的毛球,将他翻个身,伸出修长的手指挠着那小小的下巴。

  “我的家族负责与陆上的人交易鲛绡和珍珠,每年都会来到岸上,这次在近海遇到了成群的海怪,与家人走散,被一个大鱼网给捉了上岸……”鲛人十分柔顺地把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

  苏誉惊奇地看着这一幕,捅了捅身边的皇帝陛下,悄声道:“国师果然魅力非凡,看把人迷的,什么都说。”

  皇帝陛下瞥了他一眼,“蠢死了。”

  “啊?”苏誉感受到了猫大爷嫌弃的目光,“怎么了?”

  “这是迷心术。”凌王好心地解释了一句。

  苏誉瞪大了眼睛,以前见国师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还以为是他聪慧过人,没料想是真的有神力加持!还想再问十七叔几句,却被皇帝陛下一把拽过去。

  “哼!”这蠢奴,有疑问竟然不先来问朕,皇帝陛下有些不高兴,惩罚地咬了一口苏誉的脖子。

  “喂!”苏誉顿时红了脸,四下看了看,见皇叔们都在专注地听鲛人讲述,这才松口气。

  皇帝陛下不依不饶,从后面揽着他,在他耳边小声解释国师的神力。

  国师的双眼和声音都含有神力,可以安抚人心,也可以控制心神,以前苏誉猜测国师会读心术,其实也不算错。

  鲛人被国师控制,将自己的出身来历说得一清二楚。

  鲛绡珍贵,人们虽然知道这是深海鲛人所织,却不知怎么贩卖到岸上的,如今却是明白了。这个叫海珠的鲛人,同她的家族,是鲛人中负责与外界沟通的,每年都会带着鲛绡和珍珠之类的东西,乔装成商人来到东海一带出售,换取一些岸上的物品。

  今年上岸的时候,好巧不巧遇到了正在浅海奋力捕鱼的景王。海怪作祟使得鲛人走散,海珠的父亲还被鲭鱼咬伤,怕引来更多的嗜血怪鱼,鲛人们匆匆离去,而倒霉的海珠则一头撞进了景王的渔网里。

  景王围着鲛人看了半晌,不管她怎么哄骗赔笑,都不为所动,最后大手一挥,决定把她献给皇上,正好省了今年的贡品。

  “海岛在族群附近,那里,很危险。”鲛人说起先帝所在的地方,不由得抖了抖。

  “可有前去的办法?”国师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可以游过去。”鲛人诚实地说,虽然从海岸到海岛非常远,而且一路上有许多暗礁、险滩,海底还有海怪,但只有在浅水处慢慢游过去也就没事了。

  “废话。”国师把杯盏放到桌上,收回目光。

  鲛人忽然回过神来,愣怔片刻,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不由得面色大变。方才竟然因为眼前的人太过好看,把族中的秘密都说了出来!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的鲛人姑娘,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苏誉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的鲛人,忽而想到自己没有签血契的时候,国师似乎也这样看过他,当时他除了觉得国师的眼睛真好看之外也只是一愣神的功夫。

  “心思纯净的人反倒不易迷心。”肃王面色认真道。

  苏誉眨了眨眼,这是在夸他心地纯洁吗?

  “心思纯净就是缺心眼,”凌王殿下笑嘻嘻地说,“二十一也是这么说我的。”

  苏誉看着凌王那一副“咱俩是同类”的样子,抽了抽嘴角,他一点也不想跟十七叔变成同类,真的。

  国师坐起身来,把榻上的毛球扔给蹲在小几上偷吃鱼丝的小胖猫,“这鲛人就留在这里,四层第七间有水池。”

  “就是,放碧霄宫容易冻坏,”凌王捏了跟鱼丝嚼了嚼,发现国师在看着他,这才意识到,弟弟是让他把鲛人扛到四层去。“二十一,有你这么使唤兄长的吗?”

  国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片刻之后,凌王殿下认命地把昏迷的鲛人扛起来,噔噔噔爬上楼去。

  “你打算怎么做?”国师抬眼看向安弘澈。

  “那地方很远,普通的船只怕是到不了,”皇帝陛下蹙眉,“要景王回来商议。”

  国师微微颔首,想起那几个竟然还活着的兄长,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冬日不宜出海,开春再去。”

  远方,孤岛之上。

  “阿嚏!”先帝,不,现在应该叫太上皇,突然打了个喷嚏,“怎么突然觉得冷了?”

  “冷你就睡下面!”被压在下面的金色大猫嚷嚷道。

  “哼,定然是谁在惦记朕,”太上皇哼了一声,拍了不老实的弟弟一爪子,“老九,再去添把柴火。”

  回到北极宫,皇帝陛下立即下旨,召景王入京,而后展开一副海图,凝神不语。

  “皇上,先帝还活着的事,要不要告诉太后?”天色晚了,苏誉正要把皇长子送去慈安宫。

  “先别说。”安弘澈摇了摇头,事情还没定下来,何况鲛人看到金猫是一年前的事,这中间不一定会发生什么,母后好不容易接受了父皇过世的消息,若是让她空欢喜一场,还不如不给她希望。

  过年,亲王们本来就要回京团聚,如今景王接到诏书,便要提前回京。

  “拜瑞雪所赐,海怪渐少,只待一场大雪,臣即可入京……”景王的回信来得很快,言明只要下大雪,他就能进京了。

  “这是为何?”苏誉不明所以,海怪跟下雪有什么关系?

  “雪乃祥瑞,大安的雪有国师加持,带有白泽的神力,可以震慑海怪,让他们安生一段时间。”皇帝陛下抬头看了看浅灰色的天,大雪将近,那个家伙就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鲛人甲:上古的神兽啊,请接受我们跪拜!

  鲛人乙:上古的瑞兽啊,请赐予我们祝福!

  鲛人丙:世间仅存的神明啊,请给予我们指引!

  国师:别弄湿了本座的地毯,晒干再来

  遂听从瑞兽的指引,鲛人族,亡

  嗷嗷,拖延症晚期没救了,嘤嘤,我去吃午饭QAQ

  二睡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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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尾鱼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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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人们的地雷、手榴弹、火箭炮,还有……潜水炸弹,啊啊啊啊,给跪,这肿么办,肿么办,咬牙,扛着打的风险,把国师给乃们摸一把吧,掩面,若是被一巴掌拍飞概不负责,遁~

情蕭 发表于 2014-11-3 15:43

第九十八章 景王

  腊月十三,自东海一带至京城,都下起了鹅毛大雪,景王动身前往京城。

  “听闻皇上把那鲛人送到了安国塔。”德昭仪到淑昭仪宫中串门,一边烤火一边赏雪。上次因为宫妃们内火旺,太后果真削减了炭火的份例,因而进来妃嫔们相互走动就频繁了些,白日里可以省些炭。

  “莫不是要让国师拿去祭天么?”淑昭仪脸色变了变,那样的一个美人,皇上竟然也舍得。

  “看来皇上是不会宠幸妖邪之物的。”德昭仪叹了口气,原以为皇上终于肯宠幸女子了,谁料想皇上不过是瞧个稀奇,看完就扔给国师了。

  “皇上怎么就这般不解风情呢?”淑昭仪扯了扯手中的帕子,他们也料想皇上是不是不喜欢女子,只喜欢男子,但皇上除却贤妃,也没见对哪个男子有兴趣。

  “论起善解风情,”德昭仪忽而想起了什么,禁不住抿唇轻笑,“听说景王今年要提前进京了。”

  “当真么?”淑昭仪双眼一亮,随即叹了口气,“可惜咱们不能去码头迎接他。”

  腊月十五,袁先生来送账本,顺道跟苏誉商量一件事。

  “你说多少?一百两?”苏誉瞪大了眼睛。

  袁先生说的,是鲜满堂在码头边的分店。那家临海而建的店位置极好,因着景王腊月十七入京,已经有人早早来订位置。袁先生的意思是,一楼大堂的位置二十两,二楼的五十两,靠窗的一百两,这还不算酒水饭菜钱。

  “饭菜的价钱当日可以翻一番,左右那些高门小姐们也不缺这几个钱,便宜了她们反倒不吃呢。”袁先生抱着算盘打得噼啪响。

  “等等,”苏誉吞了吞口水,“你是说,景王靠岸的当日,会有许多人去观看?”全民偶像不是国师吗?怎么三王爷也这么受欢迎。

  “东家不知道吗?”袁先生有些惊讶,“每年景王回京,都是这么大的阵仗,京中的小姐、夫人们,但凡出得去门的,都会去码头相迎。”

  传闻景王俊美无双,温文尔雅,不知是多少春闺梦里人,当年常春侯家小姐,也就是岑才人她小姑姑,因在宫宴上见过景王一面,从此害了相思病,说什么也要嫁给景王。奈何他俩差着辈分,不能婚配,那位小姐便日日以泪洗面,最后郁郁而终。

  苏誉听袁先生的讲述,听得一愣一愣的,难以想象把人迷死的景王是个什么模样。

  跟袁先生定好了座位的价钱,苏誉跑去御书房找皇上。

  皇帝陛下正在批奏折,天凉冻手,就把穿马甲的小猫放到手背上,“抱紧了啊。”

  “咪!”皇长子殿下应了一声,四爪并用地抱住父皇的手。

  苏誉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皇上带着毛手套飞快地批着奏折,手背上的毛手套还不老实,时不时地伸爪勾勾那只玉笔。

  “皇上,景王是个什么模样的……”苏誉想问景王是不是长得特别俊,有没有国师好看?但这话说出来,猫大爷铁定要生气,话到嘴边就拐了个弯。

  安弘澈头也不抬地答道:“朕一样。”蠢猫一只,没什么特别的。

  苏誉抽了抽嘴角,他问的不是这个!吞了吞口水,还是按捺不住好奇,“景王是不是长得特别俊美?”

  皇帝陛下这才抬起头来,莫名其妙地看着苏誉。

  苏誉被看得毛毛的,顿时有些心虚,“我就是随便问问,哈哈……”

  “当然。”皇上冷不丁地应了这么一句,随即又低头继续批奏折。

  咦?苏誉眨了眨眼,猫大爷竟然没有生气,还承认景王长得特别俊美!那景王该是长得多好看,连皇帝陛下都不得不承认!心中不由得更加好奇了。

  腊月十七,天寒地冻,京城东郊的码头边却是热火朝天。

  “我可是把过年的衣裳提前穿出来了,景王殿下一定要看我一眼呐!”

  “这么多人都穿粉裙,景王才看不到你呢!”

  “绢花,绢花,二十文一只。”

  整个码头海岸,人头攒动,苏誉拉着一身便装的皇帝陛下,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冲到了鲜满堂的门前。

  “客官,真对不住,我们的位置都订满了。”小二站在门前,不停地跟人赔笑解释。

  “他们两个怎么就能进去?”替自家小姐找位置的小厮不满地指着苏誉和皇上。

  “他们是订过座的。”小二看了看苏誉亮出的木牌,立时道。

  “公子,能不能把座位让给我家小姐,”小厮连忙上前,拦住苏誉的脚步,指了指不远处的轿子,“您要吃饭去城里鲜满堂吃也是一样的,我给您双倍的价钱。”

  “不卖。”苏誉摆了摆手,拉着皇上就往里走。

  “呸,两个大男人跟着凑什么热闹!”小厮愤愤地啐了一口。

  好不容易在二楼的雅座上坐定,苏誉吁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茶水灌了一口,这场景赶得上上辈子旅游旺季的景区了。

  皇帝陛下被吵得心烦,一脸不高兴踢了踢苏誉,“这里吵死了。”

  “这已经是最僻静的地方了,”苏誉见猫大爷要发脾气,赶紧哄道,“这儿的香辣虾做得最好,叫一份来尝尝。”

  皇帝陛下撇嘴,不过是苏誉的徒弟做的,哪能有他亲手做的好吃。

  雅座之间用屏风隔着,里面坐的多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大家都风雅地喝茶嗑瓜子,谈论着关于景王的传说。

  “听我父亲说,景王原本是可以做太子的,国师断言,此子可堪社稷之托。”隔壁雅座传来一阵柔柔的声音,应是几个小姐在聊天。

  “我也听说过,”另一个小姐立时接话,声音中尽是怜惜,“景王本是皇上的兄长,论理应该他是太子,可惜当年大雪封了水路,七王爷没及时带景王入京,让当今皇上抢了先机。”

  “我怎么听说,是因为景王乃是亲王子,比不得皇上的出身尊贵,才被抢了太子之位的。”

  “皇上忌惮这个天资卓绝的兄长,就把他发配到东海去了。”

  姑娘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末了齐齐拿帕子抹泪,“景王真是命途多舛。”

  “香辣虾来啦——”小二一声呼喝,打破了这伤感的气氛。

  “谁呀,这时候还有心思吃,真是煞风景。”几个小姐正沉浸在故事里,被这么一打扰,顿生鄙夷之情。

  苏誉给猫大爷剥了个虾,偷偷看了看他的脸色,见皇帝陛下张嘴吃掉,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跑来码头看景王不过是一时兴起,若是因为这些无知的平民惹得自家宝贝酱汁儿不高兴,那就得不偿失了。

  正在这时,码头上忽然一阵喧哗,苏誉不由得抬头看去,但见一艘十分华丽的大船快速驶来,骤然停住,一群黑衣侍卫齐齐跳下船,拉下甲板。

  海蓝色的鲛绡纱幔缓缓拉开,一人身着月白色亲王常服,踱步而出。

  潇潇独立,濯濯如玉,俊美无双。

  苏誉瞪大了眼睛,终于明白皇帝陛下为什么不否认景王长得俊美了,因为,除却那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景王的长相,跟皇上,几乎,一样!

  僵硬地转头看了看啃着香辣虾的皇帝陛下,苏誉嘴角有些抽搐。

  皇帝陛下瞥了一眼呆愣的蠢奴,摸了摸下巴,得意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蠢奴这么爱慕朕也很苦恼篇》

  小鱼:皇上,听说景王俊美无双

  喵攻:当然,朕确实俊美无双

  小鱼:皇上,我说的是景王

  喵攻:知道你不好意思直接夸朕,朕懂的

  小鱼:(⊙_⊙)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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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蕭 发表于 2014-11-5 00:37

第九十九章 传说

  皇家前来迎接的马车已经在码头停靠多时,见大船靠岸,前来迎接的御林军挡开人群,开出一条道来。

  景王走下大船,黑衣侍卫迅速聚拢在他身边。

  “景王殿下果真是俊美非凡。”隔壁雅座的小姐们激动不已。

  “传说他那双眼睛最是多情,只消一眼,便让人永生难忘。”另一个小姐痴痴地道。

  苏誉抽了抽嘴角,说了半天,敢情这些小姐根本就没见过景王!转头看看下面那狂热的人群,海滩平坦,景王走在海滩上,多数人被前面人挡住视线,根本看不到,而景王几步就上了皇家的马车,就算站在前排怕是也就能看上两眼。

  “这些百姓,当真认得景王吗?”苏誉十分怀疑,这些人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景王长什么模样,不然的话,皇上跟景王长得如此相像,他跟皇上走在大街上,怎么没见人认出来?

  “不认得。”皇帝陛下吃掉最后一个虾,擦了擦手,瞥了一眼楼下的景象,颇有些幸灾乐祸。

  景王乃是一国亲王,又常年驻守东海,京中百姓见过他的自然少之又少,那些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见过景王?一切,都是传说而已……

  这还得从那位红颜薄命的常春侯府的小姐说起。

  两年前,腊月,太后宴请外命妇。

  因着这种宫宴是夫人们互相拉关系、牵红线的好时机,勋贵高官家的诰命夫人们多数都带着自己宠爱的女儿或是小姑子。

  这位岑小姐就是常春侯最小的妹妹,因自小体弱,颇受兄长怜爱。宴会的暖阁里炭火烧得旺,这让体虚的岑小姐有些受不住,便出去透口气。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个小湖边。

  湖边腊梅开得正盛,远远的便能闻到一股清香,而在这幽香的花丛尽头,有一道修长的身影,负手而立。那人穿着宝蓝色的锦袍,广袖流云,头戴蓝宝石白银流苏冠,鬓角些许青丝垂落,将那近乎完美的侧脸似掩非掩。

  “敢问这位公子……”岑小姐看得有些痴了,忘记了此处不该有男子出现,试探着上前。

  那人转头,使得岑小姐得以看清那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

  眼尾若桃花,不染而朱;明眸若水雾,顾盼生情。

  俊美的男子看到了她,似是有些惊讶,薄唇轻启,“别往前走了!”

  “啊?”只顾看人的岑小姐没注意,自己已经踏上了冰封的湖面。咔咔咔,薄冰撑不住岑小姐的重量,迅速出现了裂痕,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便噗通一声跌进了冰水里。

  那神秘的美男子自然就是景王殿下,见状足尖轻点,飞身过去,一把抓住岑小姐的衣领,将脑袋还没淹进水里的人拽了出来,扔到,啊,不,是轻轻放到了岸边。见她冻得面色发紫,便脱下了外袍裹住她娇弱的身躯。

  直到那俊美的男子唤来宫人将她带回暖阁,岑小姐才知道,救了自己的乃是景王殿下。

  “后来呢?”苏誉戳了戳躺在他腿上的皇帝陛下。

  马车摇摇晃晃,从东郊到皇宫要两个时辰,犯困的猫大爷讲故事向来不负责任,讲一半就会睡过去,所以得时不时地督促一下。

  皇帝陛下打了个哈欠,“后来她就死了。”说完,伸手抱住苏誉的腰身,准备睡一觉。

  “喂!”苏誉推了皇上一把,哪有人这么讲故事的,“怎么死的?”

  “病死的。”皇上拍开那只不停戳他肩膀的手,不耐地把话说完。

  岑小姐自小身体就不好,又寒冬腊月跌进冰水里,回去就生了大病,怎么都治不好,最后红颜薄命,香消玉殒。

  而后,京中便有了传言,传说岑小姐因为见过景王之后念念不忘,回去就得了相思病,奈何他俩差着辈分,不能婚配,于是日日以泪洗面,郁郁而终。因着当时知道景王救了岑小姐的都是京中达官显贵的小姐夫人,这消息就在闺阁中流传甚广。景王俊美到可以夺人性命的流言也就这么传遍了京城……

  苏誉抽了抽嘴角,“景王为什么要站在湖中央?”

  十冬腊月天,湖上结着薄冰,还距离女眷们所在的暖阁不远,景王会在那个时候出现那里,实在是太奇怪了。

  “抓鱼呀。”皇上莫名其妙地看了苏誉一眼,不然还能做什么?

  苏誉:“……”

  景王的马车因为百姓的热情而走得慢了些,等皇帝陛下回宫换了衣服,喝了杯热茶,才紧赶慢赶地进了宫。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月白色的亲王常服,穿在离王身上显得端庄严肃,在景王身上却显得高贵奢华。

  “平身。”安弘澈摆摆手,示意他起来。

  苏誉站在一侧,好奇地看着与皇上有七分相似的景王殿下。两人除了眼睛,其他地方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无论站在一起还是单看,都绝不会将两人错认。

  “这位想必就是贤妃?”景王抬头看向苏誉,桃花眼天生带笑,即便他没有笑的意思,看起来也让人心生好感,抑扬顿挫的语调带着些许难以言说的风流缱绻。

  “见过景王殿下。”苏誉愣了愣,赶忙行礼。

  景王回了个礼,轻笑道:“听闻贤妃对杀鱼之术颇有造诣,可有意往东海……”

  “嗖!”话没说完,一道破空之声骤然响起,景王眸光一凌,抬手接住激射而来之物,单手挽了个花,化解其中蕴含的深奥劲力。缓缓低头,两根修长的手指中间,正夹着一根白色的……蟹棒。

  苏誉吓了一跳,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景王已经将手中的蟹棒含进了口中,“味道不错。”

  皇帝陛下冷眼看着景王,景王笑着看回去。

  “你先出去。”安弘澈朝苏誉抬了抬下巴。

  苏誉察觉到气氛不对,有些担心。

  “怎么?怕在弟婿面前丢脸?”景王嘎嘣嘎嘣嚼了蟹棒,笑盈盈道。

  “哼!”皇帝陛下冷哼一声,纵身跃起,一拳打向景王那俊美的侧脸。

  景王立时抬手格挡,同时出手抓向皇上的咽喉。

  苏誉目瞪口呆地看着皇上和景王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从徒手过招,到拔剑相向,最后又扔了兵器突然变成猫开始撕咬互挠。

  一阵白光闪过,金色的猫与纯黑色的猫滚成一团。

  原以为景王的生父与太上皇是孪生兄弟,景王跟酱汁儿应该是同一种毛色,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一只没有任何杂色的黑猫。

  金色小猫近来长得飞快,如今身量与黑猫差不多,打起架来并不吃亏。后腿猛蹬,将企图咬他耳朵的黑炭球掀翻,扑上去一口咬住对方的脖子。

  “喵嗷!”黑猫嚎叫一声,蹬了蹬腿,慢慢停止了挣扎。

  苏誉赶忙上去劝架,生怕景王被皇上失口咬死,这可是弑兄!“皇上,快松口。”

  金色的猫低低地呜了两声,这才慢慢松开,蹲坐在黑猫旁边,居高临下地甩甩尾巴。

  黑猫弹动两下,望着蹲坐在一旁的金色毛团,缓缓伸爪,轻轻挠一下,再挠一下。

  皇帝陛下抬爪,照着那黑色的脑袋拍了一爪子。

  黑猫原地打了个滚,躲开弟弟那无情的一击,变成身着黑色长袍的俊美男子,优雅地弹了弹衣袍上的灰尘,“这次算你赢……咳,臣先去安国塔拜见皇叔,随后再来向皇上回禀东海战况。”这般说着,规矩地冲皇上轻施一礼,又弯起桃花眼冲苏誉笑了笑,拎起地上的亲王常服,转身出了北极宫大殿。

  事情变化得太快,苏誉有些傻眼,把皇帝陛下抱起来,顺了顺被挠乱的毛毛,“景王这是……”

  “找皇叔打架去了,”金色小猫跳下地,变成了俊美的帝王,“别理他,咱们先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百姓甲:传说景王温柔多情,风流倜傥

  百姓乙:传说景王武功盖世,威震四方

  百姓丙:传说景王不得圣宠,远走他乡

  百姓丁:传说……

  小鱼:那么问题来了,景王到底是个什么熊样?

  景王:跟我打一架就告诉你(⊙ω⊙)

  有童鞋说弄不清喵爹一辈的排行,这里列一下:

  五,忠王(离王爹)

  六,太上皇,喵爹

  七,昊王(景王爹)喵爹的孪生弟弟

  九,勇王

  十三,肃王

  十七,凌王

  二十一,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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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蕭 发表于 2014-11-5 16:15

第一百章 传承

  景王到了安国塔,一边噔噔噔往楼上跑一边嚷嚷,“皇叔,我回来了!”

  二层空无一人,三层也是寂静一片。

  景王殿下于是舍弃奢华的亲王服,变成黑猫顺着丝绦一路爬上去,不在祭品库房,也不在练功房,那一定是在……

  外面天寒地冻,安国塔里温暖如春,特别是这舒适的六层,宽阔柔软的大床,让人望一眼就觉得困倦。美若玉雕的国师,静静地陷在大床中央。

  窗外是灰云密布的天空,窗内睡得暖暖的美人,此情此景,让离家多时的人顿时感慨。

  “皇叔……”景王站在栏杆上,轻轻唤了一声,不见回应,停顿片刻,缓缓压低了身子,而后,宛若一支乌箭,猛地窜了出去,在空中张开四肢,高兴地大声叫道,“皇叔,我回来了——”

  “咚!”黑色的大猫直直地砸到了国师的胸口。

  “咳咳……”睡得正香的美人顿时被砸得咳嗽了几下,国师倏然睁开眼,正对上了一张黑黢黢的猫脸。

  黑色的大猫还不知死活地站在皇叔胸口,伸长脖子与他对望。

  清冷的美目缓缓眯起,冷冽的声音就像三九天的冰湖,沉静之中掩藏着可怕的杀机,“你回来了。”

  一个时辰之后,衣冠整齐的景王殿下心情愉悦地前往慈安宫拜见母后。

  “这是怎么了?”太后看到景王的脸,立时坐不住了,站起来拉着他仔细看,那一双桃花眼,原本周遭淡淡的粉色红晕已经便成了乌青色。

  “没事,跟皇叔玩了一会儿。”景王毫不在意,拉着太后坐下,自己坐到太后左侧,觉得这个角度别扭,又挪到右侧,还是觉得不对,索性一撩衣摆坐在了脚踏上,这样就能靠着母后的腿了。

  太后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挪来挪去,忍不住伸手敲敲景王的脑袋,“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好动。”说着,让林姑姑拿来药油,亲手给他揉眼角。

  景王仰着头乖乖让母后擦药,手却忍不住拿着太后手边没有缝玩的布偶翻看,因为被太后捏着脸,只能使劲斜眼撇着看,“这么小,给谁的?”那是一个只有手指粗细的小布老鼠。

  “给大毛的。”太后笑着道,这凌王瞎起的小名,原本众人都不同意,但被他叫得多了,太后觉得顺嘴也跟着叫,于是皇长子殿下的小名就这么定了下来。

  “我也要个,”景王想了想,“要个会跑的。”

  “哪有会跑的?”太后收起药油,点了景王一指头,“会跑的那是活的。”

  “活的也成啊,”景王笑着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这是儿子新得的,拿来孝敬母后。”

  太后打开锦盒,里面是鸽子蛋大小的五颗黑珍珠。东海明珠本就珍贵,乌珠更是其中的翘楚,单这一颗珠子就值百两金。

  “这珠子年轻的女子带了好看,母后上了年纪了,往后再有这些都留给你的王妃吧。”太后摸了摸那光滑圆润的珍珠,脸上尽是笑意。

  景王立时摇了摇头,“这可不能放到我府上。”原本这乌珠是有十颗的,他也就是一手手痒玩了一会儿,就再也找不到了,若是再晚几天进京,估计这五颗也会不见的。

  在慈安宫逗留一会儿,景王就坐不住了,跳起来要去找皇上汇报东海战况。

  太后听说他们有正事,也就不多挽留,只是塞给他一个狐狸毛的手捂,叮嘱他别去湖边玩冰水当心冻了手。

  因为近来天气异常寒冷,烧着薰笼抱着手炉还会冻得缩手缩脚,而皇宫之中,只有北极宫和慈安宫是可以烧地龙的,于是,吃过午饭的凌王、肃王和昭王殿下们,就死活赖着不走,说要等着见景王。

  北极宫的软垫最是宽广,肃王趴在软垫上,任由黑黄相间的小毛球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凌王中午吃的有点多,在温暖的地龙熏蒸下开始犯困,把挠丝绦的小胖猫抓过来抱住,将四爪塞到那暖呼呼的毛毛里,打了个哈欠。

  “十七叔,我不困。”昭王殿下委屈地说,他还想再玩一会儿。

  “小孩子长身体,要多睡觉。”黑黄相间的大猫义正言辞地说,舔了一口小胖猫的脑袋,把下巴搁到那暖暖的胖身子上,舒服地闭上眼。

  皇帝陛下坐在软垫上批奏折,瞥了一眼无所事事的皇叔和弟弟,顿时不高兴了。

  苏誉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饽饽走过来,这饽饽是用杂粮掺了鱼肉蒸的,饽饽软糯清甜,中间镶嵌着形状不规则的小鱼肉丸子,热乎乎的吃一个,很是美味。

  几个昏昏欲睡的毛球闻到香味,顿时抬起脑袋。

  在皇上身边坐下,将盘子放到腿上,拿起一个吹了吹递给皇上,“累了吧,来吃个歇会儿。”

  皇帝陛下的心情顿时好了,瞥了一眼直勾勾盯着盘子的叔叔和弟弟,也不伸手去接,就着苏誉的手咬了一口。香甜软糯的鱼肉饽饽入口,安弘澈禁不住勾了勾嘴角。真是的,就算想要对朕献殷勤,当着皇叔和弟弟的面总归是不太好的。

  “好吃吧?”苏誉见皇上吃得高兴,禁不住弯了弯眼睛。

  皇帝陛下看着苏誉因为去拿饽饽而被笼屉熏蒸出粉色的白皙俊脸,快速舔了一下上唇,“恰能入口。”

  “喵呜!”黄白相间的小胖猫已经忍不住跑过来,扒着兄长的腿仰头要吃的,其实他更想扒着苏誉的腿,但鉴于不想变成昭长公主,还是在出爪的一瞬间选择了兄长的膝盖。

  皇帝陛下哼了一声,“这是批奏折的人才能吃的。”他辛辛苦苦劳碌半晌,蠢奴心疼他才给做的点心,凭什么给这群只知道睡觉的蠢猫吃!

