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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8:58

第120章 最终的选择

  “姐,别说了!”好容易从唐兰与唐慕钧彼此的机锋中回过神来的唐瑰,拉了拉唐兰的衣角,劝说道。

  “为什么不让我说?就许他诬蔑我,许我说真话啊?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吗?分明就是他杀了那个假儿子,到头来却让老头子以为是我们犯得错!他玩了这一手,偷到了唐家的掌家权,你们就没一点不甘心吗?”唐兰怒喝道。

  唐慕文当然不甘心!可是,如若事情真像唐兰说的那样,也已经于事无补了。他知道刚才孩子的事弄砸了,对唐兰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但他不明白的是,唐兰这么通透的人,眼下何必和唐慕钧死磕呢?

  如今,唐慕钧成了家主,唐兰既便嫁出去了,始终还是要依附唐家的女儿,在明面上与唐慕钧作对,根本没任何的好处。说句不好听的,老爷子还能活几年呢?他在的时侯,或许还能帮他们一二,要是他撒手走了,他们这些人还不是都要看唐慕钧的脸色?就算深恨唐慕钧,想把他从掌家的位置上拉下来,也得从长计议。

  而且,唐兰是傻了吗?为什么一定要把突然出现的孩子算到唐慕钧头上?唐慕钧不承认,不是正合她的心意吗?为什么前后矛盾呢?难不成,真如唐慕钧和那个孩子说的那样,唐兰被鬼缠住了,所以做事都没了方寸不成?

  眼下的情形,真如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唐兰一直是扶助着唐慕文的得力帮手,唐慕文不愿唐兰这颗棋子被废了,只能帮忙周旋道:“姐,你胡说什么呐?二哥还会骗我们吗?他说孩子不是他的,就肯定不是他的。我们的侄子,多年前就已经去了,你再伤心,也不能看到一个长得像二哥的孩子就错认成侄儿啊?好了,大姐我们出去吧。”

  “好啊!你也以为我在胡说?唐慕钧是什么人,我看得清楚的很。从小不肯吃一点亏,要是死掉的孩子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早就开始报复了!”唐兰一把甩开唐慕文伸向她的手,指着唐慕钧,一边环顾了唐瑰二人一眼,喝道:“你们还不明白吗?他才是杀人凶手!”

  噗通噗通噗通……

  三双眼睛纷纷扫向唐慕钧,唐慕钧的脸色丝毫未变,仿佛对唐兰的指控充耳不闻。从唐慕钧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线索,片刻之后,唐慕文、唐瑰又把目光移向一脸恨意唐兰,他们无法理解唐兰的意思,就算唐慕钧换了孩子,自导自演出一场车祸,那又怎么样呢?事情都已经过去五年了,还会留下什么线索呢?既便这些假设都是真的,可是,空口无凭啊!

  而且,唐慕钧也很奇怪。以往碰上这样事,他早就转身离开了。可是,今天不知怎么得,竟是好像和唐兰扛上了一样,非要分出个胜负似的,就是站在休息室里不走。唐慕文甚至想拉着唐瑰先离开了,但又怕事后唐兰会追究,一时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噗通噗通噗通……

  唐慕钧与唐兰的交锋,唐慕文等人听得不明所以,但藏在窗帘之后,心跳如雷的卫霄却把两人的对话连成了一线,真相中的一股股寒意直蹿上他的心头!

  唐兰确实把他当成了唐慕钧的亲生儿子,而且,还是文芳给他生下的婚生子。所以,之前才想在众人面前拆穿他的身份,并把他定位为私生子,让唐慕钧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可惜,没有成功。而今,她一口咬定唐慕钧换子,是杀人凶手,与先前的做法倒了个个儿。为什么?因为缠着她的小鬼——闻天傲!

  是的,当年死在车祸里的孩子,十有□□就是那个被偷偷与他调换的闻家的长孙闻天傲。也就是说,当初要是没换子的话,他已经死了!

  噗通噗通噗通……

  唐兰一家每晚做噩梦,遇到各种怪事,显然是被鬼缠上了。那么,冤鬼寻仇会找错人吗?显然,不可能!而且,照唐兰的举动看来,她很清楚,也很明白,自己并不无辜!

  所以,唐兰话里话外,总想把车祸的事赖在唐慕钧头上。其实,仔细听听就能听出她的心虚和证词的无力。唐兰一直在强调的是,唐慕钧把孩子换掉了,死去的孩子不是唐慕钧的亲生子。其实,唐兰就是想说给缠着她的小鬼听,就算车子是她命人做了手脚,但直接导致他死亡的,却是为了一己私心把他和亲生儿子调换的唐慕钧!他要缠,要报复,也该冲着唐慕钧去!

  难怪唐兰失了理智,她一想到自家人受的罪就忍不住要闹腾。唐兰一直以为自己杀了唐慕钧的儿子,才会承受如今的折磨。哪知,现在水落石出的真相却告诉她,她害死的不是唐慕钧的儿子,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抱来的无名无姓的,和唐慕钧的儿子调包的替身!

  而这件事上,作为帮凶的唐慕钧却一点损失都没有,甚至还利用她的阴谋得了利。可她却在受罪,进而还连累了全家的人,并且,有可能一直痛苦下去。这样的事实,换了谁都无法接受啊!

  噗通噗通噗通……

  在唐慕文、唐瑰面前,有些话唐兰不能说得太明白。实则,她想说的是,当年她确实在车子上动了手脚,想把唐慕钧一家都弄死。没想到,这个消息让唐慕钧知道了。对方将计就计,推波助澜,让保姆抱着孩子先走,弄出了这场车祸。她认为唐慕钧是换了孩子才敢这么做的,但是,错了,全错了,理由完全相反!

  唐慕钧就是不知道孩子被换了,以为孩子是他的亲生儿子,才想除掉他的!

  对,那个孩子是唐慕钧的亲骨肉,但不是文芳给他生的,而是情妇所出。唐慕钧第一个生下儿子,唐老爷子却没宣布他成为家主,但他已经被其他兄弟视为眼中钉了。因为怕这个秘密被揭穿,唐慕钧必定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

  然后,暗杀来了,唐慕钧顺水推舟的机会也来了。一场车祸,不仅除去了一个潜在的威胁。而且,打击了所有的对手不说,还帮他赢得了家主之位……唐慕钧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卫霄不知道,按唐老爷子这样老谋深算的人,到底清不清楚这其中发生的一切。但是,一个人为了财势冷心冷情成这样,不择手段的连亲生儿子都能下手,简直就是没有感情,只顾利益得失的天生的商贾!卫霄以为,唐老爷子就算知道了,或许也会睁一眼,闭一眼!

  噗通噗通噗通……

  卫霄此刻才明白,他方才竟与死神擦身而过。那个叫田磊的,分明是听了唐慕钧的吩咐来杀他的。唐慕钧当着文芳、唐慕文等人的面,一口否认自己是他的儿子。显而易见,他在唐慕钧的眼里,已经是个死了五年的鬼了。一个死去的人,根本就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何况,他要入唐家,必然又要去做亲子鉴定,会闹出新的是非。唐慕钧怎么会容许事情脱离他的掌控呢?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虽说,卫霄不认为唐慕钧会亲自动手。如果自己死了,或是失踪了,至少表面上不能与他扯上关系。否则,任何一点的疏忽,都可能成了唐慕钧的致命伤。聪明如他,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泥沼之中吗?

  卫霄犹豫不决,不知道眼下是不是该出去。不出去吧,很可能落到唐慕钧手里,还不知道会被带到哪里去。但出去的话,肯定会被唐兰等人守着送回唐家,逃跑难度增加不说,还要生活在唐慕钧的眼皮底下,反倒方便了他对自己下手。两者间危险的程度相差无几,卫霄一时难以抉择。

  哆哆哆。

  就在卫霄拿不定主意之时,休息室的大门被人敲响了。

  “谁?”

  如蒙大赦的唐慕文三步并两步跑到门边拉开房门,房里的众人俱皆侧首而望,却见敞开的门口站着唐慕枫、唐慕卿兄弟俩,对方正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室内的四人。

  “原来是大哥和三哥啊,有什么事啊?”唐瑰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试探着询问道。

  “你们几个倒好,都藏在这里休息,把招呼客人的事都推到了我和慕卿的头上。”唐慕枫深深地看了唐兰一眼后,没好气地回道:“有客人要先走了,爸让你们到前面去送送,就算宴会中没陪着客人说话,好歹人家走的时侯说几句客套话。”

  “好,我们就去。”唐瑰与唐慕文暗中对视了一眼,尽皆松了口气。他们还真怕唐兰和唐慕钧吵到老头子面前,把他们都拉下水。“大姐,我们走吧。”唐瑰扯了扯唐兰的衣袖,悄悄冲她摇了摇头。

  唐兰瞅着门外的唐慕枫、唐慕卿二人,也明白此时不是说话的时机。只得吸了一口气,咽下胸中的怒意,不情不愿的在唐瑰的拉扯中出了休息室。

  啪哒。

  卫霄听到关门声,偷偷把脑袋移到窗帘的边缘处向外张望。房内寂静,一个人影都没有。卫霄提腿绕过客厅中央的沙发飞扑到门边,就在他的手刚握到门把上的时侯,突然间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微微开启的狭窄的门缝中一跃而入,脚跟一踢关上房门,咔嗒一声按上门锁。并在卫霄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一个俯身搂住卫霄,踱步至窗边。

  噗通噗通噗通……

  唐慕钧,是唐慕钧!原来他没走,而是在门外守株待兔!

  卫霄瞪视着唐慕钧的笑脸,唐慕钧亦俯首睨视着卫霄冷然的表情,双方对视许久,谁都没有说话,仿佛从彼此的眼中就能明了对方的意图一般。

  片刻之后,唐慕钧把卫霄放在窗台上,并打开了正对着卫霄背部的窗户。冷风吹入,冻得卫霄缩起了小肩膀,但他此时的心,却比这股寒风更冷,冷的像冰一样。

  “你是想把我丢下去吗?我以为你不会亲自动手的。”卫霄没有在唐慕钧面前装傻,因为他知道,对方不会上当的。

  唐慕钧没想到卫霄一开口就直奔主题,他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随即,又浮现出那一丝让唐兰极度厌恶的微笑。“你真的很聪明,我在飞机上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了。只是,我没料到,你竟聪明的让我惋惜。我不想杀你,可是……”

  “可是你和文芳生下的亲生儿子应该已经死了。”卫霄冷嘲着接口道。

  卫霄的话,再次出乎唐慕钧的预料。他挑了挑眉峰,抬手揉向卫霄头顶处的发丝,叹息道:“可惜,真是可惜!其实,如果你仅仅只是长得和我像,但和我没有关系的话,我都会把你好好养在身边的。可惜……你是我的儿子,却不是我的婚生子。”

  闻言,卫霄昂首觑视着唐慕钧道:“虽然我们长得很像,可是天底下相像的人多着呢!你怎么能肯定我就是你的儿子?”

  唐慕钧在卫霄的质问下微微一笑,轻轻拉了拉他的发丝道:“在飞机上的时侯,我给你擦过头发上的酱汁。你忘了吗?”

  原来,唐慕钧从那个时侯就开始算计起自己了。借着女儿闹事的机会,偷偷拔下他的头发,做了亲子鉴定。卫霄的眼瞳微微收缩,小拳头握的更紧了,一时气恼之下,脱口而出道:“你这样活着不累吗?”

  “……”唐慕钧没料到在‘你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下,卫霄还敢同自己顶嘴,一瞬间不知该怎么回答,良久方道:“你刚才也听到唐兰的话了,因为你奶奶的关系,唐兰恨我,恨不得我去死。你奶奶去的早,那时我才五岁,就像你现在这个样子。她死了之后,我又有了新的妈妈,一个时刻想陷害我,把我养废的女人。要是,我不这么活着的话,可能这个世上就没有你了。”

  卫霄根本没想过让唐慕钧答复这样的问题,但唐慕钧竟认真回答自己了。卫霄凝视着眼前一脸诚恳的男人,眯起黑黝黝的大眼道:“因为我要死了,你才跟我说实话?我该谢谢你么?谢谢你把我生下来,又把我杀掉吗?”

  “……”唐慕钧被卫霄的几个问题噎得哑口无言,好容易才缓了缓脸颊上的僵滞感,低声道:“我也想放过你的。可是,你的运气太差了。让那么多人看见了你的样子,又长得那么像我,还让老头子迫不得已认下来了。你说,我有什么办法呢?”

  “不,你有办法的。”卫霄扭过凝望着窗外的视线,直视着唐慕钧冷笑着摇头道:“当年的孩子已经死了,只要你认定他是你的儿子,有谁还能翻出旧账来吗?我就是被人查出是你的私生子,你也不过脸上难看一些而已。其实,你只是不想出现一点可能不利于自己的意外罢了!因为,我这个私生子不值得你护在手心里!让我猜猜,你现在跟我说这么多废话的用意是什么?是不是想从我嘴里套出,当年是谁把我和那个孩子调换的?这些年来,究竟是谁把我养大的?施调包计的人是不是暗中策划着什么?对方这么做是不是针对你的?”

  卫霄一连砸出几个问题,语毕,迅速地挪动小屁股往窗台右侧的窗帘后躲,刚挪了几步,就被唐慕钧一把按住,并再次顺手打开了卫霄身后的玻璃窗,一边勾起唇角道:“那你说不说呢?”

  “说不说,你都会要我的命。”卫霄苍白着脸,紧紧扒住窗框上的杆子道:“要是我把事情告诉你,反而就成了没用的废子了吧?”

  唐慕钧不答反问道:“这些事,我并不一定要从你嘴里问出来。有些事,该来的总会来。你刚才在会场上说,自己躲开照顾你的佣人,偷偷跑出去找爷爷。你说,这会儿你调皮地爬窗户掉下楼,他们会不会信?”

  卫霄听着唐慕钧的恐吓,小身子微微的哆嗦着。仿佛想离对方远一点般的,把颤抖的双腿挪到窗台上,并拉着窗框站起来,整个人立在窗台上。

  唐慕钧瞅着卫霄的样子,挑了挑眉道:“你想干什么?想逃,还是想跳下去?不要说我没提醒你,这里可是三层楼。”

  “我知道。”卫霄仿若因为唐慕钧的话,而扭头看向大楼的底部,忽然间,竟展颜一笑道:“不过,与其让你来决定我的生死,我宁可自己来选!爸爸——!”

  突入其来的大喊声,让唐慕钧的心停跳了半拍。他知道对方不是在叫自己,那么他是在叫谁呢?唐慕钧心下一凛,方欲伸手把卫霄从窗台上抱进屋,卫霄已经旋身朝窗外跳了下去。唐慕钧下意识地扑至窗台边往下探,只见卫霄犹如小炮弹一般,猛地冲入其下刚步出丽金饭店后门之人的怀中。

  噗通噗通噗通……

  卫霄咬着唇瓣闭起双眸,死死地环住抱着他的男人的颈项,心依然飞快的跳动着。

  卫霄在赌,用命在赌。结果,他赌对了!

  刚才唐慕枫他们来叫人,说是让唐兰等人去送客。卫霄以为,唐老爷子让所有的子女去送的人物,除了闻君耀不做他想。而闻君耀素来低调,为避免有人叨扰,有小半的可能性,会往后门停车场走。打定主意后,他就装作不经意间移到正对着出口处的窗户前,还骗得唐慕钧主动打开玻璃窗。

  老天果然还不想他死,闻君耀真的从后门出来了,那一刹,卫霄的心多么激动可想而知。但是,这些情绪他却一丝一毫都不敢挂到脸上,怕被唐慕钧看出端倪。而且,时机仅仅在须臾之间,等闻君耀一跨出阶梯,卫霄便需立刻大声喊叫。闻君耀在他的喊声下抬头了,举臂了,接住他了。就为了这一霎间的默契,卫霄原谅闻君耀先前对自己的视而不见。至少,他最终仍没有袖手旁观。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8:59

第121章 卫霄的疑惑

  从听到喊声,到卫霄从天而降,不过在眨眼之间。

  陪着闻君耀下楼的唐慕枫等人刚走下丽金饭店后门的台阶,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道高喊爸爸的童音声。反应快的人下意识地抬首寻望,没有反应过来的人却看到闻君耀已探出双臂,下一瞬,一颗肉球猛地从上方掷下,重重地投入闻君耀的怀中。

  遭到冲撞的闻君耀,一个踉跄连续往后退了数步,其背后的保镖迅速伸手搀扶,或是霎间以自己的身板做靠墙,才堪堪止住了对方几欲跌倒的身形。

  “这不是……”

  虽是晚间,但丽金饭店内外灯火通明,孩子的脑袋埋在闻君耀的怀里没有暴露在众人眼前,但他身穿的衣物已经充分的出卖了他的身份。他即是之前闹场的那个,险些让唐家蒙上丑闻的孩子。唐慕枫、唐兰兄弟姐妹几个面面相觑地对视了几眼,都不明白孩子为什么会从楼上掉下来,更弄不懂孩子叫的那声爸爸是不是在喊闻君耀。如果不是,闻君耀为什么会在一刹之间举臂接住对方。假若是,那这位连唐家的太上皇都要礼让三分的年轻男子,究竟是谁,对唐家有什么意图?

  因为,唐老爷子腿脚不好,加上宴会中还有许多名流要他作陪。所以,除却不见踪影的唐慕钧,唐老爷子命其余五个子女送闻君耀下楼。不提唐慕枫、唐慕卿两人看到卫霄时的惊讶,单说唐兰、唐慕文三个那难看的表情,简直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田磊离开房间的时侯说,唐慕钧让他先回去,楼下有车子在等他。唐兰等人便以为对方已经把孩子从丽金饭店转移出去,就要送回老宅了。没想到,他们受骗了!极有可能唐慕钧让田磊照看孩子,却被他们突然闯入,田磊知道没法子把孩子顺利从他们手中带走,只能让孩子藏好,自己出门通知唐慕钧来救场。

  怪不得!怪不得唐慕钧来得那么快,来了就不肯走。原来,不是他不愿,而是不能离开!那孩子究竟躲在哪儿呢?唐兰、唐瑰三人把他们入房,到田磊离去之前所有的镜头都回忆了一遍,愕然发现田磊似乎在他们进门时拉过窗帘。当时,他们没多想,以为他吸烟关窗后,顺手拉了一下窗帘。现在想来,却处处都是问题。只怪,他们太不细心!

  想到只要扯上孩子的几根头发就能化验,把证明甩到唐慕钧脸上,打得他哑口无言,叫知道真相后的老爷子对他生出不满,消减他的权利。并让一直缠着自己的小鬼转移报复目标的可能性,唐兰就一阵扼腕。唐兰怒责自己错过了最好的机会,更因气愤而与唐慕钧撕破了脸,极可能遭到对方的打压,心底便又烦又躁。可当她看到闻君耀紧紧的搂着孩子时,心思再次浮动起来。

  “闻先生没受伤吧?把孩子交给我抱着好了。等会儿,我把孩子带上去给二……”唐兰目光闪烁地瞅着闻君耀怀里的孩子,一边观察着男人的神色,出言试探。不仅是唐兰,唐慕枫等人亦定定的凝注着在保镖的搀扶下终于站稳的男子,想听对方怎么说。

  “犬子顽劣,与诸位开了个小玩笑,请你们不要介意。”闻君耀抢在唐兰把话说清楚前,微微点首致歉。那清冷的目光扫过唐家众人的脸庞,唐慕枫五人都感觉到一股刀削似的寒意。

  怎么可能?

  胡说的吧?

  这只是个小玩笑?

  他居然说长得那么像唐慕钧的孩子是他的儿子!

  难道,他私下里和唐慕钧认识?那他和唐慕钧是什么关系?

  唐慕钧一直否认孩子是他的,难不成,还真是个天大的巧合?

  既然孩子是他的,那孩子跑到会场里的时侯,他为什么不说?因为自己的儿子长得太像唐慕钧,怕说不清楚吗?

  唐家兄妹皆被闻君耀的一句话惊呆了,心海翻腾各有各的想法,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诸位送到这里就好,希望日后合作愉快。”闻君耀把对方无措的表情看在眼底,但他根本不会去管唐慕枫等人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产生了什么样的想法。说了一句场面话后,闻君耀就抱着卫霄往停车场边走。方走了两步,几辆黑色的轿车从一侧驶来,其中一辆在灯光下闪着缕缕金光的房车无声地停靠在闻君耀的脚边。

  啪咔。

  保镖上前一步,为闻君耀拉开车门。

  闻君耀在上车前,昂首回视丽金大厦上正对着后门的,三楼处某个打开的窗户。窗边站着个男子,也正俯视着他。两人彼此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和眼神,但视线却不约而同的胶着在一起,一时无声胜有声。

  回过神的唐兰等人正欲凑向闻君耀问个究竟,闻君耀却已弯腰跨进车厢,保镖紧跟着入内,啪的一声关上车门,隔绝了唐家人与外界的一切。唐慕枫兄妹五人只能带着深深的疑惑与不甘,眼睁睁的目送轿车驶向远方。

  “哈哈哈……”关上窗户的唐慕钧呵呵地笑着,他被自己的儿子摆了一道。如今,他的手上还残留着那个孩子的体温。唐慕钧知道孩子很聪明,却没料到对方不仅仅是聪明,竟然能在这样的逆境之下挣出一条生路。他不得不佩服,就是生在唐家的虎狼之窝内长大的自己,小时候也未必有如此的机敏、胆量与细心。

  真舍不得。唐慕钧仰躺在沙发上,回想着孩子可人的模样,和他的一言一行,心中有些酸软。他没有同孩子说谎,自己真的舍不得杀掉他,真的想放他一条生路的。可惜,要在唐家活下来,要站在唐家的顶峰,就必须舍弃这些让自己心软的东西。唐慕钧合上双眸,脑海里浮现出孩子那双乌黑的犹如名贵的黑珍珠似的大眼睛。不由得心道,其实,他的亲生儿子成了闻家的人,也不错,不是吗?

  午夜,潭石市边郊的别墅内。

  “我醒过来的时侯在一个小箱子里,箱子在动,还听见水的声音。我喊人喊得喉咙也干了,也没有人来救宝宝。箱子里很黑,不知道过了几个钟头,我觉得很饿,饿得肚子疼,头也疼疼,可是没人给宝宝吃的。后来,宝宝又睡着了,醒过来的时侯看到很多不认识的人……”

  “他们没送你去找警察,把你留在家里了?那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宝宝被人偷出来卖掉了,宝宝悄悄逃走。”

  “怎么遇到冯耀春的?”

  “路上遇到的。”

  “你一住就住了两年?”

  “爸爸,你是在怪宝宝么?”卫霄与闻君耀靠在床头说着夜话,由卫霄开口报告两年来的经历。卫霄避重就轻的说了一些似真似假的经过,接着两人一问一答,当闻君耀提出颇有讽刺意味的问题时,卫霄嘟起小嘴,斜视着对方道:“宝宝不乖,没有找到警察叔叔送宝宝回家。不过,爸爸有找人来救宝宝吗?”

  “……”

  卫霄的疑问,使闻君耀陷入了沉默。他没有回答卫霄的问题,卫霄在这片无言的静默中,慢慢沉下了心。看来,自己果然没猜错,闻君耀、或者应该说闻家人,并没有找自己。卫霄早已料到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没有伤心、生气。卫霄只是奇怪,奇怪于闻君耀为什么不骗自己,对方明明知道自己不笨,他不说话的话很容易猜到其中的缘故。

  可是,闻君耀宁可自己对他生出不满,也不愿意欺骗自己。就像刚才,在宴会上看到自己不相认,却在他求救的时侯,豁出自己会受伤的可能亦伸手救了他一样。一边,看似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另一面,又仿佛确实关心着自己。卫霄不明白,也弄不懂,闻君耀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今,无论明面上还是暗处,都藏着各种恶意的杀机。接下去,他肯定还是要回闻家。闻君耀是闻家新任的掌权人,卫霄不愿时刻防备着对方,他想在回家之前弄清楚对方究竟是怎么想的。卫霄抬起小下巴,探出小胖手捏住闻君耀的手指,眼巴巴地望着他询问道:“爸爸,你是不是不喜欢宝宝?”

  “……”

  闻君耀凝望着身前一脸渴望得到答复的孩子,双方对视良久。半晌后,闻君耀首先移开目光,轻叹了一声,微微垂下了眼眸。

  卫霄一直注视着闻君耀的神情,好几次以为对方要开口说话时,男人又合上了双唇。此刻,卫霄见他那避而不谈的模样,心急地摇了摇手心里握着的食指,拧着小眉头追问道:“爸爸,你是不是也以为宝宝是灾星?所以不喜欢宝宝?”

  “我……”

  就在卫霄提着心,以为闻君耀会说出答案的时侯。身侧的男人忽然脸色剧变,眼神由冷静转为痛苦,眉宇深锁脸皮神经质的抽动着。他一把挥开了卫霄握着他的手,十指如钩般的扣入棉被中,下一刻又紧握成拳,猛地挥打自己的脑袋,甚至用自己的头去撞床头板。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卫霄看愣了,一刹间不知怎么反应。只能旁观着闻君耀在床上翻滚,一次次地用拳头捶脑袋,手指抠破了掌心,嘴唇咬得淌血,额角上流下密密层层的冷汗,一点一滴的渗入棉被和床单里……

  片刻之后,闻君耀的痛楚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加剧烈。他头上的青筋炸了开来,手脚都开始抽筋,在床上不停地抖动着。想到对方才救过自己,卫霄看得不忍,转身背对着闻君耀,双手合十,开始咏诵经文。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卫霄一字一句的默念着佛经,不知是不是真的起了作用,卫霄感觉耳畔痛苦的挣扎声慢慢减弱了。半小时后,卫霄转过头,看到闻君耀已经躺在床上睡熟了,如果,不是那床湿漉漉的乱成一团的棉被,不是男人额角的汗滴和嘴唇上的鲜血,他都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一切。

  闻君耀病了?脑子里生了个肿瘤?他不在的两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在他没有离开闻家前,闻君耀已经在承受着这样的折磨了?

  卫霄没能得到答案,反倒生出了更多的疑问。他低头看着睡梦中仍皱着眉峰的闻君耀,默默地摇了摇脑袋。跳下床从衣柜里翻出干爽的蚕丝被,用力拉出来送到床上,替闻君耀盖好。自己也回到小床上钻入被窝,带着许多的问题,在背诵佛经的过程中,渐渐睡去。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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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生活中的插曲[/b][/align]
第122章 慧莲的变化

  “小少爷,你醒了?”

  当卫霄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一张大大的笑脸正凑在他的鼻尖前,吓了他一跳。卫霄一骨碌往后爬了数步,才看清眼前的女人,试探性地叫道:“慧莲?”

  “对啊!小少爷还记得我啊?”烫着头发,穿着时髦的慧莲伸手想抱起床上的卫霄,却被卫霄避开。慧莲故作伤心地说道:“小少爷和慧莲生分了。”

  卫霄坐在棉被上打量着变化极大的慧莲,挥了挥小手道:“宝宝长大了,不要人抱。”

  慧莲方才失笑道:“哦,原来是我们小少爷长大了呀?好,那慧莲就不抱。来,小少爷,慧莲给你穿衣服。”

  “不用你帮我,宝宝自己会穿。”卫霄一边拿起慧莲摆放在床头柜上的小衣物,边装作不经意地询问道:“慧莲,爸爸呢?”

  慧莲挑了挑柳眉,微笑着回答道:“闻少爷已经去公司了,他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才回家,闻少爷让慧莲先送小少爷回乌俞市。”

  卫霄张着大眼仰起小下巴,定定的瞅着慧莲,微微凝眉道:“不能和爸爸一起回去吗?”

  “不行哦,小少爷。”慧莲浮起歉意的表情,摇头道:“闻少爷来潭石市是做生意的,每天都很忙,没办法照顾小少爷。”

  看来,闻君耀的主意已定。卫霄便不再做无用功,暗暗叹息昨夜什么都没问出来,错过了一次良机,也不知道今后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卫霄一想到自己将要带着无数的疑问回到那个龙潭虎穴般的闻家,就打不起精神来。

  “小少爷,准备好了吗?”

  “嗯。”

  自己穿戴好衣裤的卫霄点着小脑袋,由慧莲牵着他出了房间。下楼之后,往餐厅去。饭桌上已经摆放着可口的膳食了,但卫霄没有胃口,只吃了小半碗粥,和两个蒸饺就住了嘴。卫霄爬下椅子,接过慧莲递上的毛巾擦了擦小嘴,不知想到什么般地问道:“慧莲,我们是坐飞机回去吗?”

  “是的,小少爷。小少爷是不是还没坐过飞机呀?”慧莲收回毛巾,递给一旁的女佣。随即,冲着卫霄说起乘飞机的趣事。

  卫霄并不想听慧莲说故事,却没有打断对方,等慧莲说话间停歇的时侯,插口提问道:“慧莲,这次我回去,和谁住啊?你现在,还会照顾宝宝吗?”

  慧莲低头看着不安的卫霄,轻叹了一声,拉着卫霄坐到沙发上,低声叮咛道:“小少爷,我这次是送你去老爷、老夫人家的。闻少爷不在,少夫人又有身孕了,肯定不能照顾你。慧莲已经不在闻家做事了,到公司里给闻少爷做秘书了。小少爷大概不知道秘书是干什么的,就是帮着闻少爷做生意的。不过,小少爷如果想让慧莲照顾你,慧莲还是可以辞掉工作,回去照顾小少爷的。”

  “不用了。”卫霄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对方没了前程。但是,慧莲的话让卫霄的心又沉了一沉。原本,闻家就对他不经心,而今去了细心照顾他的慧莲,沈惠茹却又怀孕了,也不晓得会不会再针对他闹出什么幺蛾子。卫霄不自觉地掰着胖指头,抿了抿小巧的唇瓣道:“爸爸又有宝宝了吗?”

  慧莲不知该怎么安慰卫霄,对一个孩子而言,刚脱险回家却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有多难受?慧莲不用亲身经历,也能体会到孩子苦涩的心情。慧莲暗中唏嘘道,命运对眼前的孩子太残酷了,但作为旁观者的她却一点都没有办法。

  卫霄并没有慧莲想象中的苦闷,毕竟,他不是孩子,也很清楚闻君耀并非自己的父亲。只是,在自己生死不明之际,对方却又让妻子怀孕了。显然,闻君耀当时还不知道他不是闻家人,只是对他这个弟弟的遗腹子不在意罢了。当然,他的想法比较主观,有些不对的地方,毕竟,闻君耀也要纾解*的。不过,按闻君耀的脑子,不可能在见过唐慕钧之后,还不知其中的真相。那么,闻君耀为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仍是救了自己,并认下自己这个假儿子呢?

  卫霄不解。然,此刻不是认真思索的时机。卫霄继续提问道:“慧莲,宝宝丢了,你们都没有找过宝宝吗?”

  “小少爷可别胡思乱想啊!”慧莲摸着卫霄的小脑袋,弯腰与其对视道:“我们都在找小少爷,一直找到现在。”

  “是啊,一直在找。以闻家这样的势力,却没有找到。”卫霄忧闷的无以复加,但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年纪,实在不便再多说什么。

  慧莲到底是从小照顾卫霄的,瞧着他沉默的样子,就明白他心里正不得意,赶忙劝慰道:“小少爷放心。之前是因为没想到有人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才出了事。闻少爷已经吩咐下去,给小少爷准备好专门照顾小少爷的人了,不会再出那样的事了。”

  卫霄仰视着慧莲,嘟嘴道:“要是我回不来呢?”

  卫霄的一句话,便使慧莲无言以对。如今的结果是小少爷安全回来了,若是他没有再出现,那么……不管此时如何解释,听着都是一片虚无缥缈的空话。

  卫霄没有再和慧莲说什么,细听着对方给他讲述闻家这两年中的变化。卫霄的脑海中画出了一张闻家目前的大致形势图,闻家太上皇闻鼎虞彻底不管事了,闻家的权利都交到了闻君耀的手中。闻镶玉、孔知心借着他被绑架的事,在闻家轰轰烈烈闹了一场,直指闻君耀为夺闻家家产,唆使凶犯绑走弟弟的遗腹子。不得已,闻鼎虞给了儿子、儿媳一部分的产业,任他们去折腾挥霍,此事才算完。

  某些时间,你希望它停滞,它却过得飞快。而有些时间,你期盼眨眼即过,它却慢的好像打了瞌睡的蜗牛,缓慢地蠕动着。

  在慧莲的带领下到了机场的卫霄,祈求着狂风暴雨、飞雪交加的景象,这样的话有一定的可能性使航空公司取消航班。也许,老天看不得卫霄的逃避,反而让他极为顺畅的登上了飞机,一路没有碰上丁点意外的回到了乌俞市。

  乌俞市内自然没人来接机,但卫霄刚到闻镶玉、孔知心常住的别墅门口,就因为闻鼎虞的一通电话,由慧莲带着与闻镶玉等人一起去了市内的高级饭店,说是为他的归来庆祝。

  卫霄暗自撇了撇嘴,觉得闻家人根本是把他当猴耍。一个五岁的孩子,乘了一天的飞机,刚回到家不让休息一下,就要转道去饭店配合老人的询问,回答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卫霄并没有在闻鼎虞面前表现出任何的不满,认认真真的答复着对方提出的疑问,虽然只有卫霄明白,自己的回答有多敷衍。

  “好了,大家吃饭吧。”当服务员上完前菜,闻鼎虞握起筷子先夹了一口白斩鸡放入卫霄身前的小碗中。接着挥筷,示意大家开动。

  孔知心在闻鼎虞发话后,方握起木筷,并把打量着卫霄的目光移向对座的沈惠茹。当看到沈惠茹夹了一块辣子肠送入口中,便抿嘴笑道:“惠茹喜欢吃辣肠啊?那就多吃几块。有句俗话说,酸儿辣女。我就等着你明年给我生个大胖孙女了,正好跟天傲凑成一个好字。”

  沈惠茹正咀嚼着辣肠的银牙猛然一顿,心恨孔知心不说吉利话还要扯后腿。对方明明知道自己多想给闻君耀生个儿子,居然还当着众人的面咒她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孩。沈惠茹恼怒孔知心的当儿,又悄悄瞪视坐于桌畔夹着菜肴的卫霄。

  卫霄被拐的两年间,沈惠茹过得如鱼得水。当日,她得知灾星被人绑架,对方还没有要赎金的时侯,就暗暗欢喜。果然,之后闻家人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人。克着自己的祸头子一去,沈惠茹的病就彻底好了。她出院回家与闻君耀日夜相处,两人生疏的关系渐渐缓和,到今年三月,竟再一次怀上身孕。

  其后的日子里,沈惠茹好几次从闻君耀望着自己肚子的那一刹中,看到对方高兴的神采。沈惠茹很得意,也很欣喜,她终于抓住这个冷淡的男人的心了,既便对方只是因为孩子。但,孩子总归也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是自己给男人生的。就在沈惠茹以为老天终于眷顾自己,而她又将要顺利临盆的时侯,灾星又回来了!

  看吧,看吧!

  灾星一来,孔知心那个老婆子又开始找碴儿了。若不是因为要庆祝灾星回归,她原本不用和孔知心见面,进而被奚落的。沈惠茹越想越不是滋味,暗骂绑匪没用,竟让祸星有命逃回闻家。但不甘归不甘,她可不敢当面为难祸星,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克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想到这里,沈惠茹的心里头又泛起阵阵的甜蜜。觉得闻君耀心底果然还是有自己的,要不然,为什么不把灾星养在他们家里呢?明显,就是怕祸星克到自己和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才把他隔离开的。这么一想,沈惠茹便依着自己母亲的指点,不接孔知心的茬儿,任由对方自说自话去。

  孔知心见沈惠茹不说话,轻轻冷笑一声,故意转朝一边为卫霄夹菜的慧莲道:“慧莲啊,听说潭石市很冷吧?”

  “是有点冷。”慧莲用公筷为卫霄拆去鱼肉上毛刺,边回答着孔知心的话。

  孔知心瞥眼觑视着对座的沈惠茹,眼中充满了讥笑,一边向慧莲吩咐道:“你明天还要赶回潭石市吧?那今晚就留在家里睡吧。你现在是君耀的左右手,他身边没人照顾,你替我好好照顾他。天冷的话,就给他添件衣服,别让他病了。也不要忘了盯着他吃饭,他一忙起来,肯定自己就忘了。还有……”

  “行了,行了。”闻镶玉看着笑容愈来愈僵滞的儿媳妇,和渐渐沉下脸的闻鼎虞,打断孔知心的话头道:“有什么要关照她的话回家再说。”

  听到闻镶玉的叮嘱,孔知心把讽刺的眼神从沈惠茹身上收了回来,不再说什么,只是不停地给慧莲夹菜,仿佛慧莲才是她的儿媳妇一样。气得同桌的沈惠茹刚吃两口就胃胀气,再也咽不下任何东西。沈惠茹冷冷地睨视着打扮时髦的慧莲,心潮如海浪般翻滚,把先前回忆中的幸福泡沫全都戳破了。

  慧莲在给闻君耀当秘书的事,沈惠茹是知道的,但她根本不在意一个曾经让她呼来唤去的女佣。没想到的是,两年不见,这个女佣竟像脱胎换骨一般,漂亮了、苗条了、能干了、看着甚至还年轻了几岁!沈惠茹不自禁地咬着下唇,不住地自问孔知心究竟是为了给她添堵而瞎说,还是真有其事?

  不说怀孕中的女人会多虑多疑,光说沈惠茹的本性,原就喜欢胡思乱想。如今,被孔知心这么一提,哪里还能控制得住不去胡猜呢?沈惠茹的心仿若在油锅中煎熬,既想知道底细,又怕追根究底,一时心海起伏,引动了肠胃的不适,猝然间反胃作呕起来。

  “还不快给你们少奶奶倒一杯开水漱口!”孔知心心下暗笑,面上却做出一副关心的神色。

  “不用了,我要去洗手间。”沈惠茹微微侧坐,招过一边的女仆把自己扶出座椅,又冲着慧莲说道:“慧莲,你也来帮我一把吧。”

  孔知心拉住要起身的慧莲,指着沈惠茹身后的女佣道:“这么多人跟着你,还用慧莲陪吗?”

  沈惠茹虚弱地笑了笑道:“我已经三个月没见到君耀了,想问问慧莲君耀的事。”

  不等孔知心再说什么,就见闻鼎虞转首询问道:“慧莲吃饱了吗?”在慧莲点头后,闻鼎虞摆了摆手,示意慧莲陪沈惠茹一起出去。

  在慧莲与沈惠茹离开后,房内的气氛更沉默了,卫霄胡乱扒拉了几口饭菜,就跳下椅子要求去找慧莲了。闻鼎虞倒也没有勉强卫霄,点头同意他出门走走。不过,让卫霄身后的女仆跟着,并且嘱咐他不能走出饭店。

  卫霄答应着走出包厢,由女仆引入对面的休息室。刚一入门,就听到沈惠茹激动地喝斥声。“你给我听好了,不管你们已经到了那一步,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入闻家的门!”

  “我从来没想过要进闻家的门。”

  “是啊,你不想进闻家,只是想缠着君耀!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

  开门声,惊动动房内的两人,沈惠茹、慧莲不约而同地往门边看去。只见一个小身影站在入口处,默默地凝视着她们。

  沈惠茹见来者是灾星,赶忙住了口,让门外的女仆入内扶自己出去。在经过卫霄身侧之时,沈惠茹转首面向房内的慧莲冷嘲道:“你一早就起了这样的心思了吧?所以,才对天傲那么好。全是做给君耀看的吧?心思藏的真深啊!”

  慧莲听到沈惠茹的话,俯视着卫霄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蠕动了嘴唇。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01

第123章 陌生又熟悉

  慧莲对自己的好,一直是卫霄疑惑的问题。但对方究竟抱着有什么样的心思,和闻君耀是哪种关系,如今的卫霄并不关心。卫霄不喜欢插足于婚姻中的第三者,特别是他前世的家庭就是被这样拆散的。可是,就算沈惠茹说的是事实,这样的事也不能只怪慧莲一个。

  而且,慧莲看似有难言之隐。从不在明白真相之前发表意见的卫霄,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不是闻家的人,对闻家也没有归属感,不管闻君耀喜欢的是谁,都与他无关。卫霄更关心的是,而今闻君耀已经知道他不是闻家豪的儿子了,那么自己还能在闻家住到什么时候?唐家似乎要和闻家联手,他的出现会不会使两家的合作出现什么变故?他暂时逃出了唐慕钧的魔掌,对方会不会再次动手?唐老爷子,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唐兰等人会有什么举动吗?……

  卫霄要想的事情太多了,男女间的情情爱爱他根本没心思去理会。慧莲见卫霄并不追根究底,仿佛松了口气。卫霄虽对慧莲的感情生活没兴趣,但他还没忘记当初自己被绑走前让慧莲去办的事。对,就是那封古怪的绝笔信!现在想想,实在弄不懂当初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执著着一定要弄明白这件事。

  也许,没有这封信,他没让慧莲离开,亦同样会被绑架。可事实上,的确是拿到这份信后,才遇到了一连串的变故。当然,绑架的事应该与‘绝笔信’无关,不过是恰逢其会的巧合。但如今,他从各种逆境下逃生,活着回到闻家,自然要向慧莲问清楚。

  当卫霄问起夹在书页里的那封古怪的绝笔信时,慧莲很是惊愕,她没想到孩子的记忆力这么好,毕竟孩子被绑走的时侯还没到三岁呢!不过,慧莲虽然吃惊,却仍像当初那样听卫霄的话,把自己知道的事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并且,顺带讲了许多卫霄不曾注意的事。

  ‘那封古怪的绝笔信’的笔迹,与许医生的字迹不同。因为慧莲不是专业鉴定师,所以不能完全肯定这个结论。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除非许医生刻意模仿他人的笔迹,否则,这封信一定不是出自她的手笔。

  另外,当初慧莲找上门的时侯,许医生的前夫周国正正在家里养病。慧莲事后才知道,他是被家人给闹病的。原来,许医生策划报复之前,把所有的不动产都转到了周国正的名下,借口是自己马上便要离开乌俞市了,有可能会出国,因为时间紧迫来不及了,想让周国正替自己把资产处理一下。说是在国内,她能相信的人就只有周国正了。并叫周国正放心,说自己并不急,让周国正慢慢来,不要把房子卖贱了。

  两个月后,周国正有事去银行取款,却看到存根上多了几万块的钱。一查才知道,是从许医生的户头转给他的。周国正回去就给许医生挂了电话,却没打通。因为自己的身份,又不好意思朝医院里打电话,拖了几天却等来许医生的坦白信。

  也就是说,卫霄之所以能拿到许医生的全部遗产,是因为许医生转移了资产,而周国正也没有贪污。听到这里,卫霄才恍然大悟般的想到肇事者是要向受害人赔偿损失的。无况,人命关天,许医生是医院连续凶杀案中的主使者的话,那她身后的财产就要赔偿给死者家属的。死者有三人,这么一赔,就算有许医生的遗嘱,最后到他手里的东西可能也没多少了。

  因为,没人来闹,卫霄又不谙世事,接收许医生遗产的时侯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卫霄此时依旧不知道死者的家属得知凶案真相后,警方、法院、医院三方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但,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和他没有多大关系。卫霄性子软,面对强势的人显得懦弱,却不是那种损失自己的利益,去补偿他人的好心人。

  慧莲说周国正的家人在和他吵,骂他把前妻给他的钱,白送给一个不认识的小孩。特别是周国正的老娘和再婚的妻子,一个逼问周国正心里是不是还记挂着死掉的许医生,让他甘心把钱送过去的小孩是不是他的私生子。一个要死要活的让他把钱要回来,不拿回来就不认他这个儿子。周国正被她们吵得连公司都不敢去,吵到后来,甚至还打了起来,不小心让周国正受了伤,只能回老家修养。依慧莲看来,这件事只怕还没完呢。除非周国正把钱要回去,若不然,按他母亲和妻子的脾性,必然天天闹日日吵,一家人都要散了。

  得知此事的卫霄,暗暗摇头。他当时就觉得奇怪,许医生这样决绝的人,怎么可能单单放过在绝境中狠狠踩她一脚的前夫呐?果然吧,先是把钱都给周国正。随后,又委托周国正把财产送给他这个陌生人,足足十几万的资产,难怪有人放不下……许医生一直是谋定而后动,恐怕之前早把前夫的老娘和他再婚的妻子的性格摸透了吧?

  慧莲回潭石市前,答应卫霄把许医生的东西送来给他,并且把地震后,用保险公司的偿款买下的新套房,和许医生老家的钥匙一起寄过来。知道自己将有物质依靠后,卫霄即使被孔知心通知第二天要去幼儿园,也没有多少沮丧的心情。他在舒郁的光芒下,高高兴兴地盘腿念了两个钟头的经文,才钻入被子沉入梦乡。

  ‘爱星托儿所’五个大字映入卫霄的眼帘,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用说也知道,闻镶玉、孔知心没把卫霄这个孙子放在眼里,所以怎么方便怎么来。两年前他们把卫霄送来爱星幼托,当日已经和园长打过招呼了,为此仍是把他送来此地,并且人都没有过来,只让女仆备了礼物送到园长、和各个老师的手上,算是打过招呼了。

  每人三盒高级点心、两张‘好味’菜市场的肉票、两张‘花荣’布庄的布票,再加上一篮子水果,发得幼托里的老师各个眉开眼笑。园长和照顾卫霄的老师,收到的东西加厚了一层,但也没人说事,一个个拍着心口保证会照顾好卫霄。

  如今,卫霄自然不再由教小班的徐忆荣照顾了,而是分到了带中班的老师手里。经过一天的观察,卫霄发觉爱星托儿所内有了很大的变化。可能是那场特大级地震,把托儿所震塌了,眼下的房子明显是新建的。无论是吃饭的桌椅,还是睡觉的木床都换过了,在卫霄看来,整个幼儿园是即熟悉又陌生……卫霄从教室的窗户里向外张望,凝视着花园中不停飘落树叶的梧桐与黄杨,看来只有花园的位置没变动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

  “啊?”

  “我叫融融,大名姚融。妈妈说,是暖融融的融哦!你呢?”

  卫霄没想到坐在身旁的小男孩突然和自己讲话,那他该怎么自我介绍呐?老师都知道自己叫闻天傲,但卫霄对这个名字有些抵触,特别是真正的闻天傲可能已经死了。他不愿再用一个死人的名字,但旁座的男孩仿佛问不到名字就要一直等下去的样子,卫霄只能回道:“你叫我小霄好了。”

  “小小吗?”小男孩歪着脑袋,圆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把卫霄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拍手道:“你真的长得好小哦,小手、小脚、小鼻子、嘴巴也小小的。不过,你的眼睛好大,比王香香还好看。”

  卫霄和小男孩的思维不在同一条线上,都不知该怎么应话了。

  幸亏,小男孩根本不要卫霄说什么,他拉起卫霄的手,指着斜对面拿着蜡笔在纸上乱涂乱画的小姑娘,轻声道:“那个就是王香香啦,你说她长得好看吗?”

  对上小男孩询问的眼睛,卫霄胡乱地点了个头。

  小男孩拧着小短眉,上下看了卫霄两眼道:“你觉得她好看啊?我觉得她还没你好看呢!”

  “你们在说什么啊?”忽然,有一道声音从背后插入,吓得姚融险些从位子跌落。姚融没好气地扭过头,瞪了来人一眼,低声抱怨道:“你干嘛呢?要吓死我们啊?”

  来人不理姚融的埋怨,瞅向卫霄道:“你就是今天那个新来的吧?我叫徐庆余,妈妈叫我余余。嗯,我同意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卫霄仔细看了看徐庆余身上的穿着,不管是式样还是布料都很不错,看来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难怪,说话还带着点高傲的味道。

  在卫霄观察徐庆余的当口,姚融替他回答道:“我已经问过他啦,他叫小小。”

  “谁要你说啊!”徐庆余白了姚融一眼,噘了噘嘴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卫霄随口道。他一点也不想再和小孩子谈论小姑娘长相的问题了。

  徐庆余闻言,小脸一沉,觉得自己被姚融、卫霄隔在外头,不把自己当朋友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身子斜视着卫霄,一脸不要跟你好了的生气模样,看得卫霄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还是姚融拉过徐庆余的衣摆,小声说了几句软话,才让徐庆余缓下了脸色,摆出勉强再和你们做朋友的表情。

  其后,徐庆余和姚融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幼稚的话题,每每说到关键处,还非要拉上卫霄说上两句。卫霄此时是宁可在刚才把自己和徐庆余、姚融的关系弄僵了,也好过要陪小孩子玩过家家。

  正当卫霄想借口离开两人时,突然听到隔壁传来孩子的哭闹声。

  “哇,哇……我要妈妈啊,宝宝要妈妈啊……”

  “唔哇,囡囡要爸爸,囡囡……”

  “我要回去,宝宝要回家,哇,哇……呜呜呜,哇……”

  卫霄正奇怪间,姚融、徐庆余彼此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笑道:“又来了!”

  “怎么回事啊?”卫霄见身侧的两人似乎知道些什么,便冲着姚融疑问道:“隔壁的小孩干什么哭?被老师骂啦?”

  姚融笑嘻嘻地摆手道:“不是,不是。隔壁是小班,他们刚刚午睡起来。”

  卫霄不明所以地问道:“每天都哭啊?你们怎么好像都知道他们会哭一样?”

  “不是每天哭。不过,哭过很多次了。”徐庆余抱着小胳膊,抿着嘴唇想了想才道:“好像,每次碰到星期六就会哭。因为,他们每次哭,第二天就不用来幼儿园,所以我记得特别牢。”

  小班、午觉起床后哭闹不休、每逢星期六。卫霄心底一沉,暗道,不会……是遇鬼了吧?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02

第124章 自扫门前雪

  普通人的思维其实都挺健忘的,因为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让某人回答一下前年的某月某日在做什么,除非此人有记忆存档,或是那一天格外特殊。否则,十有八九回答不上来。

  卫霄离开爱星幼托两年多了,期间好多事都已经淡忘了,但总有那么两件还记在心里的。一件,就是有个大班的小孩,因为眼馋慧莲给他准备的吃食,而向自己的母亲打小报告,说幼儿园老师区别对待。结果,孩子的母亲来学校质问老师,因为各种原因恰巧掺合到一起,引发了争吵,甚至喊来警察调停。那个想把他推入花坛,最后反而被自家父亲打骂的小男孩,和他那无礼也要搅三分的母亲的模样,卫霄早已记不得了,但这件事却牢牢地映在了卫霄的心底。

  另一件,便是与当日放学时的争执息息相关的手印事件。卫霄清楚的记得,在乌俞市大地震的当天午后,午睡时的他在梦中遇到女鬼,并被对方抓了一下手腕,在胳膊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青色掌印。照顾他的小班老师怕被慧莲责问,就处处维护他,想要将功折罪。以至于,打小报告的男孩的母亲来责难时,口气硬了些,从而导致了事情愈发不可收拾的主要原因。

  卫霄今早跨入爱星幼儿园的大门后,就已经做好了遇到小女鬼的准备了。谁知,女鬼没来找碴儿,却听闻了眼下的怪事。卫霄会猜测女鬼吓到了孩子,导致对方哭闹的原因。是因为,小班、睡午觉、每逢星期六,这三点全部符合他当年遇鬼的情形。

  其实,卫霄这人性子有些古怪,不太会去记一些别人会特意去记的事。比如,他从小到大,除了小学第一任班主任的名字,其他的老师只闻其姓不知其名。学校的校长、教导主任什么的,就更甭提了。总而言之,只要是他不关心的事,都不会去记。所以,乌俞市地震是哪一天,已经渡过危险的卫霄根本没注意,之所以得出那天是星期六的结论,是因为当日沈惠茹请闻君耀吃饭,而闻君耀这样的大忙人,通常只有周末的晚上才能抽出一点时间。

  “小小,你在想什么呀?”姚融举起小手,在卫霄的眼前晃了晃,并用好奇的目光凝视着他。

  “啊?”卫霄抓住在自己鼻尖前挥来挥去的小爪子,使力压了下去,刚欲摇首说自己没想什么,脑海里忽然浮出一个念头,赶忙询问道:“你们在这里几年啦?”