  苏誉无奈轻笑,也不去劝阻,只是抱起爬到他脚边的马甲小猫,掰了一点饽饽喂他,“皇上,不是说七皇叔与父皇乃是孪生兄弟吗?缘何景王是黑色的?”

  “狴犴形如虎,金与黑皆为其色。”肃王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人形,穿着黑白相间的毛绒长袍,盘膝坐在苏誉身边,面色严肃地拿起一块饽饽。

  “那小子是个异类,当年国师也为难。”凌王见哥哥得逞,立时也变出人形,状似不经意地坐在苏誉身边,一副促膝长谈的样子,顺道抓了个饽饽来吃。

  狴犴的力量分两面,一则维护天下公允,一则击杀世间丑恶,每一代皇族都会有纯金色的猫降世,这便是继承了狴犴血脉善于治国的太子,而黑猫则并非每一代都有,只是偶尔会出现,这种家伙其实也是纯净的狴犴血脉,不过是显现出了另外一种能力罢了。

  因此,若是皇上英年早逝而又没有太子的话,第一顺位继承者并非昭王,而是景王。

  苏誉眨了眨眼,所以说,景王其实是皇家第一杀手?

  “可以这么说,”凌王点点头,伸手又拿了个饽饽,“那小子爪欠,你别理他。”

  “十七叔,你说谁呢?”清润的声音,带着几分缱绻的温柔。

  凌王迅速把饽饽塞进嘴里,变成大猫蹿到了一边。肃王也变回去,顺掉叼起苏誉腿上的马甲小猫,拍了还在挠兄长衣角的小胖猫一爪子。

  一群毛团挤在一起,看着景王风度翩翩地走进来,优雅地取下手捂,眼带笑意地朝皇上行了礼,而后便自然地坐在软垫上,伸手拿了个饽饽。

  “咪……”皇长子打了个哈欠,在十三爷爷的大爪子上蹭了蹭脑袋。

  “大毛,这是皇奶奶给你的。”景王从袖子里掏出刚做好的小老鼠扔给小猫。

  “喵!”方才还昏昏欲睡的小猫立时精神了,扑过去一把抱住布老鼠。

  凌王看到小猫跳来跳去,忍不住扑过去抱住小猫,将小毛球和布老鼠都揽在怀里打了个滚。景王看到这一幕,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渐渐眯了起来。

  昭王殿下注意到三哥的表情,朝十三叔身边缩了缩。

  果不其然,景王迅速吃掉手中的饽饽,一道白光闪过,黑色的大猫蹿了过去,在打滚的大猫身边跳来跳去,瞅准机会拍了那黑黄相间的大脑袋一爪子。然后迅速跳开,蹿到肃王身后,挠了小胖猫一下。

  皇帝陛下冷眼看着这一切,一把将苏誉拉起来。

  “怎么了?”苏誉抱着盘子不明所以。

  “喵!”随着十七叔一声怒吼,两只大猫、两只小猫对那挑衅的黑猫群起而攻之。

  肃王抬爪试图把他掀翻,凌王倒在地上抬腿蹬挠,小胖猫奋力去咬黑猫的尾巴。“咪咪……”皇长子殿下努力往上蹿,其实也不明白这是在干嘛,看爷爷和叔叔这么做就跟着凑热闹。

  软垫上顿时乱成一团。

  苏誉抽了抽嘴角,“皇上,景王一直都是这样吗?”

  皇帝陛下想起小时候每次趁他睡着都会伸过来挠他尾巴的黑色爪子,沉重地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哥哥自小就不可爱篇》

  太子喵攻:麻麻给做了新老鼠

  景王:抢走,来打我呀来打我呀

  太子喵攻:……

  太子喵攻:新做的软垫睡着真舒服,呼呼

  景王:(伸爪,挠尾巴)

  太子喵攻:……

  景王:(再挠)来打我呀,打我呀!

  太子喵攻:(忍无可忍,揍之)

  景王:好玩,再打一架吧,打赢了就把老鼠还给你

  太子喵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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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蕭 发表于 2014-11-7 11:42

第一百零一章 海图

  景王殿下仗着常年捕鱼练出来的灵活身法上蹿下跳,而且出爪稳准狠,一猫敌三个半,丝毫不落下风。

  苏誉觉得这一时半刻打不完,把手里的盘子塞给皇帝陛下让他慢慢吃,自己准备去厨房做晚饭了。

  “四个打我一个算什么英雄!”景王一爪子掀翻小胖猫,扑上去咬他脖子,却被偷袭的十七叔撂倒,迅速出后爪瞪开扑过来的大猫,朝闲闲地啃饽饽的皇上叫道,“皇上,快来帮忙!”

  皇帝陛下嫌弃地看着他,把手里的点心吃完,冷哼一声,扔下空盘子转身走了。才不要跟这些蠢货一起耗费光阴,作为日理万机的帝王,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于是,负手跨出大殿,怡怡然朝着厨房走去。

  “汪汪汪!”进得厨房,角落里就传来一阵吵闹的叫声。

  皇帝陛下蹙眉,“什么东西?”

  苏誉正趴在水缸边看新运来的鱼,闻言朝皇上招了招手,“何罗鱼呀。”

  何罗之鱼,一首而十身,其音如犬吠,食之已痈。

  这次景王如今,便把东海封海前捕捉到的鱼一股脑带了来,快要断粮的皇族们又有新鲜的海怪可以吃了。先前景王也送来过何罗鱼,不过数量不多,直接在安国塔给杀了,皇上还没有见过活的。

  安弘澈凑到水缸前,扒着缸沿瞧了瞧,里面放了好几条鱼,各种奇形怪状的都有,最显眼的就是那何罗鱼,长了个异常大的脑袋,如同书夹子一样,后面跟着整整齐齐的十个鱼身,看起来像个难看的大刷子。

  大鱼头冒出水面,与皇帝陛下对视片刻,“汪!”

  真是惹人厌的叫声,皇帝陛下一巴掌将窜出水面的何罗鱼拍晕,“今晚吃这个。”

  猫大爷果然不喜欢狗叫,苏誉了然,忙把晕过去的鱼捞起来,“好,就吃这个。”

  何罗鱼十个鱼身,都没有细刺,全是一根鱼骨。剁下巨大的鱼头,十个鱼身尚被一个夹子一样的软骨聚在一起,将软骨折起来用一根细竹签别住,十个鱼身便围成一圈。去鳞剔骨,而后用一把精巧的小刀将鱼肉片成花状,裹上面粉,丢进油锅里炸至金黄,顿时变成了一朵巨大的鱼肉花。

  苏誉如今已经能将苏记菜谱倒背如流,加之上辈子的手艺,调出十种不同的浇头不在话下。糖醋的、咸香的、鲜酱的、蒜蓉的……十种浇汁淋在十个鱼身上,一条鱼做出了十种味道。

  滚烫的浇头浇在酥脆的鱼肉上,发出诱人的滋滋声。皇帝陛下忍不住拿起筷子,挨个尝了一遍。

  苏誉假装没看到,由着那馋猫偷吃,转身去掀锅盖,恰好大鱼头也出锅了。

  何罗鱼的鱼头异常巨大,鱼头与软骨之间还有一段分量不少的嫩肉,做剁椒鱼头再好不过。苏誉以前虽说最善做川菜,但经典的湘菜也会做几个,一道简单的剁椒鱼头自然不在话下。

  鲜辣的香味从锅中溢出来,皇帝陛下立时放下鱼身,转而过来围着苏誉打转。

  “别急。”苏誉忍笑,放入最后一味作料,这才盛出来,挑了一筷子喂给贴在他背上的大膏药。

  皇帝陛下张嘴吃掉,咂咂嘴,“下点面。”这剁椒鱼头他是吃过的,最好吃的不是鱼肉,而是吃完鱼肉之后拌进去的宽叶面。

  “你倒是记得清楚,”苏誉微微侧头跟皇上蹭蹭脸,示意帮厨宫女擀面,“待屋里吃得差不多了再煮。”

  宫人将菜肴端上桌,原本应该还在打架的王爷们已经整整齐齐地坐在了桌前,不吵不闹一副冰释前嫌其乐融融的样子。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皇帝陛下不满道。

  凌王殿下厚着脸皮道:“这不是该吃饭了嘛。”

  昭王殿下盯着宫女手中的盘子,“嫂纸,这素森么?看起来就好粗!”

  皇长子殿下蹲在桌上,咪咪叫着跳到苏誉怀里。

  肃王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拿起筷子。

  皇帝陛下左手捏右拳,发出危险的嘎吱声,众人缩了缩脖子,顶着挨揍的风险,依旧硬着头皮不肯挪动。景王殿下根本不怕,巴不得皇上生气好再跟他打一架。

  好在一条何罗鱼非常大,足够几人吃的。

  像鲭鱼、嬴鱼这种会影响天下运势的倒不要紧,但何罗鱼这种会影响己身的,普通人就不能多吃。何罗之鱼可以医痈病,有病的人吃了自然好,但是没病的人吃了就变成大补之物,吃多了会流鼻血。当然,所有的怪鱼,无论是医病的还是害人的,猫大爷吃了都不会有丝毫影响。对上古神兽的后裔们来说,就是好吃的鱼肉而已。

  苏誉不能吃太多何罗鱼,就自己煮了碗小馄饨。皇帝陛下瞧见了,便凑过去也要吃。苏誉便舀起一颗热乎乎的馄饨,吹了吹,连汤汁一起喂过去。

  皇帝陛下心安理得地张嘴,把鲜香的馄饨含进嘴里,顺道把勺子里的汤喝干净。

  昭王殿下把头埋进碗里,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旁边的皇长子见了,也学着把脸埋进自己的小碗里,顿时糊了一脸的汤汁。

  景王看着厚脸皮让媳妇喂饭的弟弟,挑眉道,“那是什么,给我也尝尝。”

  满桌只有苏誉碗里有馄饨,皇帝陛下闻言,立时火冒三丈,嗖地一下将手中的筷子甩了出去,直直地朝景王的眼珠子射去,被景王准确地接住。

  眼看着又要打起来,肃王本想劝两句,被凌王扛了一肘子,立时会意,不再多言,加快了吃鱼速度。两个要打架的见状,互瞪一眼,重新拿起了筷子。

  吃过饭,景王终于想起来自己来北极宫是为了给皇上回禀东海的状况,在软垫上铺了一张海图。海图因为常年卷着,展开便又要卷回去,皇帝陛下就让剩下的四个猫蹲在四角压着。

  两个叔叔尽忠职守地蹲坐着,小胖猫吃撑了便趴在上面翻肚皮,皇长子殿下不明所以,蹲在软垫上挠那翘起的一角。苏誉无奈,只得坐在儿子旁边,伸手替他压着。小毛球闻了闻那白皙的手指,上面还有鲜香的鱼肉味,高兴地舔了舔,抱着苏誉的手腕躺在了手背上。

  不去理会那四个奇怪的镇纸,景王收起笑脸说正事。

  东海一带如今的状况已经十分严重,几乎没有安全的海滩,渔民还有许多误食海怪而得病的。因为并不是所有的怪鱼都长得奇形怪状,有些怪鱼跟普通的鱼长得很像,吃了却会生病或是发狂。景王已经明令禁止渔民吃怪鱼,并把与普通鱼相似的那几种画出来张贴在各处。

  “杀之不尽,百姓又不知其害,长此以往,总有制不住的时候,天下就要大乱了。”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忧虑,景王虽然很喜欢捉这些怪鱼,但就算他在强大,也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若是百姓捉到了危险的鱼而没有及时杀死,大旱、大水、兵乱、海啸就会接踵而至。

  “父皇他们在东海的岛上。”皇帝陛下沉默片刻,忽而开口道。

  “这些定然是睚眦弄出来的,父皇他们……”景王说了一半,突然顿住,“皇上刚才说什么?父皇他们,还活着?”

  “鲛人说的。”安弘澈微微蹙眉,当年太上皇和几位亲王就是为了打败睚眦,找到怪鱼释放的出口,才会迷失在海上的。

  “那鲛人没有跟王爷说吗?”苏誉奇道,倚着景王好动的性子,捉到鲛人能忍住不变成猫去挠两下吗?莫非……看了看景王迷人的桃花眼,苏誉似乎明白了什么,颇有女人缘的景王殿下,想必在美女面前是很注意形象的。等等,若是如此,当初景王把鲛人献给皇上的目的……

  “本王怎么可能跟食物说话?”景王莫名其妙地看向苏誉。

  苏誉噎了一下,“那,王爷为何要把鲛人送到京城?”

  “不知道怎么吃。”景王撇撇嘴,王府里的厨子说什么也不肯杀那条鱼,侧妃们便劝他把鲛人献给皇上,他一想也是,把这没法吃的东西送给皇上,一则是个稀奇食材拿得出手,再则也省了今年的贡品,更重要的是,希望皇上能找到正确的吃法,往后他再捉到鲛人也好下口。

  苏誉抽了抽嘴角,他觉得,景王侧妃们,似乎,不是这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侧妃甲:长得这么狐媚,决不能留!

  侧妃乙:声音这么勾人,决不能留!

  侧妃丙:王爷一直盯着她看,决不能留!

  侧妃丁:王爷都流口水了,必须劝他献给皇上!

  景王:这玩意儿到底怎么吃啊?(¯﹃¯)


  啊啊啊,这么多雷,仰望各位土豪,无以为报,请收下这盘烤小鸟_(:з」∠)_今天就送昭长公主暖手宝,每人限暖一次,先到先得!景王:记得给好评哦亲!

情蕭 发表于 2014-11-9 12:10

第一百零二章 父亲

  “先别说吃的,”皇帝陛下拿出了另一幅海图,“这是皇叔问出的海路。”

  将这幅略小的图铺在方才的海图上面,两个皇叔镇纸自觉地上前一步压住两角,小胖猫不愿起来,蠕动着身体往前蹭了蹭,翻身压住一角,苏誉带着手背上的毛球按住最后一个角。

  皇帝陛下把苏誉手背上的小猫摘下来,摆在图的东南处,那里画着一个海岛,“父皇他们大致就在这个地方。”

  “咪?”皇长子殿下一脸茫然,左看看右看看,站起来试图往苏誉手边爬,被身后的十七叔镇纸一把按住。

  景王皱了皱眉,“这里离海岸可不近。”

  根据鲛人的口供,从海岸到海岛,这一路上非常危险,不仅有暗礁险滩,还有几处大的海怪巢穴。鲛人此次从海中过来,好几次险些被那些海怪吃掉。

  “虽然只是些吃食,但数量多了也不好办。”皇帝陛下点了点被国师圈起来的几处。

  那些怪鱼有些颇有攻击性,有些则是其本身会带来厄运。就好比棱龟,只要见到人就会掀起风浪,若是在大海中遇到一群棱龟,后果不堪想象。

  苏誉听得满心凝重,上辈子科技发达,船只行驶在海上尚且有风险,在这没有雷达、没有卫星定位的古代,还有一群可怕的海怪作祟……

  “那就不能只去一艘船,”景王摸了摸下巴,“起码要三艘,吃不完的话可以装船上。”

  正担忧不已的苏誉闻言,不由得噎了一下,抬头去看皇上的表情,皇帝陛下竟然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敢情猫大爷惆怅半晌,是担心食物太多吃不完?

  “喵呜!”着急去找苏誉的皇长子殿下坐不住了,挣扎着要爬走。

  景王抬手把小毛球抱起来,拿手指戳了戳毛脑袋,“船只外面得包铁皮,否则要被海怪撞碎,人手方面还得商榷。”

  “造船之事你来督办。”皇帝陛下蹙眉看着那辽阔的海图,茫茫大海上的一座孤岛,就算有鲛人带路,怕是也不易寻找。

  谈完正事,终于把吵闹的叔叔和兄弟们轰走,儿子也让汪公公给太后送了去,北极宫终于安静了下来。

  皇帝陛下闷闷不乐地扒着苏誉。

  苏誉拖着背后的大家伙,摇摇晃晃地走到浴室,拍了拍肩膀上的大脑袋,“这是怎么了?”

  “要是……”安弘澈说了两个字,便没了下文,把脸埋在苏誉的颈窝里,不动也不说话。

  “嗯?”被那热乎乎的气息喷得痒痒,苏誉缩了缩脖子,挣开猫大爷的束缚,亲手给他脱衣服。

  感觉到猫大爷心情低落,苏誉有些心疼,向来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家伙,竟然也有患得患失的时候。想想也是,父亲失踪多年,终于有了消息,但要找回来也是千难万难,中间有丝毫的闪失都是万劫不复。有心想要安慰他两句,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皇帝陛下乖乖地任他施为,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苏誉,“蠢奴,开春以后你得跟朕一起出海。”

  “当然了,我不去你怎么吃饭?”苏誉倒是没觉得意外,要是皇上说让他留在宫里才奇怪呢。

  “朕要是死了,你得给朕陪葬。”皇帝陛下认真地说。

  苏誉愣了愣,缓缓抬头看着瞪圆了一双美目的皇上,头回听人说这种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这是什么话?”好端端的,说什么死不死的,要出海了多不吉利。

  “怎么,你不愿意?”皇帝陛下立时生气了,抓住苏誉的手腕,“朕都死了,你还活着干什么?还想嫁给别人吗?朕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苏誉这才明白过来猫大爷在别扭什么,无非是觉得出海危险,想让他跟着又怕他觉得委屈,无奈地叹了口气,猫总是这么疑神疑鬼的,“好好,你死了我给你陪葬,把你给我的去鳞刀做陪葬品。”

  “嗯,还有你调的海鲜酱油、辣椒粉,鱼饼和蟹棒也带上。”皇帝陛下说着,当真考虑起陪葬品的事,想想要带走的东西挺多,决定以后要告诉太子给他修个大些的陵墓。

  苏誉抽了抽嘴角,不再理会瞎胡闹的猫大爷,三两下将他剥干净,拖进水池洗澡。

  洗得香喷喷松软软的皇帝陛下在宽大的龙床上打滚,等着擦干头发的苏誉躺倒床,跳到他胸口变成人形,压着蹭蹭。

  “盖好被子。”苏誉无奈,皇上变成人形竟然没变出衣服来,天气这么凉,烧着地龙也不行,赶紧拉过被子把两人都裹进去。

  “蠢奴,你真的愿意陪着朕死吗?”皇帝陛下用脸蹭着苏誉的脖颈。

  原本应该是十分动听的话,怎么让猫大爷说出来就这么奇怪,苏誉被他压着有些喘不过气,扭了扭身子道:“怎么总问这个?”

  皇帝陛下撑起身子看着他,“我看父皇没了,母后跟着我们过也挺好,但我不愿把你留给儿子,你是我的!”

  可以瞬息明辨是非的神兽,自然知道这般无理的要求是不对的,说出的话虽然依旧理直气壮,却掩藏不住那一丝紧张,竟然连“朕”这个称谓都丢了。

  “傻猫!”苏誉伸手,弹了一下皇帝陛下的鼻子,虽然不太明白这家伙究竟在担心什么,但若不是因为这只猫大爷,他现在估计还在寻找穿回去的办法,这家伙便是他与这个世界之间的羁绊,若是皇帝陛下没了……

  “你说什么?”皇帝陛下听到那两个字,立时把紧张、愧疚忘到了九霄云外,“该死的,你又想挨家法了是不是?”

  “喂!”苏誉阻止不及,一身新制的雪缎内衫又被撕了个粉碎。

  因为胆敢挑衅猫大爷的权威,一时嘴欠的鱼被实施了一遍残酷的家法,顿时蔫了。

  皇帝陛下得意洋洋地抱着刚煎了一次的鱼,舔了舔,准备歇一会儿再继续。

  “皇上,太上皇是什么样子的?”为了阻止皇上即将开始的第二轮屠杀,苏誉试图转移话题。

  “父皇?”皇帝陛下想了想,记忆中的父皇……

  年轻的母后做了两只一模一样的布老鼠,发给在软垫上打闹的两只小猫。黑色的小猫蹿得快,一把按住两只布老鼠,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左爪按着的大些,就把右爪的扔给弟弟。

  金色的小猫冷眼看着那黑炭球,果不其然,不出片刻,黑色小猫又来叼走他面前的老鼠,将方才挑走的换给他,似乎又觉得弟弟手里的大些。

  终于惹得金色小猫不耐,一把抢过两只老鼠,决定一个也不给哥哥,还没走两步,就被突然冲出来的金色大猫抢走了一只。

  金色大猫抬爪,按住试图冲上来的黑色毛球,“有了好东西要先呈给父皇,这叫孝敬,懂吗?”

  黑色小猫似懂非懂,眼睁睁地看着大猫叼着布老鼠走。

  金色小猫伸爪,试图绊倒抢老鼠的大猫,结果被大猫一爪掀翻,按着他的肚皮冲他呲牙,“逆子!竟敢绊倒父皇!”

  “喵!”黑色小猫悄无声息地靠近,一跃而起,跳上大猫的脊背,抱住那金色的大脑袋就啃。

  “混账东西!”金色大猫冷哼一声,翻身一滚把黑色毛球甩下来,趁着小猫没有回过神,狠狠地给了一巴掌。

  最后,两只小猫无力阻止,看了看仅剩的一只布老鼠,磨了磨爪子,开打!

  “所以,朕跟三皇兄才总是打架。”皇帝陛下对于父亲的教导甚为叹服,因为这样常年的锻炼,他俩着实比别的猫要厉害。总体来说,太上皇是个严父,他的教育方法就是要儿子们相互竞争,适者生存。

  苏誉听得额角直抽抽,他怎么觉得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太上皇似乎只是为了抢走一只布老鼠玩罢了。

  “蠢奴,你还没有跟朕说过你的父母。”皇帝陛下说完,目光灼灼地低头看着苏誉。

  苏誉眨了眨眼,心道苏家的状况你不是都知道吗?愣怔片刻才反应过来,皇上问的是他上辈子的父母,属于他这个灵魂的真正的过往。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苏誉有些好笑地想,这什么都做过了才想起来互相了解家世,是不是有些太晚了,见猫大爷还是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只得简单说了说。

  上辈子父母离婚,谁也不管他,没钱读书只能早早去给人做小工,切了几年的菜才开始掂勺。说起来,日子过得也是乏善可陈。

  皇帝陛下对于那个世界男女能离婚还能不管孩子感到十分稀奇,“他们离……离婚,你没有分到家产吗?”

  苏誉茫然地摇了摇头。

  皇帝陛下微微蹙眉,抬手把散发着香味的煎鱼搂进怀里,“你这么蠢,都没人要,也就朕不嫌弃你。”

  温暖宽厚的胸膛贴着侧脸,传来暖暖的温度,苏誉禁不住把脸埋进去闷笑,“承蒙不弃,臣感激不尽。”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盗贼甲:丢了半条命,终于进了皇陵

  盗贼乙:看,这上面写着皇室至宝

  盗贼丙:哇,弹珠!

  盗贼甲:哇哇,杀鱼刀!

  盗贼乙:哇哇哇,布老鼠!

  盗贼甲&乙&丙:QAQ坑爹啊


  谢谢大人们的地雷、手榴弹~~~唔,今天送太上皇“来自父亲的爱的鼓励”一巴掌,软绵绵的肉垫扑脸~唔,是左爪拍的好还是右爪拍的好呢?

情蕭 发表于 2014-11-9 12:11

第一百零三章 宫宴

  “哼!”皇帝陛下轻哼了一声算是认同苏誉的话,等着蠢奴来感激他,熟料等了半晌也不见怀里的人有下一步动作,低头看去,那刚煎了一遍的鱼已经闭着眼睛要睡着了。

  在狴犴神兽面前,想要蒙混过关,那是不可能的!

  安弘澈向下滑了滑,按住企图睡觉的蠢奴,借着方才的便利,再次挤了进去。煎鱼煎到半夜,等皇帝陛下终于心满意足地睡去,苏誉已经快散架了。

  次日,猫大爷去商量造船的事,苏誉睡到日上三竿,才揉着酸疼的腰爬起来。昨天太后说想吃辣椒油,今日得去慈安宫请安,顺道把辣椒油送去。

  这辣椒油是苏誉自己做的,也很简单,就是把干辣椒磨成粉,加入芝麻、盐、花椒等,将一勺滚烫的热油快速浇上去,便成了。太后喜欢拿着个蘸馒头吃,比那些个精致的点心更合胃口。

  大雪铺满了宫道,冬日的辇车四下挂了棉布帘子,手里捧着手炉,腿上盖着毛毯,还是觉得冷。到了慈安宫,苏誉抖掉身上落的几片雪花,站在大门与二门之间的薰笼前烘暖了身体,这才推门进去,免得一身的寒气冲撞太后或是冻到孩子。

  太后正跟拿着个绑了五彩羽毛的细竹棒逗孙子,漂亮的羽毛飘到哪里,黑黄相间的小毛球就扑到那里,生龙活虎的样子看着就讨喜。

  “给太后请安。”苏誉上前行礼,腰因为这一弯而嘎吱作响。

  “免礼,”太后笑着招招手,示意苏誉坐到榻上来,“你看,大毛是不是比前些天壮实了?”

  苏誉抬手摸了摸跳来跳去的小毛球,小家伙立时回过头来抱住他的手啃两口,还嫌不过瘾,仰躺着使劲蹬了蹬。小小的孩子虽然懵懵懂懂,到底不是普通的猫,知道不能出爪子,就算蹬腿也乖乖地缩着爪勾,只用软乎乎的肉垫,根本不会伤到苏誉。

  “看着是精神些了。”苏誉丈量了一下毛球的长度,感觉从满三个月到现在就没怎么长个了。

  “就是这个样子,长不大,要及冠了才又开始长。”太后看出苏誉的疑惑,便笑着解释了一句,“等周岁的时候就能变成人形了。”

  皇室贵子,满周岁化形,所以周岁之前,是不给外人见的。

  小小的孩子精力有限,玩了一会儿就犯困,苏誉在腿上垫个绒毯,把小毛球放上去,折起一角给他盖上小肚子。皇长子殿下就乖乖地缩着四爪,打了个小哈欠,咂咂嘴便睡了过去。

  太后抬手小摊子折成襁褓,然后把孙子抱过去放到自己腿上。

  苏誉眨了眨眼,不由得失笑,太后也是个喜欢抱毛球的人,放下辣椒准备告辞,却被太后拉着不许走。

  “难得你过来一趟,陪哀家说会儿话,”太后拿过针线筐,举起一个海蓝色的布老鼠,“你说怎么让这布老鼠会跑呢?”

  “会跑?”苏誉挠了挠头,要让玩具跑起来不难,转个发条就行了,问题是这东西不属于这个时代,说出来太过惊世骇俗。

  “你不是异星吗?应该知道些别的办法吧?”太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双温和的杏眼跟昭王殿下讨要吃食时一模一样。

  “咳咳……”苏誉干咳两声,这话听得简直就是“你不是个厨子吗?应该知道怎么做辣椒酱吧?”异星就这么稀松平常吗?怎么人人都把他挂嘴边上!

  被太后说得无法,苏誉只得贡献出了上发条这一项,不过作为一个厨子,而且是没上过大学的厨子,发条的原理他只知道个大概,要让他做还真做不出来。只得把主意告诉飞石处的,让他们去研究。

  “这可真是太好了,”能做出会跑的老鼠,太后很是高兴,拉着苏誉滔滔不绝起来,“景王打小就跟哀家讨要会跑的老鼠,哀家哪里会做,就只能捉些活物给他玩,又怕那些个东西不干净,不许他咬。但那小子最是调皮,总是偷偷咬,老鼠太脏,只能给他玩兔子。等那兔子长得跟狗一样大,他还是小小的一只,咬兔子耳朵都要翻山越岭的,哈哈哈……”

  苏誉听得忍俊不禁,“那皇上呢?皇上小时候调皮吗?”

  “皇上啊,”太后笑了笑,“跟他父皇一样,是个倔脾气,话总是不好好说,但心是好的。先帝嘴上说得厉害,其实很喜欢孩子,总是趁皇上睡着的时候抱他,你是不知道,一大一小两只金毛猫睡在一起有多逗!”

  “若是给我看见了,估计会忍不住把脸埋进去。”苏誉想象那副场景就觉得心痒痒。

  “可不是嘛!”太后眼前一亮,感觉终于找到了同道中人,“你是不知道,当年哀家描了精致的妆要去主持宫宴,结果刚走出来就看见父子俩这幅德行,一时没忍住,弄花了妆,被太皇太后好一顿骂……”

  太后拉着苏誉念叨了一上午,茶水都喝了一壶,眼看着到了用午饭的时间,这才意犹未尽地打住,末了才想起叫苏誉来的正事。

  “年夜宫宴?”苏誉瞪大了眼睛,大年三十的宫宴,要宴请所有的宗亲,是皇家一年中最隆重的宫宴,往常都是由皇后操持,没有皇后就交给太后,如今太后突然交给他,算怎么回事?

  太后摆摆手,只说相信他能办好,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她,便兴致缺缺地让他回北极宫做饭去,跟方才聊天的热情完全不同。

  苏誉惆怅地回到北极宫,就见皇上和景王正围在软垫上研究海船的图纸。

  “这里得加个台子,最好用石料,免得烤鱼的时候着火。”皇帝陛下指着一处神色冷肃地说道。

  “船周的栏杆要用细铁网围上,不然打架的时候容易掉海里。”景王摸着下巴认真思索。

  原本有心问问这两人往年的宫宴是什么模样,听到了这番对话,顿时不报什么希望了,转身去厨房做饭。

  天太冷,缸里还有几条鲭鱼,苏誉捞了一条出来,决定做个巫山烤全鱼暖和暖和。去鳞抠鳃,拆骨熬汤,将鱼肉置于炭火上烘烤,将肥腻的油脂烤出去,留下焦黄的鱼肉,铺上底料。

  骤然得到困难任务的心情,在做烤鱼的期间渐渐平静下来,不就是一场宴席嘛!作为一个大厨,什么婚宴、满月宴、谢师宴都做过,反正是流水席嘛,只要定好菜单就行了。

  年三十的宫宴,代表的是皇家的门面,能得到主持这场宫宴的资格,便表示太后对这个妃嫔的认可,甚至在一些人看来,这是一种对皇后人选的暗示。

  “听说太后把宫宴交给那卖鱼的主持了!”德昭仪愤愤地坐在淑昭仪的宫中烤火。

  “小门小户的出身,他见过宫宴吗?”张昭仪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腊八那天扭伤的脚至今还没有好,三十宫宴怕是不能跳舞了。

  “哼,且看着吧,我就不信他能把宫宴办出个花来。”淑昭仪冷笑道。

  一场宫宴看似简单,要准备的东西却非常繁杂。宫殿的选择、坐席的安排、歌舞的排演,甚至包括宫人的数量、宫灯的样式、宗亲车马的放置等等,所有的一切加起来,连做惯了这些的太后都会头疼。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京城的宗亲命妇们汇集入宫。

  郡王不得离开封地,但郡王的后人降爵承袭之后却要搬回京城居住,封地也就自然收回。所以京中的宗亲数量不少。三十宫宴分两个席面,宗亲与皇室亲王、帝王一个宫室,太后、内命妇、宗亲家眷还有公主、郡主们在一起。

  苏誉作为男妃,并不与女子同席,所以,等着看笑话的宫妃们见不到苏誉本人,兴致顿时就减了两分。

  看了宫宴的座位安排,苏誉意识到皇室贵子中没有女子的同时,也深刻地明白了关于景王的传说真的就是传说而已。因为偌大的宫宴,自始至终,那些小姐夫人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景王殿下。

  宫宴还未开场,女子这边众人先在慈安宫见过太后,闲话家常一会儿,才移步到宫宴所在的大殿。所有的宫人有条不紊地安排众人就坐,德昭仪和淑昭仪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这卖鱼还真有两把刷子,竟然安排得这般妥帖。

  “哼,表面上看着妥帖罢了,这宫宴国师可是要参加的,过会儿席面开场出了丑,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德昭仪恨恨地说道。

  被众人惦记的苏誉,此刻正在厨房忙活地热火朝天。既然是他做的席面,自然要做的好看又好吃,让每个宗亲都满意而归,荤素搭配、冷热相宜……

  而被皇上抓去安排杂事的汪公公则欲哭无泪,他很想告诉贤妃,宫宴不是光做了菜就行的。看了一眼面色冷峻地坐在龙椅上等着开席的皇帝陛下,汪公公默默地把话咽下去,踢了一脚身边的小太监,“愣着做什么,快去铺毯子,恭迎国师!”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喵攻:这船似乎缺了点什么

  景王:要加上网,打架的时候别飞出去

  十七叔:要种上狗尾巴草,清新空气

  十三叔:要放几个烧烤炉子,晚上喝啤酒

  国师:把整个甲板换成软垫,本座要夜观星象

  弟弟:……这样尊的能把父皇找回来么?


  谢谢大人们的地雷、手榴弹~~昨晚好多人想要猫咪镇纸,只有四个肿么分,就借你们用一下好啦~开始计时,123时间到~嘎嘎嘎!

情蕭 发表于 2014-11-9 12:11

第一百零四章 昏招

  长绒红毯从殿门前一直铺到玉阶下,空中飘着鹅毛大雪,夕阳也因为那灰色的云而失了光华。缓缓掀开撵车的帘子,露出了一角雪色的衣袍,那白色的鲛绡竟比雪还要净白。

  难得一见的国师踏出辇车,周遭的风雪仿若长了眼睛,自觉地避让了那俊美如谪仙的人,出来迎接的众人,只觉得国师周身似乎散发着微光,成了这灰色苍穹下唯一的亮点。

  “恭迎国师!”宗亲们跪下行礼,不敢抬头,静静地等着国师从面前走过。

  汪公公趁着众人低头的时候,赶紧上前给国师披上白色的貂皮大氅,这纤薄的鲛绡防水防火但不防寒!

  皇帝陛下在大殿门前负手而立,站在高高的玉阶之上看着国师一步步走上来。白日刚刚祭过天,他还穿着隆重的礼服,明黄色的衮服绣了九条金龙,十二东珠琉冕气势非凡。

  国师一年出塔的次数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因而每次出现,帝王都要相迎以示尊敬。

  等国师登顶,皇帝上前,“皇叔。”

  国师取下大氅,朝年轻的帝王微微颔首,示意他先走。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大殿,帝王的主位在最高处,国师的位置就在其侧,其余亲王在半阶处,宗亲则在平地,由爵位依次排开。

  苏誉原本论爵位并非在最前,但因为如今还是皇家人,而且是宠妃,座位就安排在了昭王之后,也在半阶上。

  宗亲们看了看高处的那空出来的位置,窃窃私语。

  “那是哪位亲王的位置?”环顾一圈,肃王、凌王、景王、昭王都在,连南海的离王也赶了回来,在上面端坐着,还能缺谁?

  “你不知道?那是贤妃的位置。”另一人说道。

  “一个妃嫔如何能坐在半阶。”有宗亲不服道。

  “这你还不明白,这是皇上有意要封他为后的征兆!”

  众人闻言,立时住了嘴。若是即将要封后的男妃,坐在半阶处虽然有些僭越,但于礼数上来说却不算错,毕竟人家一个妃嫔总不能跟你们这些远亲坐在一起。

  事实上,皇帝陛下只不过是不愿意蠢奴离他太远罢了,瞪了半晌离他最近的十三叔,结果肃王殿下依旧是八风不动的样子,只能哼了一声,朗声说起来开场词。

  女眷那边要比这边热闹些,女人们凑在一起免不了要闲话家常,太后向来慈和,由着她们说话。每年的宫宴可不仅仅是让这些宗妇们来吃饭的,拉关系、牵红线、互相攀比,要做的事非常多。

  “小声点,太后虽然看着慈和,其实也不是好想与的,”年长的宗妇提醒那些第一次参见宫宴过于兴奋的新媳妇们,“想与人攀谈要等歌舞开场,鼓乐吹奏的时候。”

  苏誉看着菜单,觉得没有什么遗漏,便抬手让宫人开始上菜。

  作为一场国宴,自然不能随意糊弄,为了不给皇帝陛下丢脸,苏誉认认真真地研究了好几天菜谱,与御膳房的掌勺来回商量,每一道凉菜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宗亲们都是普通人,菜肴自然不能以海鲜为主,大部分的菜就交给御膳房负责,苏誉只管主菜,个别的小菜也会过手。

  好比现在端上桌的这道卤鸭舌,原本没有辣椒,大安的做法是用酱料、花椒、茱萸这几种大料来腌制,苏誉建议御厨将茱萸换成辣椒,并且加些糖。没有了茱萸的微苦,只有纯粹的辣味,加之糖的鲜甜,让人吃一个还想再吃一个。

  皇帝陛下嫌弃地看了一眼那模样不怎么好看的鸭舌,看到上面有辣椒籽,知道是苏誉经手的菜,这才夹起一个尝了一口。味道竟意外的美味!

  因宫宴菜多,这种小凉菜自然不会多上,每人面前精致的小碟子里可怜巴巴地就放了五个鸭舌,吃完就没了。昭王殿下环顾一圈,见叔叔和兄长们早就吃完了,国师碟子里倒是还有两个,但谁也不敢去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国师大人优雅地小口小口吃着鸭舌。

  天气寒冷,苏誉就煮了一大锅的鲭鱼骨头汤,熬成奶白色的鱼汤撒上细盐和葱花,什么也不多放就这么端上桌。来自上古的原始的鲜香让没有喝过这种汤的宗亲们差点热泪盈眶,实在是太鲜美了!

  喝完一小碗汤,现下还是一道一道上着凉菜,皇帝陛下起身更衣,把碍事的礼服和琉冕换下,穿上一身舒服的衮服,方便一会儿甩开膀子吃。

  热菜里苏誉只做了水煮鱼和酱炒虾,考虑到宫宴之上吃螃蟹不太雅观,宗亲们恐怕不愿意吃,便没有上螃蟹,而冬日里贝类的本就稀少,舍不得拿出来做宴席,要留给皇帝陛下吃的,所以也没有做。

  麻辣鲜香的水煮鱼刚一端进殿中,就引得众人侧目。凌王殿下精神一震,伸长了脖子等自己的那一份。刚一上桌,就赶紧夹了一筷子扔进嘴里,顿时烫得直吸气。

  肃王觉得丢人,抬手呼了他一巴掌。

  热菜里,亲王们的菜肴与宗亲们是不同的,只是他们坐在高处别人看不出来。宗亲们的荤菜出了这两道鱼虾,还有羊肉、鸡肉、乳鸽等,亲王们则全是海鲜。盐焗蟹腿,粉丝元贝,松鼠桂鱼,盅里的汤羹也不是宗亲们的乳鸽汤,而是嬴鱼的鱼翅羹。

  女眷那边,苏誉也准备了不同的菜肴。

  女子天生似乎比男子更喜欢吃辣,以前没有辣椒,大安的人就用茱萸,苏誉特意在女眷这边多加了几道川菜。一道类似麻辣烫的乱炖小菜,竟然意外的受欢迎,苏誉用麻辣的汤底煮了豆皮、鱼丸、豆腐、海带,女眷们吃得都忘了攀谈。

  “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小门小户的做事必然不周全,竟然没有安排歌舞,一会儿上菜的间隙冷了场,就有的瞧了。”德昭仪冷笑道,等了半晌不见身边的淑昭仪回应,转头看去,就见几个妃嫔也与那些个宗妇一样,吃得头也不抬。

  近来天寒,各宫的炭火又紧张,吃些辣的驱寒,顿时觉得通体舒畅。

  皇帝陛下刚坐下来,一只巨大的烤龙虾便端上桌,主厨苏誉也跟着过来。

  为了方便做菜,苏誉今天穿了件窄袖的棉袍,看起来就是个厨子,走进来也没多人在意,亲王们则都盯着那巨大的烤龙虾看。那龙虾加下虾须足有三尺长,看着颇为壮观,刚刚出炉还冒着热气。

  “你怎么才过来?”皇帝陛下看了看额头还有汗水的苏誉,再看看下面吃得头也不抬的众人,顿时不高兴了,凭什么让朕的蠢奴做饭给这些人吃!

  知道猫大爷在不高兴什么,苏誉笑了笑,躬身行礼,“请皇上允臣切开主菜。”

  宗亲们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台上。

  “咦?御膳房换掌勺了?”

  “快闭嘴,那是贤妃!”参加过选妃的宗亲赶紧说道。

  “啊!”众人惊讶不已,听说这次宫宴是由贤妃主持的,但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亲自下厨了。

  “君子远庖厨,真是不像话!”有老顽固说道。

  “觉得不像话,您可别吃呀。”旁边的人说着,把老顽固面前的鸭舌抢走。

  苏誉没听到台下的议论,为了不损坏虾肉的鲜嫩,拿了一把锋利的玉刀来,破开坚硬的虾壳,三两下剥开,露出了白嫩的虾肉。被锁在壳里的香味瞬间爆开,皇帝陛下都有些坐不住了。

  拿出一把玉叉,将一大块虾肉叉出装盘,首先呈给皇上。鲜嫩像芙蓉花瓣的虾肉丝丝分明,夹起一块,沾上苏誉调制的酱汁,些微烫口的虾肉与舌尖相触,鲜美的味道无法言喻。

  国师看了看苏誉呈过来的虾肉,并且贴心地递上来一碟蒜蓉酱,清冷的眸子中带了些许笑意,“贤妃贤德,可堪国之重任。”

  菜肴一道接一道地上,无论是宗室子弟还是女眷们,都没有功夫攀谈,等终于放下筷子,却发现自己撑得不想说话了。

  一场宫宴结束,妃嫔们没能看成苏誉的笑话,却得了个晴天霹雳,国师的断言很快便传遍了后宫。

  要知道,大安立后,也是国师说了算的,说一个妃嫔可堪重任,那不就是说他德才兼备足以母仪天下的意思吗?

  如今宫中没有贵子出生,唯一的亲王贵子还养在苏誉身边,这让妃嫔们顿时慌了。

  “不能这样下去,得赶紧想想办法!”德昭仪在炭火不足的宫殿里走来走去。

  敢进来的淑昭仪让人在薰笼里多加些炭,左右这里是德昭仪的寝宫,多烧些不心疼,“皇上对女子没兴致,有什么办法?”

  “要证明他不能做皇后,就得让人知道他一个大男人不适合养育皇子。”德昭仪眼中泛起冷光,只要让大皇子出了意外,就不信皇上不会怪罪贤妃。

  “你疯了!”淑昭仪蹙眉,“贵子于大安有多金贵,若是让人知道,可是要灭九族的。”

  “放心,不会有事的。”德妃从袖中拿出了一小包的药粉,这是已经离宫的路贵妃留给她的,以前用来整治那些个长相妖媚的妃嫔,如今嘛,只要下到皇长子奶娘的饭食里……

  淑昭仪看到这药粉,顿时了然。寒凉之物会使奶水滞涩,而这药却是一种热毒,一时半刻让人察觉不出,但小婴儿吃了这种奶水,就会起燎泡!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太后:大毛,来吃饭了

  皇长子:咪?

  太后:今天吃鱼肉糊糊

  皇长子:喵呜!

  德昭仪:都下药好几天了,怎么不见动静?


  下午还要去公司加班,不能更虐

  谢谢大人们的地雷、手榴弹、火箭炮~嗷呜~每人发一碗鱼肉糊糊喂大毛,不许偷吃哦~嘎嘎嘎嘎

情蕭 发表于 2014-11-11 16:55

第一百零五章 热毒

  皇长子年幼,宫中自然会请奶娘。通常情况下,奶娘都是要近身照顾的,但在奴仆遍地的皇家,奶娘的职责就是喂奶而已。

  皇长子的奶娘长得身材壮硕,奶水充足,头一次入宫见太后,太后便表示很满意,言说这样一个奶娘便足以,不必再多找。于是,这位田妈妈便成为了皇长子唯一的奶娘。这可是个光宗耀祖的事情,田妈妈每天在宫中好吃好喝,很是舒坦,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从来没见过皇长子,往后回到家中,也不知该如何跟家中人吹嘘。

  “皇子金贵,岂是尔等可以窥见的!”太后当初神情冷漠地这般告诉她,吓得她不敢再多问,每天按时将奶水挤到碗里呈给林姑姑。

  “你不说,谁知道你没见过皇长子。”林姑姑听了她的烦恼,嗤笑道。

  田妈妈一想也是,左右奶娃娃都长一个样子,只要她不说,谁能想到她没见过皇长子。等她出了宫,只要不是太离谱,想怎么编排都成,以后这位贵子殿下少说也是个亲王,她作为奶娘可是荣耀一生的。

  这一日,田妈妈正在屋里做针线,有宫女进来给她送鸡汤。为了保证奶水充足,每日吃的都是好的,半晌还能喝到不同的汤羹,“姑娘放着吧,我一会儿就喝。”田妈妈习以为常。

  “妈妈还是趁热喝吧,听小厨房的大哥说,这汤凉了就不好喝了。”宫女垂下眼皮,没有挪步子。

  “是么。”田妈妈闻言,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端着鸡汤咕嘟咕嘟几口个喝了。

  “田妈妈,该给大皇子喂奶了。”刚喝完,便有小宫女来唤她,田妈妈应了一声,略收拾了一下便匆匆地去了。

  汪公公将满满一碗的奶水端进北极宫的大殿,苏誉端着刚煮好的鱼肉糊糊也走了进来。

  大殿里温暖入春,皇帝陛下自从入冬以后就很少在御书房批奏折,都是搬到北极宫来,趴在软垫上,一边颓废地吃点心一边批奏折。

  此刻,金色的半大猫正一脸严肃地翻着奏折,黑黄相间的小毛球则仰躺在他身后,抱着那金色的大尾巴啃来啃去。

  随手将奶水放到一边,汪公公赶紧上前接过苏誉手里的碗。

  “不要紧,煮的鱼肉,不是蒸的。”苏誉笑着避开了汪公公的手,自己端着坐到了软垫上。

  上次苏誉蒸了一碗海鲜蛋羹,因为一时大意烫到了手,皇帝陛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从此以后,北极宫的人看到苏娘娘端碗就会提心吊胆,生怕他会烫到。

  “大毛,来吃鱼肉糊糊。”苏誉朝咬父亲尾巴的小猫招招手,无精打采的小毛球立时窜了起来,颠颠地跑过来,扒着苏誉的腿咪咪叫。

  苏誉拿着小勺,舀了一点吹了吹,喂到那毛毛的小嘴里。

  为了防止孩子吃腻,他每天做的糊糊都不一样,今天的鱼肉用的是鲜嫩的鲈鱼肉,煮透之后捣碎,点上海鲜酱油,味道简单而鲜美。

  皇帝陛下脑袋不动,斜眼看了看吃得直摇尾巴的蠢儿子,抬起后爪蹬了蹬耳朵,哼,朕才不稀罕!

  汪公公见这里没事,便端着那碗奶水去了北极宫小厨房,将碗递给了厨娘。为了方便皇帝陛下在厨房里随时变成猫在苏誉身边捣乱,啊,不,监工,这两个厨娘也在安国塔签了血契。所以,接过汪公公手里的奶碗,二话不说转头做成了甜腻的点心。

  交代人做好以后给太后送去,汪公公便转身回大殿。

  “喵呜!”

  “咪!”

  回到大殿,就见一大一小两只猫都扒着苏誉的膝盖,张着嘴等喂饭。

  苏誉无奈地一轮一勺地喂鱼肉糊糊,“皇上,这味道淡,你应该不喜欢吃吧?”

  皇帝陛下张嘴吃掉一勺,舔了舔嘴巴,味道是有些淡,不过朕这会儿刚好想吃了。

  甜腻的点心很快被送到了慈安宫,向来勤俭的太后认为,奶水是个好东西,倒掉挺可惜,不如做成点心,但她自己并不喜欢吃。

  “太后又赏点心下来了。”德昭仪捧着太监送来的点心,欣喜不已。

  来她宫中取暖的妃嫔们不以为意,太后每天都会赏下点心来,几乎是轮流赏赐,今日赏给德昭仪,明日就可能赏给王才人。

  “快来给我们分分,坐到这会儿恰好饿了。”淑昭仪打趣道。

  几日过去了,宫中并没有皇长子生病的消息出来,反倒是德妃起了一嘴的燎泡。

  “我就劝你别走这步险招,看看你都急成什么样子了!”淑昭仪看着来她宫中取暖的德昭仪,撇嘴道。

  “你还不是一样,鼻子上都长火疖子了,哎呦!”德昭仪嘴唇上起了个大血泡,说话都会疼。

  淑昭仪摸了摸鼻子边上的疙瘩,疼得皱起眉,“近来也没吃什么,怎么就上火得这般厉害?”

  冬日太后免了每日请安的礼节,妃嫔们便三日去一次。这一天,众人聚集在慈安宫,这些个原本貌美如花的妃嫔,一个个不是牙疼就是长疙瘩,淑昭仪鼻子边的火疖子已经冒头了,德昭仪更是整个下嘴唇都是肿的。

  “这都是怎么了?”太后奇道,天寒地冻的,怎么还上火得这般厉害,“叫太医来瞧瞧。”

  “不,不必了!”德昭仪慌忙道,“这些时日姐妹们时常凑在一起嗑瓜子,想必是炒瓜子吃多了。”

  “是么……”太后静静地看了德昭仪一会儿,缓缓挪开视线。

  出得慈安宫,德昭仪只觉得腿脚一软就要摔倒,幸得身边的小太监扶了一把。

  “你怎么了?”淑昭仪看她脸色不对。

  “你还不明白吗?咱们是中了热毒了!”德昭仪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皇长子无事,她们却中了毒,这分明是事情败露了,太后可能不清楚究竟是哪个妃嫔动的手,索性给她们所有人一个警告。

  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下毒的人至今每天还传来成功的消息,想想各个环节牵扯的人,错综复杂,太后是如何丝毫不打草惊蛇而反制住她们的?越想越心惊!

  淑昭仪闻言,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果真不愧是能生下两个贵子母仪天下的女人,这手段绝不是她们可以比的!

  更可怕的消息还在后面,等众妃嫔回宫之后,太后派来的太医也到了,说是太后体恤,来给她们把把脉。

  年迈的太医蹙眉诊脉半晌,在两位昭仪出了一头冷汗的时候,才慢慢悠悠地说,“两位娘娘这是中了热毒了。”

  “啊!”淑昭仪禁不住尖叫一声,惊恐地看着太医。

  老太医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娘娘为何这般惊恐,热毒又不是中毒,此乃热气虚浮、火气攻头之症,喝几帖败火药便是了。”

  给各宫娘娘开了降火的药方字,老太医很是纳闷,这些妃嫔究竟吃了什么,腊月火气攻心,正月火气攻头。

  “果然还是太热了。”太后听了太医的回禀,皱了皱眉,决定再次削减宫中炭火的份例。

  苏誉看着北极宫突然多出来的一堆银霜炭挠了挠头,“怎么这么多好炭?”银霜炭燃之无烟,是上好的取暖炭火,宫中向来供不应求,怎么会多出这么多送来给他烧火?

  “后宫的妃嫔们嫌炭火太旺。”汪公公干咳一声道。

  苏誉了然地点点头,大安朝果然国富民强,连银霜炭都被嫌弃。于是,毫无负罪感地拿这上好的炭去做烧烤。

  在北极宫的窗边支了炭炉,架上一张铁网,将切好的鱼肉片、鲜虾、螃蟹放上去,一边烤一边刷酱料,薄薄的鱼肉片很快被烤出了一条一条的网格。

  金色的猫瞧着稀奇,围着那炉子转了几圈,又跳到苏誉的肩膀上伸着头看。

  “小心些,别掉下去了,”苏誉把肩膀上的毛球拽下来放到盘着的两腿间,“别伸爪摸啊,铁网烫!”

  虽然知道皇帝陛下没那么傻,但当他变成猫大爷的时候,苏誉总忍不住担心他会突然伸爪。

  “儿子,别过去。”离王一把抓住企图靠近炉子的小毛球,自从年三十赶回来吃了宫宴,离王就一直在京中住着,没回封地。

  “这些妃嫔真是体弱,烤火还能烤得上火。”黑色的猫走到炉子旁边,盯着铁网上的烤鱼片,试探着想要伸爪。

  “哪是体弱,她们是中了毒了。”离王拍了试图伸爪的黑猫一爪子。

  “咦?怎么回事?”知道第一片烤鱼自己铁定吃不到,凌王殿下原本就悠闲地枕着兄长的肚皮犯困,听得此言顿时竖起耳朵。

  离王见有人愿意听,便兴致勃勃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甚至德妃是怎么谋划的,期间买通了哪个宫人,他都能说得一清二楚。

  皇帝陛下吃了一口刚烤熟的虾肉,舔了舔唇,“这些女人真是麻烦,明日就遣散出宫。”

  “你们在说什么?”苏誉见几个猫聊得火热,不由得有些好奇。

  皇帝陛下仰头跟他亲了一口,将方才的意思告诉他。

  “还没有太子,怎么遣散?”苏誉不以为意,翻动了一下手中的鱼肉。

  “兴许很快就会有了。”景王看着那片鱼肉,突然说道。

  众猫顿了顿,齐齐转头看向景王,尤其是离王,目光灼灼地想要知道新消息。

  黑色的猫呲了呲牙,“想知道?来跟我打一架就告诉你。”

  “熟了!”苏誉将薄薄的鱼片铲起来,装在盘子里,放到软垫上。

  一群毛球顿时窜了过去,独留下还在得意洋洋等着打架的景王殿下在原地呲着牙。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小鱼:大毛,吃鱼肉糊糊啦

  大毛:咪!

  喵攻:咪!

  小鱼:皇上,伪装儿子,起码把毛色改改吧 = =

情蕭 发表于 2014-11-12 00:18

第一百零六章 出海

  过了年,寒冷的冬日便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

  冰雪消融,河道开封,皇家的大船也改造妥当,一切就绪,只欠东风。

  “雪停了,得赶紧回东海。”景王眯眼看着窗外碧蓝的天空,忧心不已。没有了可以震慑海怪的瑞雪,薄冰化开之后,浅海的海怪马上又要作乱了。

  “谁去?”国师倚在软榻上,看着眼前的海图,皇长子殿下蹲坐的地方,就是太上皇所在的小岛。鲛人在迷心术下不会说谎,但路途遥远,大海茫茫,鲛人也不敢保证能准确找到位置。

  “弘浥和二皇兄留下,”皇帝陛下把图上的小猫拿过来揉了揉,“大毛交给母后。”

  昭王殿下还未及冠,不能离开京城,而精明能干的离王无疑是代替皇帝留下来处理朝政的最佳人选,反正他们都走了,也不怕他天天瞎叨咕。

  苏誉左右看了看,御驾亲征这件事历朝历代都是不怎么提倡的,但奇怪的是,在场的所有猫没有一个反对皇上前去的。

  国师垂目沉默片刻,突然道:“我也去。”

  “不行!”皇帝陛下想也不想地一口否决,其他人也是一副不赞同的样子。

  狴犴神力的传承仅仅靠着血脉就行,白泽却不行,不止要靠血脉,还需要国师们代代口耳相传的法术,如今下一代国师还没个影踪,若是国师跟着他们在海上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以为,他们回不来是因为什么?”国师不为所动,声音清冷而坚定。

  众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太上皇他们当初出海,并不知道海中的真实情况,后来遇险,一则是睚眦太厉害,毁了船只;再则便是在海中海怪众多,没有可以预先探测危险的国师,船毁人亡也是意料中事。

  “没有本座,你们也会像皇兄们一样,迷失在海中。”国师冷白如玉的长指慢慢划过海图,这只是根据鲛人的供词大致画的,实际上海中的情况要比这复杂得多,仅仅依靠一个年轻的鲛人姑娘根本不可靠。

  皇帝陛下那淡色的薄唇渐渐抿成一条直线。

  “让皇苏去吧。”坐在角落里吃鱼干的昭王殿下突然出声道。

  “你懂什么?”景王呼了弟弟一巴掌。

  昭王抱住脑袋,“皇苏不去,你们认得路吗?”