  “嗯?”

  “啊?”

  什么?听不懂?卫霄瞧着面前半张着嘴巴,不明其意地瞅着自己的徐庆余和姚融,只能耐心解释道:“你们现在几岁了?你们是什么时侯到这个幼儿园来的?在这里读过小班吗?就是,隔壁的徐老师、马老师教过你们么?”

  姚融、徐庆余终于听明白了,相互看了一眼,冲卫霄点了点头,争先恐后地说道:“我今年叫名五岁,妈妈说,四岁开始送我过来读书的。”

  “我再过两天就六岁啦,明年要去上大班了。我是去年从娃娃乐幼儿园转过来的。我妈说,娃娃乐幼儿园的房子没了。”徐庆余说完,悄悄瞥了卫霄一眼,在屁股后面偷偷地扭着手指头,反问道:“你几岁啦?”

  对于徐庆余、姚融两人忽略了自己疑问中的重点,并没有再补充的打算时,别无他法的卫霄只得暗叹了一声,边答复边再次提示道:“我五岁了。那你们一进来就在中班里上课咯?”

  “是啊。”徐庆余指了指姚融,点头道:“我是跟着小融过来的,我们的妈妈认识,他就住在我家楼下。我妈说爱星幼儿园没有娃娃乐幼儿园好,不过,娃娃乐幼儿园没钱盖房子了,只好让我转过来。”

  虽然,徐庆余仍是没说清楚,但听对方的意思,应该是来爱星幼儿园上中班的。爱星幼儿园以前喊爱星托儿所,小班带三岁以下的孩子、而中班里的孩子要求四、五足岁、上大班的小孩需五岁以上。姚融、徐庆余进来的时侯都四周岁了,确实应该分在中班里。不过,这样一来,有些问题便不能问他们了,因为对方很可能并不知情。

  姚融越看卫霄的小模样越是稀罕,觉得他长得比王香香还好看,总想和他多说话。此时,见卫霄垂首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就像自家爸妈想事情的时侯一样,急忙拉了拉他的衣角,拍了拍小胸脯道:“你有什么事跟我们说呗,我们肯定帮你。是吧,小余?”

  “嗯。”徐庆余颔首之际还不忘环顾周围,看到教室里有不少小朋友正羡慕地望着自己,心里头得意的不得了,险些连鼻子都翘了起来。

  “你看他那样子!得意什么呀?”

  “就是!”

  “我们也去跟他说话吧?”

  “不过,他一天都不跟人说话,我们过去他会不会不理我们啊?”

  “不会的,我妈妈说,他这个样子叫内向。就是胆子小,不敢跟不认识的人说话,等熟了就好了。你们看,他不就在和小融他们说话吗?”

  “他长得可真好看!比王香香好看多了,还没有王香香那么凶。”

  “你又没跟他说过话,你怎么知道?”

  “嘘——!你说得轻点,别让王香香听见啊!”

  “去啊,去啊!”

  “干嘛叫我一个人过去啊?要去一起去!”

  “那……”

  别人没听见小孩的嘀咕声,但听觉灵敏的卫霄却把所有人说的话都听到了耳朵里,刹间打乱了他的思绪。卫霄没想到,一直不受人欢迎的自己,竟在孩子群里这么吃香。未等他细思,已有几个孩子凑了上来,卫霄又被迫认识了不少人。

  “小小,我们去外面玩老鹰捉小□□?”姚融有些不满卫霄的注意力被他人吸引,扯了扯他的衣袖提议道。

  “好啊,好啊!我也要玩!”

  “我也玩!”

  “等等。”卫霄招过已经转身走向门边的小孩子,轻声道:“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这些人里面,有没有在这个幼儿园里已经好几年了,从小班升上来的人?”

  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的对视了一眼后,又面朝卫霄摇了摇头,都说没在爱星幼儿园里读过小班,大多是地震后转学来的。沉思中的卫霄被徐庆余拉了出去,几个孩子猜拳决定了谁做母鸡和老鹰后,‘小鸡们’一个个咧着嘴排起队,伸手扯住前方之人的后衣摆,开始逃窜。

  卫霄在追与逃的过程中,仰视着眼前的三层式大楼。楼房有着洁白的墙壁,每层都有二十来个教室,还特别建了游戏房、休息室、大会堂和睡房,比两年前的旧房子考究多了。而且,当初只有十来个老师,七八个班级的托儿所,如今已成了有着三十多个班级,五六十位老师的大型幼儿园了。似乎爱星托儿所的园长在乌俞市的地震中抓住了商机,把托儿所改建成了幼儿园,并一下子把名气打响了。

  卫霄有些感慨,唏嘘过后,对女鬼的事也不那么在意了。他之前追问小孩子,不过是怕女鬼又找上门来,想做好准备罢了。但若是女鬼不再冲自己下手,那他也不会多管闲事。他自己身边的麻烦都多得数不清,哪有那个能力和闲心去帮别人呐?

  就这么不疼不痒地过了几天,某一日早晨刚进教室,姚融就神神秘秘地把卫霄拉到了一旁的角落里,贴着他的耳朵道:“你不是说要找从小班升上来的人吗?我给你找到了。等会儿,我带你去看他。”

  卫霄没想到一个刚认识的小孩子竟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并且还努力去找了。卫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好直说自己已经不想见对方了,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奶油糖果,塞入姚融的手心表示感谢。姚融笑眯眯地接过,觉得糖还没吃到自己嘴里,心底就已经甜滋滋的了。

  下午,三点正,底楼西角的男厕所内,四个孩子偷偷摸摸地聚了首。

  “找我有什么事啊?说好的镔铁金刚呢?”

  “喏。”卫霄看着身侧作为支援者的徐庆余,从小背包里取出一只像前世的变形金刚般的机器人送入来者的手中。

  男孩接过徐庆余递上的镔铁金刚,高兴地手舞足蹈,跳了两下才昂起下巴道:“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肯定跟你们说。”

  姚融花费了时间,徐庆余付出了代价,自己要是再不上心,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为此,已经把事情放下的卫霄,只能旧事重提道:“你是什么时侯来爱星幼儿园的?”

  “不知道,已经好几年了。”男孩玩着镔铁金刚,随口回答。转首间,见徐庆余、姚融瞅着自己一副不满的样子,赶紧想了想回道:“我妈说,我三岁的时侯就来上托儿所了。我今年七岁了,明年就要去读小学了。”

  “那小班的徐老师、马老师教过你吗?”

  “嗯,教过啊。”男孩扬了扬眉毛道:“我就是从小班升上来的。”

  好,重头戏来了!卫霄凝视着男孩,正色询问道:“你想一想,你上小班的那两年,中午睡觉的时侯,老师有没有唱过歌啊?就是……”

  “歌?什么歌啊?老师教过很多歌,你说的是哪一首啊?”男孩懵懂地瞅着面前的卫霄,不明所以地问道。

  说到歌词,卫霄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知道里面有妈妈、宝宝、拍手、风雨等等的词汇。可是,再往深处想的话,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卫霄只能摆手道:“不管什么歌,马老师、徐老师有没有在你睡觉的时侯唱过?”

  男孩抓了抓脑袋上的黄毛,犹犹豫豫地说道:“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我有点记不清了。”

  未待卫霄说什么,徐庆余已拉住了对方的衣袖道:“啊?你都记不清了,还敢要我的镔铁金刚啊?”

  “你自己说给我的!”男孩挣开徐庆余的手,把镔铁金刚藏到了身后。

  “你……”

  “算了,别吵了。”卫霄按住生气的徐庆余,边朝男孩说道:“你回去再好好想想,想到什么过来告诉我。你不是喜欢镔铁金刚吗?要是你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再送你一个更大的镔铁金刚。”

  男孩瞪大眼注视着开口许诺的卫霄道:“真的?不会骗我吧?”

  卫霄笑了笑道:“到时候可以先把金刚给你,你再说。”

  “那好吧,我回去想想。你刚才问我的时侯,我好像想起来什么了,不过,一下子又忘了。”男孩叹气道。

  “你怎么这么笨啊?”

  “就是。”

  卫霄未免徐庆余、姚融再和男孩吵起来,急忙插口把男孩的注意力引向了另一头。“你在幼儿园午睡的时侯,有没有做过什么怪梦?”

  “怪梦?没有啊。”男孩摇头。

  “以前幼儿园里,有没有一个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姑娘,穿着白颜色的上面有小蓝花的衬衫,下面是一条灰色的裤子。”卫霄知道这个问题太笼统了,肯定得不到答案,但他还是提了出来。

  果然,男孩咬着下唇再次摇头道:“梳着两条辫子的人很多啊,今天我们教室里就有两个。她们穿什么衣服,我记不住。”

  其实,重点不是小女孩的穿着和打扮,而是她不见了。卫霄心道,他当年做梦时感受到的一切,兴许就是小女孩死前遭遇的情形,就是被关在柜子里出不去。那么,极可能小女孩昨日还在上课,第二天却不见了。想及此处,卫霄追问道:“那有没有昨天还来上课,后来却没有再来幼儿园的小姑娘?”

  男孩依旧没有给出答案。

  卫霄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就让他回去好好回想,想到什么再来找他。问这样的孩子,得不到回答也在情理之中。卫霄并没有意外,倒是姚融、徐庆余格外的沮丧,仿佛在他面前丢了面子,很是无精打采了一段时间。卫霄不愿占便宜,回家便命女佣买了两个大型的镔铁金刚送给两人,徐庆余、姚融是又惊又喜,一开始不肯收,被卫霄劝了许久,才不好意思的抱着金刚笑开了。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03

第125章 莫名的惧怕

  “你在干什么?”刚又渡过一日的喧闹,从幼儿园回到闻宅的卫霄觑视着女佣手里半拖半拽着的小箱子,沉声道:“这好像是我的东西吧?”

  “小少爷!”女佣被卫霄吓了一跳,赶忙放下箱子,欠了欠身道:“是夫人吩咐我做的,说是……说这些东西不吉利,让我丢出去。”

  女佣说话的时侯,孔知心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冷冷地俯视着门前的卫霄道:“这是我家,家里能放什么东西,不能放什么东西都由我作主!还不快把东西丢出去!等着干什么呢?想让我把人一块儿丢出去啊?”

  再次回到闻家,闻镶玉、孔知心一直把他当作隐形人,卫霄也乐得如此。没想到,才相安无事几天,孔知心便又开始闹起来。她命女仆丢出去的东西,是慧莲让人给他送来的许医生的遗物。两年前乌俞市地震,闻家逃难到香芫市的别墅,当日便因为许医生的遗物发生过争执,孔知心被闻鼎虞赶出了家门。

  卫霄以为时过境迁,孔知心已经把事情忘了。哪料,不是不报,对方在这里等着自己呢!当下,卫霄便觉得没什么好跟孔知心说的,对方根本就是想教训、为难自己。何况,和孔知心这样的人也说不清。卫霄示意女佣按孔知心的吩咐,把箱子拿到别墅的铁门外,并悄声让女仆把自己房里的东西都取出来堆在大门口。

  孔知心满眼得意地目送着卫霄垂着肩膀入门,挥手让女佣动作快点,把卫霄房间里的脏东西都扔掉。指使了一通,过足了嘴瘾后,才挎着橘红色的高档皮包,蹬着近年来流行的高跟鞋乘上轿车出门参加宴会去了。孔知心哪里知道,此刻的卫霄正在偏厅里打电话,第一通打给闻君耀,这个电话号码是卫霄特意问慧莲要的。第二通,发给在老宅颐养天年的闻鼎虞。

  两通电话的侧重点不同,前者说了孔知心不待见,甚至嫌弃自己的情况。并要求换一个住所,最好是自己一个人住。以防闻君耀头疼病发作,一个疏忽大意,把自己交到沈惠茹手里。后者,就回答了一个当日他回乌俞市时,闻鼎虞在饭店里问过他的问题。卫霄表示他想起来一点事,按照太爷爷的吩咐,立刻报告给他。即是他不知道绑匪是谁,但在他迷迷糊糊睡着前,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要带他去见老夫人什么的。

  卫霄打完电话,挂上话筒转出别墅,默默地坐在大门外的小箱子上。别墅里好些个女佣交头接耳地往外看,瞧着卫霄在越来越淡的夕阳下的孤独身影,暗暗摇头说着作孽。

  闻君耀的效率很高,等女仆把卫霄房里的东西收拾出来,送到大门口时,保镖已经开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中型面包车,停在卫霄的跟前了。卫霄站起身,指挥保镖和女仆把东西搬入车厢。不巧的是,女仆、保镖刚欲动手之际,一辆黑色的房车呼啸着从转角处急速驶来,嘎呲一声停在面包车旁,满脸不愉的闻镶玉从车内疾步而下,冲到卫霄身边。

  闻镶玉方要说什么,瞥眼看到女仆竟还在把东西往面包车里搬,猛然劈手夺过她手里拿着的盒子。事出突然,女佣吓了一跳手微微一倾,闻镶玉也因为下手过快而失之沉稳,盒子砰然摔落,其内的书本哗啦啦地散了一地。

  卫霄见状,弯腰拾起书籍,方才捡了一本,闻镶玉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质问道:“住的好好的,这是做什么呢?”

  卫霄仰视着闻镶玉阴沉的脸色,心里为之前做的一切化为泡沫而哀叹,只差那么一点,他就能离开闻家一个人住了。可惜,晚了一步。但经历过许多波折的卫霄明白,世事常不如人意,往往想怎么样,老天必要来个颠倒,轻则让人不顺心一天,重则使人闹心一辈子。而且,在他给闻鼎虞挂电话的时侯,就猜到了这个可能性,所以,并没有多懊恼。

  事已至此,卫霄深知不能在闻镶玉面前闹着要搬出去,在他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前,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想脱离闻家。否则,刚才他根本不用通过闻君耀,直接喊来搬家的车子,让人开车送他去用地震时房险赔偿金新买下的套房处就行了。卫霄压下心头的无奈与沮丧,故意噘嘴小嘴巴告状道:“宝宝要走了,奶奶不喜欢宝宝!奶奶叫人把宝宝的东西都丢出来,说宝宝的东西都是脏东西,不能放在奶奶家里。”

  闻镶玉听了卫霄的话,胸中织起片片怒火,恨不得把没脑子,又喜欢没事找事的老婆吊起来狠狠打上一顿。闻镶玉知道由于很多缘故,使得孔知心对闻天傲这个孙子极其疏远和厌恶,加上对方不是在孔知心身边养大的,又离开了两年,孔知心对这个孙子更不上心了。

  孔知心的事,闻镶玉不想管,也不愿管。反正,左右闻天傲是孔知心的亲孙子,她总会看在儿子的份上对孙子留些情面的。哪晓得,孔知心年岁越长越没了分寸,竟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起来。而且,对方还是个不肯吃亏的孩子……

  闻镶玉看着身前的卫霄,想到十分钟前闻鼎虞打给自己的电话,回忆起小儿子冲动的个性,心下有些感慨。他仔细端详起卫霄的小脸,却没能从中找出些闻家豪的影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闻镶玉挥了挥手,命女仆把东西搬回原来的房间,边拉着卫霄的手宽慰道:“奶奶是和你开玩笑,你可别当真,啊!以后,再有这种事,你给爷爷打电话,爷爷给你出头!喏,这里有几张票子可以买好吃的蛋糕和面包,你去上学的时侯,和回家的路上叫人开你去买,你自己挑来吃。还有两百块钱,你想买什么就买,以后爷爷每个月都给你这个数。”

  卫霄知道闻镶玉对他示好,是想息事宁人。而自己既然无法离开,只能选择再住下去,就不能再同房主顶撞。卫霄捏住被闻镶玉强行塞到手里的蛋糕券和二十张新纸币,扁了扁小嘴道过谢后,由着闻镶玉拉他进了别墅,并在对方的提示下,给闻君耀去了电话,说是不用换地方住了……

  晚间,九点二十七分,孔知心带着一脸的疲惫和满足感踏进了卧室。她刚一入内,就瞧见坐在床上看报纸的闻镶玉,当即疑惑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问你呢!”闻镶玉猛地放下报纸,瞪视着脸带红晕的孔知心,没好气地喝道。

  孔知心趁着酒意同闻镶玉对吼道:“干什么啊?你在外头受了气,回家冲老婆凶,算什么本事!”

  好容易因为时间的消磨而逐渐消散的怒气,又再次凝聚起来。闻镶玉左右开弓,把报纸拧成一团掷向床边的孔知心。险些让为了躲避‘纸球’袭击的孔知心扭伤脚脖子,但也终于把孔知心的醉意给驱走了。“你……”

  未等孔知心再说什么,闻镶玉已经劈头盖脸地喷着唾沫开骂了。“我想问问你,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是不是日子过得太好了,非得折腾出点事才满意啊?孩子当初住过来的时侯,我也问过你的意见,你说来就来,不过多张嘴。那今天又闹出这样的事干嘛,啊?”

  “那小兔崽子朝你告状了?”孔知心不敢相信整日哑巴似的闻天傲会这么机灵,涂着红蔻丹的指甲无意识地扣着橘红色的皮包,沉着脸道:“你还真为他训我一顿啊?”

  “他找我告状倒好了!”闻镶玉怒视着孔知心,冷喝道:“我接到老头子的电话,说是叫我看好你,不要让你再打天傲、君耀父子俩的主意!说是天傲想起来了,说自己当日被绑走的时侯听到绑匪说,要把他带去见老夫人。”

  孔知心心头一紧,却仍不明白闻镶玉话中的意思。闻镶玉瞧着满面不知所以然的蠢女人,心中愈发地恼火。“你还不明白吗?老头子疑心,你就是绑走天傲的人!”

  “怎么可能啊?我绑自己的孙子做什么?”孔知心咬牙怒喝道。

  “为什么?”闻镶玉指着孔知心,大声责骂道:“因为老头怀疑当初是我们绑了孙子,嫁祸给君耀,用这一手来要挟他给我们家产的。现在我手里的两家公司,不就是你吵来的吗?”

  孔知心闻言,一下子扑到床上,扭着闻镶玉胳膊上的皮肉道:“我还不是为了你!你得了好处,倒把事都怪在我头上了?”

  闻镶玉狠狠地推开撒泼的孔知心,厉喝道:“怎么不怪你?要不是你非要把天傲的东西丢掉,他会打电话给老头子吗?老头子说你是怕天傲真的知道什么,才想把他撵走!”

  “我怎么会赶小兔崽子走?他再不好,总是家豪的儿子!”孔知心垂着棕榈床垫,扭曲着因醉酒而红晕的脸庞,骂道:“老头子傻啦?他怎么就不想想,要是这件事真是我做的,还能让兔崽子回来?再说,要是小兔崽子真知道些什么,撵他走又有什么用?”

  “不要一口一句小兔崽子,天傲是兔崽子,那你是什么?”闻镶玉瞪了孔知心两眼,哼声道:“你以为你想的这些,老头子会想不到吗?不管小孩子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老夫人究竟是谁,只要老头子认定你有错,你就有!老头子已经给我发话了,说这次就算了,要是你再为难天傲,我也就不用管公司了,干脆呆在家里先把你管好再说!老头子是借机敲打我们呢,你今后给我放聪明点!”

  “我……”孔知心还有些不服气,斜眼瞅着铁青着脸的闻镶玉道:“今天的事怎么能怪我?他房里的东西都是那个死掉的医生给他的,还不晦气吗?我让人丢掉有什么错?你不怪他,倒反来骂我!”

  闻镶玉见孔知心还是拎不清,怒极反笑道:“这间房子也是闻家老祖宗留下来的,建这间房子的人早作古了,你住了这么久,也没见你嫌弃过啊?”

  “这怎么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你要是嫌晦气,就住出去,没人留你!”

  “你……”

  闻镶玉眯眼睨视着孔知心,沉声道:“我再跟你说一遍,天傲不用你照顾他,你不喜欢他,当作看不到他就行了。你最好不要乘我不在的时侯去骂他,他身边跟着的,可不是你我的人!眼下公司才刚起步,我分不出心来管你。要是再出什么事,可别怪我不客气!”

  孔知心心下一紧,急喝道:“你什么意思?”

  “离婚!”

  闻镶玉大喝一声后,摔门离去,徒留被‘离婚’二字吓呆的孔知心一屁股坐在地毯上。酒会间他人的恭维,和女人们的羡慕还历历在目,孔知心不敢去想失去了眼下拥有的一切,她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就在孔知心瘫倒在地之时,在同一层不远处的房间内刚写完七页经书的卫霄放下铅笔,伸手打了个懒腰。把手放下的那一刹,刚巧碰到桌角上的书籍,正想休息一下的卫霄拿起书本,凑近一看才发觉手里的书有些眼熟,二十四开的纸张,页面泛黄好像经过了不少的岁月,书角亦有磨损,想来是常被人翻动的。

  诶?

  卫霄随手翻了个页面,忽然看到书里飘出一张白纸,翩翩袅袅地飘至地板上。卫霄仿佛预料到什么一般,心遽然一提,他蹙着小眉头弯腰把白纸拾起来一看,果然!就是那封古怪的绝笔信,或者可以说是‘遗书’。

  卫霄此刻才想起来,傍晚在大门口的时侯,闻镶玉把女仆手里的铁盒子弄掉了,很多书从铁盒中倒出来,自己刚捡了一本就被闻镶玉拉到一边说话。直到他进门、打电话、回到房间,也没有机会再把书本放入铁盒里。其后不经意间,他把书搁在写字台上,谁知那么巧,竟会拿到了这本书。

  哗啦啦哗啦啦……

  又是这样的巧合!卫霄不知道自己的身边究竟是不是存在着一股神秘的力量,无时不刻地逼着自己往危险的地方前进。他原本已经放弃追查‘绝笔信’的事了,可是,身边发生的意外又让他一次次去接触这件事。卫霄心里很烦,呼啦啦地翻着书页,眼睛不经意的瞄着页面上闪过的内容。突然,飞逝的书面上掠过一段话,其上熟悉的语句令卫霄瞬间头皮发麻。

  不见了?刚才看到的话是哪一页上的?卫霄按下心头的窒息感,方欲细看究竟,书页却已经哗啦啦地翻过去了。愈是着急,越是找不到,卫霄比照之前的样子一连翻了几次,那段话却一直没有再出现。他只得放弃走捷径从头看起。

  这本书的名字叫《摇篮》,是本总汇了丰国各个省市,与不同风俗下产生的各类小故事的故事集。卫霄看完序言,从椅子上站起身,打开床头的落地灯,把枕头竖起来,小身子靠于其上,手捧着泛黄的书页继续往下看。连看了几篇,卫霄发觉每段小故事底下都会有几句顺口溜、童谣、或是儿歌。

  原还想自欺的卫霄,此刻却不得不承认方才不是自己的错觉,自己的眼睛真的没有骗自己,它确实在一瞬间看到了让自己吃惊的东西。

  当当当当……

  墙上悬挂的时钟敲了十一下,把紧绷着情绪,且沉浸在书页中的卫霄唤醒了。卫霄把摊开的书面倒置着放在床头柜上,接着跳下床往隔壁的洗手间小解。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下雨了?

  因为晚上没有舒郁,卫霄把卧室内的窗户关了,并遮上了厚实的窗帘,加上他的心思全放在书本上,竟不知道外面下起了大雨。卫霄拧紧水龙头,擦干净手上的水珠,踮起脚尖把眼前的窗户锁上插销,才关灯合上洗手间的门,回到床上钻入被窝躺好。最后,拉下了落地灯的拉绳开关,室内一下子陷入黑暗,卫霄亦闭上了双眸,在默念着佛经的同时睡去。

  “舒郁照小床,宝宝快睡觉。妈妈守在你身边,一直到天亮。手儿轻轻拍,歌儿慢慢唱……”

  嗯?什么声音?

  卫霄觉得有人在自己耳边唱歌,是个女人的声音,歌声很柔和,但音色中却藏着一种说不出的伤感。卫霄不由得倾耳细听,轻柔的歌声慢慢传入他的耳内。“窗外风雨飘,宝宝快睡觉。妈妈陪在你身边,做你的依靠。手儿轻轻拍,歌儿慢慢唱。宝宝啊宝宝,你可知道,妈妈爱你有多少?”

  对,对!就是这首歌!总于让他翻到了!从迷糊中清醒过来的卫霄,心头刚一喜,遽然又一沉。暗道,不对啊!他眼下在睡觉,睡觉前分明没有找到这段歌词,他甚至已经把内容忘了,怎么会因为想得太多,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地听到歌声呢?那么,如今是谁在唱?

  “舒郁照小床,宝宝快睡觉。妈妈守在你身边,一直到天亮。手儿轻轻拍,歌儿慢慢唱……”

  歌声没有因为卫霄的惧怕而停滞,渐渐的,卫霄感觉有人在拍自己,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自己的小身子,就如歌曲中叙述的情形那般,有个母亲正守在孩子的床边,轻拍着孩子的胸脯,唱着歌谣哄他入睡。

  卫霄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可不管怎么使力,都没有进展。卫霄甚至不清楚此时自己是在梦里,还是被什么迷住了。在睡梦中面对的困境,让卫霄觉得比苏醒时遭遇的危机更可怕。慢慢的,那只若有似无的手好像不甘心只是按着歌曲的节奏打拍子,卫霄感到自己的脸蛋和伸在被子外面的小手都被轻轻抚摸着,令卫霄心里发毛。

  叫苦间,卫霄不由自主的暗思,为什么会这么巧呢?这本书分明是从许医生家的废墟里找到的,里面却有一首他在爱星幼儿园遇鬼时听到的儿歌。卫霄从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虽然,他无意中发现一封绝笔信,但也没有重视过夹着这封绝笔信的书籍。卫霄自问,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真的有干系?

  “窗外风雨飘,宝宝快睡觉。妈妈陪在你身边,做你的依靠。手儿轻轻拍,歌儿慢慢唱。宝宝啊宝宝,你可知道,妈妈爱你有多少——?有多少——?”