  “当然……不认得……”凌王提起一口气,复又颓丧地吐出来,指望一只猫认得水路,还不如指望一条鱼会捉老鼠。

  “十三叔留下。”皇帝陛下最后拍板道,同意了国师同去的提议,只是国师离京,对于大安是一件非常大的事,京中定然会有动荡,就得让手握重兵的肃王留下镇守。

  众人对于这个决定没有异议,只有凌王殿下对于兄长换成了弟弟这件事揪心不已。十三哥虽然也喜欢打他,但他可以打回去,二十一却不一样。面对着漂亮得不可方物的弟弟,凌王殿下向来只有被揍得很惨,和打回去然后被揍得更惨这两种下场。

  安顿好京中事务,众人前去向太后道别。

  太后抱着皇长子,静静地看了他们一会儿,良久方道:“去吧,记得回来。”

  苏誉闻言,顿时觉得鼻子一酸。

  常言道猫记家,狗记路,面对着一群贪玩的猫,太后总是宽和而无奈的,最后能说的,唯有一句记得回家而已。

  二月二,龙抬头,吉,宜出行。

  羽林军以十分隆重的仪仗恭送皇家贵子们登船,场面的恢弘程度远超过当年太上皇御驾亲征,原因无他,只因国师走出了皇城。

  由海滩下马车的地方一直到码头,铺了长长的红毯,无数的百姓聚集在海滩上,虽然也是人头攒动,却一片鸦雀无声,与景王下船那日截然相反。

  海中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京中百姓的生活也受到了影响,海怪频发,正常的鱼大量死亡,出海捕鱼的人还时常受伤。听闻这次皇上御驾亲征,带着国师前去解决海怪之事,救民于水火。百姓感激不尽,自发地前往海滩上送行。

  皇家的马车缓缓而来,两位亲王率先跳下马车,而后皇上下车,百姓们跪地山呼万岁。

  自从大安开国以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连一点战乱都没有,百姓们对于皇室,对于国师,已经到了盲目崇拜的地步。

  苏誉被这场面吓了一跳,没料想皇室出海打仗,百姓反应竟然这么大。

  没有理会跪地的百姓,安弘澈拉着苏誉径直上了船,站在甲板上负手而立。苏誉站在皇上身边,看着国师那辆马车还是毫无动静,汪公公上前小声催了几次,一只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手才伸了出来,缓缓拉开车帘。

  雪白的衣角刚刚露出来,原本跪着的百姓们立时摊开双手,趴下|身子,真正的五体投地。

  鲛绡如烟,白发如雪,清冷高贵的身影如九天之上的神祗,让人不敢直视。直到大船起锚,百姓们才敢抬起头来,看着那三艘巨大的皇船渐渐消失在天边。

  大船三艘,中间一艘为皇室所在,其余两艘则装着精兵。

  京郊的狭窄海湾只允许一只船通行,三艘大船排成一行,沿着海湾一路向前,朝着东海进发。救国救民也好,营救太上皇也罢,前路漫漫,注定充满了不平静。

  改造过的大船,不仅外壳包了结实的铁皮铁刺,内里也与原先的战船大不相同。

  大船底舱宽广,里面是水手、粮仓和厨房,船面起了两层,一层为大堂,二层为卧房,另有一观星台高高耸立。

  最大的房间自然是给皇帝陛下的,国师占了最前面的房间,从房间的落地大窗走出去就是观星台,凌王和景王各占一间。苏誉茫然地看着大家快速选好了房间,挠了挠头,自觉地跟着皇帝陛下进了主屋。

  本来准备让汪公公传话,赏赐苏誉与自己同住,没料想刚一转身,低着头往前走的苏誉就撞到了怀里。皇帝陛下哼了一声,这蠢奴,真是不知羞耻,当着皇叔和皇兄的面就这么粘着朕。

  苏誉摸了摸被撞疼的鼻子,还未来得及抬头,就被皇帝陛下一把抱起来,一边往房间中间的矮床上走一边说道:“本想先与皇叔商议一下行程,你这个样子叫朕如何是好?”

  “啊?”苏誉愣愣地被猫大爷扔到床上,不明所以。

  为了防止船身摇晃的时候摔到,船上的船都是不到一尺高的矮床,地上也铺了厚厚的长毛毯。冷不丁被身形修长的皇帝陛下直接扔下来,顿时被摔得七荤八素。

  皇帝陛下脱了外袍,跳起来扑了上去,差点把苏誉砸晕过去。

  “皇上……”苏誉艰难地在猫大爷身下蠕动。

  “第一日登船,知你新鲜,往后可不能这般,我们还有正事要做。”皇帝陛下舔了舔唇,一本正经地教训着苏誉,双手却十分灵活地结着衣带。

  “喂!”

  国师进了房间就没再出来,估计又去参研星象了,汪公公端着热茶在门前站了一会儿,不敢打扰国师,转而走到主屋前。

  船上的墙都是木质的,屋内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汪公公默默收回准备敲门的手,进了景王的房间。

  一只老鼠突然跑到脚边,汪公公吓了一跳,快速将茶壶放到桌上,弯腰就要去捉,一道黑影迅速窜了过来,疾风一般追着会跑的老鼠,顺势给了多管闲事的汪公公一爪子。

  “三儿啊,咱们去捉……”无聊的凌王殿下过来找景王去捉鱼,鱼字还未说完,就眼尖地发现了那宝蓝色的,跑得飞快的,“老鼠!”

  凌王殿下惊呼一声,瞬间化作黑黄相间的大猫,朝着会跑的布老鼠扑了过去。

  不是说要商议行程让他倒些热茶来吗?汪公公抽了抽嘴角,转身去了一层。

  鲁国公世子尽忠职守地抱着佩刀立在门前,监督着甲板上巡逻的侍卫。

  汪公公走过去,拍了拍高鹏的肩膀,递给他一杯热茶。鲁国公世子接过来道了声谢,咕嘟咕嘟喝完,然后迅速恢复了方才的动作,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

  收起杯盏,看看无边的大海,再看看二层,汪公公顿时生出几分命途未卜的悲凉之感。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前路茫茫需要个靠谱的战友篇》

  汪公公:跟着这群不靠谱的家伙,真的能活着回来吗?

  柿子:以身殉国,死而无憾

  汪公公:(拍肩唯一靠谱的人)孩子,醒醒,看清你殉的是什么?

  柿子:以身殉猫,死而无憾

  汪公公:……铁定是回不来了

  近期因为比较忙,总挂改时间条也挺难受,以后大家上午10点来刷一刷,要是没有就晚上10点以后再来吧~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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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刷屏土豪要求的肃王镇纸专拍链接→→||||(⊙ω⊙)||||(竖线代表黑白条)

情蕭 发表于 2014-11-13 00:42

第一百零七章 王府

  水路通畅,一路向东。

  苏誉兴致勃勃地趴在栏杆上看风景,来到这个世界上近一年,他还没有出过京城。如今正是初春时节,垂柳抽芽,野花吐蕊。沿岸的屋舍各式各样,有茅屋有瓦房;放羊的鬃角孩童,抽烟的古稀老汉,更多的是撑着一叶小舟早出晚归的渔夫。

  皇帝陛下就坐在他身边,拿着个钓竿装模作样地钓鱼。

  “拿出来再玩一会儿!”凌王跟景王推推搡搡地走过来,临行之前,飞石处不负众望地做出了能上发条带着轮子会跑的布老鼠,太后悄悄塞给了景王。

  景王看了看栏杆周遭围着的铁网,网眼有些大,猫是肯定掉不下去的,但布老鼠就不好说了,于是推开试图从他衣襟里掏老鼠的十七叔,“外面这么多人,怎么玩?”

  凌王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周遭的侍卫,轻咳一声,立时站直了身体,“说得有理。”

  两人见皇上风雅地钓鱼,便也拿了钓竿过去凑热闹。

  “皇上,这船上侍卫太多,平日里诸多不便。”凌王一甩钓竿,义正言辞地进言。

  皇帝陛下垂涎地看了一眼苏誉衣裳的前襟,有心想要窝进去打个盹,奈何周遭侍卫太多,深以为然地微微颔首,“入海,便遣之。”

  海湾狭窄,若有人要行刺就很容易,为放着有人偷偷扒上船,周遭守着侍卫是很有必要的,等入了无边大海,小船要靠近大船便很难了,到时候就可以让侍卫们到另外两艘船上去。

  “哗啦!”两人说话间,景王已经钓上来了一条鱼。

  “这黄花鱼个头还不小!”苏誉凑过去看了看,“可以做个碳烤黄花鱼。”

  “等着,看本王钓个更大的。”平日里上蹿下跳的景王,对于钓鱼却出奇的有耐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多时便又钓了一条上来。

  皇帝陛下就不行了,摆了一会儿姿势就不耐烦地摔了鱼竿,“不钓了。”

  知道猫大爷没这个耐性,苏誉笑着拉他坐在景王旁边,捞起桶中的鱼,就地给收拾了。

  皇帝陛下没耐性钓鱼,更不喜欢看风景,但对于苏誉做饭杀鱼却是百看不厌,跟苏誉挤在一个椅子上,没骨头似的贴到了他背上。

  凌王扔了钓竿,让人搬来了炭火,“就这么烤了吧。”碳烤黄花鱼虽说也好吃,但此情此景,不如直接串起来烤着吃有意思。

  苏誉回头问皇帝陛下的意思,皇帝陛下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

  一群人无所事事地在甲板上烤鱼,参研过星象的国师推开落地窗,走到观星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皇叔,下来吃鱼!”景王收竿凑过去等烤鱼,抬头看到国师,便冲他招手。

  清冷的眸子微阖,没有理会景王,国师缓缓抬头,看向远处的海天一线之处,“鲛人呢?”

  皇帝陛下微微蹙眉,那鲛人是寻找父皇的关键,万不可出岔子,于是看向凌王。

  盯着烤鱼的凌王感觉到皇帝陛下的视线,一脸茫然的抬头,怎么了?抬手想捅捅十三哥,却发现十三哥不在身边,便捅了捅景王。

  景王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打从离开皇宫他的心思都在那只发条老鼠身上,至于鲛人……

  “在厨房的大水缸里。”刚去拿调料的汪公公无奈道。

  一路畅通地抵达东海之滨,景王的王府就在海边不远处。

  通常,亲王府都建在城中最繁华的地段。原先景王的父亲还在的时候,当时的昊王府就在城中,这海边的府邸只是一个别院。但等到景王回来,为了便于每日出海捕鱼,啊,不,守卫疆土,便把这别院做了王府。

  东海的兵营就建在王府周边,拱卫着亲王府邸的安全。

  出海征战,可不是三艘豪华的皇家大船就行的,真正的主力乃是东海边这些善于海战的兵将。景王点兵,众人便在景王府稍作休憩。

  东海向来物产丰富,景王也是出了名的有钱,单看王府门中巨大的珊瑚屏风便可见一斑。

  苏誉一路上左看右看,稀奇不已。这府邸与京郊那个温泉庄子有些相像,却又很是不同。单说那海蓝色的晶石,在温泉庄子里尚且雕成了精致的灯罩,在这里就十分粗暴的直接铺在了地上。

  晶亮的石板路一直从花园铺到主院,跨过小溪的拱桥,竟也是晶石雕刻,且桥身镂空,中间放置烛火。他们进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远远看上去,那晶亮的拱桥仿佛建在空中一般。

  景王府的管家将国师带到一座三层高的小楼上,那小楼十分雅致,房顶的瓦片也是海蓝色的晶石,楼中挂满了蓝色鲛绡所制的纱幔。国师满意地微微颔首,抬脚走上小楼。

  景王把自己的主院让给皇帝陛下,自己拉着凌王去睡偏院。

  王府再奢华,也比不得皇宫,地方有限,前院除了主院和那小楼,就只有一个待客的偏院。

  “快,把老鼠拿出来。”凌王对于睡哪里根本不介意,入得小院便迫不及待地要景王交出发条老鼠。一路上当着那么多侍卫的面不能玩,可把他憋坏了。

  景王挑眉,正要说什么,忠诚的管家过来说道:“王爷,医女说柳王妃临盆就在这几日了。”

  “哦?”景王一顿。

  “咦?”凌王竖起耳朵,蓦然想起来在安国塔的时候,这小子说就要有太子了。

  “十七叔且先歇息吧,我去看看。”景王想了想,还是转身出了院子。

  柳氏出身不高,乃是一介商人之女,嫁给景王连个侧妃也不能做,只能勉强做个妾妃,住在一个小院里。

  通往小院的路上,景王偶遇了不止一个后院的女人,各个穿戴得花枝招展。景王也不生气,只是笑着劝她们天凉快些回去歇息。女人们痴迷不已地看着景王,纷纷听话地点头回屋。

  柳氏的小院如今守卫森严,医女和稳婆早在两个月前便住了进来。

  “参见景王殿下。”下人们出来相迎,景王摆手,径自走进屋中。

  “王爷!”柳氏正坐在窗台前无聊地摆弄一张网,她父亲是卖渔具的,她也会做些个小玩意,想着孩子快出生了,用这渔网做个小吊床,等天热的时候好挂到院子里。

  景王看了看柳氏,脸色红润,身材窈窕,若不仔细看,都看不出那微微隆起的肚子。

  柳氏被他看得有些赧然,无措地站在原地,“医女说已经足月了,可还是不显怀。”说着,有些忧心地蹙眉,五个月以后她就不怎么敢出这院子,就算没生过孩子她也知道,这般不显怀是不正常的,怕孩子有什么不足。

  “不妨事,这是你的福气。”景王微微地笑,本就带着笑意的桃花眼在这笑容中越显迷离。

  柳氏痴痴地看着俊美的夫君,愣愣地点头。

  “这小子,也就在女人面前才这般人模狗样的。”黑黄相间的大猫蹲在房顶上,撅着屁股扒着瓦缝一边看一边撇嘴。

  “哼!”金色的猫蹬了蹬耳朵,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苏誉被猫大爷拎到房顶说来看太子,结果什么也没看到,伸手把犯困的猫大爷抱到怀里。

  “将本座叫来,就是为了看这个?”雪白的大猫蹲在屋檐的最高处,优雅地甩了甩尾巴。

  苏誉抱着皇帝陛下凑到国师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漂亮得不可方物的大白猫。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国师的原型,那毫无杂质的皮毛,清冷剔透的双目,柔软粉嫩的爪子,长而蓬松的大尾巴,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身形……实在让人挪不开视线。

  国师瞥了一眼傻兮兮的苏誉,抬手,给了他一巴掌,“看顾好皇上,本座要去观星了。”说完,便站起身来,轻盈地在屋舍间跳跃,不多时就不见了踪影。

  苏誉目送着皇叔离开,方才国师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懂,传到耳朵里只是一阵宛转悠扬的猫叫声。

  “蠢奴!”识海中的声音唤回了神智,苏誉低头,看着仰着脑袋亲他的金色小猫,笑着回亲过去。

  皇帝陛下见他回过神,立时给了他一巴掌,“发什么愣!”

  苏誉轻咳一声,在那暖呼呼的肉垫上亲了一口,“看这般情形,这位王妃怀的是个毛球吧?”

  正跟小妾甜言蜜语的景王殿下听到房顶上的猫叫声,迷人的笑容不由得僵了僵,“你且歇着吧,本王明日再来看你。”

  “王爷,”柳氏急急地唤了一声,见他转头,有些踌躇地说道,“妾听闻王爷要出征了……”

  景王弯了弯桃花眼,“莫怕,本王会陪着你,带待你生下麟儿,再出征不迟。”

  “王爷!”柳氏闻言立时红了眼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切,贵子降生,他自然得陪着,”凌王殿下甩甩尾巴,看了看在苏誉怀里翻肚皮的皇帝陛下,恨铁不成钢道,“皇上也跟着学学,看人家是怎么哄媳妇的。”

  皇帝陛下不屑地瞥了十七叔一眼,仰着脖子让苏誉给挠痒痒。

  “呼,累死了。”黑色的大猫突然窜上房顶,摊开四爪趴在瓦片间,面对着后院一群莺莺燕燕,看着她们身上晃动的流苏步摇,要一直克制着不能出手,还得保持迷人的微笑,简直就是折磨!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兄长的甜言蜜语小课堂篇》

  景王:卿之姿弱柳扶风,真是惹人心疼!

  喵攻:知道朕长得俊美,把你的口水擦擦!

  景王:卿果然冰雪聪明,本王深为叹服!

  喵攻:蠢奴真是蠢死了,也就朕不嫌弃你!

  景王:……皇上,麻烦你认真点

  喵攻:朕哪里不认真了?明明跟你说的一样!

  景王:……算了,咱们还是学捉发条老鼠吧


  谢谢大人们的地雷、手榴弹~~火箭炮~~~艾玛,最近是流行刷屏么?嗷,给乃们摸一把难得现身的国师大猫~~不过被挠是不可避免的,被拍飞也是很有可能的,三思三思!

情蕭 发表于 2014-11-13 22:38

第一百零八章 降生

  妾妃身孕已经足月,却还是这般不显怀,怀的定然是个猫仔。贵子降生,父亲必须要陪在左右,以免发生意外,顺便控制可能会情绪激动的女人。

  既然很快就要有小猫,几人决定先不走,等小猫出生再走不迟。

  国师认为,那群猫在岛上五年都等得,也不在乎多等五天。

  凌王认为,东海物产丰富,既然来了景王府,自然要吃点没吃过的再走。

  皇帝陛下站在东海边的礁石之上,负手远眺。海浪拍打在黑色的石头上,激起薄薄的水雾,明黄色的衣袍在海风中鼓荡。

  苏誉远远地看到那修长的身影,慢慢走了过去。早上醒来身边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也没有猫了,对于猫大爷不用上朝还起这么颇为好奇,便揉着酸疼的腰找了出来。

  礁石远看着扁扁的,实则足有一人高。

  皇帝陛下回头,就看见苏誉蠢兮兮地扒着礁石往上爬,整个人手脚并用地贴在石头上,见他看过来,还傻呵呵地冲他笑。伸手把蠢奴拽上来,皇帝陛下嫌弃地看了看他身上沾的砂砾,“跑来做什么?”

  “皇上不用早膳,在这里练功吗?”苏誉拍了拍袍子,反正每天都被猫大爷嫌弃,早就不尴尬了。

  安弘澈抬手指了指远处,“早膳。”

  苏誉顺着皇上的手看去,但见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的景王殿下正拿着一根鱼叉,在浅滩的礁石间轻盈跳跃,突然顿住脚步,稍稍躬身,骤然跃起,猛地扑向海中。长长的鱼叉刺入水里,身体未曾沾水,在空中翻身,足尖轻点水面,跃回礁石上,鱼叉上竟然已经插了三条鱼!

  扛着鱼叉快速跑过来,景王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鱼,“这够吃了吧!”

  三条肥美的大鱼,足够做一顿丰盛的早饭让全家人吃饱了。

  皇帝陛下一把抢过鱼叉,“应该够朕吃了。”

  “皇上,这可是臣刚刚辛苦捉来的!”景王瞪大了眼睛,大早上被皇帝陛下揪出来捉鱼,说是要让贤妃给做早饭,他还兴冲冲的以为弟弟良心发现要请他吃早饭,结果是奴役他捉鱼,然后不打算给他吃!

  皇帝陛下瞥了他一眼,“回头赏你个捕鱼王的虚衔。”说完,一手拿着鱼叉,一手扛起苏誉,轻盈地跃下礁石,留下被利用的兄长在海风中孤独地站立。

  刚捞上来的海鱼,自然会比在宫中吃到的新鲜许多。为了维持这份鲜度,苏誉便没有腌制,而是将鱼肉切成薄片,裹粉,在油锅里过一遍,炸得外焦里嫩,盛在青竹编的小箩筐里,调一份酱料,让皇帝陛下直接蘸着吃。

  一堆炸鱼片堆在筐中,看着像是街边小摊早上卖的炸油饼。

  安弘澈蹙眉看了看卖相不怎么好的炸鱼,还是抬起筷子夹了一片,蘸了些小碟子里的酱汁,慢慢咬了一口。

  刚一入口,那种无以言表的鲜美便充斥了舌尖,酱料是苏誉特意调制的,恰到好处地弥补了鱼肉本身的寡淡,咸香中带着些微的辣,让人欲罢不能。再喝一口鲭鱼鱼骨熬制的热汤,通体舒畅!

  皇帝陛下开始一片接一片地吃起来,这种简单而新鲜的美味是在皇宫中无法吃到的。

  景王锲而不舍地追到主院,就看见皇帝陛下疑似在吃炸馒头蘸酱,大为稀奇,抬手捏了一片尝了尝,顿时愣住了。往常他守着一海的鲜鱼,只想着怎么复杂的烹调,却从没想过,这般简单的做法反而最是好吃。

  三条大鱼,两只猫根本吃不完,苏誉便装了一筐让汪公公给国师送去,虽然国师这个时辰不一定起身……

  无所事事的凌王殿下打着哈欠走出偏院,抬头就看到国师正坐在小楼的窗前,优雅地吃着什么,不由得揉了揉眼睛,“二十一,你怎么起这么早?”

  国师瞥了他一眼,将最后一片炸鱼吃掉,随手把竹筐扔下来,转身又回了屋中。时辰尚早,用过早饭,可以继续推演星图,方才推演到哪里来着?呼呼……

  得到了这顿早饭的鼓励,景王越发卖力地每日捕鱼。冰雪消融,海中的形势越来越严重,在海边很容易就能捉到海怪。

  皇帝陛下终于吃到了那些捉到就要立即斩杀的鱼,比如鳋鱼、鳢鱼。

  鳋鱼好动,其肉质十分有弹性,做成鱼丸摔在地上还可弹回手中,吃起来自然劲道十足。往常的鱼丸难以加入馅心,鳋鱼丸却很容易,苏誉便将里面包入炸好的肉末和汤汁,重重得咬下去,香浓的馅心在口中爆开,加上鱼肉本身的鲜美,让人即便被烫了舌头也舍不得张口让这香味逸散。

  鳢鱼形状如鳖,其音如羊。这种鱼倒不是因为像鳋鱼那般会引起兵祸需要立即斩杀,而是这鱼胆子非常小,一旦离开海面便会吓死,一时半刻就不新鲜了。非得在水中杀了,立刻捞出来吃。

  于是,景王便拿着大鱼网,兜头罩住一条鳢鱼,拖到近岸,苏誉趟着水过去,拿出腰间的杀鱼刀和去鳞刀,快速开膛破肚,在鳢鱼吓死之前给它个痛快。

  “咩!”身形比得上一个小磨盘的鳢鱼在水中发出惊恐的叫声,而后便没了声息。

  凌王和景王合力把去了内脏的小磨盘抬到海滩上,国师正坐在铺了绒毯的礁石上淡淡地看着他们,离了安国塔,在哪里便都一样,国师也不再拘于高台之上,每日与他们厮混在一起。

  金色的猫则悠闲地仰躺在绒毯上舔爪子,这些蠢货想吃朕的蠢奴做的饭,就得卖力给朕干活。

  《苏记菜谱》上记载,这种鳢鱼不仅叫声如羊,肉质也与羊肉有些相似,只是本身带着腥膻,苏家祖先研究许久也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不过这对于苏誉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因为他从京中带了许多孜然粉!

  “整只烤了最好吃。”苏誉绕着那小磨盘转了一圈,鳢鱼长得像鳖,外面有一层软壳,恰好可以用来支撑柔软易碎的鱼肉。用铁刺穿过软壳,架在石头垒成的烤架上,点燃柴木。待外面的软壳烤脆,便用木槌敲碎,里面的鱼肉开始兹兹冒油。

  用小刀在宽大的鱼肉上划出一道一道的长口,让油脂被充分炙烤,一边划一边在上面撒调料,去腥的孜然粉和磨碎的辣椒粉,一层一层地撒上去,被时不时爆出的油花呛出香味。

  皇帝陛下跳到苏誉的肩膀上,左爪叠右爪地踩了踩。

  “别急。”苏誉侧头蹭了蹭那柔软的毛毛,继续不紧不慢地刷着酱料。

  在一群猫快要忍无可忍的时候,苏誉这才拿出小刀,快速将鱼肉片下来,放到盘中,再撒一层料,皇帝陛下顺便化作人形,一把抱住盘子。

  几人正在大快朵颐之时,王府中的下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王爷,王爷,柳王妃要生了!”

  “唔?”景王含着一口鱼肉茫然地抬头,“唔!”辨认清楚话中的意思,顿时一惊,伸手抓了几片鱼肉,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往府中跑。

  众人面面相觑,快速把盘中剩下的肉吃完,也跟着快步往府中走去。

  刚吃完东西就快步跑定然会肚子疼,但猫大爷们显然没这个顾虑,皇帝陛下回头看了看跑了几步就开始揉肚子的苏誉,微微蹙眉,走过去一把将人抱起来,蠢奴真是太柔弱了,连个路都不会走,离开了朕可怎么活?

  等众人赶到的时候,柳王妃的小院已经没有了动静。

  “生完了?”跑去传话的下人目瞪口呆,这才多大点功夫,怎么就完了?

  汪公公把闲杂人等驱逐出去,快速收拾好小院的偏厅,让皇帝陛下、国师、凌王和贤妃在这里稍等。

  柳氏茫然地看着面无表情的两个医女,她卯足了劲准备面对生死考验,结果刚一用力孩子就出来了,“怎么,不哭啊?”

  这么小的孩子,怕是根本活不成吧?柳氏有些不敢去看。

  医女没有说话,麻利地用温水把孩子洗干净,三两下包好。

  “怎么样了?”景王抹了一下嘴,急匆匆地掀帘走了进来。

  “母子平安。”医女见到景王,跪下行礼,双手托着小小的襁褓高举过头顶。

  柳氏听得此言,才敢转头去看,但见那柔软的被褥间,一小团粉乎乎的东西在慢慢蠕动,似乎是嗅到了父亲的味道,仰着小脑袋四下寻找,紧紧闭着双眼细细弱弱地叫了一声,“咪呀!”

  那,根本不是个婴儿,而是个,货真价实的,猫仔!

  柳氏吓懵了,她生了个猫,王爷会不会觉得她是妖孽,一刀结果了她?颤颤巍巍地看向夫君,但见那双往日总是温柔浅笑的桃花眼,如今……已经笑成了一条缝。

  “儿子,哈哈,果然长得像本王,瞧这精神的小爪子,哈哈哈哈哈!”景王殿下举着咪咪叫个不停的小猫,兴奋地在原地蹦了蹦。

  王爷这是,吓疯了吧!柳氏张了张嘴,难以接受儿子非人并且夫君已然疯癫的事实,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二毛:为神马不能男男生子?

  喵攻:因为你跟朕一个颜色

  二毛:这有什么关系?

  喵攻:你要是男人生的就不叫二毛

  二毛:那叫什么?

  景王:叫粪球

  二毛:QAQ

  (源于无雨无晴大人所说的粪黄粪黄的一坨,2333)


  谢谢大人们的地雷、手榴弹、火箭炮~~嗷,二毛粗线了,酷爱来摸一摸,不过现在毛毛很少,别给摸秃了!

情蕭 发表于 2014-11-14 22:58

第一百零九章 太子

  景王抱着儿子兴冲冲地跑了出去,外面天寒,刚出生的孩子裹着被褥也怕冻着,汪公公赶紧把他领到偏厅去。

  “是个毛的吧?”凌王率先窜过来,扒着小被子看,“呦呵,还是个金色的!”

  苏誉也凑过去,但见那小小的被褥里,裹着一个金色的小毛团,因为刚出生毛毛还比较稀疏,看起来粉嫩嫩的。一双眼睛紧紧闭着无法张开,毛毛的小嘴不停地叫唤,“咪呀,咪呀!”