  忽然,女人的歌声由温情转为尖厉,特别是唱到‘妈妈爱你有多少’的时侯,非常的刺耳,刺得卫霄的耳膜生疼。因为转变过于突兀,卫霄根本没有防备,被吓得心脏噗通直跳。别无他法之下,卫霄下意识地念起了经文,放空思绪越念越快,不知过了多久,猛然间张开双眸。

  房内一片昏暗,但卫霄却看得很清楚。卧室里没有任何变化,就像他入睡前一样,那本让他做噩梦的书,也静静地置于床头柜上。卫霄不是大胆的人,他心里很害怕,但为了自己的安危不得不下定决心从被子里钻出来,下床把四周都仔细查一遍,最好连隔壁的洗手间也看一下。

  卫霄推开潮湿的棉被,抬手擦了擦额角上的冷汗,轻轻步下床榻。因为能在昏黑的环境下视物,卫霄没有开灯,他觉得置身于黑暗中反而对自己有利。卫霄的床下没有空隙,把空档做成了抽屉式的拉柜。整个房间内只有写字台下可以躲人,但书桌下方并非包厢式的封闭设计,而是普通的四条腿式样,所以就算藏着人仍可一目了然。

  卫霄查过窗帘后,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洗手间的房门。浴室内的窗户没有拉上窗帘,隐约比卧室里亮那么一些。卫霄屏住呼吸,捏着小拳头入内转了一圈,亦没有发觉任何的疑点。

  直至此时,卫霄才松了口气,返身往回走,想去卧室里重新取一套睡衣换□上被冷汗浸湿的衣裤。卫霄走到门边,正欲跨入卧室时,猝然间,外侧卧室的房门无声无息地开启了。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03

第126章 要命的差错

  卫霄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飞快地贴在门后,只露出小半个脑袋,死死地盯着逐渐张开的门缝。缝隙由小变大,露出门后走廊内漆黑的空间。由于卫霄的卧室位于别墅二楼的正东侧,所以房门恰巧便是走廊的尽头,对着整条通道。门一开,午夜里显得格外狭长而幽深的通道一下子映入卫霄的眼底。

  走廊的东西两头,约摸有二十米的距离。西侧没有房间,设计着一扇大型的落地窗,窗户右边是唯一一条可以通往底楼的阶梯。沿着阶梯而上由西至东,左右两侧分别有三个房间,其中一间即是闻鼎虞、孔知心的主卧室。另有书房、客房、休息室、娱乐厅和梳洗间。行至卫霄的房门前,便没有路了,需转身往左,可以看到通往三楼的阶梯……

  平日晚间,走廊内的路灯会一直开到天亮。但眼下,照明灯不知道被谁关了,通道里一片昏暗,犹如通往地狱的入口。卫霄藏在室内洗手间的门后,很庆幸自己所站的位置正对着通道。当日回乌俞市,入住地震后翻建的别墅时,卫霄还不喜欢这间卧室,觉得西窗、走廊对着房门,卧房门又对着室内浴间的门,门门相对非常的不吉利。此时,却不由得庆幸错有错着。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屋外的雨似乎越下越大了,卫霄的耳边充斥着雨点拍打玻璃窗的声音,他握着拳紧绷着心悬,面对着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极力控制住慌张的情绪,就怕突然看到什么骇然的事惊叫失声。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什么都没发生。

  门口迟迟不见动静,若是换了一个人,可能会松一口气,以为对方临时退缩,危机已经过去了。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入门时,没有把房门关紧,以至于风一吹,把门吹开了。但遇过各种险境与陷进的卫霄,不仅没一丝一毫的松懈,反而更为警醒了。

  卫霄觉得不对劲,他每天回房都会仔细检查一遍卧室,就怕多了什么或少了什么,今晚也是锁上门窗后才睡的。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以他听觉的灵敏度,就算有人拿钥匙开锁,也必会发出细微的响声,从而惊动自己。可事实上,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若非自己被噩梦惊醒,又刚好准备回卧室而走到这个角度,只怕就算房门敞开了,也不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如果假设成立,那么……卫霄的心重重地跳跃着,他不敢再想下去,之前覆于嘴上的手已经放下握成了拳。卫霄默默地吸了两口气,告诫自己不能急,眼下就是一个沉默的战场,谁先露出马脚谁就输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时已入冬,卫霄穿着因汗水的渗入而泛潮的睡衣,感觉非常的冷,但他的额角和背脊上却不停地出着冷汗。不知站了多久,卫霄的腿脚因长时间无法动弹而发麻之际,忽然,一道尖细的,如同用铁皮划玻璃的吱吱声,窜入卫霄的耳膜。

  谁?

  卫霄的心遽然一窒,声音并不是从门外传入的,源头在他的卧室内,说得更具体一些,是从床边传来的。卫霄的卧房与走廊的形状,大致是个倒置的‘T’型,当然,这一竖一横内的宽度不同。若再加上室内洗手间,便如一个‘士’字,但两横之间没有那一竖,是紧贴在一起的两个房间,即是浴间的房门是直接开在卧室东侧的墙面上的。

  此刻,卫霄正躲在洗手间里,不把头探出房门的话,是看不到卧室左右两侧的情形的。卫霄不愿坐以待毙,想去看个究竟,但出去的话,走廊上要是真的有什么存在,自己必然会落在对方的眼底。正当卫霄左右为难之时,门外的吱吱声延绵不绝地响起,那种尖厉又刺耳的音色,令卫霄本就因为受凉而失去血色的面孔,一下子转为煞白。

  是蛊,是虫子!两年前绑架他的人带回来的蛊,就发出这样令人寒噤又作呕的尖叫声。卫霄的手心*的,心道难怪自己没看到动静,他一直以为来的是人,因为要是鬼的话根本用不着开门,所以一心盯着门外,根本没往地上和墙壁上看。何况,房间里这么暗,只要虫子贴着墙角,或是不醒目的地方走,没刻意去寻找的话,实在很难发觉。

  卫霄迅速的环视着上下左右,就怕虫子已经到了脚边,而自己却一无所知。对蛊这种玩意儿卫霄是又惧又怕,又恶心又厌恶,胳膊上忍不住泛起鸡皮疙瘩。下一瞬,卫霄的小嘴一张一合地,下意识地念起经文。实则,经过和尚的那件事,卫霄对念经的场所把持的很严,他知道极可能操控虫子的人就在附近,但他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唵、苏、巴、哇、修、达、沙、哇、达、玛、苏、巴、哇、修、埵、航……”

  “吱吱——!吱吱吱——!唧唧,吱吱——!唧唧唧……”

  卫霄默念起净三业真言,门外左侧床位方传来的嘶鸣声似乎夹带着痛苦的低吟。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唧唧唧唧……呲呲呲呀——!唧唧唧,呲呀——!吱——吱……呲呀,呲呀,呲呀!”

  怎么回事?

  虫子突然间越叫越急,正合着双掌咏诵大悲咒的卫霄发现卧房内竟隐隐泛起金光,并随着自己默念经文的速度愈来愈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蛊虫为什么疯狂的鸣叫?是什么在发光?就在卫霄经不住诱惑想跨出门的一刹那,室内猛地扬起一片火光,须臾间,火花从卧室的左侧迅速的蔓延到房门口,一下子窜至走廊的另一头,赫然间,一张惨白的脸正贴在西窗的玻璃上,吓得念着佛经的卫霄险些忘了下一句经文。

  因为距离太远,玻璃窗上又有反光,卫霄没看清对方是谁。他正欲细看,那张脸却不见了,但对方没有离开,在火光的照映下,隐约能看到窗外的人影。黑影的手不停地舞动着,样子十分的古怪,好像身体各处的关节都不灵活,动起来像极了皮影戏中的纸人,惨然又诡异。

  “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地藏经默念出口的同时,火焰高蹿而起,吱吱的嘶鸣声充满了整个房间,听得卫霄头皮发麻。

  “呲——吱吱——!唧唧,唧唧唧唧——!吱吱——,唧唧唧……”

  随着蛊虫的尖叫,窗外人影的手臂挥舞的越发急躁,却因为关节的不灵活,动起来一顿一顿的,看着像个被人提线操纵的木偶,十分的骇人。西窗外怪异的情形,吸引着卫霄大部分的注意力。但由于对蛊虫的忌惮,卫霄时不时回首查看自身周围的情况。无意间,发现火焰中似乎有什么在移动,定睛望去,竟是一条细长的,身上缠满火花的虫子在蠕动着向前攀爬。

  不好!它要逃了!

  卫霄知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虽然,他完全想不出头绪,到底是谁要害自己,但他与对方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他今天放对方一马,不过是让对方修养好日后再来报复自己罢了。所以,卫霄眯眼瞪视着被火焰烫的吱吱叫的长虫,心道绝不能让蛊虫逃出去!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唧唧……唧唧……唧唧唧……”

  卫霄的嘴唇不住地吐着咒语,蛊虫的叫声愈来越弱。陡然间,虫子好似听到了卫霄的声音,猛地转过头,团起细长的身子如弹簧般的射向卫霄。卫霄大惊失色,还未来得及懊恼自己念经念得太快而不由自主的发出声音,蛊虫已至门边。卫霄拔腿想逃,冻僵的脚却一个趔趄几乎跌倒。欲摔上门拦住长虫,又怕房门关上后,会徒生变故。

  卫霄一个迟疑,蛊虫再度跃起,眼看长虫尖尖的脑袋就要刺入卫霄的瞳孔时,乍然火光大盛,因为亮光太过耀眼,卫霄不自禁地闭上双眸。但仅仅是一个眨眼,卫霄又强行张开了眼睛。只见长虫掉到了地上,正拼命的曲扭辗转着身子,似乎想扑灭身上的火花。但这些有生命一般的火焰却没有给它这个机会,下一刻,火花以蛊虫为中心飞快地缩拢聚成一团,焰火中映出一朵金色的红莲,虫子在熊熊地火光中扭动着、挣扎着,直至化为虚无。

  噗通噗通噗通……

  火焰由明转暗渐渐熄灭,卫霄的心跳亦慢慢的平复下来。在开灯前,卫霄再一次看向走廊尽头的窗户,乌压压的一片,什么都没有,早已失去了窗外之人的身影。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03

第127章 开动小脑筋

  啪哒。

  卫霄伸手按下门边的电灯开关,青白色的光芒瞬间把洗手间内的各个角落都照亮了。电路没有被剪断,卫霄微微松了口气。前世有一次,卫霄半夜起床去厕所,开灯灯不亮,窗外又一片漆黑没有灯火,卫霄便以为是区域性停电,当下迷迷糊糊地解决了生理需求后,躺回床上继续睡觉。第二天起来,看到客厅里乱成一团,很多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才知道遭了贼。

  小偷是从窗户外爬进来的,偷的不是卫霄一家,而是整个四楼的住户都被光顾了。有人早上起床发觉不对,立刻报了警,有好几家都被偷了几千元的现金和手机,只有卫霄损失最小。据警察说,小偷是晚上一点到两点之间作的案,而且入室偷窃时,把室外电闸拉熄了。也就是说,卫霄去上厕所的时侯,很可能小偷就在他的房间里。当时,卫霄极为后怕。而眼下遇到的事,与偷窃事件有些相似,只是一个为钱,一个害命,不知是不是目的不同,所以做法才南辕北辙。

  卫霄猜测,对方没有拉电闸是怕关键时刻别墅里有人醒过来,却发现停电而出门找原因,引起各种变故。卫霄冥思片刻后,握了握小拳头,站在原地转着脑袋,把洗手间内的环境又仔细打量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方小心翼翼地步出了房门。

  洗手间里的灯光,仅只能照亮梳洗室门口的一小片地方,卫霄多向前一步,就暗一分,渐渐的整个人都陷入昏暗之中。卧室顶上的吊灯开关分别设置在房间的入口处,和床头边。卫霄不知道目前是不是已经脱离危险了,这两处都有让卫霄顾虑的地方。

  去床边开灯吧,被子里、床单下、床角内、或是有缝隙的地方,万一还藏着蛊虫怎么办?他如今的小身板,看见了虫子都躲不开,要是蛊虫忽然蹿出来,他极可能来不及反应。选择去门口的话,又怕门外两旁的墙壁上贴着什么东西,若乘他走到门边时来个突袭……

  卫霄环视着昏黑的四周越想越怕,但灯是肯定要开的,毕竟,他的眼神再好,在黑暗中也难免有疏漏。卫霄踌躇了两步,抿唇往门口去。卫霄的做法是对的,并非去床边开灯风险更大,而是他必须先关门,以设绝他人侵入房间的可能。

  兴许,凶手真的离开了,卫霄顺利地开了吊灯,并迅速地合上了房门。卫霄拧上门锁后,回首扫视周围,卧室内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任何的变动。让卫霄惊奇的是,明明之前地板上都是火焰,但此刻却看不出一点烧伤的痕迹。仿佛前一刻目睹的一切,都是自己想象出的幻觉。

  为什么起火?火花的来历?火焰中显现的那朵莲花究竟是什么?卫霄一时间搞不清这些问题,只能先放到一边,认真巡视起卧室内的摆设、装潢、家具,甚至连旮旯缝隙间都没有放过。末了,卫霄把床上的被子、被单扫到地板上抖了抖,甚至拉出抽屉,打开柜子,把其内的东西翻出来,里里外外搜索了一遍才算完。

  卫霄昂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是凌晨三点了,离他平日起床的时间还有四小时,但他哪里还睡得着?其实,说睡不着,不如说不敢睡。卫霄回想起那条像蛔虫一样湿漉漉的肉色长虫,就觉得恶心。亏得看到虫子的时侯,它的身上已遍布着火焰,以至于卫霄看得不是很清楚,要不然恐怕当场就吐出在肚子里翻滚着的胃液了。

  卫霄强行扫去脑海中蛊虫的形象,把今晚的事从头追溯了一遍。因为孔知心的刁难,令他想借机离开,让女仆把东西都搬到门外。闻镶玉及时赶到堵住了他,还恰巧扫落了女佣手中的铁匣,让他拿到了带有‘绝笔信’的书籍,并为了消遣在无意中翻开了。如果,书里没有飞出那张‘遗书’,既便他会看书,也未必会翻上几页。至少,在今夜是绝不会看到那首熟悉的儿歌的。

  卫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梦中听到那首儿歌。但卫霄清楚的是,倘若没有儿歌在他梦中响起,他便不会惊醒,会像一只被宰割的羔羊一般任蛊虫游到身上,从鼻子、耳孔内钻入身体……想及此处,一股恶寒袭上卫霄的心头,使他打了好几个冷战。

  搓了搓满是鸡皮疙瘩的手臂,卫霄脱下睡衣,走到柜子边取出衣物,利落的穿上后坐到书桌旁静心思索起来。卫霄此时已经归纳出几个疑点,一是蛊虫刚才吱吱吱的叫得那么大声,除了自己,整幢别墅内的人居然一个都没听到,究竟是怎么回事?卫霄蹙着眉头想了片刻,就释然了。蛊虫的叫声虽大,但基本上发出的都是单音,不像说话声那么引人注意。而且,叫声确实还没有大到使远处房间里的人从睡梦中惊醒的程度。何况,今夜正在下暴雨,多少有些遮蔽作用。说不定……

  卫霄不愿有这样的想法,但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便止也止不住了。卫霄觉得凶犯既然冲自己下手,自然亦可能对别墅里的其他人出手,虽然自己才是对方的目标,但为了不影响他的计划,让几条蛊虫钻到碍事者的身上去,对他而言,也是很寻常的一件事,不是吗?思及身边的女仆、保镖体内有虫子潜伏着,甚至连烧饭的厨子都有可能逃不过这个噩耗时,卫霄再一次打了个哆嗦。

  对于这件可能性很大的祸事,卫霄不知该怎么解决,总不能让他挨个地抱着对方念经吧?即使人命关天,卫霄还是要在保住自己秘密的前提下,才考虑救人。

  第二个问题是,想害他的人必定是个熟知他动向的人。他掉入小河飘落至徐家村,两年来没再遭遇过蛊虫的袭击,但回到乌俞市没多久,对方又找上门来。显然,此人与闻家有一定的关系。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得知消息。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他在闻家有眼线。比如,在闻家某人身上下蛊,以此来获得想要的讯息。就不知道那个饲蛊人是不是真有这份手段了。

  闻镶玉、孔知心、沈惠茹等等,连幼儿园的老师、园长都在卫霄怀疑的范围之内。可惜,线索太少,卫霄无法确定。另外,令卫霄不解的是,蛊虫爬进来为什么把门弄开呐?假使刚才没有开门的话,根本不会引起他的注意,蛊虫暗中偷袭十有□□会成功。也许,卫霄心道,对方操纵蛊虫的时侯有什么制约,比方说,要知道路线才能驱使虫子前进。若非如此,对方根本没必要站在能看到室内情形的窗户外啊?这样做,很容易暴露自己吧?

  卫霄还想到一种很荒诞的原因,即是蛊虫钻入自己的身体,把自己弄死之后,凶手想把自己的尸身弄回去。虽说尸体能在蛊虫的操纵下行走,做一些粗燥的动作,却不会自己开门,蛊虫就是为了避免这个问题,才率先把门打开的。这个猜测建立在饲蛊人知道自己的奇特上,不过……当年他被绑架,遭受蛊虫的第一次攻击,确是在乌俞市地震过后。卫霄不清楚雅苑内经自己的提醒而提前离开的人中有多少人活了下来,但起码跟着他一起冒险的几个人是知道他能看到鬼的。方显示出能力,立刻就被人惦记上了,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

  更叫卫霄疑惑的是,蛊虫为什么不袭击自己,反而往床的方向爬?照卫霄的理解,‘蛊’这种东西怎么说都要比蚊子、蛇什么的高级吧?可蛇跟蚊子能靠热源探知猎物,蛊虫难道没有这个功能吗?卫霄不管怎么想,都解释不通。

  此外,对方要动手,明明可以让蛊虫从他房间的窗口外爬进来,为什么要舍近求远,选择与他的房间相隔了那么长距离的,走廊另一头的西窗进入呢?就不怕蛊虫在过来的中途出现什么意外吗?让对方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总不会是因为他把窗帘拉上的缘故吧?

  想不出答案的卫霄坐立难安,扒了扒头上的软发,把手伸向写字台,想用抄经书的办法让自己静下心来。谁知,一摸却摸了个空,卫霄赶忙抬头看向桌面,只见一只铅笔孤伶伶的搁置于写字台的中央,旁侧应该放着笔记本的地方竟空无一物。

  他明明是放在这里的!

  卫霄的心一下子提到嗓门眼,本子丢了倒不要紧,可上面有他写了半个月的经书啊!要是被人看到了,自己要怎么解释?卫霄猛地站起身,拉开抽屉翻了一通,并把书桌上下左右各个方位都查看了一遍,依旧没发现笔记本的踪影。

  怎么可能啊?他从噩梦中惊醒后,起床检查过整个房间,当时笔记本还好好的躺在书桌上的!被各种事情闹得心烦意乱的卫霄,恨不得扯自己的头发来疏懈憋闷的情绪。好一会儿才按耐下浮躁感,继续沉思。除了那条该死的蛊虫,又没人进过房间,怎么可能……难道!说到那条蛊虫,卫霄就不由自主的想起那片无名大火,更回忆起冯耀春买卖别墅的波折。前后联系起来,很容易得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

  难不成,自己写的经书真的有用,并且在蛊虫侵袭的时侯,化为佛经上传说的可以烧尽一切邪祟之物的红莲之火?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04

第128章 应该没事吧

  怪不得!卫霄心道,怪不得火焰看起来那么炙烈,却没伤及地板、家具一分一毫,原来竟不是真正的火花。方才他就奇怪,燃烧着火焰的地方,都似一条条歪曲的细线,此时想来,分明就是蛊虫移动时留下的□□,难怪金黄色的火焰会一下子蹿到西窗边……

  卫霄有个大胆的猜想,饲蛊人没把蛊虫从窗口放进来,不是对方不想,而是他做不到。类似于唐兰一家遇到的情况,因为有他的手抄经书在,冤鬼进不去冯耀春的别墅,今晚亦是如此。他的卧室就像一个密封的匣子,凶手要驱使蛊虫进入,必须得弄出一个缺口。蛊虫当然可以通过门锁的小孔,或是窗框上的缝隙处钻入,但它爬进来之后,若是没能打开一个口子的话,便会与饲蛊人失去联系,对方无法再顺利操纵它。为此,只得冒着可能被他察觉的危险,打开房门。

  对他而言,今晚的事真是非常幸运的巧合。卫霄认为饲蛊人最初选择的操控地点,肯定是他写字台前的窗户。再不济,也可以让蛊虫从卫生间的玻璃窗外进来。若是……卫霄只要想到自己没有防备的打开卫生间的房门上厕所,突然间脚脖子一疼,低头看去,竟看到一条长虫咬破了自己的脚腕,正蠕动着身子飞快的往自己的腿里爬……心头便不由得泛起恶寒,一连打了两个哆嗦,愈发地暗中庆幸。

  若是平日舒郁皎洁之时,卫霄总会让窗户留那么一道缝隙,用来通风。而且,不会拉上窗帘,任由白色的光芒照在房间的地板上。亏得今夜风雨势大,他才把玻璃窗紧紧合上了,并因为没有舒郁之光而遮上了厚实的窗帘,令饲蛊人无法窥知卧室内的情况。

  对于饲蛊人为什么不让虫子从卫浴间的窗口入内,卫霄想不透。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必定是没办法这么做,才只好退而求次。想到这里,卫霄又翻出搁置在一边的问题,蛊虫入门后,没冲自己来,反倒往没人的床边爬,到底是什么缘故?难不成,是饲蛊人知道自己房内的布置,操纵着它往床头爬吗?然后,半路上遇到写字台上的经书?

  对方这次来,必是有备而来。既然能这么快找上门,弄到他房内的陈设平面图肯定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对方会选今夜这样的雨天下手,或许是怕蛊虫侵入人体的时侯,他疼得喊出声来,虽然时间不会太长,但亦有可能引起别墅内其他人的注意。当然,这个假设要建立在饲蛊人没有向闻镶玉、孔知心等人下蛊的前提下。最关键的一点是,今夜这样恶劣的天气,可以遮掩对方的身形,让站在别墅外的饲蛊人不容易被巡夜的管理员发现。

  一晚上出现了那么多的巧合,也正是因为这一个个偶然救了自己的命。如若不是那封‘绝笔信’,自己就不会烦躁地翻书。不翻书,便不可能看到那首儿歌,十有□□亦不会在梦中听到歌声从而惊醒。自己要是没有醒过来的话,蛊虫进来也不知道,既便经书依旧会帮着他挡住蛊虫的袭击,但要是没有他以诵经声与经书遥相辉映,使得火光大作的话,蛊虫虽败却仍可逃得性命。

  卫霄举起小手摸了摸桌面,笔记本烧毁后竟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灰烬?对了!卫霄当务之急想解决的问题是别墅内可能有人被蛊虫寄生了,他可不愿让这些被人操控的虫子围在自己身边。前一世的电视和小说里,甚至现实中的农村、乡野间,仍有某人中邪,然后家人求得符纸烧成灰强行给对方喂下去的事情。对方的纸符有没有效,卫霄不清楚,但自己写的经书有没有用,经过刚才的危机已是毋庸置疑的事了。

  不管能不能见效,他得给闻镶玉他们多喂点进去!

  想到就做,卫霄拉过椅子坐好,从抽屉中取出一本空白的练习册,趴在写字台上认认真真地写起来。

  当当当……

  挂钟敲过六响,卫霄放下手中的铅笔,拿起本子翻了翻,随后从练此册上撕下十页纸,叠成豆腐块似的小纸片,放入上衣的口袋里。

  呜啊——!

  卫霄打了个哈欠,起身拉开窗帘。窗外还在下着大雨,噼里啪啦的水珠一次次拍打着窗户,洗净了玻璃窗外的灰尘。卫霄站在窗畔看了一会儿,天还没亮,玻璃又被雨水弄花了,其外的景色模模糊糊的看不分明。卫霄摇了摇小脑袋,提步走入卫浴间刷牙洗脸,整了整衣衫后,来到房门边,看了眼铜红色的把手,咬了咬牙打开房门,悄悄跨出卧室。

  走廊内仍是一片昏黑,卫霄扭头看了眼左侧蜿蜒而上的楼梯,拉上身后的房门踩着拖鞋警惕的往前走。通道并不长,才二十来米,很快便行至走廊另一个的西窗边。时下,刮得是东南风,因而此刻卫霄眼前的玻璃窗不像他卧室内面东的窗户那样饱受大雨的催残,虽说窗面上有些朦胧,但还能看到窗外的景物。

  卫霄把手撑在窗台上,贴着玻璃往下看。西窗底下长着一棵歪脖子树,树杆很粗壮,枝丫已经快伸到三楼了。但主杆在接近二楼的窗口处歪了一下,以至于树枝没经过西窗口,都倾斜到一边的墙面上去了。看来,饲蛊人就是站在歪脖子树上操纵蛊虫的,卫霄摇了摇头,暗暗责备自己,明知四处环敌,却连自己的住处都没检查清楚。遭遇如此的险境,一点都不冤枉!

  想要记住这个教训的卫霄狠狠捏了自己的胳膊一下,复又看了窗外的歪脖树一眼后,才放轻脚步,往右侧拾级而下。

  “张妈,外头的雨下得这么大,今天的菜买回来了吗?我可要做小菜了。”

  “早给你放烧饭间里了!我可是四点就起来撑着伞去买菜的。”

  “买了点什么菜啊?”