  “真吵……”皇帝陛下扒着苏誉的肩膀伸头看,嘟哝了一句也不知是说真吵还是真丑,慢慢伸出一根指头,戳了一下那小小的毛脑袋。

  “咪……”小小的猫仔不乐意地扭了扭。

  “轻点。”苏誉拍了一下猫大爷冒冒失失的爪子,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摸了摸。暖暖的指尖还带着烤鱼的味道,粉嫩的毛团抽了抽小鼻子,慢慢张嘴咬住。

  “此子可堪国之重任,当立为太子。”国师远远地瞧了一眼,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

  景王这才想起来,自己抱儿子来是给国师鉴定的,听得此言,立时把襁褓塞到皇帝陛下手里,“给你了,我去看看柳氏。”

  既然生了贵子,就要立为正妃,不过在这之前,还得把利害关系,或者说事实真相,讲清楚,让她自己选择,是签血契还是抹脖子。

  皇帝陛下僵硬地抱着小小的襁褓,难得的有些无措,太子看起来比皇长子还要柔弱,包着个被子不好控制力道,于是伸手试图把毛球从被褥里掏出来。

  “皇上,不可。”汪公公看不过去,赶紧上前制止,把太子殿下接过来,这春寒料峭的,哪能把孩子随便掏出来。

  熟料汪公公刚接过去,太子就不乐意的,咪呜咪呜挣扎着往皇帝陛下的方向扭头,虽然什么也看不见。苏誉看得有趣,过去把毛球接过来,血脉的传承果然神奇,小小的猫刚生下来就能通过气味辨认出普通人和猫皇族。

  “咪?”粉嘟嘟的毛球疑惑地咪了一声,待苏誉将一根手指递给它,立时高兴地抱着吮吸起来,丝毫没有嫌弃他凡人的身份。小小的爪子紧紧抱着指尖,粉嫩的小舌头仿佛一个轻柔的小刷子,刷得苏誉整个心都软了,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它面前。

  “这孩子现在能吃什么?”苏誉摩拳擦掌地准备喂孩子。

  “什么都能吃吧。”凌王殿下觉得作为安家人,就应该生下来就能大块吃鱼!

  苏誉看向皇帝陛下,皇上立时瞪回来,看朕作甚,朕怎么可能知道,不过十七叔的话是肯定不可信的。于是,只得看向国师,国师低垂着清冷的眼眸,根本不与他对视。

  “这么小吃不得肉,只能喝鱼汤。”汪公公无奈道,皇长子能吃鱼肉糊糊那是因为满月了,这小猫刚出生,什么都咬不动。

  苏誉微微颔首,转身就去炖鱼汤,小孩子不知道能不能喝鲭鱼的鱼骨糖,还是炖个温和的鲫鱼汤来喂孩子好了。

  柳氏昏过去只是吓得,很快就醒了过来,等她睁开眼,就看见俊美的夫君负手站在床边,孩子不见了踪影,两个医女见她醒来便识趣地退了出去。仔细看了看景王的神情,发现他神色清明,不像是疯癫的样子,微微蹙眉,料想方才那一幕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

  “你醒了。”景王收起了平日里那副温柔浅笑的模样,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柳氏原本抱着些许的侥幸,看到夫君这模样,顿时凉到了心底,颤抖着说道:“王爷,妾自知有罪,要杀要剐绝无怨言,但孩子是无辜的,求王爷放他一条生路,就当,就当……”这般说着,眼泪便禁不住掉下来,就当那是个野猫仔,放到林子里让他自生自灭,这样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刚出生的孩子,又不是真的野猫,这时节扔出去还是个死。

  景王歪了歪头,“这孩子是贵子,你有福,生了金毛的,若无意外,估计就是太子了。”

  “啊?”柳氏一颗眼泪挂在脸上要掉不掉,半张着嘴,她听到了什么?国师,贵子,金毛的,太子?繁复咀嚼了几遍,才算明白了王爷话中的意思。柳氏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王爷,果然是,疯了吧……

  景王跟柳氏说了半天,才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给她解释清楚。

  原本亲王子出生,要送到安国塔给国师鉴定,过程繁琐,如今恰好国师和皇上都在,也就省去了这些麻烦,国师宣布这孩子是贵子并且可以做太子,皇帝陛下就直接应承下来,等他们回京便昭告天下。

  柳氏木木地与国师订了血契,听着王爷当面下令遣散王府所有姬妾封她为景王正妃,一点都没有应该有的激动,只觉得,苍天逗我!

  奶白色的鲫鱼汤,只撒少许的细盐,喝起来根本尝不出咸味,只有淡淡的鱼香。怕孩子吃不饱,苏誉特意熬得浓稠一些,将鱼肉都熬化了。

  鱼汤煮好,皇上已经抱着小猫去了最暖和的主院,卧房里铺着海蓝色的长绒毯,烧着地龙的屋子温暖如春,汪公公怕冻着太子就加了个小暖炉,贴心地用棉布包了一圈,防止皇帝陛下变成猫乱窜的时候烧到毛。

  暖炉便放着个小小的摇篮,苏誉进来的时候,金色的猫正扒着摇篮边缘好奇地看着里面另一只金色的小猫。试探着伸出爪子按了按,软软乎乎的一团,扒拉两下,发现这毛球除了两个前爪爪尖是白色的,其余的地方都是金色,满意地点点头,资质应该不错,也就比朕差那么一点点。

  苏誉看着好笑,凑过去突然亲了一口皇帝陛下的毛脑袋,“在看什么呢?”

  “喵!”正偷偷摸新儿子的皇帝陛下吓了一跳,回头瞪了苏誉一眼,两只耳朵向后抿了抿,可疑地泛起一层红晕。

  “咪……”太子殿下闻到了鱼汤的味道,立时冲着这边爬,奈何小爪子还很软,爬得很是困难,加之看不见,只能茫然无助地仰着脑袋叫。

  苏誉立时心疼地把小猫抱起来,拖到掌心里,拿起特制的小勺子,小心地舀起一小勺吹了吹,用唇试了试温度,喂到小猫嘴里。

  皇帝陛下看着苏誉喂汤的动作,立时不干了,伸爪挠了挠他的衣袖。

  苏誉看了看皇帝陛下,又看了看在掌心姿势别扭但还在努力喝汤的小猫,灵光一闪,在地毯上坐下来,把皇帝陛下放到腿上顺毛。

  皇帝陛下甩了甩尾巴,慢慢横卧下来,这蠢奴今日怎么这么识相,终于意识到冷落夫君是不对的了?正得意间,一团暖呼呼的东西就被塞到了肚皮上。

  “咪……”睁不开眼的太子殿下茫然地仰躺在一片毛毛中,还未反应过来,一勺香甜的鱼汤便又喂了过来,顿时高兴了,抱着小勺子努力砸着嘴。

  该死的蠢奴,竟敢把朕当支架!皇帝陛下尾巴上的毛顿时炸了起来,肚皮上那一团毛茸茸软乎乎的家伙还不老实,一边喝一边扭动着身体。忍了又忍,抬起爪子挥了挥,复又缓缓收起,再次瞪了苏誉一样,蠢奴,给朕等着!

  太子殿下喝饱了鱼汤,满足地在暖呼呼的毛毛上蹭了蹭,小胡子上沾着的汤汁也蹭到了皇帝陛下的绒毛上。金色的大猫立时不干了,推了那毛球一把,蜷起身子舔了舔自己被弄脏的毛毛,看见儿子被推到就维持这倒下去的动作不动弹,也不知道把嘴角的鱼汤舔掉,实在是蠢得可以。

  左右看了看,见苏誉正转身放汤碗,若无其事地凑过去,快速在儿子嘴边舔了一口。鲜甜的鱼汤带着小奶猫特有的奶香味,向来挑剔的皇帝陛下也不觉得讨厌,照着那毛脑袋又舔了一口。

  带着倒刺的大舌头划过紧闭的双目,小毛团哼哼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琥珀色眸子水汪汪的,仿佛海水浸过的琉璃珠,褪尽铅华,澄澈无垢。茫然的大眼睛四下看了看,正对一张毛茸茸的金□□脸,兴奋地叫了一声,凑过去准确地舔到了皇帝陛下的鼻尖。

  皇帝陛下甩了甩脑袋,该死的,怎么能跟大毛那个蠢儿子一样舔父皇的鼻子呢?这是一国的太子该做的事吗?实在是有*份!

  等苏誉转过身来,就见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一轮一下地互相舔着脑袋,“咦?睁眼了!”惊呼一声凑过去,看着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镶嵌在圆滚滚的小脑袋上,一双耳朵还未张开,小小的两只立在脑袋顶,越发显得那眼睛大了。

  终于体会到太后当年的心情,看着金色的大猫抱着小猫,一脸嫌弃地给儿子舔毛,唯一的想法就是,把脸埋进去!

  “咪?”太子殿下看到苏誉的动作,跟着有样学样地把脸埋进父皇的毛毛里,嘴巴碰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不明所以,张口含住。

  皇帝陛下彻底僵硬了,该死的蠢奴,看你干的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储君的教育要从毛球抓起篇》

  喵攻:(仰头)作为太子,要有威严

  太纸:(仰头)咪呜

  喵攻:(抬爪)作为太子,要有气势

  太纸:(抬爪)咪!

  喵攻:(语重心长)作为太子,更要独立

  太纸:咪?

  喵攻;(╰_╯)#从老子的肚皮上下去

  嗷,在帝都出差,宾馆的鼠标真是太难用了


  谢谢大人们的地雷、手榴弹、火箭炮,还有深海鱼雷……2333,土豪们,这是要作甚,太子真的不能再摸,就那几根毛_(:з」∠)_把弟弟拿来凑数好了,今日兜售小胖暖手宝,先到先得,拍下来记得联系景王改邮费哦~~东海封地内免邮~如果是深海地区的孤岛可能要一个月后才到货哦~

情蕭 发表于 2014-11-18 18:02

第一百一十章 起航

  太子殿下含住了刚好入口的小豆,本能地开始吮吸,僵硬的金色大猫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一道白光闪过,横卧着的皇帝陛下倏然变成了人,苏誉面前的毛毛变成了柔软的长衫和结实的小腹,太子殿下则茫然地挂父皇胸前,着急地寻找方才的小突起。

  苏誉看到这幅场景,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发生了什么。

  “逆子!”皇帝陛下生气地跳起来,把胸前的毛球拽下来扔给苏誉。

  苏誉赶紧伸手接住,看着气鼓鼓的皇帝陛下,不厚道地笑出声来,“小猫仔吃奶多正常。”

  “该死的,你还敢说!”皇帝陛下恼羞成怒地夺过小毛球,扔进摇篮里,一把扛起苏誉,大步朝屋里走去,“朕得跟你好好算算今日的账!”把朕当支架在前,看到逆子犯上不阻止在后,如今还敢嘲笑于朕,这蠢奴实在是欠教训!今日,定要他终身难忘!

  “皇,皇上,我错了,啊哈哈……”苏誉意识到了危险,赶紧说好话讨好猫大爷,但显然为时已晚。

  把胆大包天的蠢奴扔到床上,皇帝陛□上金色的长袍瞬间消失,整个人如同一只敏捷的豹子,猛地窜上去,一口咬住试图挣扎的鱼,三两下剥干净。

  “皇上,孩子还在,唔,外面……”苏誉试图转移话题,瞧皇上的样子,再不挽救点什么,估计他三天都别想从床上爬起来了。

  皇帝陛下不为所动,拿出床头的小盒子开始刷酱料,抹匀了就直接开吃。

  “咪……”刚刚睁眼的太子殿下什么也不懂,茫然地仰躺在摇篮里,把一只小爪子塞进嘴里啃了啃。

  一只黑黄相间的大猫从窗户缝钻进来,轻盈的越到暖炉旁,扒着小摇篮,张口叼住小猫的后颈。

  内室传出一声压抑的惊呼,而后便是木床摇曳的嘎吱声。

  大猫晃了晃尾巴,用前爪捂住小猫的耳朵,而后发现这样自己就不能走路了,只得又放下来,暗自感叹一句昏君无道,叼着小猫窜上窗台,一个起落消失在主院。

  “二毛啊,方才在你父皇屋里都听到什么了?”凌王殿下把小毛球拢到怀里,靠在屋子中央的暖炉边,十分担忧地问道。

  汪公公贴心地给偏院的卧房里也放了包棉布的暖炉,凌王殿下很是喜欢,有空就圈着暖炉睡觉。

  太子殿下如今人话猫话都听不懂,也不知十七爷爷在说什么,兀自在柔软的毛毛里蹭着脑袋。

  “你父皇在做大人们才能做的事,这种事小孩子不要听,更不要看,”舔了舔那毛茸茸的小脑袋,大猫一脸担忧,“以后可不能学你父皇,白日宣……”

  一句话还没说完,凌王殿下就僵硬了。怀里的小毛球许是方才吃奶吃出经验了,在毛毛里拱了一会儿便顺利地找到了掩藏其中的小突起,高兴地张口咬住,一边吸一边发出愉悦的咕噜声。

  景王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顿时笑岔了气。

  “皇上,我看太子也是会吃奶的,那怎么不给他奶吃呢?”苏誉喘匀了气,单手抵住又准备欺身过来的皇帝陛下,赶紧说说话自救一下。

  皇帝陛下嗤笑一声,抓住抵在胸前的手压到枕头上,“吃谁的奶?吃你的?”这般说着,目光就在那处逡巡了片刻。

  苏誉被看得浑身发红,这家伙,不就是没忍住笑了一下,至于这么快就报复回来吗?“我,我可没有。”先前皇长子已经满月了,他知道满月的小猫就不用吃奶,也就没有在意,如今看太子还有吃奶的本能,这表面皇室的猫仔与普通的猫一样,未满月的时候是应该吃奶的。

  “那你说,给他吃人奶还是吃猫奶?”皇帝陛下用膝盖顶开苏誉的腿,顺利地再次挤了进去。

  苏誉的脑子瞬间空白,愣愣地想了半天,才意识到给太子殿下吃什么都不合适,猫仔不能喝别的奶水,即便是牛奶也会让它拉肚子,而猫奶,这些家伙实际上也是人,让人喝野猫的奶水肯定不对。

  “那,皇,皇室,啊……贵子,为,为什么……唔,没有,女人……”苏誉半晌才找到了问题所在。

  皇帝陛下微微眯起眼,这种时候竟然还能走神想别的!

  苏誉得到的回答,是越发炙热的火焰,将他翻来覆去煎成鱼干。

  于是,等皇帝陛下终于善心大发地停下来给讲解皇家秘密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两眼一翻就睡了过去。

  皇室一直以来并不缺公主、郡主,只是从未出现过可以变猫的女子,无论父亲的血统多么纯正,剩下的女儿也都是凡人。就连国师也无法解释这种状况,只说这是天意。没有了可以变人的母猫,自然也就没有适合皇室猫仔喝的奶水,所以这些家伙打从生下来,就是喝鱼汤的。

  第二天,苏誉果然没能下得了床。皇帝陛下得意洋洋地把太子殿下抱回来,塞到苏誉被窝里,说是要太子看看不守家法的下场,自己神采奕奕地去安排接下来的事务。

  在景王府修整这么些时日,该吃的鱼,该处理的事,都已经解决完了,众人也该继续朝深海进发了。

  太子殿下刚刚出生,就算是狴犴血统的小猫,这个时候也还很脆弱。景王要跟着出海,柳氏虽然签了血契也封了正妃,但还在月子里,身子虚弱,没有王爷镇守的王府人多眼杂,不足以保护好太子。

  国师的意思是,让汪公公带着太子回京,交给太后暂管。

  这是目前最为稳妥的办法,众人都没有什么意见。

  离别的前一晚,苏誉把小毛球要过来,不舍地亲了又亲。

  金色的小猫在苏誉胸口跌跌撞撞地前行,几天的功夫,小毛球已经硬实了很多,勉强可以走几步了。身上稀疏的毛毛也长出不少,绒绒的一层金色,很是好看。

  “咪……”细细软软地叫着,小小的毛团伸着脖子,要去亲苏誉的唇。

  原本在枕头上晃尾巴的金色大猫立时不乐意了,窜过去挤开毛球,自己亲了上去,“时辰不早了,快睡觉。”

  苏誉回亲了一口,把挤到一边的毛球捏起来,放到大猫的身上,两个金色毛团顿时融为一体,“这一去几个月,等回京的时候,孩子估计都不认得我了。”

  “咪呜!”太子殿下发现自己处在一片金色的毛毛中,分不清哪是自己的,只有前爪的白色比较显眼,在一片毛毛的海洋里兴奋地左爪捉右爪。

  皇帝陛下嫌弃地用后爪把身上的毛团蹬下来,叼着扔到枕头缝里,自己霸占了苏誉胸前的位置。

  苏誉无奈地把孩子从枕头缝里抠出来,放到脖子边,抬手顺了顺皇帝陛下的毛,大猫的领地意识太强,还是不要去触霉头的好。孩子送到京中才是正确的选择,要是有个万一,皇家的血脉也能顺利传承下去……

  次日,登船。

  苏誉依依不舍地站在甲板上,望着王府的方向,起锚,扬帆,远航。

  海岸慢慢远离,海蓝色房顶的景王府渐渐变得渺小、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轻叹了口气,苏誉转身准备去做饭,猛然发现站在不远处的汪公公,顿时瞪大了眼睛,“太子呢?”这个时候,汪公公不该带着太子上了马车,准备回京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汪福海,你怎么回事!”景王窜过来,方才他在检查船只没有注意,这老奴怎么也跟着上船来了?

  汪公公苦着脸,看向面无表情的皇帝陛下。

  “咪!”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皇上那明黄色的前襟冒出来。

  “营救太上皇,乃是一国太子的责任。”皇帝陛下抬手把毛脑袋按下去,一本正经地说。

  苏誉抽了抽嘴角,这么小的毛球,去了能顶什么用?不过是皇帝陛下自己不舍得,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太纸是无辜的篇》

  太纸:咪咪!

  喵攻:逆子!

  太纸:咪?

  喵攻:还敢说!

  小鱼:皇上,他只会这么叫

  坐了一下午高铁,困成狗,先去睡了_(:з」∠)_


  啊啊啊啊啊啊,谢谢大人们的地雷、手榴弹、火箭炮~~~嗷嗷嗷,exo优越的眉毛大人的深水鱼雷,子子大人的浅水炸弹,以及……刷屏的最爱猫科动物土豪_(:з」∠)_

  大家这是肿么了,肿么了?今天出血大放送,出售父子套装毛绒镇纸,东海地区包邮,深海地区即将修建供货中心,敬请期待!

情蕭 发表于 2014-11-18 18:03

第一百一十一章 航海

  皇家的三艘大船起航,后面还跟着十几只略小的船只,上面都是东海的将士。

  景王一脉世代守护东海,练出的兵将皆善海战,乃是保家卫国、拼杀海怪的好手。

  兵将们的船只将皇家的大船护在中间,海上的距离看着近实则远,其他船上的人根本看不清这边船上的情形。

  起锚之前,皇帝陛下就把船上原本的闲杂人等赶到了其他船上,只留下了汪公公和鲁国公世子。汪公公的作用自不必说,至于鲁国公世子,再怎么说也得留下个侍卫,不然实在说不过去。

  大海茫茫,国师站在船头指了个方向,船只就向着那边一直进发。

  “这根本看不出路啊。”凌王站在国师身边远眺,深蓝色的海水一望无际,那里看着都是一样的,就像北漠的草原,迷路是迟早的事。

  “不是有鲛人吗?”景王安顿好兵将,也过来凑热闹,低头看了看船身划出的浪花,灵光一闪,“找一条长绳来,把鲛人栓到前面不就好了。”就像引路狗一样,把鲛人拴在船头,她往哪里游,船就往哪里走,还能帮忙拉纤,剩下些划船的力气。

  皇帝陛下把衣襟上挂着的毛球塞给苏誉,嫌弃地看了一眼景王。

  四下观望的景王恰好看到了皇上那嫌弃的目光,眯起一双桃花眼道:“怎么,我说的哪里不对了?”

  苏誉把接住睡得迷糊的太子殿下,怕风大吹到他,顺手塞到自己的衣襟里。

  “鱼放在水里,跑了怎么办?”皇帝陛下懒得理他,抓着蠢奴和儿子回屋去,今日为了赶个吉时,起得太早,得回去再睡会儿。

  “那把水缸抬出来放甲板上,随时让那鲛人指路……嗷!”凌王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顿时瞪大了眼睛,“二十一,你竟然也打我头!”这些时日凌王殿下终于发觉出十三哥不在身边的唯一好处,就是没有人会随时随地再呼他脑袋,现在可好,向来不知道尊敬兄长的弟弟竟然也学会了这招!

  “鲛人说不得有秘术,若是让她唤来别的鲛人,我们谁也活不成。”国师冷冷地说道。

  单个的鲛人不足为惧,离了水的鲛人就是任人宰割的鱼,但在海上却不同,鲛人乃是海中的霸主,他们在海中的能力绝非是潜水和织布那么简单。

  最后,鲛人还是没能得到出现在船面上的权利,依旧委委屈屈地待在厨房的大水缸里。好在如今在海上,有专人每天给她换新鲜的海水,倒也不至于那么惨,就是有些无聊。唯一的乐趣就是每天看着苏誉在厨房里忙活。

  海上的生鲜食材每日不断,景王殿下大方的把发条老鼠租借给十七叔,自己专心地每日捕鱼。准备拴鲛人的长绳最终给他自己用了,把长绳拴在腰间,手持一柄银光闪闪的鱼叉,在海面上轻盈地跳跃。

  蹬萍渡水,十分厉害。

  苏誉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只有书中才有的情形,鲁国公世子抱着剑与他一起观看,也是痴迷不已。

  “高兄,你也下去试试?”苏誉见他看得眼馋,便劝了一句。

  高鹏摇了摇头,“我这轻功哪能跟王爷比。”他虽也能一跃丈许高,但要达到皇室这些王爷的境地还差得远,再练个十年八年也未必做得到。

  苏誉了然,听皇帝陛下说他们这些猫大爷天生就有内力,与这些勤学苦练多少年才能比得上猫仔刚出生时水平的高手们完全不同。更何况,经过那个杀鱼护腕的验证,这两者的内力绝对不是一种东西。

  世子完全没有感受到贤妃娘娘满满的同情,兴致勃勃地与他讲解道:“景王殿下自幼天资非凡,少年时便得了银叉水上漂的威名!”

  银叉水上漂……苏誉抽了抽嘴角,听起来一点也不威武……

  鲁国公世子站在船头欣赏着景王如何将一柄鱼叉使得虎虎生风,精妙绝伦,欣赏不动的苏誉就拿着水桶等着接食材。

  皇帝陛下兴致来时也会下去与景王一同捕鱼,更多时候,则是趴在甲板的大软垫上,无所事事地晒太阳。

  太子殿下满了七天就能稳稳当当的走路了,苏誉取食材或是做饭的时候,就会把太子殿下交给他父皇看管。皇帝陛下看孩子也很有方法,就是往软底上一卧,任由小毛球在他周围爬来爬去,掉地上了就伸爪捞上来。

  “这么大个!”苏誉惊喜地看着桶里的鱼,除了几条肥美的鳕鱼,还有一只巨大的龙虾,正颇为神气地挥舞着大钳子。

  “做蒜蓉的。”清冷悦耳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苏誉抬头,看到国师斜倚在观星台的软榻上。

  蒜蓉蒸龙虾吗?那倒是也不错,苏誉点头应了下来,拎着鱼桶去了厨房。

  皇帝陛下甩甩尾巴,跳起来也准备跟着去,刚要走,就被不知什么时候滚过来的小毛球绊了一脚,顿时一个踉跄栽到软垫上。太子殿下眼见一片金色的毛毛兜头照来,立时兴奋地钻进去。

  苏誉将鳕鱼收拾好,切成小片放到锅里煎,转身准备把蒜蓉填进劈开的龙虾里,就看到一只金色的猫窜上灶台,背上还鼓着个小包,没等看清,那轻盈的身影就脚步不停地跃上了他的肩膀。

  “酱汁儿!”苏誉蹭了蹭肩膀上的毛毛,转头去看他背上的小鼓包。

  皇帝陛下抬爪给了他一巴掌。

  “咪!”太子殿下抬起头跟他打了个招呼。

  苏誉无奈抬手,把大猫连同小毛球一起抱下来,“油锅热着,带着孩子躲远些。”

  皇帝陛下不满地甩甩尾巴,要不是这蠢儿子,他就可以呆在苏誉的衣襟里,或是蹲在肩膀上,时不时吃上一片刚出锅的热菜。

  “咪……”太子殿下趴在父皇背上,挣扎着试图跳下来。

  油锅里的鳕鱼片刺啦作响,皇帝陛下立时向后退了几步,老大不乐意地驮着背上的毛球去看水缸里的鲛人。

  鲛人这些时日过得还不错,每天苏誉做饭也会给她一份,看起来一点也没有阶下囚应有的消瘦,反倒比刚进宫的时候胖了一圈。苏誉也是刚刚知道,鲛人也是吃鱼的,只不过生冷不忌,饿的时候也会吃生鱼。

  鲛人看到金色的猫接近,立时紧张起来,缩到水缸的一边,可惜水缸就那么大,再缩也缩不到哪里去。

  “咪?”太子殿下趴在父皇的头顶,扒着皇帝陛下的一只耳朵,好奇地看着水缸里的大鱼。

  “逆子,不许趴在父皇的头上!”皇帝陛下抬起爪子扒了扒,将头顶的毛球拽下来,想了想,用爪子指了指水缸里的鲛人,“这是鲛人。”他记得小时候,父皇也会背着他到处走,给他指认那些没见的东西。

  太子殿下歪着脑袋看了看,不明所以。

  皇帝陛下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是吃的。”

  “咪呜!”太子殿下似乎明白“吃的”是什么意思,听到这两个字,一双大眼睛立时亮了起来,跟父皇一起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美丽的鲛人。

  苏誉把鳕鱼片煎好,放到大盘子里均匀地浇上酱汁,这种酱是他刚调好的,类似于照烧酱的味道,只是没有那么甜,而且加了些麻辣的调料,吃起来外焦里嫩,香浓可口。夹起一片,转身准备让皇上尝尝,就见那一大一小两个金色毛球,大的蹲坐在水缸边,小的蹲坐在大的两爪之间,专注地盯着水缸里瑟瑟发抖的鲛人,那神情动作简直如出一辙。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喵爹:说好的营救父皇呢?

  七叔:说好的救皇叔于水火呢?

  五伯:过来,伯父要跟你们谈谈人生。

  九叔:(左右看,想不出要说什么)对,过来!

  喵攻&景王&太纸:好多鱼,吃的!

  国师:阳光正好,适合观星

  十七叔:老鼠老鼠老鼠老鼠!

  艾玛,昨天赶路还不觉得,今天一觉醒来却累死了,果然是上了年纪了么_(:з」∠)_


  艾玛,谢谢大人们的地雷、手榴弹、火箭炮~老K土豪的潜水炸弹和exo优越的眉毛土豪的又一颗深水鱼雷~23333今天兜售店主景王亲爪签的“银叉水上漂”纪念书签,附赠发条老鼠一只

情蕭 发表于 2014-11-18 18:04

第一百一十二章 风浪

  苏誉揣着两只毛球,端上煎鱼和龙虾走上甲板。

  在船头静静垂钓的景王殿下闻到香味,立时扔了手中的钓竿。

  晴空万里,风平浪静。

  将吃的放在宽大的软垫上,把衣襟里的两只掏出来,苏誉招呼观星台上的国师下来吃饭。

  白日里,国师会倚在观星台的软榻上,偶尔纠正一下行船的方向。清冷的美目缓缓张开,看了一眼还在追逐发条老鼠的黑黄大猫,缓缓起身,直接从高台上跃了下来。

  白色的长袍随风鼓荡,修长的身形仿若一只雪色蝴蝶,轻盈地飘摇而下。

  国师在软垫上优雅地坐下,金色的小毛球便从父皇肚皮底下拱出来,跌跌撞撞地往国师身边凑。幼崽天生喜欢白泽血脉身上那祥和的气息,即便懵懵懂懂也本能地想要靠近。

  掰开龙虾坚韧的外壳,露出白嫩的虾肉,青白的蒜蓉和金黄的香油融在那白生生的肉中,挑起一筷子,丝丝缕缕的虾肉似断非断,甚是诱人。

  为了防止大猫们打架,苏誉将虾肉均匀地分在四个碗里,第一碗自然是塞给怀里的皇帝陛下,第二碗递给国师,剩下的两碗还不待分配,另外两只大猫已经迫不及待地抱住了碗大快朵颐起来。

  “咪……”太子殿下趴在国师的腿上,左看看又看看,张了张小嘴,也想吃一口。

  苏誉把小家伙抱过来,去盛汤的汪公公及时赶到,递给他一小碗温度恰好的鱼汤。

  一家人正吃得开心,忽而吹起了一阵海风。

  国师微微蹙眉,咽下口中的虾肉,抬头看向远方。

  “哗……哗……”海风一阵强过一阵,原本平静的海面也起了波浪,一下一下冲击着船身。

  苏誉手里的鱼汤有些端不住了,浑然不知的太子殿下还扒着他的手张嘴要喝。

  “哗啦!”一个大浪打来,船身骤然倾斜,苏誉慌忙举起手中的汤碗,奈何已经来不及,眼看着就要扣他一身。

  皇帝陛下骤然变回人形,一把揽住就要仰躺下去的苏誉,另一只手迅速接住汤碗,在空中挽了个花,稳稳地托在掌中,没有洒出去一滴。

  “咪呀!”趴在苏誉怀里的太子殿下兴奋地冲着父皇叫唤。

  皇帝陛下抬手把碗中的鱼汤一饮而尽,将空碗塞到苏誉手里,“抱着儿子进屋去。”

  景王穿着一身黑色广袖长衫一跃而起,跳到船头蹙眉看着海中,“棱龟!”

  凌王凑过去看,但见海中浮着十几只龟壳鱼身的东西,在海浪中起起伏伏,乃是棱龟,见之则风浪起。

  越来越多的棱龟浮上水面,海中的风浪也越来越大,大浪敲击在船身上,激起巨大的水花。苏誉抱着儿子摇摇晃晃地走到舱门处,一个不防,被迸溅的海水扑了一身,顿时冻得一哆嗦,怀里的儿子也沾湿了毛毛。

  赶紧抱着孩子跑进屋里,跌跌撞撞地翻找出布巾把湿漉漉的毛球包起来。天还冷,要赶紧擦干,小孩子要是冻着就麻烦了。

  一网下去兜上来几只棱龟,然而更多的棱龟渐渐浮出水面,海浪越来越大,天空甚至已经开始聚集乌云,巨大的浪涛声震耳欲聋,景王冲着皇上喊道:“估计是到了海怪巢了!”

  棱龟在海中并不常见,海上的渔人偶然遇到一只就是灾难,如今这里聚集着这么多,只能说明这乃是一个海怪的聚集之地。通常海怪众多的地方,周遭就会排布一些棱龟,这样一旦有人出现,海中异象就会引起海怪的注意。

  船上的众人被摇得东倒西歪,国师却依旧站得稳如泰山,清冷的目光扫过天边的乌云,又看了看海中的棱龟,“杀光棱龟,海浪便会平息。”说完,转身跃上高台,台上的琉璃顶很好地遮挡了四溅的水花。

  “呜——”号角声响起,后面船只上的兵将们迅速走出舱门。

  皇帝陛下罩上一层防水的鲛绡,负手立在船头,“一个不留。”

  景王拿来战旗,挥舞了几下,运气于丹田,开朗道:“撒网,布阵。”

  泛着银光的大网从临近的几艘船上纷纷撒下,兜头罩在了棱龟群上。棱龟引起的巨大海浪也将它们自己掀了起来,在回落的瞬间,巨大的渔网突然收紧,将纷纷掉落的海怪们尽收其中。

  凌王抽出长枪,抬手一挑,接过景王甩过来的渔网一端,猛地用力,将渔网拉过来,用力摔在地上,反手抡起银枪,斜辟下来,只听碰碰几声闷响,一连窜的龟壳被敲碎。

  鲁国公世子立时拔刀,跟在王爷后面将露出鱼身的棱龟斩杀当场。

  东海的将士们奋勇杀鱼,不多时,上百只棱龟皆被斩杀,巨大的海浪翻滚了片刻,逐渐趋于平静。

  苏誉给儿子擦干了毛毛,抱着在大堂里东倒西歪了许久,见海浪逐渐平静下来,这才揣着太子殿下走出去。

  海上就像从未出现过风浪一般,平静无波,只是甲板上充满了血腥气,满是碎裂的龟壳和鱼身,昭示着方才发生了什么。

  “谁让你出来的!”皇帝陛下回头,看到苏誉,立时蹙眉,冷声让他赶紧回去,话未说完,“轰”地一声巨响,船身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撞击,苏誉顿时觉得自己被抛了起来,整个身体轻飘飘的离地。

  安弘澈一个箭步冲过来,揽住苏誉的腰身在空中翻了个跟头,一掌拍在栏杆上,借力打力方稳住了身形,落在二层的小平台上,控制不地倒退了两步,而后一把将苏誉塞回船舱中,“呆在床上便乱动,仔细磕着!”

  “喵!”太子突然惊叫一身,皇帝陛下回头,就见一个巨大的黑影踏浪而来,那架势仿佛是荒原上的一头猛兽,如同角斗一般直直地撞向皇家的大船。

  “咣当!”一声脆响,那厮撞到了厚厚的铁壳,大船剧烈地晃动,那黑影似乎也撞晕了,噗通一声跌进了水中。

  苏誉紧紧抓着舱门边的扶手,还是不可避免地跌坐在地。

  “哞——”一声长吟,更多的黑影扑扇着翅膀踏浪而来,各个鱼身蛇尾,身形似水牛。

  “是鲑!”苏誉瞪大了眼睛,此鲑并非常吃的鲑鱼,而是《山河图鉴》里记载的怪物,虽然是鱼,却长得跟水牛一样大,蛇尾有翼,声如留牛,冬死而复生。

  这种鱼本身于江山社稷无碍,只是本身十分凶猛,或者说比较莫名其妙。他们会在冬天来临的时候死去,沉入海底,在冰雪消融的时候复生。刚刚醒来的鲑会忘记去年的种种,只凭着本能,特别喜欢撞击比它身形大的东西,无论是珊瑚、大鱼还是船只。

  “放箭!”凌王站在高处,抬手一挥手中的战旗,各个船上的弓箭手立时上前,瞄准那个头巨大的鲑,“嗖嗖嗖”地拉弓射箭。

  “噗噗噗——”还未等鲑被射杀,一连串的破水之声让人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随即,无数鱼身蛇尾的怪物钻出水面,这些只有普通的草鱼大小,只是跳得很高,接二连三地蹦起来,不时有几只能蹦到船上。

  “啊!”最外侧的弓箭手被窜上来的鱼一口咬住的手臂,顿时鲜血淋漓。这鱼口中竟有一对长长的尖牙,甚为可怖。

  “虎鲛!”皇帝陛下眯起眼,抬手抽出袖中短剑,一招劈开窜上来的鱼。

  苏誉就地一滚,滚进了舱中,反手将门阖上。虎鲛虽然个头不大,却非常凶猛,那个性就像蛇一般,一旦看到挥动的东西就要扑上去咬一口。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也没毒,但要是怀里的宝贝儿子被咬到,就定然要丧命了。

  连滚带爬地摸到床边,船身又一阵剧烈的晃动,苏誉摔了个跟头,脑袋“咚”地一声磕在地板上,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收箭,下船!”皇帝陛下果决地下令,不杀灭虎鲛就难以杀死鲑,虎鲛身小,必须靠近方能捕捉。

  东海的兵将各个不惧海怪,快速拿起兵器,顺着船上的绳索滑下,登上小船。

  苏誉好不容易挣扎着爬到床上,揉了揉嗑疼的脑袋,抱着儿子蹭到床里面,打开了床边的小窗子。

  这主屋中本就有许多大窗户,只是此刻不敢开,而矮床的床头处还有一个一尺长四指高的小窗户,本是用来躺在床上开海景的,此时恰好可以用来看外面的状况。

  巨大的鲑不停地撞击着船只,弓箭手一刻不停地射杀着这些疯狂的家伙。小船上的将士们各个神情肃穆,拿着兵器在海中搏杀。苏誉微微蹙眉,这看起来可歌可泣的画面,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对。

  “咪!”太子殿下从衣襟里钻出来,还没干透的毛脑袋蹭着苏誉的下巴。

  “啊,我知道了!”苏誉一拍床板,吓了小猫一跳,赶紧亲了一口那湿乎乎的头顶,只是再抬头看那争战的场面,嘴角禁不住有些抽搐。原因无他,只因将士们手中的武器,不是威风凛凛的长矛,也不是寒光闪闪的大刀,而是渔网、鱼叉和大木棍!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若干年后,将士们卸甲归田

  老娘:我儿子在军中战功赫赫

  媒婆:呦,那一定武艺高强

  士兵:这个……

  媒婆:都会些什么兵器?

  士兵:鱼叉、渔网、大木棒

  媒婆:学过些什么招式?

  士兵:叉鱼、捞鱼、敲昏鱼

  媒婆:……得过什么头衔?

  士兵:杀鱼先锋!

  媒婆:……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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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蕭 发表于 2014-11-19 02:43

第一百一十三章 教子

  千百将士浴血奋战,漫天的龟壳鱼鳞,虎鲛声如鸳鸯,嘎嘎之声不绝于耳。

  其中最为英勇的莫过于景王殿下,一袭黑衣在海浪中穿梭,手持两柄银光闪闪的鱼叉,左右开弓。一招一式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动作,手起鱼落,仿佛暗夜中的杀手,穿梭在鱼群中,所过之处,片鳞不留。

  虎鲛虽凶,毕竟身小,且只有一对尖牙,能伤人却很难杀人,不多时就被杀得七七八八,几头一直在猛撞船身的鲑被射杀后,剩余的虎鲛就生出了退意,不再往船上跳,纷纷试图潜回海中。

  景王哪里会给它们这种机会,当机立断,迅速撒网。四散奔逃的虎鲛被捞上来大半,在甲板上堆成小山。

  “嘎嘎嘎嘎嘎……”网中的虎鲛摆着蛇尾叫唤不听,仿佛上百只鸭,吵得人头大。旁边还有两只没有死透的鲑,“哞——”地一嗓子,害得刚刚跳上船的景王差点摔下去。

  皇帝陛下不耐烦地一掌拍到了鱼头上,扯着嗓子嚎叫的鲑立时死了个透彻。

  “皇上且慢!”凌王扔下手中的银枪,一个箭步冲上去制止了皇上的动作,摸了一把脸,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海水,急急地说,“这玩意儿个头大,杀死了不好放置,很快就要坏掉。”

  言下之意,就是这鱼死了就不新鲜了,过两天还怎么吃?

  皇帝陛下微微蹙眉,抬头看了看那堆虎鲛,踢了身边的景王一脚,“把鱼挪到别的船上去。”

  “皇上,臣刚刚杀敌无数,您不赏就罢了,还这般拳打脚踢!”景王将鱼叉往地上一扔,撸起黑色广袖,一副士可杀不可辱要跟皇上拼命的架势。

  皇帝陛下一巴掌呼在景王后脑勺上,“少罗嗦!”打完,开始交代接下来的安排。

  善后之事交给景王,安抚将士交给凌王,汪公公去把底舱的奴仆叫上来清扫船只,高鹏将鲛人提去给国师审问。这海怪巢十分凶险,鲛人不可能不知道,必须好好审审。至于皇帝陛下自己,则脱下沾了鱼鳞和腥味的鲛绡外罩,背着手怡怡然地转身回房,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得去看看蠢奴和蠢儿子。

  进屋的时候,苏誉正坐在床边揉着磕疼的脑袋,方才只顾着看外面还不觉得,这会儿才发现后脑勺还挺疼,抬手一摸竟然鼓了个大包。

  “怎么了?”皇帝陛下蹙眉,三两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没事,刚才摔了个一跟头,磕到头了,”苏誉放下手,站起身来,看了看皇上,“有没有伤到……嘶……”话没说完,皇帝陛下那修长有力的手就附到了他脑袋上,碰到了大包,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真是蠢死了!”皇帝陛下突然冷下脸来,声音也大了几分,“让你在床上好好躲着,你究竟在做什么!”

  皇帝陛下这下是真生气了,把苏誉骂得直缩脖子,还待说什么,门外传来了鲁国公世子的声音,“启禀皇上,国师唤贤妃前去杀鱼。”

  冬死而复生的鲑,在死去之后在冰冻的海水里可以身体不腐,立了水却会很快坏掉,被皇上拍死和被弓箭手射死的两只鲑要尽快处理。

  苏誉看了看皇上,那人冷哼一声不理他,眨了眨眼,委委屈屈地去了厨房。

  一只鲑足有一头水牛那么大,苏誉拿着杀鱼刀比划半晌,终于找到了下刀的地方。好在虽然长得像牛,肉还是鱼肉,切起来并不费力。只是两只翅膀有些费力,须得内劲才能砍下。护腕里的内劲已经耗光了,有心想要找皇上充点,想起皇帝陛下方才的态度,顿时熄了这个念头。

  猫大爷还在气头上,去了也是挨骂,但又不是他想磕到头的,苏誉叹了口气,抬脚去找两个王爷。寻了一圈没找到,只得去找国师。

  “我,我只知道这一条路……”刚走到大厅门前,就听见鲛人微微发抖的声音。

  国师坐在厅堂的主位上,端着一杯茶水慢慢地喝。离了水的鲛人幻化出双腿,跪在地上,指天发誓地说她绝对没有要害他们的心思。

  “海中道路穷且阻,这个本座知道,”国师又喝了一口,清冷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身着薄纱的美丽鲛人,“尔从海中上岸时遇到的,想必就是此处吧。”

  鲛人闻言,纤细的身体顿时一抖。

  国师抬手,一把捏住那白皙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宛若琉璃的美目,带着难以抗拒的蛊惑,仿佛延伸出一张无形的网,一旦与之触碰,便会毫无反抗之力地沉沦其中,难以挣脱。

  “通往那个岛可有别的路?”国师的声音开始变得忽近忽远。

  “我只知道这一条……”鲛人恍惚地说,海中到处都是危险,离这里不远就是两个深深的海沟,海沟太过幽深,里面掩藏着不知什么可怕的东西,她们家族的人一直走的都是这条海路,不敢靠近那两边。

  国师微微蹙眉,不远处海底的状况他多少能感知到一些,确实是深不见底的黢黑一片,而且那黑暗十分绵长,探不到边界,照鲛人所说,要绕开那海沟,起码要多走半个月。而且那边的海域鲛人也不熟悉,说不定还有什么更糟的东西。

  那岛在鲛人所居的海域附近,鲛人其实并不愿意把这些凶恶的猫带去,奈何形势比鱼强,在迷心术的控制下,只能老老实实地引路。她并非故意把他们往死路上带,也没那本事,只是没有提醒这些猫罢了,暗自想着若是他们在海怪巢这里翻了船,她就可以逃回海中。

  国师拿出海图重新让鲛人指认了几个海怪巢穴的位置,还是与先前差不多,只是海图毕竟与真实的海域有差别,单凭着鲛人的记忆也不尽然准确,

  美若工笔画的眉头微微蹙起,国师有些担心,越往海的深处走,海怪的种类就会越多,体型也会越大。而且,睚眦还未出现,太上皇他们当年究竟遇到了什么,至今还不清楚。原以为有这只鲛人便能寻出生路,如今看来,还是危险重重。

  “皇叔……”苏誉轻唤了一声,唤回了国师沉思的神智。

  国师这才回过神来,放手抬头,失去了控制的鲛人再次倒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苏誉听着那声音就觉得脑袋疼。

  听了苏誉来找他的目的,国师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只交代他把鲑留一整只,晚上要祭天。

  苏誉带着充满内力的护腕回到厨房,将那些快被挤死的虎鲛剥皮拆骨,将巨大的鲑砍翅膀剁尾巴。忽然意识到这一窝海怪都是长着蛇尾的,估计是近亲。这些时日研究海怪的吃法倒是颇有心得,他发现但凡形似的食物口味也会相近,就好比这种蛇尾,估计与蛇肉有些相似,只是会比普通的蛇肉嫩,毕竟说到底这还是鱼。

  顶着脑袋上的包在厨房忙活一下午,将紧急需要处理的时辰处理妥当,相当于杀了两头牛十几只鱼,苏誉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了。灶台上炖了一小锅鱼汤,那是太子殿下的晚饭,其他的实在是做不动了。

  端着小碗,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主屋,苏誉推开门,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但见房中原本的木地板已经被大块的软垫填满,厚厚的垫子几乎要与矮床平齐。那些个原本就镶嵌在地板、墙壁上的家具,都被磨去了棱角,边缘还细细地用兽皮包了起来。金色的大猫正蹲在软垫中央,一脸不耐烦地推着试图往他肚皮底下钻的小毛球。

  苏誉看到这幅场景,顿时腰不酸腿不疼了,放下手中的汤碗,三两步冲过去,放心地扑倒在厚厚的软垫上,将一大一小两只毛球抱在怀里,就地打了个滚。

  “蠢奴!”皇帝陛下立时挣扎起来,待苏誉翻过身,便扭动着挤出来,甩了甩被揉乱的毛毛,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咪……”太子殿下歪了歪脑袋,也学着给了苏誉一巴掌。

  软乎乎带着奶香味的肉垫扑在脸上,苏誉摊开四肢,幸福地伸了个懒腰。

  “逆子!”金色的大猫突然蹿到苏誉的胸口,狠狠给了小毛球一巴掌,直把太子殿下扇得从苏誉胸口滚了下去。

  “呜咪……”小毛球咕噜噜掉下去,愣愣地抬起头。

  “这是做什么?”苏誉吓了一跳,伸手要去把孩子捧起来。

  皇帝陛下化作人形一把拎起太子,“小小年纪就敢对母后动手,以后还反了天了!”

  “他懂什么,打着玩的,”苏誉坐起来,看着被父皇拎着后颈,可怜兮兮地缩着四爪的小毛球,顿时心疼不已,抬手把孩子抢过来,忽而愣怔了一下,“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母,母后?”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喵攻:本来就够蠢了还磕到头!

  小鱼:QAQ我也不想的

  喵攻:把造船的工匠阉了喂鱼!

  汪公公:皇上息怒,老奴这就铺垫子

  喵攻:贤妃再磕到头就把你阉了!

  汪公公:……皇上果然气糊涂了


  谢谢大人们的地雷、手榴弹、火箭炮,还有欧阳晨笛大人的潜水炸弹以及刷屏屏屏_(:з」∠)_酷爱抬起你们友爱的双手,拯救被父皇修理的太子殿下,毛球含着一泡眼泪,需要亲亲和虎摸的安慰,咪呜~~

情蕭 发表于 2014-11-21 00:37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入口

  “怎么?”皇帝陛下斜眼看他,这蠢奴,知道自己要被封后,高兴傻了吧?

  苏誉吞了吞口水,“孩子不该叫母后吧……”不说叫父后了,起码叫个爹亲也行,母后算怎么回事?

  “皇长子尚且可以叫母妃,如今你要养太子,就必须是皇后,”皇帝陛下稍稍扬起下巴,单手放在苏誉的头顶,“朕说你是你便是,怕什么。”

  重点不是这个!苏誉嘴角抽搐道:“皇上,臣是男子!”不叫父后至少也叫爹吧,母后算是怎么回事?

  皇帝陛下微微蹙眉,这蠢奴说这废话作甚,“朕与你同房这么久,难道还分不清公母吗?”

  公……母……苏誉顿时被口水呛到了,“我……”

  “咪……”手心里的小猫蜷成一团,把四个小爪子藏到身子底下,弱弱地叫唤了一声。

  苏誉低头,看到太子殿下这幅模样,顿时心疼坏了,再没心情去计较称呼的问题,在软垫上匍匐前进两步,端过桌上的汤碗来,抱着孩子赶紧喂饭。中午那碗汤都没喝几口,慌乱了一下午也没给小家伙吃东西,这会儿估计又困又饿,还被父皇给修理一顿……

  苏誉拿着小勺子,舀了一勺鱼汤,这鱼汤是用虎鲛的鱼腹肉熬煮的,很是鲜美。

  这几日行船路上,苏誉试着给太子殿下吃了各种鱼,发现神兽的后裔果真非凡,这些海怪的肉熬煮的汤太子都可以吃,如今已经长出几颗小牙,多少还能吃一点点煮的软烂的鱼肉糊糊,不过还是以鱼汤为主。

  虎鲛腹部的肉最是柔嫩,放到滚水里一煮就化了。浓浓的一碗白汤,宛若牛乳一般,还结着一层半透明的薄膜,好似肉冻一样颤颤巍巍的,入口即化。

  精致的玉勺凑到那毛毛的小嘴边,原本蔫蔫的小毛球立时精神起来,张口含住汤匙,快速砸吧着小嘴,等吸完了汤汁,小勺子要离开,立时伸出两只前爪抱住苏誉的手腕不让走。

  苏誉笑着亲了亲那金色的小脑袋,“乖,松手,爸爸再给你舀一勺。”

  “咪呜!”太子殿下似乎听懂了,乖乖松爪,待舀满了鱼汤的勺子回来,便再次抱住苏誉的手吧唧吧唧吃起来。

  苏誉一双眼睛都快笑没了,忽而想到让孩子叫爸爸很不错,想想以后一群小毛球跟在后面,“爸爸今天吃什么?”“爸爸我要挠痒痒!”“爸爸我们去晒太阳……”光是想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皇帝陛下看着好似饿死鬼一般的太子殿下顿时不高兴了,这混小子,下午让汪福海喂了那么多东西,这会儿怎么又跟几天没吃饭一样?故意在蠢奴面前装可怜,显得朕虐待他了一样!

  苏誉刚喂到第三勺,一张略大的毛嘴巴便凑了过来,哧溜一下舔走了刚舀的一勺汤。

  砸了砸嘴,琥珀色的眼睛顿时一亮,不知何时又变成猫的皇帝陛下,扒着苏誉端碗的手就要把脑袋伸进去。

  “皇上,别闹!”苏誉把手中碗举高了些,不让大猫够着,“孩子从午时就没吃东西,先让他吃饱。”

  这逆子都快撑死了!皇帝陛下砸了砸嘴,这鱼汤的味道出奇的美味,怪不得太子喝的那么起劲。

  “喵咪,咪……”太子殿下见大猫要抢他的鱼汤,着急地在苏誉的手心打转。

  被大猫小猫缠着,好不容易喂完了一碗鱼汤,太子殿下喝得小肚子鼓鼓的,完全忘记了方才的不愉快,仰躺在苏誉的手心里,把咂着小嘴就睡了过去。

  苏誉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碗,伸了个懒腰,疲惫再次爬了上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得眼泪都给逼了出来。

  一双修长温暖的手从背后伸过来,想也知道是谁的,苏誉赶在猫大爷贴上来之前,先下手为强,软□体向后倚靠,稳稳地赖在了皇帝陛下的怀里。

  金色的长袍质地异常柔软,表面是一层绒绒的毛毛,贴着脸颊十分舒服。苏誉再次打了个哈欠,在那柔软的衣服上蹭了蹭,本想说点什么,但是疲惫的身体又不想张口,而后就忘记了要说的话,陷入了一片黑暗。

  皇帝陛下低头看了看在他怀里乱蹭的蠢奴,刚要教训两句,竟发现他已经睡着了。蠢奴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双手摊在腿上,金色的毛球在掌心睡得四仰八叉。

  “蠢死了。”皇帝陛下嘟哝了一句,也不知是说苏誉还是说太子,缓缓凑过去,亲了亲那鼓了个包的后脑勺。

  苏誉没有吃晚饭,就这么一觉睡到了天亮,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臂弯里躺着一只金色大猫,大猫怀里抱着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猫。小猫两只白色的小爪子抱着大猫的一只爪子,睡得肚皮朝天。

  摸了摸后脑勺,发现昨日的大包已经不疼了,鼓起来的地方也消下去不少,苏誉眨了眨眼。他发现自己身体的恢复力现在出奇的好,上次被皇上咬出血的牙印也是,隔天早上就好得七七八八,只有个红印子。莫非是吃怪鱼吃的?

  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便不去想了,苏誉幸福地把脸埋进毛毛里,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精神抖擞地爬起来,给猫大爷们做好吃的。

  许是昨日的那场大战累到了,且不说向来不吃早饭的国师和总是起晚的凌王,往常早早就爬起来捕鱼的景王也不见踪影。

  晴空万里,又是一个好天气。

  苏誉把昨天处理好的的鲑肉搬出来,准备晒成肉干。

  “可需要帮忙?”一道甜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誉愣了愣,转过身去,就见穿着一身海蓝色鲛绡的美丽女子正对着他温柔浅笑。

  苏誉瞪大了眼睛,这船上就一个女子,那就是一直生活在厨房鱼缸里的鲛人,愣怔半晌,才想起来她的名字,“海珠,你怎么出来了?”

  为了防止鲛人逃跑,那水缸四周是有铁栅栏的,国师向来不允许她踏出水缸半步。出来就出来吧,这姑娘不想着赶紧跳海,竟然还这般悠闲的要帮他晒鱼干!

  名为海珠的鲛人苦笑了一下,因为她的隐瞒惹怒了国师,被迫签订了血契,如今让她逃她也不敢了。上古神兽的血契可不是闹着玩的,绝对可以杀鱼于千里之外,就算她逃到天边去,国师一个念头就能把她杀死。

  苏誉眨了眨眼,颇为同情地看了鲛人一眼,既然有这么省力气的办法不用,却一直把她关在水缸里,想必国师是嫌弃她食物的身份。如今估计是需要鲛人时时指路,才勉为其难立契的。

  虎鲛身上的肉比较普通,鱼腹柔嫩的部位煮汤十分好喝,而最好吃的莫过于那条蛇尾。这蛇尾并不是真正的蛇肉,虽然也是劲道而有小骨,到底还是鱼肉,吃起来有蛇肉的劲道,又有鱼肉的柔嫩。用充足的花椒和辣椒做成麻辣虎鲛尾,吃起来有些像麻辣鳝段,只是比黄鳝肉更加爽脆。

  至于那鲑肉,则十分劲道,大部分晒了鱼干,剩下的就做了烤鱼排。厚厚的大块鱼肉在火上烘烤至八分熟,而后放到烧红的石盘上,浇上调好的酱汁,立时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

  鲛人姑娘低眉顺目地做起了宫女,帮着端菜倒酒,乖顺无比,只是看着王爷们偶尔扫过的目光,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垂涎之意,禁不住还是有些心惊胆战。

  走了近一个月,又遇到了两三次海怪巢,越靠近深海,海怪就越是凶猛,景王还在一次搏斗中挂了彩,好在有惊无险,一路行来,其余两艘皇家大船已经快要装满了。

  这一日,猫大爷们正在甲板上晒太阳,忽而听到鲛人的一声惊呼。

  “怎么了?”苏誉从毛毛中抬头,看了看熟睡的大白猫,打成一团的黑猫和黑黄大猫,懒洋洋甩着尾巴的金色大猫,抱着大猫尾巴蹬挠的金色小猫,作为在场唯一可以说人话的,及时出声问道。

  “海水……怎么会这样……”海珠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原本熟悉的海面,这里乃是通往鲛人海域的入口,往常浅蓝色的海水,如今竟然变得沉寂而暗沉。

  苏誉站起身,四下看了看,这才发现,随着大船的行进,周遭的海水颜色竟然越来越深,深到近乎发黑,看着让人不寒而栗,仿佛脚下的海水中,掩藏着一个无底的巨大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士兵甲:看,皇船上多了个貌美的侍女

  士兵乙:有什么稀奇,王爷们总得找点乐子

  士兵丙:那样的美人,也难怪王爷们把持不住

  景王&凌王:(?﹃?)

  鲛人:QAQ别再看了,我不好吃,真的!

  好困,所以觉得小鱼一定也很困,喵攻和太子一定也很困,国师也很困,所以这是很困的一章……呼呼


  谢谢大人们的地雷、手榴弹、火箭炮~~嗷嗷嗷~赠送软垫上任意一只的猫大爷的埋脸机会一次,要想好埋哪一个呦~埋国师是一定会收获一张五线谱脸的,埋皇帝陛下也许会收获一张田字格脸_(:з」∠)_

情蕭 发表于 2014-11-21 00:38

第一百一十五章 玄蛭

  “这里靠近鲛人海,不该有什么危险才是……”鲛人看着变得陌生的海域,心中很是不安,听族中人说,五年前这篇海域曾经出现过大的风浪,还有尖锐可怖的呼啸声,但是等鲛人们靠近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看到。难道这海中真的藏着大海怪?