  “夫人说这两天人没精神,让我买只乌骨鸡补补。我看今天的草菇新鲜,就买了一斤。还有青瓜、扁芽……”

  卫霄刚到底楼,就听到厨子正与负责买菜的张妈站在客厅里说闲话,他一下子藏到阴影里,避过张妈、厨子的视线,贴着墙壁往厨房走。

  “咯咯咯,咯咯咯……”

  轻手轻脚步入厨房的卫霄方一入门,就看到地砖上扑闪着翅膀的白毛鸡,和其身侧的一大堆蔬果。卫霄没有细看,三步并两步地冲到灶台下,液化气已经打开了,炉子上正煲着小米粥,卫霄能闻到锅子里传出的米香。

  卫霄拉开壁橱下的柜子,取了个干净的小碗。然后,快步回到灶头边,掏出兜里写满经文的纸片凑到蓝色的炉火下,纸张刹间燃烧起来,卫霄一甩手把纸头丢在碗里,不过眨眼的功夫,白纸就化为一层黑灰。卫霄连烧了五张纸,碗底积了五片薄薄的烟灰,用手一戳,就散成一堆黑沙。卫霄端着小碗走到洗手台前,慢慢捻开水龙头,凑上小碗接了半碗水,并把手指插入水中不停地搅拌。没两下,碗底的纸灰不见了,水质反而更显清澈。

  说不定,真的会有用。卫霄看了眼碗中摇晃着的水波,再次走到灶头旁,瞅了瞅高至自己额角处的台面,踮起脚尖举起胳膊尝试着掀开炉子上的锅盖。

  好烫!

  卫霄皱着小脸,把盖子轻放在灶台上,抬手把小碗内的水倒入锅内。

  啪哒啪哒……

  卫霄听到门外传入往厨房这头走近的脚步声,微蹙眉峰,顾不得再盖上锅盖,抓着小碗快步躲入门后。当厨子跨入厨房背对房门之时,卫霄猛地窜出房间,与对方来了个擦身而过。

  “谁?”

  厨子感觉身后有什么一闪而过,猝然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心里有些毛呼呼的,赶紧往胸脯上拍了两下,并顺手把厨房的门给推上。

  “咯咯咯,咯咯咯……”

  “去去去,叫什么叫!”厨子踢了拍着翅膀的乌骨鸡一脚,嘴里骂骂咧咧地咕哝着,无意间看到灶台上煮粥的锅子居然没盖锅盖,不由得吃了一惊。厨子几个跨步走到炉子边往锅内看去,粥没煮开不说,上面竟只有一丝热气。厨子摇着脑袋,回想着是不是自己出去前忘了盖盖子,还是张妈送菜来的时侯掀开锅盖看了一下,却忘了把盖子再盖回去了。

  厨师最忌的便是让人在饭菜里做手脚,加之厨子想到之前自己感觉背后有人的事,心里不免有点胡思乱想。心虚的厨子从碗橱里取出个勺子,舀起一勺米汤送到嘴边微微抿了一口,感觉没什么怪味。厨子仍不放心,拿了个小碟子,把吃剩的半勺米汤倒入碟中,放到咯咯直叫的乌骨鸡脚边。

  咚咚咚……

  厨子刚放下碟子,乌骨鸡就直扑而上,用坚硬的喙啄着盘中的米粒和汤水,把碟面啄的咚咚作响。

  原来是饿坏了,怪不得叫个不停。既有这个活生生的试毒机在,厨子自然不愿吝啬,转身又往碟子内添了一勺粥。

  咚咚咚,咚咚咚!

  白毛鸡不顾米粥的滚烫,拼命点头啄食,摆出一副鸟为食亡的样子,看得厨子啧啧称奇。

  啪哒。

  推门而入的管家正瞧见厨子给中午要宰杀的鸡喂食,当下锁眉道:“张厨,已经六点三刻了,老爷就要下楼了,你的粥煮好了没有?昨晚,老爷点的小菜呢?”

  “你放心,一定准时端到桌上去。”得了厨子的承诺,管家安心离去。张厨待管家离开后,往锅子里噗通噗通起泡的白米粥上看了两眼,暗道要不是时间来不及,他肯定要重新再煮一锅粥的。不过……厨子瞅着脚下吃的欢快的乌骨鸡,心想,应该没事吧?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04

第129章 全都住院了

  “春天里开满了鲜花,这里有一朵呀,那里有一朵,还有蝴蝶在旁边拍着小翅膀。啦啦啦,啦啦啦……”

  卫霄坐在充满乐声的教室里,无奈地跟着周围的小朋友在老师的带领下唱起儿歌,一边举起小胖手捂住嘴巴打着哈欠。

  “小小,你在听我说吗?”

  “什么?”卫霄感觉有人拉扯着左手肘处的衣角,他微锁着眉峰扭头看去,却见姚融张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自己。

  对于新交的朋友没有听自己说话,好脾气的姚融没有生气,反倒担心地看了卫霄一眼道:“小小,你怎么一直打哈欠啊?”

  卫霄瞥了眼前方弹钢琴的老师,低头轻声回道:“昨天晚上没睡好。”

  “那你想睡觉啰?妈妈说,想做什么就跟老师说。你要是不敢说,我帮你说好了。”姚融边问边端详着不停打瞌睡的卫霄,未等对方有所表示,猛地举起胳膊大声报告道:“老师——!小小不舒服,想睡觉。”

  音乐老师停止弹奏,挥了挥手让正唱歌的小萝卜头都静下声,随后看向举手的姚融,挑眉道:“你身体不舒服?”

  姚融摇头道:“不是我,是小小啦!”

  音乐老师顺着姚融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卫霄稍带困意的脸蛋,当即紧张地站起身走向卫霄,一把抱起他询问道:“来——,告诉老师,是哪里不舒服呀?”音乐老师面对其他孩子,比如说姚融的问题时,态度不能说不好,但明显对卫霄更和蔼一些。爱星幼儿园里的老师都收过闻家的好处,自是没人不认得卫霄,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当初也承诺过会多关照卫霄的,此时当然不敢怠慢。

  “没有啦。”姚融替卫霄回答道:“小小昨天晚上没睡好,想睡觉觉。”

  “是吗?”听了姚融解释后的音乐老师追问卫霄道。

  “嗯。”卫霄点了点小脑袋,顺便又打了个哈欠。他昨夜是十一点睡的,虽说没看挂钟,但应该睡下不久就从恶梦里惊醒过来了,之后起床检查房间,看到卧室的房门忽然间打开……也即是说,他最多只睡了一两个钟头,其后的大半个晚上都处于惊恐之中,还思索了很多的问题。这一系列的事,对一个成年人而言都是份非常沉重的压力,更别提以一个五岁孩子的身体,是否能承受住这样的负担了。

  音乐老师见卫霄确实脸色不好,也没什么精神,很干脆的让音乐教室里的孩子去游戏室玩,自己搂着卫霄送往午休处的睡房。

  “诶?蒋老师?你这是往哪儿去啊?”

  “这孩子昨夜没睡好,我带他去休息室睡一觉。”

  “喔,这样啊?对了,中午别忘了过来吃饭啊?”

  “好,我一定来。”

  蒋老师先是抱着卫霄到办公室拿了钥匙,才往走廊另一侧的休息室去,一路上还因为遇到几个老师停下来打了招呼,约摸十分钟后才把卫霄送到了睡床上。

  “蒋老师,你回去上课吧,我可以自己睡觉。”

  蒋老师哪里放心把小孩子一个人放在休息室里,她笑着替卫霄盖上小棉被,边轻拍着他的小胸脯道:“你别多想,快睡吧。教室里的小朋友们已经有老师在给他们上课了。”

  卫霄又劝了几句,蒋老师却说什么也不走,还以为卫霄睡不着,笑问道:“要不要老师给你唱歌啊?来,咱们边唱边睡。”

  唱歌?

  卫霄闻言心头一凛,悄悄打量起眼前的音乐老师。蒋老师看起来很年轻,卫霄可以肯定的是,两年前他来爱星幼托的时侯,没见过对方。也就是说,蒋老师很可能是爱星幼儿园新聘的老师。既然如此,蒋老师应该和那首困扰着他的儿歌没关系。想到这里,卫霄稍稍定了定心,暗道他们刚才来休息室,沿路上碰到好几个老师,而且姚融他们都看见是蒋老师抱他来的,要是出了什么事,蒋老师绝对无法为自己开脱。

  因为近来频繁遭遇不幸,卫霄很有些风声鹤唳,就怕一个不注意,把自己的小命搭上。不过,卫霄还没有到因噎废食的地步,他觉得难得有机会和音乐老师独处,是不是该去请教一下儿歌带给自己的疑问呢?卫霄的脑筋一连打了好几个转,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打定请教的主意,为了以防万一,卫霄把小手伸入衣兜里紧抓着自己早上撕下的经书,同时打断蒋老师的歌声,提问道:“蒋老师,我不想听这首歌,你能给我唱别的吗?”

  蒋老师年纪虽轻,脾气倒不错,而且极有城府。对于卫霄突然提问而中断自己歌声的事没一点不快,反而好奇地问道:“你想听哪首歌?”

  卫霄故意皱着小脸,想了半天才道:“我有点记不清了,好像是,舒郁照小床,宝宝快睡觉。妈妈守在你身边,一直到天亮。手儿轻轻拍,歌儿慢慢唱,慢慢唱……呜,后面我不记得了,老师,你知道吗?”卫霄边问,边观察着蒋老师的表情。

  “舒郁照小床,宝宝快睡觉。妈妈守在你身边,一直到天亮……”蒋老师没有回答卫霄的话,慢慢照着卫霄唱出的歌声轻哼了几句,唱着唱着拧起娥眉,抿了抿嘴唇慢慢地摇头,最后不自禁地咬着唇瓣,自言自语道:“这首歌的调子听着挺熟的,肯定在哪里听过,怎么记不起来了呐?”

  随着蒋老师的嘀咕声,卫霄的心逐渐下沉。他已经先后两次在梦中听到过这首儿歌了,一次在爱星幼托,听到歌声后他还遇到了小鬼。另一次是昨晚,在他无意中看到几句零星的歌词之后。原本,他还想从音乐老师口中挖掘一些关于这首歌曲的消息,没想到,这首儿歌冷僻到,连专门教幼儿园小孩子唱歌的老师都不知道的程度。

  卫霄如今还有很多地方想不通。他不知道这首儿歌和死去的小女孩有什么关系,又与‘绝笔信’之间存在着何种联系。他曾经猜测,小女孩既然死在爱星幼托内放杂物的柜子里,那么,肯定和幼稚园里的人脱不了关系。小女孩的死可能是意外,也可能是蓄意的,因为这首儿歌是哄孩子入睡的吹眠曲,所以卫霄把目光锁定在带他午睡,让自己第一次听见这首歌的小班老师身上。

  本来卫霄不想管的,所以想得不多。但经过昨夜的险境,却让卫霄明白了,有些事并不是自己想逃避就能躲开的。因此,他今早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得出的结论是爱星幼托的老师,甚至是来上学的孩子都有嫌疑。当年,他初入爱星幼托的几天,并没在梦里听到这首儿歌,梦中也没有女鬼出没。但那些天,由于带小班的马燕欢马老师请假,园长便让教大班的张小倩搭把手,和徐忆荣一起照顾小班的孩子。所以,他没有睡在小班的睡房里,而是和大班的人一起睡的。

  照这些情况看来,徐忆荣似乎和小女孩的死没关系,但仍不能排除她的嫌疑,因为当时没进入小班休息室午睡,万一要特定的地点和特定的人物才能让女鬼出现呢?

  后来,马燕欢来上班了,他们午睡时回到了小班的休息室,他就在当天听到了哪首儿歌、遇到了女鬼、手上还被印上了青色的手印。所以,马燕欢也很可疑。然而,卫霄要提醒自己的是,女鬼,那个死去的小女孩看起来已经有五六岁了,反正她死掉的时侯,肯定已经不上小班了。所以说,连大班、中班的老师也无法把此事撇干净,可以造成这起意外事故的人选太多了,谁都有可能。

  卫霄甚至想,那首儿歌会不会是小女孩的母亲常在她睡觉时唱给她听的。可惜,老教室被地震震塌了,否则让他再去房间里睡一觉,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咦,等等,不对!

  姚融、徐庆余不是说了吗?小班的人每逢星期六,在午睡的时侯就会哭闹。也就是说,他们睡的地方、或是带小班的徐忆荣她们真的有什么古怪,才让女鬼盯上了。他等会儿去踩点,看看小班现在到底在哪个教室睡午觉。另外,他是不是真的要偷偷去睡一觉试试?他手里拿着经书,应该不会有危险吧……

  “小蒋啊,你什么时侯请我吃喜糖啊?”

  “胡说什么啊?八字还没一撇呢!”

  “骗谁呐?每天晚上来接你的小伙子是谁?都摆在明面上了,还能说八字没一撇?他没带你回去过?你爸妈没见过他?”

  “好了,好了,别说了!等我结婚的时侯,肯定忘不了你的喜糖!”

  蒋老师在和谁说话?对方是什么时侯来的?自己怎么不知道?难不成,他刚才想着想着睡着了?卫霄心下暗惊,吓出了一身冷汗,耳朵却不由自主地听着旁侧之人的交谈声。

  “小蒋,你还是听我一句,早点把喜事给办了好。”

  “怎么?有人说闲话啦?”

  “你想到哪儿去了?”

  “那你……”

  “我跟你说啊,你可不要传出去!”

  “我是那种碎嘴的人吗?”

  “你还没转过来的时侯,我们幼儿园里也有个老师和小伙子处对象,那人天天来学校接她下班,听说家里还挺有钱的。我们看她谈了两年还没定下来,都劝她快点结婚,她还说不急。可惜哦!”

  “可惜什么?那个男的变心了?”

  “要是变心,还可惜什么啊?唉——!有些事,还真是天注定的。眼看她就要结婚了,谁想,偏偏遇到了大地震,那小伙子刚巧被压在房梁下面,头都被压扁了。你说,可不可惜?”

  “唉呦!就是两年前的那次地震吧?啧啧啧,真是作孽哦!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啊?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后来?”

  “那个女老师是谁啊?”

  “诶,这个我可不能说。”

  “我又不会……”

  哆哆哆。

  “嘘——!谁呀?”

  “是我。”

  早在敲门声响起之前,卫霄已经偷偷张开眼睛了。这会儿,正瞧见蒋老师对面的女老师冲她使了个别作声的眼色。随即,女老师起身打开房门,也许顾及正在睡觉的卫霄,只把门拉开了一条缝隙,与门外的人小声说着什么。讲了片刻后,女人回头对蒋老师打招呼道:“徐老师找我有事,我先去了,你中午过来一起吃饭。”

  “好,你去好了。”蒋老师挥了挥手,示意女老师随意离开便是,下一瞬听得房门合上的声音,转首间瞧见躺在一旁小床上的卫霄爬了起来,慌忙按住他道:“你才睡了两个钟头,再多睡一会儿吧。”

  卫霄昂起小脑袋,疑问道:“现在几点啊?”

  “刚刚敲过十点。”

  “不睡了,等会儿就要吃饭了,吃好饭还能睡觉的。”

  蒋老师想了想孩子说得也对,便不再坚持,起身走到床边帮卫霄穿好衣裤,又替他系上鞋带,并抱着他回了教室。

  “小小,小小!”

  方被蒋老师放下地,姚融和徐庆余就扑了过来,拉着他的手高兴地说道:“丁老师说,下个星期要带我们一起去冬游。中班和大班一起去,小班不去。”

  “冬游?”卫霄只听过春游和秋游,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幼儿园还有冬游一说。

  “小小没去过?”徐庆余诧异地瞅着卫霄道:“我和小融都去过一次了,要在外面住三天,可好玩了。我妈妈说过,从中班开始,每年都有冬游,等我再大一点,要在外面住一星期呢!”

  卫霄蹙眉道:“能不能不去啊?”倒不是卫霄不想出去走动,而是他怕自己前脚离开闻家,后脚卧室内就被人动手脚。

  “小小干嘛不去啊?”听了卫霄的话,姚融的小脸瞬间皱了起来,拉着卫霄的手臂摇晃道:“去吧,去吧!冬游很开心的,晚上我们还可以睡一起讲故事哦!”

  他哪有这个闲心啊!卫霄暗中抱怨,却没有把话说出口。旁侧的徐庆余、姚融看卫霄的脸色就知道他没有答应,只得扒住卫霄,拼命给他灌输去冬游的好处。一说就说了一下午,连午睡的时侯也没停嘴,直到被烦的头脑发胀的卫霄答应和他们一起去冬游,才住了口。

  傍晚,闻家豪宅。

  “小少爷,您回来啦?”

  卫霄跨入大门,刚走到客厅便察觉别墅内的气氛不对。怎么说呢?往常也很冷清,但从没像今天这么静默过。卫霄往周围环视了几眼,很快发现少了几个女仆,他侧首看向一旁的女佣,询问道:“奶奶和小绿她们到哪儿去了?今天人怎么这么少?”

  “这……”女佣欲言又止,仿佛不知道该怎么说。

  卫霄紧锁眉宇,瞪视着女佣道:“怎么?不能跟我说啊?”

  “不是,不是。”闻镶玉、孔知心虽对这个孙子漠不关心,但作为女仆的她可不敢对小少爷不敬,急忙摆手道:“今天不知怎么的,夫人、管家他们都叫着肚子疼,请来医生看了也没用,最后都送到医院里去了。现在家里只有我、文妈、张厨,和照顾少爷的人了。”女佣没有说的是孔知心等人疼得在床上打滚,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吓得她们险些打报警电话。

  不会是自己撒的纸灰应效了吧?

  女佣的话,让卫霄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还真被自己给猜中了,孔知心她们闹肚子,十有□□是中蛊了!卫霄心底一阵恶寒,一点也没为经书起效而高兴,咬牙问道:“爷爷呢?这件事他知道了吗?他怎么说?”

  俯视着沉着小脸的卫霄,女佣讪笑着扯了扯嘴角,喃喃道:“老爷也进医院了。”

  “什么?”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05

第130章 出去冬游了

  “嗯,爷爷他们都住到医院里去了。你已经知道了?让慧莲回来陪我?不用了,你请来照顾我的人没事。不过,明天要交钱,老师说要去冬游,冬游是去做什么的?喔,喔,是这样啊?我知道了。你让人把钱送来?好吧,我在家里等着。嗯,就这样,有事我再打给你,拜拜。”

  与闻君耀通完电话,卫霄挂上话筒,女佣刚好把晚饭从厨房里端出来摆到饭桌上。卫霄走到桌边,往台面上看去,与平日一般八菜一汤。卫霄忆起清早下楼时,厨师与买菜的张妈说的话,瞅着海碗里的鲫鱼汤,又扫了眼其他的菜色,侧脸斜视着女佣道:“家里不是买了只大白鸡吗?肉呢?”

  倒不是卫霄嘴馋,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在闻家住多久,但总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被人欺负却不吭声了。要是明明有好吃的,闻家的下人却因平日里闻镶玉、孔知心对他的忽视而起了怠慢之心,藏着不给他端出来。而遇到这样的事,他还不敢问一声,那重活一世还有什么意义?

  听到卫霄的质问,女佣神色一僵,赶忙解释道:“张妈早上是买了只乌骨鸡,不过,被它逃了。”

  “逃了?”

  女佣在卫霄狐疑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解释道:“今天太乱了,太太、小绿她们突然叫肚子疼,还一下子倒了六个。我和文妈她们又是打电话请医生,又要照顾太太,根本忙不过来,只好把张厨叫来帮忙。后来,我们几个陪着太太她们一起去医院,回来的时侯刚开门,那只鸡就蹿出来飞到外面去了,我们想抓都来不及。大概是绑脚的绳子松了……”

  女佣深知自家的小少爷不是好骗的孩子,加上又不是什么秘密,很干脆地讲了实话。女仆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得很详细。至于,五岁的孩子听不听得懂,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了。女佣话毕,见卫霄没再吵着要鸡肉,微微松了口气,边赔笑道:“小少爷如果想吃鸡的话,明天叫张厨去买。等小少爷晚上回来,就能吃到鸡汤了。”

  卫霄自是不晓得张厨为了试毒,给鸡喂米汤的事。此时得知对方并没有看人下菜碟,而是大白鸡自个儿逃命去了,当下不置可否地挥了挥手,没有对女佣献殷勤的话有所表示。

  女佣见卫霄摆手示意自己离开,方欲提步,只见文妈提着个野餐篮子站到饭厅门口,催促道:“小朱,饭菜都装好了。你看……”

  没等小朱说话,卫霄瞥着门边的文妈道:“你们要给爷爷他们送晚饭啊?”

  “是啊。”女佣小朱颔首看向卫霄道:“小少爷是不是有什么话,要我捎给老爷、夫人啊?”

  卫霄稍一沉吟后,点首道:“让爷爷、奶奶不要担心我,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对了,等你回来,就过来跟我说一声,爷爷他们是不是好点了。”

  卫霄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想得自然不是这些。在他看来既然吃下经书烧成的灰有用,就该多吃点。蛊虫这种东西是很顽固的,不可能因为一碗粥就被打败了,要加大剂量才行。不过,今晚肯定是来不及了,明天再早点起来加料吧。对了,今早偷拿的小碗还在房间里,等会儿到厨房拿火折子,明儿一早先在房间里把经书烧了,再送到厨房去,这样做起手脚来就方便多了。

  女佣闻言,提醒道:“小少爷,我和文妈今晚不回来了,要在医院里守夜。”

  “那明天再跟我说好了。”卫霄表示晚上一时半刻,自己并不在意。

  待女佣小朱、文妈离开后,卫霄招过闻君耀请来照顾自己的女佣,让对方把早上发生的事从头说一遍。女佣的口述,便如小朱说的那样,十点钟的时侯,孔知心和别墅里的人就开始不舒服了,先是全身没力气,身上有点发烫,过了半小时后,肚子一阵阵疼起来。

  一开始,大家以为是张厨烧的东西出了问题,可接着看下去,又有点说不通。因为家里人是全吃了早饭的,除了闻镶玉、孔知心有加菜,其余的佣人吃得都差不多。孔知心、小绿等人闹肚子是不假,但小朱、文妈、张厨还有他们这些来照顾小少爷的人都没事,不是吗?说吃东西吃坏了,根本说不过去啊!

  一个电话打过去,医生很快到了别墅,为孔知心检查了一遍,并且去厨房看了剩下的早饭,没看出什么问题。医生回到房间,见孔知心几个疼得在床上打滚,就倒出几颗止疼药,让他们吃下去。谁知,一点效果都没有。最后,只能开车送病人去医院。照女佣话里的意思,孔知心等人在医院里折腾了大半天,结果仍没弄明白病情。至少,在她回来的时侯,还不清楚原因。

  孔知心几个不过疼了半天,就已满面蜡黄,连精神头都没了,看着十分的吓人。还是文妈老道,让小朱她们不用守着,叫医院里的看护先照顾一下,她们回来取衣服、拿日用品、再做点补食给孔知心等人捎去。回到别墅,她们才想起忘了通知闻镶玉,哪料打了电话才知道,闻镶玉也病倒入院了,只是与孔知心不是同一家医院。这会儿文妈和小朱去送饭,还要赶场呢!

  侧身汇报的女佣,比小朱说的详细,卫霄了解了大致情况后,放下竹筷道:“我房间里的东西换了吗?”

  “小少爷放心,你出门的时侯,我就去换了。枕头、枕套、床单全是新的,连被子也是我今天新钉的。衣服、裤子都让人重新买了,放在衣柜里。”

  卫霄点着小脑袋道:“那就好,谢谢你了。”虽然,昨夜的红莲之火灭了蛊虫,并销尽了长虫涎下的□□,但卧室里被这种恶心的玩意儿光顾过,卫霄实在没豁达到能继续用可能被蛊虫爬过的贴身物品。要不是在闻镶玉、孔知心的眼皮底下不方便,他真想连房间都一起换掉。

  女佣听卫霄向自己道谢,急忙欠身道:“小少爷说哪里的话?我是闻少爷找来照顾小少爷的,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少爷!”

  卫霄刚要再说什么,却见闻君耀请来看护自己的保镖步入客厅,把一个儿童式样的钱包放在饭桌上,推到自己面前。“小少爷,这是少爷叫人送来的。”

  “人呢?”

  “东西送到就走了。”

  “嗯。”卫霄悄悄把手插入衣兜内,握住写满经文的纸片,再把捏着佛经的手放在钱包上,稍稍等了一会儿,见手底下没什么动静,方抓住钱包站起身,边吩咐道:“我上楼睡觉了,你们累了一天,也早点休息吧。

  “是,小少爷。”女佣和保镖目送着卫霄的小身影,微微叹了口气。小少爷才五岁,却已经懂事的不像一个孩子了,有时候孩子老成并不意味着便是好事,为什么会这样,他们这些在旁边看着的人都明白。但这些事,不是他们可以置喙的。

  其后,卫霄一连十天,天天不落地把纸灰撒在粥品和菜肴里,闻镶玉、孔知心几个别说出院了,病情反而愈发加剧,疼得死去活来,仍看不出病因。在卫霄去冬游的前一天晚上,转院去了邻省有名的外科医院。对方临行前,卫霄虽没去送人,却让小朱带着他亲手泡的茶给闻镶玉等人喝,并叮嘱起码每个人都要喝上一杯,因为沏茶的时侯,他祈求菩萨保佑生病的人,所以茶里肯定有菩萨的赐福,只要孔知心几个喝了他的茶,病就会好了。

  小朱、文妈听了卫霄的贴心话,很是感动了一把,觉得闻镶玉、孔知心两个简直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才忽视了这么个有良心的宝贝疙瘩。她们满口承诺一定会让孔知心等人喝下他沏的茶,一滴都不浪费。

  卫霄有些可惜自己看不到闻镶玉几人一次性把整整五十张经书积攒的纸灰吃下去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不过,等他回来之后听女佣的汇报也是一样的。

  “小小,你只带了这么小的一个包啊?万一饿了怎么办?”坐在卫霄后座的姚融跪坐在车椅上,扒着前方的椅背,瞅着放在卫霄腿上的小背包惊呼道。

  卫霄回头看了眼打断自己沉思的姚融,提起里侧贴着车壁处放置的塑料袋,晃了晃袋子里的东西道:“我还带了面包。”

  “哇——!是小星星家的蛋糕和面包啊?”

  “你怎么知道?”

  “你看袋子上的星星啊!”

  “这家店我知道,我妈妈带我去买过,可好吃了!”

  “我本来也想带的,不过我妈不肯给我买。”

  “很贵的,我妈妈说,一只小蛋糕要三块钱呢!”

  坐在卫霄周围的小朋友被塑料袋里的香味吸引过来,眼巴巴地盯着袋中的面包和蛋糕,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小星星家的蛋糕我也有,你们看!”前排的小姑娘昂着下巴,斜视着卫霄手中的塑料袋,挑着用眉笔画出的柳眉撅着嘴道:“我还带了巧克力呢!”

  卫霄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好像有些和自己攀比的意思,但他可不想跟小孩子计较吃食的问题,很干脆的把塑料袋放下,扭头看向车外。

  位于旁座的徐庆余以为卫霄生气了,冲前座的小姑娘板着小脸,帮腔道:“巧克力算什么?我也带了。你的是什么巧克力?我的是进口的酒心巧克力,你有吗?”

  “你……你欺负人!”小姑娘鼓起小脸,一双大眼狠狠地瞪视着徐庆余,骄哼道。

  “你才欺负人呢!”

  “老师——!”

  “只会告诉老师!”

  “就是,就是!”

  “羞羞脸,羞羞脸!”

  “噢——!王香香要哭了,王香香要哭了!”

  望着车外的卫霄看到左后方并排着的两辆客车内的小朋友正在往车下走,似乎是坐错车了,正在做交换。因为大班和小班去的地方不同,所以车子不能换乘,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搞错的。一辆客车内有五十四个座位,通常要坐上三到四个班级的孩子,为此场面乱糟糟的,连小班老师都被叫过来助阵,帮忙把孩子送上车。卫霄还在人群里看到那个从小班升上来的,喜欢镔铁金刚的小男孩,他好像也看见了卫霄,正笑着向他挥手,似乎嘴里还说着什么。

  就在卫霄想看清楚对方在说些什么的时侯,耳畔响起喧闹声,车内小孩们的哄叫,与小女孩的哭闹声震耳欲聋。卫霄赶紧扭过头拉住领头起哄的徐庆余、姚融两人,挥手劝解道:“好了,好了,别吵了。来,大家一起吃蛋糕。”卫霄从塑料袋里取出几个小蛋糕,塞到吵闹的小孩子手里。

  得了好处的刺头们都停了嘴,小心翼翼地捧着蛋糕却不敢吃,生怕卫霄还会要回去。

  “吃吧,蛋糕送给你们了。”

  听了卫霄的话,收到蛋糕的孩子一个个咧开了嘴,笑眯眯地看了眼卫霄后,把蛋糕放进背包里。

  “给。”徐庆余拉开背包的拉链,放入卫霄给的蛋糕,掏出酒心巧克力分给卫霄和姚融。

  “呜……老师——!”王香香见没人搭理自己,站起身跺着脚跑去老师身边。

  “怎么办?”有几个刚才闹得起劲的小男孩指着哭跑出座位的王香香,心里有些怕,纷纷瞥向徐庆余。

  徐庆余眉峰微锁道:“怕什么啊?我们又没骂她。”

  “就是!”

  “对啊!”

  “哎,你们以后别跟王香香吵了,她是女的。”卫霄用小孩子的口气劝说道。

  “谁叫她先欺负你啊!”徐庆余理所当然地说道。

  对于徐庆余的维护,卫霄确实挺感激的,但他那么大岁数的人怎么会去和一个五岁的小姑娘计较啊?卫霄又劝了两句,也不知道徐庆余、姚融有没有听进去。众人等了许久,不见前排的老师到后面来训斥他们,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再度活跃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说笑。卫霄亦摇着脑袋,再次看向窗外,下方乱成一团的景象已经消失了,孩子们都坐到了车子里,卫霄挑目往内张望,除了窗边的几张脸,什么也看不清。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05

第131章 冬游的目的

  “小路旁开着鲜花,柳树下飞过小鸟,蓝天上飘着朵朵白云,美丽的就像天堂。我们来一起歌唱,歌唱祖国的富饶……”

  啪啪啪!啪啪啪!

  车内的孩子们齐声唱着欢快的歌曲,位于车头处的老师侧坐着面向后排的小朋友们,击掌打着拍子,中间与后座的老师们亦和着节拍轻声哼起了歌谣。

  卫霄斜视着旁侧咧嘴唱着歌的徐庆余,微微勾起了唇角,眼中充满了复杂的神采,仿佛又怀念、又伤感、又叹息、又自嘲。徐庆余兴高采烈的模样,让卫霄忆起了前世小时候的自己。

  他出生于八十年代初,上小学那会儿,国家还未实行五天工作制,也就是说,每个星期要上六天课。当时,虽没像二十一世纪后的孩子那样,被逼着休息日都要补课什么的,但玩的时间也有限。而且,没有电脑、玩具,最多就是看看黑白电视,到田野里去溜达一圈。

  那时候,他的父亲已经不着家了,母亲心里头烦又忙着工作,生活上一点一滴的不如意积攒在腹中,而这些怒火又无法宣泄。久而久之憋不住时,便在自己休息的那天故意挑事,拿尺子打他一顿。他往往就是这么战战兢兢地渡过星期天的,更别说如其他小朋友那般由父母抱着去游乐园里玩耍了。

  小小的他心底羡慕,因此总是盼着春秋游,这大约亦是所有整日被束缚于课业间的孩子最喜欢的日子之一了。每每老师宣布后,都要聚在一起讨论,并掰着小指头细数着出发的日子。

  不过,他的运气实在是非常的差。每逢春、秋游那天,必定都会下雨,不是小雨就是暴雨,额外还会刮台风。反正在卫霄的记忆中,春秋游到哪里玩、玩些什么都已经模糊了,但那满地的积水与泥泞、树叶上坠下的雨珠、朦朦胧胧的雨雾、一把把红红绿绿的雨伞……仍是记忆犹新。虽说,其中有种种的不如意,但此刻回想起来,倒并非全是苦闷,反而有一番别样的滋味缠在心头。

  “啊,你看那儿,你看那儿,是毛驴,小毛驴!”

  “哎,这里有只大牛!”

  “在哪儿啊?”

  “在水里面,看到了吗?”

  “唔……”

  “哇——!好多奶牛哦,你看,你看!”

  一路上,车内的惊叹声此起彼伏。卫霄也被姚融和徐庆余拉着看了好几次奶牛和山羊。这些小孩子甚至连沿路上遇见的白鹅、鸭子都看得津津有味。乌俞市是丰国最为富庶的都市之一,市区内田野极少,更没有大型牲口,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自然对往日里看不到的东西趋之若鹜。卫霄瞅着身侧望着窗外草地上的奶牛,眼瞳晶晶亮的徐庆余,微笑着摇了摇头,他曾经何尝不是这样?

  “老师——!郑佳佳不舒服。”

  车子在柏油路上飞驰着,道路两旁的风景一闪而过,在悉悉索索的交谈声中,忽然有一道尖锐的嗓音响起,众人纷纷侧首而望,却看不到说话的人,只见一条纤细的胳膊高高举起,露在众多墨绿色的靠背椅顶之上。

  “不舒服?”靠近孩子的老师起身赶到说话的人身边,询问道:“是不是想吐?”在得到肯定答案后,老师把小女孩换到了前排的座位。

  有一就有二,平常不坐车的孩子听到有人喊不舒服,慢慢的也觉得胃里难受起来,一个个张口问道:“老师,地方要到了吗?”

  “老师,还要坐多久啊?”

  老师们瞅着眼前苦着脸提问的孩子,口中反复说着快到了,没多少路了。但车子又开了半小时,仍不见到目的地的样子,倒是那些嚷嚷着难受的孩子都吐过了,这会儿正有气无力地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卫霄把窗拉开了一道缝隙,借寒风的汹涌而入,吹散了因呕吐物而散发出的酸涩怪味。

  上辈子的卫霄也是晕车一族,主要是不习惯乘车。其实,只要多坐坐,就不会吐了。而且,眼下的车子,可比他小学春秋游时乘坐的包车舒服多了。那时候,车子就跟公车一样,除了靠车壁的那一圈内有几个座位,其他人都要站着。座椅也不像此刻坐的软座,而是冰冷的塑料椅。比起上辈子八十年代的自己,眼前的这些孩子已经十分的幸运了。

  卫霄嗅了几口窗外灌入的,带着泥土芳香的空气,不经意地看了眼小胳膊上的手表,十二点二十分。车子是八点整准时从幼儿园里开出的,沿路在公共厕所边停过两次,用去半小时,总得算来已将近开了四个小时了。

  卫霄皱了皱淡眉,扭头瞥向徐庆余问道:“小余,你上次去冬游,车子也开了那么久啊?”并非卫霄心急,而是他自知运气不好,生怕又碰上什么危险的事,连累一车的孩子。所以,比谁都想让车子尽快到达目的地。

  若是有人知道卫霄的想法,肯定会说他假惺惺。如果,他真的怕连累旁人,大可以呆在家里不来。但卫霄虽不是坏人,却更不是圣人。他确实不想因自己而使别人受害,但这些要建立在保有自己正常生活的前提下。要是为了他人的安危,把自己关在家里足不出户,那何不干脆自尽以救世人呢?他卫霄远远做不到如此伟大。何况,天下没有他,倒霉的人依旧倒霉,会死的人依然会死。他遇到一次次危机,也许并非他招来的,而是事故不知不觉地把他牵引过去。

  “嗯。”难得卫霄问自己问题,徐庆余想回答,却想不起来一年前的事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卫霄一眼,摇头道:“我忘了。小融,你还记得吗?”

  徐庆余昂首把问题丢给姚融,一直趴在座位上和前座的徐庆余、卫霄说话的姚融嘟着小嘴,想了想道:“我也想不起来了。不过,好像是吃过中饭才到的。我记得我带了一只大面包,就是肚子饿的时侯在车上吃掉的。”

  姚融说完,瞅了卫霄两眼道:“小小,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跟老师说?”

  “不用。”卫霄怕姚融像在音乐教室那次一样,突然向老师报告,立刻摆手否决。

  “噢!那你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让我去跟老师说啊!”姚融叮嘱道。

  卫霄点首答应后,询问道:“冬游到底是去干嘛的?”他虽然问过闻君耀,但对方只是在电话里短短的讲了几句,说得并不明白。卫霄只知道冬游是丰国成立后便有的惯例,而且是从幼儿园中班开始就有了。也不是幼儿园搞的,而是教育局组织的。不只冬游、听闻君耀的意思,另外三个季节也有活动。

  因为冬游要在外面过三天,卫霄当然不会以为是去游乐园什么的。但他实在不明白,这些活动有什么意义。孩子才这么小,万一有个意外可怎么办?

  “好像是住在一间房子里,几个小朋友一起住,要自己刷牙穿衣服,还要自己盛饭铺小被子。”姚融边说,边举手抓了抓后脑勺,抬头仰望着车顶仔细想了想,继续道:“早上要帮忙剥豆子,剥满一碗可以吃到豆浆。晚上大家一起讲故事,讲的好的小朋友明天可以吃好吃的蛋糕。”

  姚融的话让卫霄推翻了之前的想法,这样的冬游倒是不错,应该是一种历练,可以从实践出发,让孩子锻炼自己的动手、自主等等的能力。

  说到蛋糕,徐庆余想起开车前卫霄送给自己的蛋糕,感觉有点饿的徐庆余从包里翻出奶油蛋糕咬了一口,补充道:“吃饭的时侯老师还会问问题,说不出的小朋友,就不能吃。”

  “什么意思啊?”卫霄听得懵懵懂懂,追问道。

  “就是。”徐庆余取出衣兜里的手绢,擦了擦嘴角的奶油,抿唇解释道:“老师前面有青菜,你端个小碗排队过去盛饭,老师问你这是什么菜,你讲对了,她就给你盛,讲不对就不给。那这个菜,你就吃不到了。”

  原来如此!倒是挺别出心裁的。卫霄思索稍息,扬眉道:“要是有人全答不出来怎么办?他就没饭吃吗?”

  “小小,你放心。你要是答不出来,我的饭分你一半。”姚融答非所问,拍着小胸脯承诺道。

  徐庆余瞧了眼苦笑着道谢的卫霄,瞪视着姚融道:“小小又不笨,怎么会答不出来?”

  姚融嘿嘿笑着没说话。

  徐庆余到底跟姚融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说了一句就揭过,眨巴着眼睛瞅着卫霄道:“小小,你不要怕,我也会分给小小吃的。”

  “……谢谢。”刚刚还在驳斥姚融,转头就对他说一样的话,卫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经过徐庆余、姚融的描述,卫霄在明白冬游目的的同时,深觉姚、徐二人的聪慧。对方才五岁,对一年前的事记得这么牢不说,还能顺利的表达出来,实在不简单。卫霄倒还依稀记得前世五岁时侯的事,虽然自己不傻,但说出的话肯定没有徐庆余他们这么有条理。比起地球上的孩子,图元星的小孩好像更加……诶!等等!

  他好像忘了一件事!图元星一年是四百三十六天,每个月有五个星期。即是说,每过四年就等于地球上的五年。姚融他们五岁,便等于地球上的六岁了。卫霄把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两人长得和地球上五岁的小孩差不多,并没有高一寸胖半分,很可能营养都补到小脑袋上去了。

  思及此处,卫霄猝然间想到早上跟自己打招呼的小男孩。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只知道小男孩已经在读大班了,明年就要上小学了。之前,自己躲在洗手间里,向他询问儿歌的事,甚至还一本正经的让对方回去想想他提出的问题。事后回想起来,卫霄觉得自己居然跟小孩子较真,挺可笑的。但当时,小男孩确实认真答应下来了。

  现在想来,小男孩按照地球的算法,差不多快十岁了,应该能明白别人说的话,和自己答应的事了。难道,他今天早上跟自己打招呼,是想说他想到了什么事吗?

  咔呲——!

  啪啪啪!

  “好了!大家听老师说,地方到了,我们要下车了。大家不要抢,一个一个下车。下车后,坐在一起的小朋友手拉手,跟着老师走。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来,跟着老师走,大家小心点啊!”

  被拍手声打断了思绪的卫霄随着众人一同起身,由着徐庆余拉起自己的手步下车厢。

  “哇!好大!”

  “我们要住在这间房子里啊?”

  “一、二、三、四、五,有五层楼!”

  “大家把手牵好,一班的站在这里。二班的站过去……”

  “人都到齐了吗?”

  小朋友一下车就看到了矗立在眼前的大楼,交头接耳地交谈着。老师们边叫边指挥着,让聚成一堆的孩子们分开,并把自己班级的人带到一边,紧张地点着人头。

  在各种纷乱的声音中,卫霄昂起脑袋仰视着不远处的大楼,大楼是个倒坐的‘凹’字,字面上的缺口,便是大楼的庭院也是入口处。大楼底部的庭心中央有个圆形的小花坛,此刻,他们就站在花坛边。大楼外侧的墙壁是青灰色的,配上咖啡色的窗户,显得格外压抑。

  呼噜噜——!

  一阵狂风刮过,吹得孩子们一阵哆嗦。环视着大楼的卫霄亦缩了缩肩膀,正欲收回目光时,无意中扫过窗口,一个乌黑的脑袋猛地映入卫霄的眼帘。

  “小小,你在看什么?”

  “啊?”

  徐庆余的一句话,令卫霄打了个寒噤。一闪神之间,卫霄再度望去,窗户内什么都没有,卫霄甚至记不清究竟是在哪一扇玻璃窗里看到的人影的了。但那颗因为旅游而雀跃的心,遽然中沉了下去。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06

第132章 当上小组长

  啪啪啪!

  “大家排好队,跟着老师走。”

  老师们点清了人数,带着各自的班级,由此地的管理人员打头,领着他们进入了大楼。楼内灯火通明,刚进门就能看到正对着大门的饭堂,几乎有二三十个教室加起来那么大。卫霄随着人流往前走,细心观察着楼内的设置,构造比卫霄想象中的简单,就是一个‘凹’字型的中间,加了条‘凵’走向的通道,把大楼内的每一层都分为两边,左右各设有房间。

  老师让孩子们坐到饭堂内,听管理员说话。因为面对的是四五岁的小孩子,所以管理员说得很慢,并且,话中大多都是在反复强调。卫霄总结归纳了几点,就是大家不要乱跑,没有老师带领的话,绝对不能走出大楼。上下楼用电梯,不要走楼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做个乖孩子。

  待管理员训完话后,老师们带着孩子分批上楼分房间。等卫霄跨入电梯时,看到电梯上的按钮设置的很是人性化,装在离地一米处高的地方,小孩子也能轻易按到。

  叮咚!

  爱星幼儿园来的人都被分在四楼,从管理员和老师的交谈中得知,二楼和三楼已经有另外两个幼儿园来的小朋友入住了。今天下午,还会有一批孩子过来,住在他们楼上。电梯一次能载十一个成年人,小孩子的话可以一次挤上二十多个,当卫霄与徐庆余、姚融等人跨出拥挤的电梯,踏入四楼的走廊时,立刻被守在电梯旁的老师带到东侧翼楼面西处的四四九号房。

  “徐庆余、姚融、方孝诚、闻天傲、杨赞、贺荣,你们六个就住这间。”老师一边在本子上登记,一边点了点房门上的编号,叮嘱道:“喏,看这里!你们记住啊,四四九号房,不要把自己的房间记错了。闻天傲出来,好。这把钥匙给你,你拿好啊,要是丢了可就进不去房间了。”

  卫霄接过女老师手中递向他的钥匙,边点着小脑袋,表示会记住对方的话。

  女老师瞅着卫霄乖巧的模样点了点下巴,继续吩咐道:“你们听好,老师任命闻天傲做你们的小组长,你们要听他的话,知道吗?”

  “知道——!”

  “好。等会儿进了房间以后不能爬到窗户上去,不小心要掉下去的。”女老师瞪着眼,摆出严肃的表情在徐庆余等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并指着翼楼南面尽头处的安全门,正色道:“那边不要去,门后面是楼梯。知道么?”

  “知道了!”

  “嗯。”老师对姚融六人的表现比较满意,微微颔首道:“现在你们可以到房间里去了,有事老师会来通知的。闻天傲,你要管住小朋友,知道吗?要是他们不听你的,你就来告诉老师。老师住在走廊两边的房间,喏!”老师拉过卫霄,点着通道南北两头的四四一、四四二,和四五九、四六零号房,待卫霄表示自己记住之后,方才离开。

  “小小,开门啦!”姚融拉了拉卫霄的衣袖。

  “老师不是叫他文天什么的吗?你们怎么叫他小小啊?”与卫霄、姚融几个不熟的方孝诚张着大眼,好奇地询问道。

  徐庆余扬起鼻子,满脸得意地说道:“这是小小的小名,小名知道吗?”

  “那我们也叫你小小吧?”方孝诚扭头看向卫霄道。

  未等卫霄答应,徐庆余霸道地否决了方孝诚的提议。“不行!只有我和小融能叫!”

  “为什么不行?”

  “好了,你别吵了!小小,开门吧。”

  方孝诚不服气,正要争论间,被姚融出声打断。

  啪哒。

  在姚融的催促下,卫霄把钥匙插入锁孔,打开了房门。房间有半个教室那么大,地上虽不是木质地板,但也不是水门汀,而是打了好几层蜂蜡的黄褐色蜡质地板,这样的布置显得非常简单,亦十分的干净实用。房内南北两侧的墙面上,分别横向贴放着三张小床,床头对床尾,每张小床的外侧,还附着一只床头柜,柜子上叠放着干净的梳洗用具和衣裤。

  “等等。”卫霄拉住就要往内走的姚融,指了指入口处鞋柜上放置的小拖鞋道:“换了鞋再进去。”

  被卫霄拉住的姚融没二话的换了鞋跳入房间,徐庆余几人也按卫霄的吩咐脱了鞋子尾随入内。

  “我要睡这里!”

  “我也要睡这里!”

  “是我先选的!”

  “为什么你先选啊?又不是你家的床!”

  “就是!”

  “我也要睡中间!”

  卫霄刚换好拖鞋,替众人把乱丢的鞋子放好,并关上房门的时侯,听到方孝诚和徐庆余争吵的声音,连姚融、杨赞几个也掺和了进去。小孩子怎么这么麻烦啊?怪不得老师要弄个小组长出来。就不知道其他几个房间的小孩是不是也这么吵,小组长能不能把人压下来了。卫霄心头嘀咕着,不自觉地拧起小眉头,轻叹着摇了摇头,转身走到争执的众人中间,挥手道:“别吵了!我们来抓阄。”

  “什么叫抓阄?”贺荣歪着脑袋,疑问道。

  卫霄没有回答,沉着脸从背着的小包里取出小本子,翻开撕下一页,把撕下的白纸裁成六等分的纸片,并在纸上标注一二三的序号。最后,把纸片折好,捧在手心里。

  徐庆余见卫霄生气,心里很是懊恼,心道早知这样,就不跟旁边的讨厌鬼抢小床了。徐庆余偷偷瞧了姚融一眼,对方也在不好意思,正悄悄冲他呲着牙吐了吐舌头。徐庆余想说不和讨厌鬼争了,又不愿认输,踌躇间,看到卫霄双掌合十,摇着手心里的小纸片,接着把纸片甩在床边的小柜子上。

  “这是做什么呀?”贺荣想伸手抓纸片,被卫霄一把拦住。卫霄昂首,扫视着面前的众人,举起手指点着小床,把床位从左到右数了一遍,分了号码,方才解释道:“这些纸上写了一二三四,你们自己抓,抓到哪一张床就睡在哪张床上。有谁不同意吗?有不同意的举手!”

  卫霄清冷的目光掠过徐庆余等人的脸庞,方孝诚几个你看我,我看你,还有点不明所以,对抓阄的规则也似懂非懂,但都不敢对此刻的卫霄说什么,纷纷点了点小脑袋,表示就按卫霄说的办。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方孝诚,你先抓吧。”卫霄边说,边不着痕迹地拉住徐庆余的手。卫霄那软乎乎的小手,使听到卫霄让方孝诚先抓阄而委屈的徐庆余一下子高兴起来,心里甜滋滋的。

  分好床位后,卫霄抓着背包的带子,举臂垂首把皮包从肩头取下放在床头柜上,冲姚融五人询问道:“你们谁想去上厕所吗?”

  杨赞、贺荣两人点首,其余三人摇头。卫霄方欲说什么,姚融仿佛忽然理解到什么一般,开口道:“小小,你是不是怕一个人去厕所啊?我陪你去好了。”

  每次姚融的关心,都让卫霄哭笑不得。卫霄摆了摆手道:“我不想上厕所,不过,我想叫你们一起出去走一圈,认认路。”

  “为什么要出去走一圈啊?老师不是让我们等在房间里吗?”正想从包里拿点东西填肚子的方孝诚转首望着卫霄,不明白他的意思。

  卫霄想多了解一下大楼内的结构,比如,四楼一共有几个房间、电梯有几台,分别在哪里、逃生梯除了方才老师指出的那一处,还有没有,等等的问题。在进入大楼前,卫霄看到窗户上有一个乌黑的脑袋,因为那一瞥是不经意之间的掠过,加上茶色玻璃的遮掩,他并没有看清,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自己心慌。

  这么大的楼房里,必然有很多打扫房间的清洁人员。按理说,就算他看到窗内有人,也不该有那种心悸感。卫霄不敢掉以轻心,觉得还是熟悉一下地形为好。卫霄深知遇到危险,多知道一点都是逃生的希望,自然就想拉同寝室的小孩一起去认认路。虽然对方还小,可能对大楼的构造没有概念,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用,但做与不做却是他的良心问题。

  不过,这些话很难跟小孩子解释清楚,卫霄干脆表示,老师让他们听自己的话,那他说什么就该照做。贺荣、杨赞两个本来就要去厕所,徐庆余、姚融亦一副以卫霄马首是瞻的样子,五比一,方孝诚再怎么不愿意,仍捏着面包跟卫霄出了房门。

  沿着走廊从东侧的翼楼,走到西面翼楼的尽头处,不算厕所的话,一共是六十个房间。他们这次一共来了十二个班级,每个班级有二十六、七个小孩,加上同来的三十几位老师,每六人住一个房间的话,确实要差不多六十个房间才能住下。

  一路走来,卫霄已经看明白了。走廊左右两边的房间都是对称的,西面与北面是单号,东面与南面是双号,老师们住在大楼的四角,和两翼尽头处的卧室内。主楼与东西两侧翼楼的连接处设有电梯,左右分别有四台可以同时上下。而不管是主楼,还是两侧的翼楼,都各自建有梳洗间和浴室,地点就在每条直线走廊正中央的位置,同样是两边都有的对称形势。就是说,人站在走廊上的话,左手边和右手方都有浴室、梳洗间,这样设置的原因,应该是为了分散人流。

  “我们进去了,你们等我们一下啊!”

  “知道了,你进去吧。”

  卫霄几个站在厕所门口,目送杨赞、贺荣两个推门进入洗手间。四楼上的厕所有好几个,东西两边的翼楼与主楼的连接处、梳洗室的两旁、走廊的尽头都有洗手间。他们现在就在西侧翼楼中间,梳洗室旁边的洗手间外。

  “喂!你要去哪儿啊?小小让你等在这儿,你乱走什么?我们要等他们出来一起走的。”

  正低头想事情的卫霄被徐庆余的叫喊声打断了思路,他蹙着眉峰抬起头来,却看到方孝诚在往回走,走得挺快的,好像根本没听到徐庆余的话一样。

  眼下,房间差不多已经分好了,孩子们都进了房间,走廊上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特别是他们的周围,格外的安静。卫霄觉得不对劲,三步并两步跑向已走到十米外的方孝诚身后,猛地拉住他的胳膊,一边厉喝道:“你想到哪儿去?”

  即在抓住方孝诚的那一刻,卫霄的视线掠过对方的耳侧,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一扇门内露出一只苍白的手,正对着门外一招、一招……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06

第133章 吓哭孩子了

  从卫霄拉住方孝诚,到看见门口的手掌,不过在须臾之间。下一瞬,卫霄感觉被自己拉着的胳膊犟了一下,卫霄的注意力猛地回到方孝诚身上,一个走神,门边的手不见了。卫霄心下一阵懊恼,他甚至还没确定,那只手是从哪个房间里伸出来的。

  卫霄眉峰紧锁,正欲定睛细望,却见终于回神的方孝诚转过身,晃了晃胳膊,疑问道:“你拉着我的手干什么?”

  “你以为小小想拉你的手啊?谁叫你乱走的!”