  晴朗的天空渐渐蒙上了乌云,衬得海水越发沉暗。

  金色的大猫突然站起身来,跑到苏誉身边抓着他的衣摆爬上肩头,一双毛耳朵来回转动,低头看着漆黑的海水用力嗅了嗅。打架的两只猫也停了下来,黑色的大猫三两步蹿到栏杆上,躁动不安地在上面来回踱步。

  黑黄相间的大猫似乎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但也没有了玩发条老鼠的兴致,蹲坐着警惕地看着四周。

  而大白猫却没什么反应,依旧优雅地趴卧着呼呼大睡。

  “喵咪!咪!咪!”太子殿下不知感觉到了什么,扯着稚嫩的小嗓子开始不停地叫唤,国师这才被唤醒,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突然一个箭步窜过去,把小毛球压在身子底下。

  一道泛着黑色雾气的暗箭直直地冲太子射过来,遇到大白猫,却突然停在了三寸之外,仿佛失去了控制的提线木偶,咣铛一声掉在地上。

  还未等众人缓过这一口气,一道道黑影骤然破水而出。

  皇帝陛下迅速化为人形,拉着苏誉就地一滚,最先钻出水的黑影重重地砸在他俩方才站的地方,将那里的栏杆和木板砸得粉碎。无数的黑色暗箭嗖嗖射来,各个带着浓浓的黑雾,与当年在猎场袭击苏誉的那种黑箭一模一样。

  国师变成人形,将金色小毛球扔进衣服里。太子殿下疑惑地在带着白色绒毛的长袍中动了动,扒着领口露出个小脑袋。无数的黑色箭矢袭来,皆停在国师周身一尺的地方,丝毫近不得身。

  景王拿着鱼叉站在栏杆上潇洒地挥舞,“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反手一叉戳在刚跳上来的黑影身上,那黑色的东西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在鱼叉下剧烈地扭动。

  安弘澈抬手把苏誉朝国师扔过去,拔出短剑,干脆利落地劈杀着不断往他身上扑的黑影。

  国师一把揪住苏誉的衣领,把衣服里乱爬的小毛球拎出来塞给他,“离本座近些!”

  苏誉接住儿子,揣进怀里,不敢大意,紧紧贴着国师站立。这里可是有天然防护罩的,离开超过一尺,就会被射成筛子!

  鲁国公世子试图上前帮忙,他的刀法精准,轻功了得,却怎么也杀不死那些怪物,一刀劈上去,那东西仿佛石头一般结实,根本砍不动,翻过来就朝他扑咬。而皇室中人却一刀一个,仿佛砍瓜切菜。

  苏誉恍然,脱下手上的护腕扔过去,“世子,戴上用内劲!”

  高鹏抬手接过,一脚把那怪物踹开,也不多问,咔咔两下扣在手上,将内劲聚在刀刃上,顿时将那东西砍成两节。

  凌王一枪戳一个,还嫌慢,干脆横过长枪,改成抡的,一拍好几只。皇帝陛下和景王杀得最快,受到的攻击也最多。

  “皇叔,这是什么?”苏誉看着被砍成两端的黑影,那是一个又半人高的怪物,黑色的身体软绵绵的形似无骨,却又带着许多小脚,仿佛放大的蜈蚣和水蛭的结合体。

  国师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厌恶,“睚眦的后裔。”

  “啊?”苏誉瞪大了眼睛,睚眦不是上古凶兽吗?怎么长成这幅德行?

  “此物乃睚眦的血脉,不知混了什么东西进去,千百年来变成了这样。”国师挥挥,将周身三尺之内的碎肉震了出去,顿时扑了正浴血奋战的凌王一头。

  “二十一!”凌王的怒吼声冲破了天际。

  良久之后,这种杂种怪物才消停下来,海面再次归于平静,黑色的海水变回了深蓝色,只有船上散落的箭矢和怪物尸体见证着方才的激战。

  鲁国公世子杵着手中的刀,气喘吁吁。有了护腕中的内力,那东西倒是不难砍,难就难在要怎么捉到它。那些怪物动作非常快,他如此努力之下还是被咬伤了几处。

  国师收起周身的劲气,缓缓走到一个尸体旁,微微蹙眉。仰头看了看周遭的其他船只,船上的将士们十分平静,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船头的大将打着旗语,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景王回了个没事,拎起一只怪物瞧了瞧,“这玩意儿估计是冲着血脉来的。”

  睚眦与狴犴,同为龙九子,这些混种身上睚眦的血脉比较稀薄,所以长成这般奇怪的模样。狴犴血脉里的真龙血对这些家伙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些,只是开始。”国师看着前方颜色沉暗的海面,微微蹙眉。

  这片海域里不会只有这么点,这几日恐怕都不得安生。

  “既如此,让贤妃住到别的船上去吧。”景王摸了摸被箭矢擦伤的手臂,苏誉没有功夫,与他们待在一起很危险,若是接下来这玩意儿数量多起来,国师就得出手帮忙,他们不一定能护得住他。

  “不行!”皇帝陛下想也不想的直接否决,让蠢奴离开他跟别的男人睡在一条船上,开什么玩笑!

  “皇上,你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不顾侄媳妇的安危!”凌王甩掉身上粘腻的肉块,嫌弃地甩了甩银枪,走过来说道。

  “玄蛭也会射杀他。”皇帝陛下沉下脸来,顺手把从苏誉衣襟里冒出头的太子殿下抓过来,擦了擦手上的薄汗。

  苏誉一愣,第一反应是这东西原来叫玄蛭啊,第二反应是他就是个平头老百姓杀他干嘛?

  “的确如此,”国师点了点头,“晚间小心些。”说完,朝刚刚从船舱爬出来的汪公公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赶紧把这脏兮兮的船洗干净,转身直接飘上观星台,走回房去。

  凌王愣了片刻,一把扔下银枪,带着一身的腥臭,气势汹汹地窜上二楼,“二十一,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景王眯起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苏誉,而后把目光转向皇上,“啧啧,没想到……”

  皇帝陛下冷冷地瞪回去。

  “漫漫长夜,让本王这孤家寡人如何安眠……”景王殿下没有再多言,抬头看了看已近黄昏的天色,似真似假地叹了口气,拎起瑟瑟发抖的鲛人姑娘,温声道,“美人,来,跟本王好好说说,这片海域里的鱼。”迷人的桃花眼中满是柔情,鲛人姑娘拼命摇头,却还是被霸道的王爷给拖走了。

  汪公公任劳任怨地开始带着奴仆擦地板、修补栏杆。

  皇帝陛下把儿子扔给苏誉,自己闷闷不乐地转身就走。

  “皇上?”苏誉一头雾水地左看看右看看,低头与太子殿下对视,“二毛,你父皇怎么了?”

  金色的毛球眨了眨大眼睛,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巴。

  “饿了?”苏誉挠了挠头,想想也是,打了一下午估计把午间吃的都消耗了,得给猫大爷们做点好吃的,正想着,一团黑黄色的东西从二楼的窗户中飞了出来,“噗”地一声砸在甲板的软垫上。

  “十七叔,没事吧?”苏誉低头关心道。

  陷在垫子里的大猫无力地摆了摆尾巴。

  玄蛭长得太恶心,猫大爷们丝毫没有要吃的意思,汪公公毫不手软地把它们统统扔进了海里。

  苏誉揣着儿子,将鲑肉片成片,裹上小米炸焦,泼上辣油做成川辣鲑肉片,再煮一碗虎鲛汤,端着回了卧房。

  金色的大猫侧躺在软垫上,背对着大门,听到他进来也没有转过身,依旧保持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把吃的放到桌上,苏誉带着儿子爬过去,把脸贴在皇帝陛下那毛茸茸的脊背上,“皇上,累了?”

  动了动耳朵,没理他。

  “吃点东西再睡吧。”继续谄媚地讨好。

  甩了甩尾巴,没理他。

  “酱汁儿……”苏誉将下巴虚虚地放到那毛肚皮上,笑嘻嘻地叫道。

  皇帝陛下立时回过头,赏了他一巴掌。

  苏誉被打了一点也不恼,顺势凑过去,亲了那毛茸茸的嘴巴一口,把脸靠在那暖暖的下巴上蹭了蹭。

  真,真是的,又撒娇!皇帝陛下僵硬了一下,瞬间变回人形,按住乱蹭的蠢奴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上去。看蠢奴这幅样子,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怪朕的,哼!就算血契会引得玄蛭攻击蠢奴又怎样,朕定会护他周全便是!

  “咪……”被夹在中间的太子殿下挣扎着挠了挠苏誉的下巴,毛球还太小,没有力气挤出来。

  “唔!”苏誉赶紧起身,摸了摸被压扁了毛毛的儿子。

  皇帝陛下不知为何又高兴了起来,指使着苏誉把饭菜端过来,懒洋洋地就着简单的菜吃了碗饭,喝了几口汤,就又趴在软垫上不动了。

  苏誉看着一身软绒绒衣衫的皇帝陛下,那修长优美的身形一览无余,吞了吞口水,厚着脸皮蹭过去,“皇上,累了吧,要不我给你按摩一下?”

  猫大爷对于这种要求向来是欣然同意的,虽然免不了会讽刺他两句诸如“这般献媚是想做什么”之类的,谁知今日,皇帝陛下竟然顿了一下道:“不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到有位大人说越来越像倚天屠龙记,于是……

  小剧场:

  《倚天屠龙之寻找狮王篇》

  去往海岛寻找金毛狮王(喵爹)的路途十分艰险

  坏脾气的金花(国师)婆婆:统统离本座远点!

  迷人的芷若(景王)妹妹:那是我师父的发条老鼠,还给我!

  阴阳脸的蛛儿(凌王)姐姐:是我的,是我的!

  刁蛮的赵敏(喵攻)郡主:我从没有害你意思!(嫉恨地看着小昭)

  乖巧的小昭(二毛):咪?

  酷帅狂霸拽,手持倚天(杀鱼)剑,腰别屠龙(去鳞)刀,的男主(小鱼):我觉得剧本有些不对!

情蕭 发表于 2014-11-22 14:48

第一百一十六章 重伤

  苏誉愣了愣,突然出手,一把扒开皇上的衣服。

  “你做什么!”皇帝陛下一惊,因为是趴着的来不及阻止,金色的长袍瞬间从后领那里扯到了腰际,露出了线条流畅的脊背。

  蜜色的肌肤之上,一道狰狞的血痕尤为显眼。

  “你受伤了!”苏誉心疼不已,不甚赞同地看着皇帝陛下。

  “不打紧。”安弘澈不自在地动了动,试图把衣服拉回去。

  “别动,我去拿药。”苏誉赶紧按住他拉衣服的手,明明还渗着血呢,一会儿沾到衣服上就不好了,这衣服还是毛毛变的,不好洗。

  皇帝陛下一把抓住他,抿了抿唇道:“亲一下就好了。”

  苏誉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啊?”怎么也没想到,向来别扭无比的皇帝陛下竟然会在受伤的时候撒娇!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着一本正经的皇帝陛下,苏誉原本要说出口的话生生憋了回去,看皇上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

  “算了。”安弘澈微微蹙眉,转身又趴了下去,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再次跌落回去,也不知在生什么气。

  苏誉挠了挠头,与蹲在软垫上的小毛球对视一眼,希望太子殿下能翻译一下他父皇的行为。太子殿下看了看眼前毛茸茸的金色长衫,抓着一角蹬挠起来。

  得不到蠢奴的亲吻,皇帝陛下闷闷不乐地把脸埋在软垫里,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闭上眼等着苏誉给他涂药,熟料贴上来的并非冰凉的药膏,而是温暖而柔软的唇。一双耳朵慢慢红透,皇帝陛下不自在地动了动,虽然苏誉在亲过之后又给他涂了一层药膏,也不能阻止皇上再次变好的心情。

  哄着父子俩吃了晚饭,苏誉蹭到皇上身边躺下,把儿子放到两人中间,“皇上,玄蛭为什么也会射杀我呢?”今天皇上说的那般笃定,国师也没有反驳。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皇帝陛下似乎不太想说。

  “是因为我是异星?”苏誉自顾自地猜测道,上次在猎场,皇上杀的那个东西估计就是这玩意儿,当时那箭可是冲着他天灵盖来的。

  皇帝陛下瞥了他一眼,“那是因为朕在旁边站着。”

  苏誉摸了摸鼻子,果然是他想多了。

  黑夜降临,海浪有规律地敲击着船身,皇家的战船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

  皇帝陛下在黑暗中睁开眼,四下看了看,将睡得安然的苏誉揽到怀里。那些玄蛭随时可能卷土重来,他不敢睡得太沉。

  今日苏誉的话倒是提醒了安弘澈,当初他俩没有交换精血的时候,玄蛭也确实袭击过苏誉,而且还不止猎场那一次。他变回人形离开苏家之后,交代蠢弟弟派人保护苏誉,结果昭王告诉他,有玄蛭埋伏在苏家宅子附近。这令他很是不安,时常回去看望苏誉,帮他解决那些暗中的杂碎。

  猎场之后这些东西就没再出现过,他也就把这件事忘了,如今想来,早在那个时候,睚眦的后裔就已经知道了苏誉异星的身份。安弘澈微微蹙眉,忽而想起了远在西北的牧王,当初有人跟牧郡王透露了异星的事,他才会做出那些出格的举动,那么这个“有人”,会不会就是一些有灵智的玄蛭?

  思及此,皇帝陛下不由得心中一紧,玄蛭能与牧郡王勾结,那么当年父皇他们出海,会不会本就是睚眦所设的局?

  狴犴的血脉,让皇帝陛下很快就确定了这里面的是非曲直,隐约有了一个猜测,顿时有些后悔让蠢奴跟着来了。

  次日,苏誉睁开眼的时候,皇帝陛下才刚刚睡熟。

  俊美的帝王背对着他侧身而卧,宽阔的身躯遮挡了部分阳光,金色的小毛球在那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团成一团睡得安稳。

  苏誉轻轻掀开被子,看了看皇上的伤口,惊奇地发现,那一道血痕竟然已经结痂脱落,好奇地把手贴在那温暖的脊背上摸了摸,只剩下些许红印,就像那些被皇上咬出血的牙印一样,睡一觉就好了。

  正摸得开心,手腕忽然被一把攥住,皇帝陛下缓缓转过身来,脖子上的毛球吧嗒一下掉在枕头上,“你在做什么?”

  “我……”看看你的伤,第二个字还没说出来,皇帝陛下已经冷哼一声把苏誉压在了身下。

  “大清早就勾引朕,真是……”皇帝陛下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解他的衣带。

  “喂!”苏誉赶紧伸手推他,太子还在枕头上,让孩子看见了多不好。

  “轰!”船身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正拉扯间的两人顿时被颠得滚落下去,好在地上都是厚厚的软垫。

  “你们没事……吧……”景王嚷嚷着冲了进来,顿时长大了嘴巴。

  皇帝陛下光着上半身,贤妃衣衫半敞,一截衣带还抓在皇帝陛下的手里,两人在软垫上四肢纠缠地滚成一团。

  景王赶紧抬手捂住眼,“那什么,船身触礁了,赶紧出来,免得一会儿沉了。”说完便一阵风似的跑了,还忘记了带上房门。

  船身触到了暗礁,底下破了个洞,好在并不严重,随船的工匠们赶紧下去修补。

  鲛人姑娘海珠站在船头,看起来昨晚似乎睡得不好,眼底有些发青,但精神很好,“过了这片暗礁就是鲛人海了!”话语中有掩饰不住的高兴。

  这暗礁实则是海底的高山,跨过这座高山,就是另一片天地。

  这里的海域温暖而广阔,除却几个深不见底的海沟,其他地方都比较浅,没有什么凶猛的鱼类,这里是鲛人的乐土。

  苏誉听了鲛人海的状况,不由得松了口气,这里海水浅,应该不会有什么巨大的海怪。

  “离岛还有多远?”皇上问鲛人。

  “照这个船速,估计三天就到了。”海珠对这片海域还是比较熟悉的。

  工匠们只用半天时间就修好的破损之处,船队再次出发,风平浪静一直持续到黄昏。

  皇帝陛下一直站在船头,蹙眉看着海面。

  景王在一旁悠闲地钓鱼,“担心什么呢?”

  “如果父皇他们当年走的也是这条路,你说,是什么弄翻了船?”安弘澈看着因为夕阳西下而渐渐失去光芒的海面,微微眯起眼。

  “暗礁?”景王取下钓勾上的鱼,心不在焉地说。

  皇上没有接话,只是依旧眉头不展。

  黑夜降临,乌云遮住了明月,伸手不见五指。

  “吼——”巨大的嘶吼声冲破天际,海上掀起了巨浪。

  将士们仓皇跑出船舱,可怖的呼啸声震耳欲聋,眼前却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船身晃动得厉害,皇帝陛下拉着苏誉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夜能视物的眼睛将黑暗中的一切看得分明。

  不远处的海上,立着一个足有三丈高的巨大怪物,龙头豺身,形似山河图鉴中的睚眦,然而又有所不同,那头与身的连接处,乃是一个长长的长满了骨刺的脖颈!那龙头也长得不甚好看,张口嘶吼,露出满口尖牙。

  “那是什么玩意儿!”凌王惊呼出声。

  苏誉看不清那怪物的模样,只隐约能看到些白色的尖刺。

  “轰!”长满黑鳞的巨尾倏然扫来,高结结实实地打在船身上,“哗啦啦”铁皮包裹的船忽然就想纸糊的一般,瞬间碎裂。安弘澈一把搂住苏誉的腰身,一跃丈许高,堪堪避过那怪物的尾巴。

  船身碎成几块,皇帝陛下在空中翻身,足尖点在一片碎木之上,跃上最大的一块船身,一手搂着苏誉,一手扒着栏杆,堪堪稳住身形。

  “嗖嗖嗖!”那怪物丝毫不给众人喘息的机会,巨大的骨刺连番射来,钉在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小心!”景王提着鱼叉冲过来,将一道黑影叉死在水中,竟是一只玄蛭。

  “快离开水面!”凌王大喊道。

  无数的玄蛭从水底爬出来,皇帝陛下将苏誉甩到背上,“抓紧!”

  苏誉牢牢抱住皇上的脖子,贴着他的身体,把太子殿下紧紧护在怀里。

  安弘澈抽出短剑,连番砍杀几只玄蛭,飞身跃起,朝着国师的方向奔去。

  国师立在一片浮木上,白色的长袍在漆黑的夜空中莹莹发光,尖锐的骨刺从身边嗖嗖射过,劲风掠起雪色的长发,却分毫不能扰乱他的身姿。缓缓抬手,白色的光芒在周身聚拢,天色的乌云裂开一道缝隙,澄澈的月光倾泻而下。

  安弘澈背着苏誉在浮木上迅速跳跃,挥动手中的短剑抵挡着攻击,另一艘皇家大船上甩出了绳索,凌空一跃单手接住,借力迅速朝船上飞奔。

  怪物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无数的骨刺疯狂地朝四面八方射出,而后噗通一声沉入海底。

  一只脚刚刚触到船沿,皇帝陛下突然闷哼一声,一个踉跄跌了下去,连忙收紧手中的绳索,短剑插入船身,这才借力翻上去。

  怪物来得快去得也快,乌云散去,明月当空,几个王爷和国师已经上了船,苏誉回过神来,连忙从皇上身上下来。

  “皇上!”苏誉还没站稳,皇帝陛下就软倒下去,连忙伸手从后面抱住他,看清了眼前的情形之后,一股凉意顿时从头顶蹿到了脚底。

  一根长长的骨刺,正深深地插在皇帝陛下的肩胛上,鲜血已经染红了他半身衣袍!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神鱼侠侣之深海断肠》

  喵攻:我当年误食绝情鱼,怕是活不成了

  小鱼:不,不要死,我们一定能找到那半颗绝情鱼丸的!

  神医(景王):断肠虾!我钓到断肠虾了!

  小鱼:吃下断肠虾,就能解绝情鱼的毒,十六年后我们再相见!

  喵攻:不,你若不在十六年,我早就饿死了!

  小鱼:也是哦,谁写的剧本,能不能靠点谱!

  233,想不出写啥小剧场,基友戒烟真人一语点醒梦中人,今日再来一个武侠系列,啊哈哈哈哈哈


  谢谢大人们的地雷、手榴弹、火箭炮~以及小田秘土豪的深水鱼雷~~233333双十一过去了,景王淘宝店重新开张,今日售卖各款擦手巾,有大毛款,二毛款,当然还有经典的小胖款~深海地区三日内到货,可以放心拍啦

情蕭 发表于 2014-11-22 15:04

第一百一十七章 意外

  苏誉赶紧把人揽到怀里半托半抱着。

  “小心!”不远处的景王突然惊呼一声。

  安弘澈单手捂着伤口,借着苏誉搀扶的力量猛地转身,一剑朝苏誉身后劈去。

  伴着一声尖锐的呼啸,一只手舞足蹈的玄蛭被砍成了两段,更多的心血从皇帝陛下的伤口汩汩流出,从那修长白皙的指缝蔓延到浅金色的衣袖。

  “唔……”皇帝陛下紧抿着薄唇,月光下的俊颜血色尽褪。

  景王已经跃至他们身前,横叉护住皇上的身后。

  凌王快步走过来,一把抱起皇上,“三儿,你在外面看着点,我把皇上抱进去。”说着,快步船舱走去。

  这艘船乃是与他们原先坐的那艘一起建造的,格局都差不多,不过这几日用来盛鱼,免不了到处弥漫着海腥味。苏誉头重脚轻地跟着进了卧房,明亮的烛光下,那尖锐的骨刺显得尤为刺目,更可怕的是,尺长的骨刺半截已经变成了红色,就像一根巨大的粉笔,在贪婪地吸着皇帝陛下的血液。

  越来越多的玄蛭开始不要命地朝船舱扑,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时不时还有黑色的箭矢穿透窗户射进来。

  国师在床头缓缓坐下,方才的施法让他有些脱力,原本粉色的唇如今也变得有些发白。

  苏誉想要上前,却被凌王拉了一把,“等国师看完你再过去,我出去帮忙。”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出去对付玄蛭。

  听了凌王的话,苏誉看了看稳如泰山的国师,稍稍放下心来,有国师在,想必皇上不会有事……

  “啊——”安弘澈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苏誉目瞪口呆的看着国师将那玉葱一样的五指扣在骨刺上,就那么粗暴的直接拔了出来!

  “皇上!”苏誉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抱住皇上那因为疼痛而微微抽搐的身体。

  国师没有理他,快速在伤口周围轻点了几下,摸了个药瓶出来往伤口上撒了一把药粉。

  苏誉心疼得要死,“皇叔,这怎么能直接拔呢!”不该先灌点麻药什么的吗?

  “骨刺吸血,再等一会儿他就成一张猫皮了。”国师厌恶地把骨刺扔到一边,甩了甩手,微微蹙眉,虽然没伤到心肺,但伤口很深,几乎穿透了肩胛,这恶心的玩意儿还一直吸血,精血大亏。

  苏誉闻言,不由得更加着急了,这年代也没有输血的条件,一尺长的骨刺也不知道吸了多少血!

  清冷的眸子扫过床上的皇上,又看了看恨不得把自己的血抽出来喂皇上的苏誉,国师忽而想起了什么,缓缓道:“或许,你可以补足他的精血精气。”

  “啊?”苏誉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国师留下这句虚无缥缈的话就抬脚走了出去。

  “把我放下。”安弘澈单手按着伤口,低声道,没有血色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显然是在忍耐着疼痛。

  苏誉这会儿还抱着他,闻言慢慢将他放回枕头上,摸了摸他额上的冷汗,“方才国师说我可以补你的精血,要怎么补?”

  “咪……”太子殿下从苏誉的衣襟里爬出来,身上的毛毛都被压扁了。

  皇帝陛下瞥了一眼蠢儿子,稍稍撇过头去,“没事,朕睡会儿就好了。”露在外面的耳朵,不知为何有些发红,在这失血过多的状况下尤为显眼。

  苏誉不怎么灵光的脑袋,在遇到皇帝陛下的事的时候偶尔会很好用,忽而想起了今天早上看到的那道快速长好的伤口,难道是他们之间的血契可以互相分担伤害或是辅助疗伤?看着缓缓闭上双目,忍耐着疼痛的猫大爷,苏誉咬牙,管他对不对,试试再说。

  把儿子放到枕头上,苏誉拉开皇上的衣襟,用热布巾擦去伤口周围的血迹和散落的药粉,俯身吻了上去。

  “唔……”安弘澈微微蹙眉,睁开眼看着苏誉,“蠢奴……”

  苏誉抬起头,吐了吐舌头,这药粉可真苦!

  皇帝陛下看着他,一双美目变得亮晶晶的,“这法子会消耗你自己的精血,你……”

  “真有用?”苏誉眼前一亮,有用就行,低头准备再亲两口,忽而被皇上按住后脑,狠狠地吻住了双唇。

  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他要快些好起来,才能在这海上护住他的蠢奴。

  苏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两人相连的地方被吸走,并没有什么不适,只是觉得有些困倦,这该不会是什么吸阳气的邪术吧?

  “哪里像邪术了!”正胡思乱想着,识海中突然出现了皇帝陛下气急败坏的声音。

  苏誉顿时红了脸,怎么忘了,他俩亲亲的时候是可以听到对方所想的。

  “蠢死了。”皇上在他唇瓣上咬了一口,还不忘在识海中数落一句。

  海中的玄蛭被那纯净的狴犴血吸引过来,蝗虫一般不要命地往船上扑,国师让好不容易爬上船的汪公公把那截带血的骨刺烧了,玄蛭的扑杀才有所缓解。船上的将士们杀不了这些怪物,但可以将他们拍晕扔给王爷,杀得手软的景王和凌王就搬了个凳子坐在甲板上,等着将士们把玄蛭扔过来,他们再给补上一刀,如此无聊地砍了一晚上。

  苏誉吻着吻着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天快亮的时候才猛然惊醒,赶紧查看皇上的状况,惊喜地发现那深深的血洞竟然已经收口,俊美的脸也不像昨晚那般苍白,隐隐透着几分淡粉色,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口。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皇帝陛下缓缓睁开眼。

  苏誉赶紧把闭上眼,假装自己还在睡,熟料,一双微凉的薄唇又贴了上来,愣怔之前猛然睁开眼,正对上了一双温柔缱绻的美目。

  咦?这种目光不该是景王常用的吗?竟然在皇上眼中看到了,这……一定是看错了!

  果然,在发下苏誉根本没睡的时候,转瞬即逝的温柔目光顿时被恼羞成怒取代,“醒了还装睡,就是想要朕亲你吗?”

  “哪,哪有……”苏誉坐起身来,不打算跟他再探讨这个问题,看看外面还是漆黑一片。

  安弘澈跟着坐起来,准备出去看看情况。

  “不如你变成猫我抱你出去吧。”苏誉提议道,伤口虽然收住了,但那么重的伤再神奇的疗伤也不能让它立时好了,乱跑的话说不准还会裂开。

  皇帝陛下瞪着他。

  苏誉无辜地望回去。

  片刻之后,苏誉揣着两只毛球走出了船舱。

  金色的大猫把挤在他身边的小毛球推开,自己扒着苏誉的衣襟往外看,还没睡饱的太子殿下并不介意,抱着父皇的大尾巴打了个哈欠,在苏誉温暖的胸膛上蹭蹭脑袋,继续睡了。

  甲板上满是腥血与碎肉,两位王爷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兵器,一人拿一把砍刀,面前放着个砧板,麻木地剁着玄蛭。

  “这也不是个办法,还有多久到海岛?”景王揉了揉酸疼的胳膊,问缩在一边的鲛人。

  海珠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原该是快到了,可……”自打那海怪出现后,眼前的海域就跟她记忆中的不同了,昨晚她还特意潜下水看了看,别说海岛,就连回家的路她都找不到了。

  “来来,高鹏,你来剁一会儿!”景王把尽职尽责守在一边的鲁国公世子拉过来,给他还没来得及还给苏娘娘的护腕里充上内劲,顺手把砍刀递给他。

  凌王见鲁国公世子一丝不苟地开始剁玄蛭,便也把刀扔到一边,抻了个懒腰,“走走,咱俩进去睡会儿。”

  船上到处都是鱼腥味,两人走到舱中便不约而同地变成猫,挤进了国师的房间,那里一定是温暖干净的。

  天边升起了启明星,如今是黎明前的黑暗,月光隐退,日光未明。

  “那个怪物好像怕月光。”苏誉看了看天边,希望太阳快些出来,既然国师能用月光驱赶怪物,比月光更强烈的阳光定然更好用。

  怀里的猫仰起头蹭了蹭他的下巴,想跟他说点什么,忽然,水面一阵剧烈的翻腾。

  “吼——”巨大的怪物突然从船边的水面上钻出来,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轰然掀翻了大船。

  惊恐的叫喊声响彻天际,苏誉在失去意识之前,看到了眼前闪过一片金光。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却给不了人丝毫的暖意,苏誉趴在一片漂浮的木板上,遍体生寒。

  衣襟里的两个毛球都不见了,周遭的海水里尽是碎木,没有一个活人,东海的船队也不知去了哪里。

  “本座不是活人吗?”坐在苏誉身后的国师冷声道。

  “皇上呢?太子呢?”苏誉快急疯了,猫大爷身上还有伤,小毛球连话都不会说,这可怎么吧?