  “就是!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等小杨他们出来一起回去的吗?你干嘛一个人先走?叫你你都不停!”

  未等卫霄说话,早就觉得奇怪的徐庆余、姚融二人跑到卫霄身畔帮腔道。

  “什么叫我先走啊?你们说什么呐?”方孝诚莫名其妙地瞪视着姚融三人。

  徐庆余扭身指了指厕所的方向,又点了点眼下站立的地方,挑起眉梢道:“我们刚才都站在那里,就你朝这边走。我在后面喊你,你又不听,小小跑过来拉住你,让你慢点走,上厕所的人还没出来呐!”

  方孝诚此时是二丈和尚摸不着脑袋,看了眼身后洗手间的方向,惊讶地张开小嘴,“咦?我明明在厕所门口的,怎么会在这里啊?”

  “你自己走过来的,都不知道啊?”

  “妈妈说,不可以骗人!”

  面对徐庆余怀疑的小眼神,和姚融的指责,已经被当下的怪事吓住的方孝诚眼圈都红了起来,嘟起小嘴辩驳道:“我没骗人!

  “你……”

  “好了,大家别吵。”卫霄拉住要和方孝诚争辩到底的徐庆余,一边拍了拍惊魂不定,咧嘴想哭的小男孩,宽慰道:“不要怕,没事的。小融,你拉着他一起走。”

  “好。”姚融比徐庆余好说话,听了卫霄的话便拉起方孝诚的手,一边叮嘱道:“这回可不能再乱走啦!”

  方孝诚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想起刚才莫名其妙地朝这边走,心里就打起鼓,赶紧点了点小脑袋,乖乖地嗯了一声。

  “小小?”

  “你们怎么走到这边来了?”

  从洗手间里出来的贺荣、杨赞没看到卫霄几个,还以为他们已经回去了,扭头才看到徐庆余四个就站在不远处,赶忙蹦达着小腿跑了过来。

  “没事,我们走吧。”卫霄招呼众人一起往回走,让姚融拉着方孝诚走在最前面,接着是杨赞和贺荣,他与徐庆余垫底。沿路上卫霄一直观察着左手边的房间,方孝诚被魇住那会儿,那只惨白的手就是从西楼东侧的,靠近主楼与翼楼交会处的某个卧房里伸出来的。

  四一四、四一六、四一八、四二零,卫霄记着重点怀疑的卧室的房门号码。其中,四二零号是西翼楼最北面的房间,它的对面是四一九号房,这两间卧室都是老师住的房间。从四二零号房门前经过,再往北走就是主楼与翼楼的汇合处,可以看到四台电梯坐卧在转角的地方,电梯两旁则设置着宽敞的洗手间。

  等路过四二零号房,步入主楼与西翼楼走廊的交接处时,卫霄命众人停步,并回身指着走来的那条长廊道:“这几天里,不管谁要你们到这边来,你们都不要过来,知道吗?”

  “为什么?”杨赞、贺荣对望了一眼,注视着卫霄疑问道。

  卫霄抿了抿小嘴,板着小脸端起严肃的表情,沉声道:“不要问为什么,老师不是让你们听我的话吗?我让你们怎么做,你们做就对了。”

  贺荣不服气道:“那要是老师让我们过来呢?”

  “那你也要先跟我说一声,不能自己一个人跑过来。”卫霄怕孩子不重视自己说的话,吓唬对方道:“刚刚方孝诚差点被鬼鬼捉去,还好我跑过去拉住他,把他救下来了。小融和小余都看到的,对吧?”

  杨赞、贺荣转视徐庆余三人,眼中既有好奇的神色,又藏着惧怕。他们两个抓紧彼此交握的小手,咽了口唾沫,小声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小小才不会骗人!”

  “就是!刚才,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在门口等你们的吗?你们一进去,他就一个人朝这边走,我叫他他都没听到。肯定是鬼鬼要捉他,还好小小把他拉住。”

  “呜……”

  姚融、徐庆余虽没看到什么鬼鬼,也不清楚鬼鬼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方孝诚当时的样子确实很奇怪。就算他们只是五岁大的孩子,但并不是说,他们就没有脑子,不会去思考。再者,卫霄说的话,徐、姚二人通常只有迎合的份,哪里会去拆台呢?

  “喔——!怪不得你们没在门口等我们。”

  “真的有鬼鬼吗?我怕——!我们去告诉老师吧?”

  小孩子心思单纯好骗,贺荣、杨赞两个看到徐庆余、姚融信誓旦旦的样子,和方孝诚一脸要哭的模样,就信了卫霄的话,连连保证不会往这边来,还催促着卫霄快点走,杨赞甚至还想报告老师。在卫霄的劝说下,才让对方打消了念头。

  离开西边的翼楼前,卫霄的下巴冲三米外的电梯点了点,叮咛道:“你们下去上来的时侯,都不要坐这边的电梯,要坐就坐我们那边的。”

  方孝诚等人点头答应着,边跟着卫霄回了四四九号房。

  啪嗒。

  关上房门后,众人坐到自己的床边休息,卫霄、徐庆余、姚融三个倒还好,另外三人却心底发毛,饿着肚子的方孝诚更是红着眼眶,连面包都吃不下了。

  沉默了片刻后,杨赞旧事重提道:“小小,我们还是把鬼鬼的事情跟老师说吧。”

  “唉呀!你怎么这么烦呐?”徐庆余瞪视着杨赞没好气道:“小小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鬼鬼走了,老师看不见,她会说我们骗人的。”

  “不会的,老师知道我不会骗人。”杨赞觉得徐庆余说得不对,反驳道。

  卫霄知道堵不如疏,便冲杨赞挥手道:“你要说,你就去说吧,我们可不陪你去。外面那只鬼鬼说不定还在等你出去呢!要是你一个人出去,让鬼鬼捉去了……”

  “哇——!呜……”方孝诚还没哭,胆小的杨赞反倒先哭了起来,边哭边哽咽道:“赞赞不要让鬼鬼捉去,呜……赞赞怕,赞赞要妈妈!呜,妈妈啊……”

  杨赞把众人给哭傻了,连卫霄都没想到居然有这么胆小的孩子。未免外头的老师听到房里的哭声入内询问,卫霄急忙走到杨赞的身边安抚道:“别哭了,再哭鬼鬼要来找你了啊!”

  “呜……”杨赞想哭又不敢哭,哆嗦着咬紧小嘴,流了一脸的泪水和鼻涕,看得有洁癖的卫霄很是难受。卫霄取过杨赞床边矮柜上的毛巾,让对方擦了把脸,随后挥手让房内的众人都聚集到一起。

  “你们听我说。”卫霄觉得跟小孩子一本正经的说话,对方未必听得懂,但目前没有法子,只好试试看了。“鬼鬼的事跟老师说没用的,不信的话,等会儿碰到老师的时侯,你们跟她说就是了。不过,你们想要鬼鬼不抓你们,我倒是有办法。”

  方孝诚猝然抬首道:“什么办法?”

  卫霄环视了众人一眼道:“这个办法要你们保证不说出去,我才说。”

  “我们保证不说出去。”

  “我也不说出去。”

  在徐庆余、姚融的领头下,方孝诚三人纷纷应声道。

  卫霄摇着脑袋,冷眼扫过杨赞、方孝诚、贺荣几个,目光中锐利刺人的光线,瞅的三人心惊胆颤。“你们记住,要是把这件事说出去,就是不守信用的坏宝宝,会让鬼鬼捉去吃掉,我也不会救你们了。知道吗?”

  “嗯。”

  别说贺荣等人,就是姚融和徐庆余都被卫霄吓住了,一个个点着小脑袋,不敢再作声。

  卫霄返身拿过自己的背包,从包里取出几张叠好的抄着经文的小纸片,并顺手掏出特地买来的打火机,让徐庆余几个拿着各自床头柜上喝水的玻璃杯,排队等他烧了经文把纸片抛入杯子里,待白纸化成烟灰后,倒入姚融带来的桔子水,接着晃一晃水杯把纸灰与桔子水摇混。

  在楼下花坛边,无意中看到窗内乌黑的脑袋时,卫霄就想过要不要把经书给徐庆余和姚融当护身符。之后,在西侧翼楼遇到的怪事,使卫霄打定要让方孝诚几个吃下经书纸灰的主意。此刻杨赞哭闹,正是个好借口,卫霄自然不会错过。卫霄知道,其实不一定要吃下去,拿着经书也有用的。但是,对方只是五岁的孩子,让他们拿着经书,根本不保险。掉了也还罢了,万一让有心人捡到,看到了纸上的内容,可怎么办?

  卫霄救人的前提,是不能伤害到自己!而且,卫霄也不仅仅因为好心才这么做的。他们在这里要住上三天,方孝诚可能是前世书上说的那种‘八字轻’的命格,反正他被不好的东西盯上过一次了,那就可能有第二次。要是有脏东西附在他身上进了房间,当午夜大家睡熟的时侯……卫霄不愿意去想这种可能性,他要把危险消灭在萌芽之中。

  “好了,你们把桔子水喝下去,鬼鬼就不会来捉你们了。”卫霄放好打火机,挑眉示意众人把桔子水喝了。

  方孝诚等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回首望着卫霄,踌躇道:“刚才你烧的是什么呀?这个真的能吃吗?”

  卫霄沉下脸道:“不吃的话,鬼鬼来找你们可别怪我啊!”

  咕嘟咕嘟!

  未等卫霄再说什么,徐庆余第一个举起杯子,闭着眼睛把桔子水喝下肚。姚融见状,也不甘示弱的把手里的桔子水一饮而尽。杨赞三人见徐庆余、姚融喝了没事,偷偷抿了一口,发觉桔子水的味道比往日的要好喝很多,便不再害怕,一口口的把桔子水喝光了。

  哆哆哆。

  “谁呀?”卫霄制止想去开门的贺荣,隔着房门扬声询问道。

  “是我,丁老师。”

  隔着门板,丁老师的声音清晰的从门外传来。卫霄手握着写满佛经的小纸片,贴上门把手,拉开房门。

  “你们还挺警惕的啊!”丁老师站在门口看着房间内的孩子们,柔声笑道:“现在是两点半,到三点的时侯,你们自己去楼下的大饭堂,就是刚刚你们坐在下面听这里的老师说话的地方。知道了吗?大家不要迟到啊,老师要带你们去摘菜,摘你们自己要吃的晚饭。”丁老师举臂指着墙上的挂钟,边交代着等会儿要做的事。

  徐庆余六人尽皆点首,表示听明白了。丁老师满目含笑地摸着卫霄的脑袋叮嘱道:“你是他们的小组长,要把人都带下来,知道么?老师要打分的,要是少一个人,你们就会少一朵小红花了。”

  “老师——!”眼看丁老师就要离开,犹豫不决的杨赞突然发声道。

  “有什么事?”丁老师闻言诧然止步,回身俯视着房内的杨赞。在她身侧的卫霄,亦扭身斜视着后方小心翼翼开口的小男孩,黑黝黝的大眼睛冷冷地睨视着对方。

  “没,没什么。”杨赞被卫霄的眼神吓得打了一个寒噤,视线移到地板上,不敢与之对视,更不敢再和老师说话。只能在心里呜咽道,呜,小小比鬼鬼还吓人喏!赞赞要妈妈……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07

第134章 吓人的微笑

  “丁老师,还有三十六个人没到,你看?”

  “我们不等了,现在就出发。小蒋,那些没到的人就交给你了。你上去叫他们下来扫地,就扫这个庭院,扫到我们回来。”

  “丁姐,这些事交给我好了,你们放心去吧。”

  从老师的交谈声中,卫霄知道那些收到通知却没有准时下楼的小朋友接下去就要被罚扫地了。他觉得丰国的教育倒是不错,比较务实,做事不认真便要受罚,而且是从娃娃抓起。

  卫霄和徐庆余手拉手跟着老师往前走,从大楼围墙的正门口出去后放眼望,满目皆是种着大白菜的田地,不远处还有村落,一片黑压压的泥瓦屋中,三三两两地竖着几间红砖房,格外的醒目。此时,村口正站着几个人,见孩子们从大楼走出来,各个扭头望着他们这边,不知再说什么。

  时下正逢初冬,路边的野草半青不黄,河畔的芦苇还未现凋零之色。郊野乡间不像都市般高楼林立,四下空旷得很,大风一吹吹起一片片白色的芦花,纷纷扬扬地飞上天空,忽而往东忽而向西,随着风势打着卷,有粘到树梢上的、有落入草堆里的、有飘至水面上顺流而下的……卫霄抬手取下衣服上的芦花,把指尖凑到嘴边轻轻一吹,轻盈的小百花飞向天际。

  卫霄眺望着远处的山林,深深的吸了口气,满腹的清香。上辈子孩提时,他倒也在这样的田野间嬉戏过,但那段时间太短暂了,仿佛只是一眨眼,他们家就被划入拆迁的范围,住进了‘水泥森林’之中。然后,周围的田地都变成了一条条四通八达的柏油路,曾经钓虾的小河、散步的田垄、游戏的打谷场,转眼耸立起一座座摩天大厦。

  乡野化为都市,是时代的进步,但同时也消失了很多重要的东西。卫霄环顾四周明明没什么特色,却让孩子们欢快雀跃的土地,微微翘起嘴角,眼中充满了怀念之情。

  绕过大楼一路往北,走了约摸走了十分钟,就看到了一个用细密的铁丝网围起来的大型蔬果园,其中有成片的竹林、果树和一个个用塑料布遮起来的蔬菜大棚。老师命身后的孩子们停下,安静听她说话。

  “好,现在老师问你们几个问题,大家要好好想一想再回答老师,知道吗?刚刚,老师给你们分了房间,大家有没有记住刚才是和哪几个小朋友住在一起啊?还记得吗?”

  “记得——!”

  资历最老的丁老师边点头,边继续道:“出来的时侯,老师发给你们的塑料袋和小锄头还在吗?大家把手举起来给老师看看。”

  “在——!”孩子们一个个举起手里的袋子和小巧的锄头。

  “等会儿,老师会让大家分开去摘菜。到时候,老师就不跟着你们了啊,大家怕不怕啊?”

  小朋友们左右摇摆着小脑袋,异口同声地回答道:“不怕——!”

  “很好。”丁老师笑眯眯地颔首道:“老师刚才在大楼里的时侯,不是选过小组长吗?现在,每个房间的小组长举手,等老师发小卡片给你们。”

  卫霄举着小胳膊,直到从老师手中接过硬卡片才放下。卡片的正面印着一颗冬笋,反面画着一颗大白菜。正当徐庆余拉过卫霄的手,翻看他手上捏着的卡片时,丁老师拍了拍手,再次把小朋友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后,才询问道:“每个房间的小组长都拿到卡片了吧?有没有还没有拿到的小朋友?好!那么老师要说了啊,大家听清楚。等会儿老师把你们解散,大家都跟同一个房间的人在一起,你们是一个小组的人,知道吗?就是,你跟谁住一个房间的,就跟谁在一起,都去找你们的小组长,听懂了吗?”

  “听懂了——!”

  “好了,现在每个小组长手里有一张卡片。”丁老师扬了扬手中的纸片,环视着跟前的孩子们,吩咐道:“卡片上有两面,前面和后面都有一张图片。老师要你们做的是,找到图片上的东西,把它装到塑料袋里面去,这个是你们今天晚上要吃的东西,知道吗?”

  “知道——!”

  看着一个个点着小巴的小脑袋,丁老师弯了弯眉梢,笑道:“你们每个人都要把塑料袋装起来,不是只带一个就行了。就像图片上的这个茄子。”丁老师一手举着纸牌,一手指着卡片上的图案,叮咛道:“等一下,你们每个小组有几个人,就要采几个。比方说,每个房间有六个人,你们就要采六个茄子给老师。大家记住,卡片两面的东西都要找到。你们回来的时侯,每个人的塑料袋里要有两样东西,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很好。老师再提醒你们几点,大家采东西的时侯,不能把别的菜弄坏。听到老师吹哨子的声音,就到老师身边来,知道吗?”等孩子们答应后,丁老师挥了挥手,让蔬果员的看门人打开了院门,带领孩子入内。

  啪啪啪!

  待众人都进入蔬果园,管理员关闭院门后,丁老师重重击掌,严肃地扫视着所有的孩子,厉声道:“分散之后,大家不能乱跑,绝对不能爬到铁丝网外面去。每个小组长都要看好自己的组员,有不听话的人,马上报告老师,知道吗?”

  “知道了——!”

  “好,大家解散,自由活动!”

  丁老师宣布解散后,孩子们就像无头苍蝇一般的在人群里钻动着,卫霄先是把后排的姚融拉到身边,又很快找到了方孝诚三人,接着让对方手拉手离开大部队,往园内走去。

  卡片上的大白菜和冬笋,当然长在两个不同的地方。卫霄斜视着兴高采烈的徐庆余等人,心道,如果对方是大人,他们就可以分成两队去找东西了。可惜,这些孩子才五岁,卫霄可不敢和他们分开走,要是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方孝诚、姚融等人传看着卫霄收到的卡片,其后,转着小脑袋观察着周围的事物,就怕看漏了眼。不多时,贺荣便指着不远处田里长着的大白菜,又指了指卡片反面的图案,高呼道:“哎!你们看,是不是这个?”

  “好像是。”杨赞附和道。

  卫霄拉住要跑过去的方孝诚等人,摆手道:“我们等会儿再过来采大白菜,先去挖冬笋。”

  “为什么?”贺荣不解道。

  卫霄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个东西很重,等我们回去的时侯再采。”

  方孝诚拧着眉,担心道:“要是叫人挖光了怎么办?”

  “放心吧。我保证,回来的时侯肯定还有。”卫霄说着,便拉徐庆余、姚融朝楠竹林边步去。贺荣、杨赞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像先挖大白菜吧,又怕挖好白菜,卫霄等人找不见了,只得垂下小肩膀跟着对方走。

  蔬果园内的竹林虽大,长得却并不茂密,卫霄和姚融六人钻到竹林里,没多久就找到了一根根圆胖的冬笋。

  “喏,看到了吗?这个就是冬笋,我们现在要把它挖出来。”卫霄冲着瞪大了眼,好奇地紧盯着冬笋看的孩子们说道:“你们先看我怎么挖,再自己找一株挖。”

  卫霄举起短柄小锄头,一下下的铲着冬笋根部的泥土。徐庆余五人看了一会儿,纷纷在旁边找了一颗笋尖,开始掘土。

  卫霄边挖,边环顾着左右的孩子,看着他们那蹩脚的姿势,暗暗摇了摇头。卫霄不知道自己是抽中了鬼牌,还是老师突然冒出了别出心裁的想法。对方居然让他们几个孩子来挖笋,这事儿连成年人都未必挖得好,真是让卫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过……卫霄瞅着杨赞、贺荣等人脸上的认真劲儿,觉得老师们可能并不在意结果,而是在强调过程。让孩子们从找蔬果、挖蔬菜的过程中体会到各种乐趣,一个小组的孩子们可能在寻找蔬果的路上发生争吵、可能会互相团结、可能会像大人那样一本正经地商量事情,这些都是让孩子成长的重要经历。

  另外,当孩子最终把塑料袋交给老师时,能看出孩子有没有认真听老师的吩咐,观察力敏不敏锐,是否能与其他小朋友友好相处,等等的问题。而且,他们还小。卫霄以为,分卡片的老师说不定认为他们根本找不到冬笋这个东西。

  喀嚓嚓,啪啦。

  卫霄拉开塑料袋,把挖好的冬笋放入其内。

  “小小,你已经挖好了啊?”杨赞羡慕地看着卫霄手里的塑料袋,瘪嘴瞅着自己脚尖前的冬笋,小肩膀都耷拉下来了。

  “大家继续挖,我一个个帮你们,等我们都挖好了再走。”卫霄说罢,就蹲到杨赞身边,帮他挖冬笋。

  小小好好哦!

  之前,怕先挖好冬笋的人会丢下自己离开的方孝诚几人松了口气,觉得卫霄虽然凶的时侯很凶,但无论做什么事都帮着他们,是个很好的人。特别是心里说过小小比鬼鬼还吓人的杨赞,瞧着一边帮他挖笋的卫霄,很是自责了一番。

  卫霄的力气比同年龄的孩子大,加上会取巧,总算在半小时后把竹笋挖好了。在卫霄的率领下,大家高高兴兴地出了楠竹林,竹林外到处都是孩子,卫霄拉着姚融几个不让乱跑,按原路返回到贺荣发现的那片泥地里挑大白菜。

  “唉呀,你们这么快就找到了啊?来,让老师看看。”几个正在园门边闲聊的老师,看到提起塑料袋让她们检查的贺荣,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夸奖了几句,并拉开袋子检查了一下。随即抬头,颇为吃惊地注视着卫霄等人道:“这真是你们自己找到了挖出来的?”

  “当然是真的!”

  “我们才不会骗人呢!”

  “谁能帮我们挖啊?”

  “我……”

  “好了,好了,是老师不好。老师不该怀疑你们,老师错了,请大家原谅老师这一次吧。”疑心的女老师赶忙承认错误,举手安抚住徐庆余几个,才没让方孝诚、姚融等人不依不饶地说下去。

  卫霄上前交了卡片,并按老师的吩咐从塑料袋里取出大白菜和冬笋,分类放到一边的竹筐里,并上缴了小锄头和塑料袋。徐庆余、姚融五人有样学样地照着卫霄行事,卫霄转首间,看道丁老师冲他们点了点头,取出本子翻了几页后,往上面打了几个勾,写了点东西才合拢笔记本,重新夹到腋下。

  “你们几个就到这里去玩一会儿吧,等老师吹哨子的时侯再过来好了。”

  卫霄正要被姚融拉着往园子里去时,杨赞扯住他的衣摆,低着头不要意思地说道:“小小,我想小便。”

  其实,在乡间的野地里,这种事没城市里那么讲究,大多数村人内急又一时间赶不到家的话,会找个隐蔽的地方,往那里一站随地解决。但是,眼下园子里的人这么多,到哪里都不方便,卫霄很干脆的把问题丢给了老师。

  “你想小便啊?”老师指着百米外的,隐隐约约的灰色水泥房道:“那边就是厕所,快点去,去了就回来啊。”

  卫霄得到老师的提点后,带着不敢一个人去厕所的杨赞往洗手间走,徐庆余几个也尾随着卫霄前进。洗手间是由几排松柏包围起来的,难怪站在不远处的园门口却几乎看不到。卫霄六人刚要进入厕所时,听到里面传出陌生男人的怒喝声。

  “这事你别管!反正,我一定要把人找出来!我妹妹不能白死!”

  “警察说了,没人害她,慧妞是自杀的。”

  “我不信!好端端的,慧妞怎么会想不开?她肚子里都有虎子的娃了。”

  “这都已经半年多了,你怎么还想不通啊?哎,别走啊!你听我说……”

  “是不是楼里的人让你来跟我说的?是谁?”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这不是怕你出事吗?”

  “你不是说慧妞是自杀的吗?她要真是自己寻死的,我查不查又有什么关系?又会有什么事儿啊?”

  “这……”

  “你给我听清楚了,我妹妹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幢大楼里,你要是……”

  “阿嚏!”

  “谁?”

  男人猛地从厕所内冲出来,看到六人中间那个傻乎乎地望着自己的小男孩,和站在小男孩身边统统用恼怒地目光瞪视着小男孩的孩子们。

  说得那么大声,还怕人听到啊?卫霄暗中翻了个白眼,昂起下巴道:“叔叔,我们是来上厕所的。请问,能不能让一下?”

  男人俯视着孩子的眼神中闪过失落之色,似乎以为会有什么线索,结果却只是个意外而分外沮丧。随即,男人也不管厕所里的人,抬腿就转出了柏树丛。

  卫霄见另一个男人在厕所里不出来,怕自己陪杨赞进洗手间后会出什么事,便让徐庆余几个在门外等他们。之后,卫霄领着杨赞步入厕所,方入内就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正在洗手台边冲手。男人透过镜子,朝背后的卫霄笑了笑,卫霄也礼尚往来地点了点头。男人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卫霄觉得对方很眼熟,虽然想不起来,但男人身上穿得是大楼内管理员的制服,应该是……

  吓!

  卫霄无意间,视线掠过身后洗手台前的镜子,镜子里的男人正朝自己微笑。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07

第135章 遗忘的漏洞

  卫霄的心骇然一窒,一连退了三步,眯眼紧盯着几步开外的镜面,镜中的男人,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镜中的影像,一如方才离开的主人仍站在镜子前冲他打招呼那般,咧嘴微笑着,仿佛就是张定格的相片。

  “小小,你在看什么?”解完手的杨赞从便池边走向洗手台,路过卫霄身侧时,看到他瞪着乌黑的大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水龙头上方的镜子,很是不解地问了一声。

  “没什么,你……”

  此刻,卫霄的注意力全在镜中影像上,听到杨赞的问话,紧绷的心绪才松了一松,刚欲说什么,杨赞却已三步并两步地跃至洗手台前,拧开了水龙头,把小手凑到水底下冲洗起来。

  哗啦啦哗啦啦……

  卫霄的目光始终没从镜面上移开,男人的倒影也一直在镜中没有消失。卫霄本想把杨赞拉回来,可就在水龙头打开的那一霎,镜子里的影像忽然‘活’了。

  若是旁人,这一刹间的变化可能还看不出来,但卫霄那敏锐的视线,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影像中细微的变化。男人的眼珠在动,虽然动的不明显,但已经把原本对着他的焦距,移到了杨赞的身上。

  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镜中男人的右臂遽然间探出镜面,猛地抓向杨赞的头颅,快得卫霄甚至来不及提醒杨赞一声。就当卫霄以为要发生什么不幸之时,杨赞的周身突然闪过一层金光,男人的指爪好似碰到火焰的触手一般嗖地一下缩回镜中。然而,还没完。镜中的影像霎间扭曲起来,一点、两点,血水从男人的五官喷撒出来,紧接着脑门被挤扁、眼珠被压爆、鼻梁、牙齿、下巴,乃至整张脸都在顷刻中被碾成肉泥……

  卫霄好似在看一场恐怖的哑剧,目睹着一个男人飞速地转化为一具死尸的全过程。若是换了一个人,眼下不是已经吓疯,就是在弯腰呕吐。但此刻旁观的人是卫霄,他握着拳,逼迫自己冷静地凝视着镜面上发生的一切,乃至影像化为虚无。

  “杨赞,你还没好啊?”