  “放心,他没事。”国师起身,理了理衣襟,轻划指尖,在海中滴落一滴血,缓缓闭上眼。

  “你怎么知道?”苏誉还在不死心地四下张望。

  国师睁开眼,不多时,潜在水里的鲛人海珠就冒出了头,找个根细绳拴在鲛人身上,让鲛人拉着他们往前走,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因为你还活着。”

  “什么?”苏誉听得一头雾水,国师没再搭理他,仔细感受了一下方位,指使着鲛人带他们找到了扒在一根浮木上的汪公公和鲁国公世子。

  国师这才拉过苏誉的手,抬起一根修长的手指,在他指尖划了一下。

  “嘶——”国师的指甲明明修得整齐圆润,却轻易地就划破了他的指头,取了一滴鲜血漂浮在面前。

  “你与皇上同生共死,你活得好好的,他当然没死,”国师好心情地解释了一句,弹指,那血珠便如离弦的箭一般,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冲鲛人抬了抬下巴,“跟上去。”

  鲛人姑娘擦了把汗,紧了紧身上的绳子,追着那血珠吭哧吭哧游过去。

  同生……共死……

  苏誉呆呆地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汪公公好心地帮着解释了几句。

  皇族贵子的寿命,比一般人要长一些,皇帝陛下与苏誉签的血契,乃是彼此交换精血,同生共死的特殊血契,所以苏誉的寿命可以跟着延长,但如果皇上英年早逝,他也会跟立时西去。

  苏誉抽了抽嘴角,难怪出发前猫大爷霸道的说要是死了得给他陪葬,原来早就把他绑定了,他就算不愿意陪葬也得陪葬。不过,万幸他俩签了这个契约,国师才能用他血寻到失踪的猫大爷。

  在海中游了近一个时辰,眼前出现了一座海岛,远远看去,岛上草木郁郁葱葱,十分安宁的样子。海浪轻柔地拂过金色的沙滩,沙滩之上,蹲坐着四只满脸迷茫的猫。

  纯黑色的大猫跳起来,左跑跑右跑跑,冲过来给了黑黄相间的大猫一爪子,“十七叔,我的发条老鼠呢?”

  “我怎么知道?”黑黄大猫被打得一趔趄,跳起来就要咬他。

  “咪……”金色的小毛球四下看了看,走到父皇身边仰头看他。

  金色的大猫瞥了儿子一眼,“不就是找不到母后了,看你这幅没出息的样子!”正说着,忽而站起身来,朝着海边跑了两步,远远地看到一只鲛人拉着个木板往这边快速地游,赶紧立起来挥了挥爪子,“蠢奴,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神鱼侠侣之重逢绝情海》

  喵攻:鱼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小鱼:可是,大海茫茫我们怎么出去?

  喵攻:没事,我有雕兄!

  两人期待地望着雕兄

  雕兄(小鸟):嘎?我不会飞呀!

  哇卡卡卡,今天从小鸟变身略粗长的雕兄,酷爱来表扬我


  谢谢大人们的地雷、手榴弹、火箭炮~~今日活动,“需找遗失的发条老鼠”,找到的可以到景王店主出领取黑色大猫拳击手套一只~快快行动吧~~

情蕭 发表于 2014-11-23 23:47

第一百一十八章 相见

  鲛人游到浅滩就不能再游了,苏誉从木板上跳下去,趟着水快速跑到岸上,一把将金色的猫抱起来,照着那毛茸茸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

  皇帝陛下扭了扭身子,给了他一巴掌。蠢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轻薄于朕,真是……

  这般想着,金色的猫跳到地上变回人形,瞥了一眼浑身湿漉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苏誉,皇帝陛下微微蹙眉,这蠢奴真是太胆小了,不过分开了个把时辰,就吓成这样了,哎,有这样一个爱慕自己的蠢奴,真是件苦恼的事情。

  抬手,把金色的外衣脱了披到苏誉身上,皇帝陛下看了看依旧呆呆的苏誉,哼了一声把人搂进怀里,“知道你想让朕抱,看在你方才受惊了的份上,就抱一会儿。”

  苏誉哭笑不得地听着皇帝陛下的数落,缓缓伸手搂住那柔韧的腰身。大概因为天气冷,毛毛变的衣服有两层,外面是这件金色的绒绒长袍,里面是白色的广袖衣裳,薄薄的透着体温。把脸埋在那温暖的胸口,深吸一口气,暖暖的阳光的味道,是他与这个世界最重要的牵绊。

  汪公公搀着国师缓缓走上岸,鲁国公世子把木板拖上来拴在一颗矮树上。

  景王和凌王看到他们来,也不打了,纷纷变回人形。

  “皇叔,看到发条老鼠了吗?”景王窜过去问国师。

  国师没理他,仔细地观察着四周,“你们怎么到这里的?”

  凌王挠了挠头,“我俩正睡着呢,听见一声巨响,然后就是一片金光,睁开眼的时候就在海滩上了。”

  景王弯腰捡起地上的小毛球,跳到皇上身边,想跟苏誉打听老鼠的事,就看到两人腻腻歪歪地搂在一起,赶紧抬手捂住儿子的眼睛。

  背对着景王的苏誉看不到,皇帝陛下却把景王脸上的神情看得分明,冲他得意地勾唇一笑。

  景王撇嘴,出海救父皇还带着宠妃,昏君!

  “你可识得这个岛?”国师问晾干了尾巴变出双腿的鲛人。

  海珠四下看了看,骤然变了脸色,“这里……”离他们所站之处不远,乃是一片杂乱的礁石,其中有几块十分高大。丈许高的礁石之上,两只金色的大猫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对视上她的目光,却又迅速地背过身去。

  听到鲛人的惊呼,众人顺着鲛人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两个背对着他们的金色毛球,没有任何杂质的金色皮毛,只有一只耳朵是白色的。一个白在左耳,一个是右耳。

  两只大猫挤在一起嘀嘀咕咕,白色的两个耳朵交叠在一起,与蓝天白云融为一体,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整只大胖猫。

  “二十一怎么也来了?”

  “完了完了,咱们先回去,让五哥来应付吧。”

  “哼,五哥顶什么用,把老九叫来。”

  “对对,叫老九,快走!”

  “六哥、七哥!”凌王殿下在两只大猫逃走之前便出声叫住了他们。

  两只大猫刚刚抬起的爪子顿时僵硬了,缓缓地一齐回头,一模一样的两张猫脸。

  “左耳白的是父皇,右耳白的是七叔。”皇帝陛下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两个毛茸茸的背影,淡淡地对苏誉说道。

  苏誉看向那个左耳白的大金猫,吞了吞口水,这就是……太上皇?

  太上皇与皇帝陛下静静地对视片刻,倏然跳下礁石,在空中化为人形,稳稳地落在地上,一身金色的长袍,一张俊脸与皇帝陛下有八分相似,只是看上去更加成熟沧桑,气势惊人,不怒而威。

  “参见太上皇,见过昊王殿下。”汪公公激动不已地跪倒在地。

  鲁国公世子愣怔了一下,跟着跪下行礼。

  七叔昊王也跳下来,笑眯眯地摆摆手,长相与太上皇别无二致,只是那有些痞气的笑容与不苟言笑的太上皇有着明显的区别。

  “哼!”太上皇负手而立,扫了一圈慢慢聚拢到他面前的众人,笑嘻嘻的凌王,头上顶着个毛球动来动去的景王,冷眼瞪着他手里还抱着个男人的皇上,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抬手……

  呼凌王脑袋一巴掌,“兄长失散过年,还笑得出来!”

  呼景王脑袋一巴掌,“不孝子,现在才来找父皇!”

  呼皇上脑袋一巴掌,“逆子,怎么抱着个男人!”

  皇帝陛下抬起头,“这是朕的皇后!”

  呼苏誉脑袋一巴掌,“看见父皇怎么不行礼!”

  苏誉顿时被打得一趔趄,抬头,就看到一脸煞气的太上皇已经转头看向国师。

  太上皇静静地看着国师,抬手……缓缓落到那雪白的发顶:“哥的宝贝二十一呀,都长这么大了!”

  国师冷冷地看着太上皇,抬手,一巴掌呼在他的后脑勺,清冷悦耳的身影响彻云霄,“还有脸说!”

  为什么切断血脉联系!

  为什么不救一个血契奴!

  为什么不让鲛人递个消息!

  苏誉目瞪口呆地看着威严的太上皇被国师狠狠地修理,并且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昊王殿下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附和,“就是,我当时就劝六哥别欺负鲛人,他偏不听。”

  国师含着杀气的美目冷冷地瞪过来,“还有你!”

  “嗷!二十一,哥错了,哥错了,别打头别打头,哎哎!”昊王殿下如愿以偿地被弟弟揍了一顿。

  皇家别开生面的见面方式让苏誉大开眼界,拜这一巴掌所赐,头回见公公……的紧张心情,都被拍到了九霄云外。

  苏誉把身上的外袍还给皇上,“我就下摆湿了,晾一会儿就好,你身上还有伤,别冻着。”

  皇帝陛下微微蹙眉,“朕好着呢。”说什么他身上有伤,蠢奴这是在怀疑朕保护他的能力吗?

  “这岛上也不冷,我穿着热。”苏誉见猫大爷不乐意,只得这么说。

  皇帝陛下哼了一声,把衣服穿上,真是的,这么任性的蠢奴,也就朕会这么惯着了。

  被修理过的太上皇整了整衣襟,重新恢复了不怒而威的姿态,看了看苏誉,冷声问皇上,“你母后呢?”

  “在宫里。”皇帝陛下面无表情道。

  “怎么娶个男人?”太上皇看了看苏誉,模样清秀,人看着也老实,还算顺眼,但是不能下崽。

  “我乐意。”皇帝陛下简短有力地答道。

  “逆子!”太上皇深吸了口气,“多年未见,你就这么跟朕说话!”

  “太上皇,您该称寡人。”汪公公及时提醒道。

  “……狗东西,用你说!”太上皇呼了汪公公一巴掌,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苏誉看了看太上皇,又看了看皇上,不动声色地握住了皇帝陛下紧绷的拳头,将那修长的手指慢慢掰开,将自己的手塞进去,反掌握住,“皇上跟太上皇还真像。”

  皇帝陛下怔了一下,慢慢回握住,哼了一声,“谁像他!”

  父子两个明明十分思念对方,却一个比一个嘴硬,苏誉忍笑,不再多说,说多了猫大爷该生气了。

  太上皇在前面引路,昊王笑眯眯地在国师身边陪小心,众人跟着走进海滩后面的树林。

  “你们也看到那个东西了?”昊王听凌王提及那个像是睚眦的怪物,叹了口气,“此物不除,我们怕是永远都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景王错窜过去问自家父王。

  太子殿下趴在景王头顶,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四下张望。

  “这是你的种?”昊王瞧了瞧景王头顶的毛球,抬手抱下来揉了揉,“孙子,叫爷爷!”

  太上皇回头,一把抢走小猫,“这是寡人的孙子。”

  “行,行,你孙子。”七叔撇嘴。

  太上皇哼了一声,把小毛球举起来与自己平视,“叫皇爷爷。”

  “咪……”太子殿下甩了甩尾巴,不明所以。

  岛屿不算大,也不小,大约有五百亩地的样子,中央是一座小山。穿过一片树林,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草地,绿莹莹的像是上好的羊毛毯,一直蔓延到山腰,山腰之上,便又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半山处搭着个茅草棚,两个身材伟岸的男子正在那里生火做饭,确切的说,是一个在生火做饭,一个坐在一边看着。

  穿着黑黄色长袍的男子腿上放着一片树皮,手中握着个烧黑的树枝,在上面写着什么,时不时抬头看看,正是五伯忠王,“老六和老七怎么去那么久?”

  生火的男子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长袍,与肃王不同的是,这衣袍黑色多白色少,乃是九叔勇王。勇王把鱼架在火上,添了把柴,抬头看了看兄长,意识到他在问自己问题,挠了挠头,“哦。”

  忠王叹了口气,“哦什么哦,你去看看,叫他俩……”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远远地看到一行人从林间走出,除了两个弟弟,还有一群年轻人以及……抬手揉了揉眼睛,白衣白发,俊美无双,二十一!

  “老九……”忠王站起来,推了弟弟一把。

  “嗯?”勇王不明所以。

  “你说我跟二十一讲讲咱们过得有多惨,他能不能不打我?”忠王心酸地问,汗毛倒竖地看着宛如谪仙一般的国师渐渐走近。

  “不能!”呆呆的九王爷还没开口,清悦如天籁的嗓音便代为回答,随之而来的,是一只莹白如玉的手,结结实实地呼在了忠王的脑袋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弟弟宠坏了血泪只能自己吞篇》

  小时候,因为国师与兄长们年纪差太远

  五哥:二十一,哥给你讲故事吧

  小白猫:(抬爪,呼脸)

  六哥:二十一,哥带你去上朝吧

  小白猫:(抬爪,呼脸)

  七哥:二十一,哥带你去捞鱼吧

  小白猫:(抬爪,呼脸)

  九哥:二十一,那个……(不知道说什么)

  小白猫:(抬爪,呼脸)

  哥哥们:(⊙ω⊙)好可爱,再来一爪子

  若干年后

  大白猫:(抬爪,拍飞)

  哥哥们:QAQ

  时至今日终于明白“廿乱”这个笔名的真实含义,乃是专注添乱二十年的意思(深沉脸)

  啊啊啊啊,我就休2天年假,艾玛,明天就上班了,这不是大假期,不要听二乱的!!!


  谢谢大人们的地雷、手榴弹、火箭炮~~~嗷嗷嗷~深海地区供货中心建成,新品上架,仿真太上皇玩偶,有左耳白款,和右耳白款,请买家根据自己捏耳朵的习惯购买~店主景王温馨提示,虽然看着老了点,绝没有过期!!!PS:不支持退货呦~

情蕭 发表于 2014-11-26 01:42

第一百一十九章 鱼汤

  太上皇和昊王看到兄长被打,一致地停在了三丈之外,丝毫没有上前的意思。

  勇王愣愣地举着一串烤鱼,眼睁睁地看着国师连打了五哥好几下,然后杀气腾腾地望过来,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二十一……”说了这么三个字,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看着弟弟憨憨地笑。

  国师静静地看了勇王片刻,垂眸,似是叹了口气,而后,抬手呼了他一巴掌,“别以为装傻充愣就能不挨揍!”

  昊王闷笑,低声嘟哝道:“他可不是装的。”

  皮糙肉厚的九王爷被弟弟打了依旧很高兴,摸了摸被呼的脑袋,举着手里的鱼串递到国师面前,“饿了吧,吃鱼。”

  国师嫌弃地看着一眼那黑黑黄黄的烤鱼,丝毫没有接过来的意思。

  太上皇见状,走过去,呼了勇王一巴掌,“怎么又把鱼烤糊了!”

  挂在皇爷爷身上的太子殿下闻到了鱼的香味,顿时咪咪叫了起来。

  从昨晚皇上受伤到早上翻船,这么久的时间里都没有吃一点东西,大人们还能撑着,小孩子却已经受不住了。

  “咪,咪呜!”金色的小猫在太上皇的肩头来回踱步。

  “这孩子怎么了?”太上皇把小毛球揪下来,蹙眉看着。

  “想撒尿了吧?”昊王凑过来瞧了瞧。

  兄弟俩面面相觑,把孙子放到地上,小猫丝毫没有撒尿的趋势,跌跌撞撞地跑到苏誉脚边,扒着他的衣摆,仰着脑袋叫个不停。

  苏誉赶紧把孩子抱起来捧在手心里,就见小毛球一边叫着一边不停地舔嘴巴,“这孩子是饿急了。”

  勇王赶紧把鱼串递过来,“给他吃。”

  小毛球闻到香味,就要伸爪去抅,苏誉摇了摇头,安抚地摸了摸那金色的毛毛,“太子还小,吃不得这个。”

  “咪呜……”太子叫了一会儿就没力气了,趴在苏誉掌心可怜兮兮地舔着他的指尖。

  “得弄个锅来,炖点鱼汤。”苏誉心疼不已,求助地看向皇上。

  皇帝陛下对于蠢奴依赖的目光很是受用,转而看向太上皇,“有锅吗?”

  太上皇冷哼一声,“你会炖?”

  父子两个冷冷地对视。

  “启禀太上皇,太子殿下的鱼汤,一直都是贤妃娘娘亲手炖的。”汪公公赶紧出来圆场。

  “是么……”太上皇不再理会惹人厌的儿子,同几个皇叔和皇伯父一起,目光灼灼地盯着苏誉。

  苏誉吞了吞口水,小声问道:“锅……在哪里?”

  “老九,快去搬锅!”昊王拍了九皇叔一下。

  “哦!”勇王应了一声,转身快步朝山坡上跑去,很快又跑了回来,“七哥,锅是嵌在石壁上的,拿不动。”

  苏誉:“……”

  昊王干笑两声,“我给忘了。”

  半山腰处有个石洞,天气不好的时候,几个猫大爷就住在这里,至于天气好的时候,随便找个阳光充足的地方就能睡上一整天。

  石洞看起来挺宽敞,里面并不如想象的那般通透,怪石嶙峋,进洞不远有个石头雕的灶台。这灶台和锅是一体的,乃是用整块石头雕成,灶膛、灰炉、风箱,一样不少,石锅雕得光滑圆润,上面还有不知什么草茎编的锅盖,虽然编的歪歪扭扭不怎么好看,但丝毫不能这样这灶台雕工的精湛。

  “真是好手艺。”苏誉摸了摸那神奇的灶台,禁不住叹道。

  忠王殿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上不得台面的手艺,见笑了。”

  苏誉惊讶地看过去,这灶台竟然是忠王雕的?再看其他猫大爷的神情,都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太上皇看着兄长的神奇甚至还有些嫌弃。想来也是,一个尊贵的王爷擅长的不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不是征战杀敌、朝堂倾轧,而是这般……实用的技艺,是有些没法说。

  灶台上放着个石头雕的罐子,里面盛了不少白色粉末,苏誉一眼就看出来,那是海盐,解开锅盖,石锅里也结了一层白色的盐垢。顿时了然,海岛上没有调料,这个锅估计是用来煮盐的。

  厚道的九皇叔搬来了一桶清水,递给他一个石瓢,苏誉撸起袖子,麻利地刷锅。

  景王不知何时已经蹿了出去,等苏誉刷好了锅,他已经拎着几条活蹦乱跳的海鱼回来了。

  上次皇帝陛下赏给苏誉一把去鳞刀之后,就热衷于送他各种漂亮的刀具,如今,去鳞刀,杀鱼刀,切菜刀,三把嵌满了宝石的精致小刀还都牢牢地挂在苏誉的腰间,穿成一串,很是好看。

  取下刀具,苏誉蹲在洞口的水桶边,就着一块石头当砧板,接过景王递过来的鱼,迅速拍晕,开膛破肚,去鳞抠塞,娴熟的动作行云流水,毫无阻滞。一条肥美的海鱼,很快就收拾得剩下白嫩的鱼肉,因为是给孩子吃的,不能有一点鱼刺,苏誉干脆剁了鱼头,小刀在指尖灵活地翻转,在鱼身上快速地剔骨去刺,手法快得近乎成了一道虚影,而后,骤然收手,将看似还是一整条的鱼丢进清水桶里,原本完整的鱼顿时如白牡丹盛开一般散开。

  待连杀了五条鱼,苏誉倒出涮鱼水站起身,才发现所有人都站在他身后。

  因为洞口狭窄,站不下这许多人,多数人都变成了猫,蹲坐在石头上,几双琉璃一样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大猫们虽然在荒岛上生活许久,可能是因为不缺鱼吃,而且无忧无虑,皮毛长得油光水滑,苏誉看着一大堆的毛球顿时有些心痒痒。但想到这些都是长辈,只能克制地干咳一声。

  “侄媳妇这刀法,简直出神入化。”五伯感叹道。

  九叔因为要帮苏誉提水,没有变成猫,高高壮壮的大块头也跟一群毛球蹲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跟着五哥点点头。

  右耳白的昊王用尾巴戳了戳身边的兄长,“这儿挺不错。”

  左耳白的金色太上皇哼了一声,“勉强能入眼。”

  昊王斜眼看他,撇了撇嘴,抬爪拍了拍头顶的小毛球,“小子好口服。”

  “咪呜!”蹲在爷爷头顶的太子殿下,也不知听懂没有,便跟着附和。

  “让孙子爬到头顶,成何体统?”太上皇看着在与大金猫脑袋近乎融为一体的小毛球,忍不住教训道。

  小毛球一点也不害怕,伸着爪子去挠太上皇那只白色的耳朵。

  皇帝陛下还维持着人形,上前走到苏誉身边,状似不经意地把他当到身后,挨个瞪了这群老不修一遍。

  苏誉不知道大猫小猫在说什么,眨了眨眼,把手里的鱼肉丢进锅里。

  景王对于挑选食材还是很不错的,这种海鱼肉质鲜嫩,炖出来的汤很好喝,不需要过多的辅料,只要一点细盐就能入口。

  黑色的大猫把鱼交出来,就蹿到林子里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凌王殿下本来是想跟他一起玩的,却被另一只黑黄相间的大猫按住了尾巴,扭过头,就对上了忠王殿下慈爱的猫脸,“十七呀,哥给你讲个故事吧。”

  忠王是离王的父亲,也是一身黑黄的皮毛,只是黄色要比黑色多,不规则的黑色斑纹像是一朵朵黑玫瑰,让他看起来像个小型的豹子,看起来比一身斑点的凌王殿下也威武得多。因此,尽管两只猫看起来差不多大,凌王跟兄长比起来依旧像个小猫。

  听到五哥要个他讲故事,凌王殿下的脑袋立时摇成了拨浪鼓。

  “你就不想知道兄长们这些年是怎么过的?”豹子一样的大猫不由分说地抬爪揽过不情不愿的弟弟,仰头看了看天上飘来的一朵乌云,酝酿片刻开始娓娓道来,一只后爪还十分自然地踩着弟弟的尾巴。

  国师从挤来挤去的大猫头顶跨过去,优雅地打了个哈欠。

  “二十一,困了?”昊王歪了歪头,把脑袋上的太子帽子倒到太上皇头顶,蹿起来变成人形,“里面有床,你去歇会儿。”虽然刚挨了揍,但宠弟弟已经成了习惯,看见他打哈欠就下意识地要去铺床。

  国师瞥了兄长一眼,片刻之后,一只白色的大猫窜上了昊王的肩膀。昨晚用大量的法力驱散乌云引来月光,这一路上又用血契寻人,他其实已经很累了,听到兄长的话,顿时一步也不想走了。

  柔软如丝绸一般的雪白毛毛扫着颈项,昊王殿下美滋滋地扛着弟弟往山洞深处走去。

  山洞深处有一个巨大的石床,说是床并不确切,就像一个边缘很浅的大池子,里面铺满厚厚的干草,干草之上,乃是柔软干净的兽皮,并不是一整块,而是好几种兽皮拼在一起。这般小的岛上,猛兽不多,估计都被几只猫大爷捉来做床垫了。

  雪白的大猫跳下来蹿上软垫,到处踩了踩,寻了一块白色的熊皮,慢慢躺了下来。

  昊王蹲在床边看了看,忍不住变成金色大猫凑过去,舔了舔弟弟的脑袋,“睡吧,一会儿鱼汤好了叫你。”

  国师眯起漂亮的眼睛,任由他舔了一会儿,等了半晌,迷迷糊糊地就要睡去,发现那带着倒刺的舌头还在舔个不停,伸爪,一巴掌拍过去。

  昊王殿下哄睡了弟弟,呲牙咧嘴地回到了兄长身边。

  “又挨打了?”太上皇凉凉地问,威仪万千地一动不动地蹲坐着,任由头顶的金色毛球抱着他的耳朵啃咬。

  昊王甩甩尾巴,不理他。

  鱼汤要多炖一会儿,苏誉去林子里拽了把香茅草,没有葱,这种香茅草也可以用来调味,其实没多少味道,就是青青绿绿的瞧着好看。

  树上长着些野果,青青红红的瞧着挺好看,也不知道是什么,苏誉仰头看了半晌,眼前晃过一道金色的影子,皇帝陛下已经跃到树梢揪了一颗果子下来,潇洒地落地,然后,闷哼了一声。

  “伤口还疼?”苏誉顿时紧张不已,扯着他衣服要看。

  “没事!”皇帝陛下耳朵有些发红。

  “当着长辈的面拉拉扯扯,不知廉耻。”太上皇哼了一声。

  “当着小辈的面把弟弟当靠垫,你就知道廉耻了?”昊王殿下瞥了一眼压在他身上的大金猫。

  “孝顺兄长,天经地义。”太上皇枕着弟弟的肚皮,搂着太子殿下,悠闲地晃了晃尾巴。

  “呸,你就比我大多少?有一弹指的时间没?”昊王殿下咬了太上皇耳朵一口。

  勇王殿下看了看即将打起来的双生子,又看了看趴在地上抱着耳朵听五哥讲故事的十七弟,没有加入任何一个兄弟感情交流小会的打算,默默地蹲在灶台边添柴火。

  苏誉把香茅草摘回来,切成小段,丢进汤锅里,鱼汤的鲜香顿时被激发出来。

  “咪!”拱在爷爷肚皮底下的太子殿下顿时立起两只小耳朵,忠王冗长的故事戛然而止,拎着弟弟走进来。

  等苏誉揭开汤锅转过身来的时候,一群大猫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人形,一本正经地拿着不知在哪里摸出来的石碗。

  天边的乌云越来越密,不多时,海岛上就下起了小雨。

  “这海上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太上皇接过苏誉递过来的汤,不找边际地说了一句。

  苏誉愣了一下,不知道太上皇为什么突然跟他说这,只得附和一句,“是啊,方才还晴空万里。”

  太上皇哼了一声,端过石碗。

  皇帝陛下拉了苏誉一把,见他还是一头雾水,小声说道:“没话找话而已。”说着,夺过苏誉手里的汤勺往锅里一扔,朕仁慈地准许你们喝蠢奴做的汤已经仁至义尽,谁要喝自己盛,凭什么让朕的蠢奴给你们盛汤!

  苏誉明白猫大爷的意思,忍笑端起一个小碗,抱过太子殿下来。

  外面下着冷冷的小鱼,此刻坐在一处避雨之处,捧着一碗暖暖的热汤,这让在岛上野了这么多年的几位,生出几分热泪盈眶的冲动。鲜香的鱼汤入口,是多年未曾尝到美味。

  猫大爷们自然是不会做饭了,兄长们不能指望,一只都是勇王殿下弄吃的,只是这勇武不凡的一双手,面对活蹦乱跳的海鱼海虾总是束手无策,五年来厨艺也没多大进展,煮出来的鱼汤不是忘了扣鳃导致发苦,就是火候太过煮成煎鱼。

  太上皇也不得不感慨一句,有儿媳妇了就是好。

  没有勺子,太子殿下扒着碗舔了半天,沾了一脸的鱼汤肉糊,也没喝到几口,委屈地仰头冲着苏誉叫唤。

  苏誉左右看了看,冒着雨跑出去折了个细竹枝,削了两头弄成个简易的吸管,自己吸一些让鱼汤停留在竹管里,再喂给小猫。

  这个法子果然有效,小小的金色抱球抱着竹管吧唧吧唧喝得香甜。

  皇帝陛下喝完一碗,又盛了一碗,见苏誉一直在喂孩子,方才出去还沾湿了头发,顿时皱了皱眉,喝了一口汤,看看他,把手中的碗的递过去,“朕喝不完了。”

  苏誉抬头看看他,笑了笑,“喝不完我喝。”这般说着,就这皇上的手,几口就把剩下的汤喝了。

  太上皇瞥了他们一眼,哼了一声。

  皇帝陛下看着自家父皇,得意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兄弟爱也就值一碗鱼汤篇》

  七叔:宝贝,睡吧,饭好了哥叫你

  国师:(呼呼……)

  七叔:唔,鱼汤好喝,再来一碗

  小鱼:七叔,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七叔:唔?哦,对,忘了放盐了!

  国师:(默默亮爪子)

  七叔:嗷嗷嗷嗷嗷!

  蠢鸟有网了,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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