  “小小,你们怎么还不出来啊?”

  其实,从卫霄、杨赞进去洗手间,到如今仅只过了五分钟。然,小孩子心绪较为浮躁,等在门外的徐庆余、姚融四人忍不住入内询问道。

  “走吧。”卫霄看了眼影像消散后,恢复成普通镜面的玻璃镜,拉过洗完手的杨赞,一边推着站在门边的方孝诚等人离开。

  杨赞感觉被卫霄拉着的手暖融融的,刚才洗手的时侯不知为什么,感觉身上一冷打了个寒噤,直到此时牵着卫霄的手,才驱散了那股凉意。

  卫霄回到蔬果园门口,看着徐庆余几个在一旁玩耍,心中思索着前一刻发生的诡异之事。卫霄不知道镜中的影像是什么东西,那玩意儿方才对杨赞动手,结果因为金光而反弹回去,似乎还受了伤。最终,镜中的人影化成一堆烂肉。

  对于莫名其妙出现的影像,卫霄闹不明白,只能先搁置在一边。但杨赞被那东西碰了一下,却丝毫没有受伤的问题,卫霄倒猜中了十之□□。很可能,就是他喂下的纸灰起作用了,危急关头闪现的金光,与蛊虫偷袭的那天经书发出的光芒类似。卫霄不由得庆幸,庆幸自己让杨赞几个吃下了烧化的经书灰。要不然,卫霄实在不敢想像,刚才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另外,在厕所外碰巧听到的对话,和影像的主人所穿的制服,让卫霄抓住了一点头绪。率先离去的男人口中的大楼,应该就是他们这三天里要住的地方。从争执声中可以得知,男人的妹妹死在了大楼内,卫霄当时就在想,他站在花坛边无意中看到的那个乌黑的脑袋,和那只把方孝诚招过去的手,会不会就是男人嘴里死去的慧妞的一部分?

  后脚离去的,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同时也就是镜中影像的主人公,好像再劝死者的哥哥不要再查妹妹的死因了。光凭男人身穿的制服便能肯定,对方是大楼里的工作人员。卫霄猜测,慧妞的死可能和男人有关,最起码,对方也知道些内情。卫霄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镜中的男人最后化为肉饼,若影子是男人弄出来的,既便是假的,也不可能幻化出这番让自己死的如此凄惨的可怖景象。这个影子明显和男人是敌对的,说不定是死者的怨气缠上了他而形成的怪东西。

  要是把这件事告诉警察,让对方追着男人查下去,说不定还真能查出什么线索。但卫霄不是满身热血,又充满正义感的青年,而是明哲保身,只想保证自己的安全的孩子……

  卫霄在孩子们的喧闹声中,带着各种疑问回到了大楼内。老师让孩子自行回房间,接着去浴室洗澡。并强调洗完澡之后,穿上放在床头柜上的,统一发下的制服。做好这些事情以后,留在卧室里休息,等听到房内的喇叭通知吃晚饭,再下楼到饭堂来。

  “小小,快点!”

  “不要急,让他们先走好了。”

  “不行!要是洗澡的地方被他们抢掉了怎么办?”

  卫霄被徐庆余、姚融几个拉着奔入电梯,按下了去四楼的电梯。电梯很快到了四楼,孩子们跨入走廊后,直奔自己的房间。一路上,卫霄看到很多孩子都站在房间门口进不去,应该是把钥匙忘记在卧室里了。

  啪嗒。

  卫霄在方孝诚几个担心的神色中打开了房门,贺荣、姚融高呼一声就想冲进房间,被卫霄一把拦住,叫众人脱了鞋才让入内。

  “小小,你怎么这么慢啊?”拿了肥皂脸盆在一旁等着众人的方孝诚,见卫霄不慌不忙地做着自己的事,焦急地咕哝道。

  “急什么?”卫霄瞪了方孝诚一眼,弯腰拉开床头柜下的抽屉,从中取出大毛巾抛在床上,并让杨赞等人照做。随后,卫霄把身上的衣服脱下,除了小内裤之外,全部叠好放入带来的塑料袋内,接着披上大毛巾,手捧装着肥皂的小脸盆,踩着塑料拖鞋出了卧室。姚融六人的行头几乎一模一样,差之差在卫霄的脸盆里多了一枚开房间的钥匙。

  浴室的设置和澡堂有些相似,分内外两个部分,外侧的房间内放着一排排矮柜,矮柜上有一个个小抽屉,可以放衣物。而里侧的每一堵墙上,都并排着几十个淋浴器。卫霄选了个靠中间的柜子,让徐庆余等人把小脸盆放在抽屉里,并扯□上的大毛巾,放入脸盆里。脸盆留三个在外头放大毛巾,另外三个放肥皂,带进里间的浴室内。

  卫霄六人进去内间的浴室时,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浴室的地面和墙壁上都铺着瓷砖,头顶上开着十几盏灯,很是亮堂。卫霄依旧选了中间的位置,并招过姚融几个,让他们看着自己拉开淋浴器的开关,并左右转动着调准洗澡水的热度。小孩子并不傻,尤其是徐庆余等人还挺聪明的,很快就学着打开了淋浴器,调好了水势和温度。

  在哗啦啦的水声中,卫霄把自个儿从头到脚洗了一遍,待冲尽了发丝间的泡沫,便转首看向旁侧,见方孝诚等人认真的洗着小手、小脚、并把小屁股也洗过后,方满意地点了点头,有洁癖的他可不想和脏孩子共处一室。

  卫霄等人洗完澡,披着毛巾走出浴室的时侯,只有几个孩子拿着脸盆进浴室,多数人还在等着老师拿钥匙给自己开门呢!徐庆余几个回到房间,在卫霄的叮咛下把塑料拖鞋搁在门口的鞋架上,换上棉质拖鞋,用大毛巾把头发和身上的水珠擦干。随即,把毛巾挂到架子上晾干,穿上床头柜上统一发下的干净衣裤。然后,或躺、或趴地坐在床上休息。

  门外的声音很大,凌乱的脚步与叫喊声此起彼伏。卫霄从枕头下拿出因为洗澡而取下的手表,再次带上,并把手表上的时间与墙壁上的挂钟做了对比,时间是一致的,都指在五点四十分的角度上。

  “小小,你肚子饿吗?你的东西已经吃光了吧?”姚融摸了摸咕咕叫的小肚皮,拉过床头柜上的背包,取出里面的面包,递给卫霄道:“给你吃。”

  “我的也给你,我带了饼干,是妈妈给我买的。”

  “这是香蕉面包哦,可好吃了。我还有三个,给你一个。”

  “我的面包吃光了。不过,我还有牛肉干哦!是姥姥家那边带过来的,我们这里没有的。小小,我给你吃。”

  卫霄看着眼前一双双捏着吃食的小手,心里有些热乎乎的。但他哪里会要小孩的东西,赶忙摆手道:“不用了,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一起吃啦!”

  “你拿着吧。”

  劝了又劝,徐庆余五人就是不肯收手。没奈何,卫霄只好接下,心里想着作为答谢,晚上再给对方灌一杯掺入经灰的水好了。卫霄让饿着肚子的姚融等人别吃面包,马上就要吃晚饭了。贺荣、杨赞几个倒听卫霄的话,忍着没吃。果然,刚过六点十分,喇叭就响了起来。

  “爱星幼儿园的小朋友,现在下楼吃晚饭。爱星幼儿园的小朋友,下楼了啊……”

  “走吧。”卫霄把钥匙放入口袋,带着方孝诚五人下楼步入饭堂。饭堂内人倒是不少,稀稀落落的坐着一大片,但从统一发下的制服看来,都不是爱星幼儿园的孩子。卫霄此时才明白,为什么要发下统一的服装,大楼内住着四批从不同的地方来冬游的小孩,几百个孩子聚集到一起,别说才四五岁的小朋友,可能连老师都分不清对方是哪个学校的了。

  卫霄领着姚融几个端了饭盆,排队盛饭。待走到老师面前,对方指着身后饭桶内的菜肴,询问道:“这白的是什么菜,知道吗?

  “大白菜。”

  老师微微点头,舀了一勺大白菜送入卫霄的饭盆里。

  卫霄身后的贺荣以为可以取巧,谁知道老师问的是和大白菜抄在一起的东西是什么。贺荣回答不出来,大白菜险些没得吃,还是老师看在他们是第一组下来的缘故,才放水特意给了半勺。

  老师不是每个都会提问,但一般都会被问一、二个问题。菜肴是五菜一汤,还有两个大桔子做饭后的点心。卫霄六人小心翼翼地捧着饭碗,找了个稍显空旷的桌子坐了下来,狼吞虎咽的吃起饭来。卫霄边吃边观察着饭堂内的动静,其他几个学校的孩子吃好了起身离开,爱星幼儿园的小朋友们才刚刚下楼走到饭堂里。好些个孩子仍穿着白天穿的衣物,看来是来不及洗澡。更有换了衣服,但身上仍是脏乎乎的小朋友。

  卫霄摇头间,看到丁老师等人拿着本子在盛饭的老师身后做记录,也不知道再写些什么。不过这个挺好猜的,应该是他们的表现情况,只是不知道这个东西有什么意义。

  吃完饭,卫霄六人交了饭盆乘电梯回到寝室。卫霄骗着徐庆余几个又喝了杯掺入纸灰的白开水,喝完之后大家趴在床上休息闲聊,还央求着卫霄说了几个故事。到八点的时侯,卫霄拉着众人去了一次厕所,接着关灯睡觉。在杨赞几个闭上眼睛之后,卫霄起身从背包中掏出经书纸片,贴在门上、墙上、床上,甚至连小床底下都贴了几张,并检查了门锁、窗栓。做完这些事后,方才安心地躺回床上,合上双眸。

  “滋滋,啊啊啊……”

  什么声音?

  “滋滋,呜呜呜……叽里咕噜……你们都该去死,都该去死,滋滋,滋滋,沙沙沙沙……”

  这声音怎么这么怪?听起来,好像是破掉的收音机一样。

  “滋滋,滋滋……沙沙沙沙,叽里咕噜,叽里咕噜……我回来找你们了,我会来找你们的,啊啊——!滋滋,滋滋……”

  不对!他漏了一样东西!

  因耳畔缭绕的杂音,而处于半梦半醒中的卫霄,猛地张开眼睛,瞪向房顶左角处正传出诡异音色的喇叭。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07

第136章 祸福总相依

  “滋滋,唧唧唧唧——!嘟嘟咕噜,叽里咕噜叽里咕噜……沙沙沙……”

  喇叭里不时地窜出不可捉摸的刺耳音色,好似一台残缺的老式唱机机械地转动着飘出破碎音律。

  卫霄听着各种不规则的杂音,捏着经书纸片的小手不自禁的紧握成拳,暗暗责怪自己竟把这么明显的一处差漏给忘记了,以至于半夜被惊醒。不过……卫霄下床走到墙边,比了比自己的小身板和房顶上的喇叭之间的距离,耸起小眉头。

  卫霄摊开掌心里的小纸片,知道要是把经文贴到喇叭上肯定会起作用,但他够不着啊。卫霄咬着嘴唇在房里间踱步,无意间看到在左右两边的小床上熟睡的徐庆余、方孝诚五人。卫霄微微一愣,凑近对方看去,姚融几人淌着哈喇子睡得正熟。卫霄心道,明明喇叭里传出的声音挺响的,没把人吵醒不说,对方还睡得浑不知事。难道,是因为给他们喝过经书灰的缘故?

  思及此处,卫霄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自己寝室的喇叭有声音,那么其他房间的有没有呢?如果,睡着的人都听到了这些杂乱无章的音色,照理说,现在外面应该很乱,到处是吓醒的孩子的哭闹和老师们为了安慰孩子而来回穿梭于各个寝房的脚步声。

  可是,什么都没有,除了喇叭发出的诡秘杂音,周围一片死寂。卫霄很想知道其他寝室内此刻的情形,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开门去探究竟的。卫霄心烦意乱间,看到窗户外洒入的光芒,忽然灵机一动。

  这幢大楼是‘凹’字型的,东西各有翼楼。他如今就在东翼楼面西的四四九号房,也就是说,他站在窗边一眼望过去,可以看到对面西翼楼中的情况。两幢大楼相距的并不远,也就四五十米的距离,但在晚间没有灯火的环境下,普通人的视觉是望不了那么远,可能在黑暗中视物的卫霄却没有这个烦恼。

  想到这里的卫霄快步走到窗边,踮起脚尖扒在窗台上向外眺望。哪知,这一看竟吓出了一身冷汗。

  西侧的翼楼黑压压的,从上到下的百来张窗户显得愈发幽深,仿若坟墓的缺口。而令卫霄毛骨悚然的,则是紧贴于玻璃窗后的,那一张张惨白的冷冷地注视着他的小脸。多,太多了!二楼、三楼、四楼、五楼,认识的,不认识的,各个窗户内,密密麻麻的没有表情的脸庞,都面对着自己。不仅是西翼楼,指尖扣入掌心,以疼痛强制命令着自己从骇然中清醒的卫霄,扭头看向主楼,同样诡异又恐惧的小脸纷纷冲他看来……

  是的,他们在看自己,毋庸置疑!被千百双呆滞的眼睛同时凝望的感觉,又恶心又可怕,卫霄的心底泛起阵阵恶寒。

  方才那些小脸映入眼帘的一瞬间,卫霄几乎惊叫失声,但目前的形势显然容不得他被恐惧感压制,卫霄极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容易才按下狂蹦的心跳,细思道,现在这些自己可以从窗户外看到的房间内的人,都站在窗边看着他。那么,他此刻看不到的,主楼北面、西翼楼西侧、与他门外那一排面东的卧室里的人在干什么?

  卫霄的心里似乎掠过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可转眼即逝,抓不住头绪。卫霄哪敢在此时钻牛角尖?虽说对方都是孩子,但人多力量大不是?说不定在他想东想西的时侯,对方就破门而入了。而且,既便他们撞不开门,大楼的管理员那里也有备用钥匙的。万一对方取了过来打开房门,他该怎么应付?

  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的卫霄,不管三七二十一,从背包里取出抄了大半本佛经的笔记本,摊在窗边舒郁的白光之下。自己挪过靠于窗畔的床头柜,盘腿坐于其上,双手合十垂首闭目一字一句地咏诵起经文。

  啪嗒啪嗒啪嗒……

  “滋滋,嘎呲嘎呲……叽里咕噜,沙沙沙沙……唧唧唧,叽里咕噜叽里咕噜……滋滋,滋滋……”

  卫霄所料不差,门外已经想起散乱的脚步声,喇叭里的声音亦仿佛没有尽头一般的,在卧室内不住地回响着。卫霄心里十分的焦急,却没有任何的办法,他只能继续念经,希望能以此解除眼下的危境。

  “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卫霄因为闭着眼眸而不知道,在他口中蹿出第一个字的时侯,摆放于窗台上的笔记本无风自动,缓慢的掀开,其上的铅笔字在舒郁的光芒的照映下闪烁起银光。错眼间,纸上的银色字体交叉着、摇摆着、浮动着、仿佛在跳舞一般扭曲成一个个歪曲的线条,或是一个个跳跃的音符。

  下一刻,笔记本上的文字忽然从纸面上跃然而起,涌入窗外射入的白光之中,互相牵扯、攀附、交织,进而融成一体。慢慢的,周围的白光一星一点的聚拢,慢慢凑向卫霄的身畔,并在他背诵经文的过程中,渐渐地渗入他的体内。

  嘭,嘭,嘭——!

  “滋滋,呲——呲……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咯吱咯吱,叽里咕噜,……滋滋,嘎呲……”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无论是撞门声,还是喇叭里传出的杂音都没有传入卫霄的耳内。此刻的卫霄,已经进入了玄之又玄的境况,他周边的乳白色光芒越聚越多,滴水成渊汇流成溪,最终形成密密层层的波纹,如昊海一般把卫霄整个包裹进光辉之中。每一丝光芒没入卫霄的身子,他的肌肤上立刻涌出一层污渍,这层污垢又在卫霄口诵经文引得周边光芒的浮动间化为灰烬。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与大比丘众万二千人俱.皆是阿罗汉,诸漏已尽,无复烦恼……”

  诵经声一直没有停止,卫霄的小嘴飞快的一张一合,而其身边晶莹的白光俱皆灌入他的身躯,房中的光辉逐渐淡去。然而,就在光芒消失的那一刻,卫霄的身子里爆出刺眼的金光,光芒乍现之际,照亮了整个房间、乃至整幢大楼、直冲天际……

  即在这一刻,撞门声和喇叭内的噪音戛然而止。但神思于微妙境界中遨游的卫霄依旧吟唱着经文,直到被清晨第一丝炙阳的光辉洒到脸上的杨赞让阳光晒醒,迷迷糊糊擦了擦眼睛起身时,惊愕地瞅见盘着腿坐于窗台前的卫霄,才把人给叫醒了。

  “小小,你怎么坐在这里啊?你在干嘛啊?”杨赞惊呼声,不仅让卫霄张开的眼睛,连徐庆余等人也被吵醒了。

  “没事。”一夜未睡的卫霄没有丝毫困乏的感觉,反而通体舒泰,有种说不出的舒爽感。卫霄听到杨赞的疑问,知道如果回答不了孩子的问题,最好的选择便是转移话题,让对方忘记自己的提问。为此,卫霄跳下床头柜,冲揉着眼睛爬起身的众人挥手道:“大家穿好衣服,我们一块出去刷牙齿、洗脸。”

  杨赞果然忘了自己刚提问的话,拉着卫霄的衣袖道:“小小,我想去小便。”

  “好吧,我陪你去。”

  “等等啊,我也要去。”

  “我也去!”

  方孝诚五人跟着卫霄出门,走廊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不过他们对面寝室的门倒是虚掩着。卫霄轻轻推开房门,看到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不只是喜欢闹事的姚融,连怕事的贺荣、杨赞都惊讶地指着房间里的孩子道:“他们怎么都睡在地上啊?”

  卫霄知道原因,却不想跟小孩子解释,拉着众人往洗手间去。一路上右手方位处卧室的房门差不多都没关实,让人一推就开,里面的情形大同小异,不少孩子都躺在地上睡觉,要不是看到他们那起伏的小身板,这副惨然的样子,还真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具具没有生命的尸首。

  解完手,从厕所回到房间,徐庆余等人在卫霄的带领下,穿好统一的制服捧着小脸盆,一同去梳洗室刷牙洗脸。弄好个人卫生后,刚巧喇叭里想起通知,让他们下楼吃早饭。卫霄几个离开寝室去乘电梯的时侯,同一个楼道里的小朋友才刚被喇叭中传出的声音唤醒。

  “老师早。”姚融几个来到底楼的饭堂,向大堂内的老师们打招呼。

  “唉呀,你们起得很早嘛!衣服也穿得很整齐,脸也擦的很干净,很好!”丁老师表扬道:“老师要表扬你们,每人多奖励一个馒头。”

  在老师的夸奖声中,贺荣几个挺了挺小胸脯,递过饭盆接下两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得意地坐到桌子上吃起早饭。

  “今天起晚了,早上有些活动要调整。”

  “是啊,现在都七点了,那些小孩子才起来。他们的动作慢,也不知道要拖拖拉拉到什么时侯呢!”

  “唉呦,你是没看到,刚刚我到楼上去叫人,差点没吓死我。不晓得这些小孩怎么搞的,都去睡在地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冻出病。”

  “大概是睡不惯小床,滚到地上去的吧?”

  “小蒋,等会儿你叫人烧一锅姜汤,让小孩吃下去。要是一两个感冒倒还好,要是全冻病了,可怎么办哦?”

  “可不是吗?这么小的孩子,每次我带队出来,心里头就怕。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向他们爸妈交代啊?”

  “这种活动每年还不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取消。”

  “你还是第一次带队呢,就怕啦?我可已经带了三年了,这次算好了,前几次有小孩半夜哭着要妈妈的,吵得我一夜没睡,第二天还要一早爬起来……”

  卫霄一边喝粥,边听着大堂另一头的老师们小声的交谈声,只有卫霄明白,昨晚孩子们安静的原因。卫霄觉得,如果老师们知道其中的缘故的话,可能不会那么庆幸了。

  “丁老师,有你的电话。”大楼的管理员站在大堂门口高声招呼道。

  “谁打来的?”丁老师站起身,走向管理员,随口询问道。

  管理员笑着回道:“是你们幼儿园打来的。”

  “打来干什么啊?”

  丁老师那轻微的呢喃声亦传入卫霄的耳鼓内,卫霄感觉自己的听觉好像更敏锐了。就在卫霄想深思之际,饭堂一角的厨房内的胖大嫂冲着想离开的管理员嚷道:“蔡头啊,老屈到现在还没把菜送来,今天的中饭怎么办啊?我们挑菜,洗菜都要弄几个钟头的。”

  管理员停下脚步,抿着嘴唇紧锁双眉,想了想回道:“你再等一等,他八点再不来的话,我让人去……”

  “八点钟再叫人去买?”胖厨娘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这一来一去又要一个多钟头,哪还来得及啊?”

  管理员沉下脸道:“那你说怎么办?”

  胖大婶撇了撇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得不接管理员的桩,沉默着挥舞着勺子给老师们盛粥。

  “蔡头,不好了,老屈出事了!你快去接电话!”

  人未至声先到,正僵持间,一个穿着大楼管理员制服的男人疾呼着冲进饭堂,拉着蔡头快步离去。当蔡头跨出饭堂时,刚巧和回来的丁老师擦身而过,卫霄瞥眼看去,丁老师的眉头深深地拧起,脸色很是难看。

  老师们见状,纷纷上前追问。

  “园长给我打电话,问我们这里是不是多了个叫庄胜的男孩子。”

  “什么意思啊?”

  “这还不明白啊?”有几个脑子活络的,一听丁老师的回答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阴着脸道:“大班的人丢了!”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08

第137章 小小真好看

  “什么?大班的人丢了?”

  “嘘!轻点。”丁老师喝斥了大声惊呼的老师一句,悄悄往背后卫霄等人吃饭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后回头道:“现在事情到底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呢,你们可别乱说啊!要是让小孩子听到了回去学给他们家里人听,对我们幼儿园的影响可不好。”

  这年头找工作可不容易,幼儿园的工资又高,要是学校里出了什么事,谁知道这把火会不会烧到自己头上呐?年轻老师们听了丁老师的话,纷纷点头表示明白。但这个话题并没有结束,人总有好奇心,何况还可能关乎到自己利益的事。老师们对视了几眼,有人忍不住低声询问道:“丁老师,电话里是怎么说的?大班的人不是去懋东冬游了吗?”

  不待丁老师回答,有人分析道:“可能到了懋东,他们才发觉人少了。”

  “不对啊!”老师们不解道:“大班里的人丢了,怎么打电话问到我们这里来啦?”

  “就是!人在懋东不见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时侯丢的?要是一早就丢了,为什么现在才打电话过来?要是昨天晚上才不见的,给我们打电话干什么?”

  丁老师摆了摆手,让七嘴八舌议论着的老师们都闭了嘴,方解释道:“园长说,孩子是昨天晚上才发现不见的。问题是,带他去的老师不知道孩子是什么时侯不见得了。反正,她们找了半天没找到,问他们一个班上的小孩子,小孩子倒是记得早上和他一起上车的,但后来就记不清了。”

  “既然小孩子还记得他们是一起上车的,那肯定是在去懋东的路上,或是在懋东丢得了。”

  丁老师摇头道:“这只是小孩子的话。”

  也对,小孩子的话不能当真,万一他记错了呢?

  丁老师见周围的老师们一脸的若有所思,接着说道:“昨天,他们找了一夜没找到,所以园长打电话来问我,是不是孩子坐错车了,出发的时侯坐在我们中班的车里了。我跟园长说没有,要是有多出来的人,我早就给她打电话了。”

  闻言,位于丁老师左右的老师们纷纷叹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庆幸自己带的孩子没丢,还是为不幸丢了孩子的同事叹息。

  丁老师转述园长的吩咐道:“园长要你们想想,昨天早上从幼儿园出发的时侯,有没有人看到那个不见了的孩子。”

  “那个小孩叫什么名字啊?”

  “叫庄胜。”

  “我只能记住自己班里的小孩。”

  “光知道名字没用,得有照片才行。”

  “是啊,看了照片说不定还能想想看。现在我们连他的长相都不知道,让我们怎么想啊?”

  “这孩子的名字我听都没听过。”

  “好了,好了!”丁老师沉着脸,挥手道:“想不出就别想了,等回去了再说。不过,大班出了这样的事,你们这两天都给我警醒点。”

  不会这么巧吧?

  当卫霄听到丁老师说大班有个孩子失踪时,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昨天早晨换车那会儿,和自己打招呼的小男孩的笑脸。其实,当时那个小男孩好像要和自己说什么,但车内孩子的争执声吵得他只能先回转劝架,等平息了车内的纷争再看向窗外的时侯,小男孩已经不在原地了。他以为男孩坐到车上去了,所以没有在意。

  卫霄下意识地抿着嘴唇,蹙起眉峰。他的心底十分的不安,他不知道丁老师嘴里的庄胜是不是就是那个喜欢镔铁金刚的小男孩。假如确实是他,那么,小男孩的失踪会不会与自己有关?是不是因为自己让小男孩回去想想,结果对方真的想到的什么而卷入了危险?

  卫霄心下万分的懊恼,他根本没想到不过问两个问题,会让小男孩卷入这样的困境之中。如果对方有个万一,他心里能过得去吗?虽然,小男孩起初根本不是他找来的。

  别急,别急!卫霄安抚自己道,眼下还不知道失踪的人是不是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小男孩。卫霄握了握拳头,有些惧怕知道真相,又不得不逼迫着自己去寻找答案。他放下手里的碗勺,转朝姚融询问道:“小融,那个从小班升上来的小孩叫什么名字啊?就是小余送给他镔铁金刚的那个。”

  “咦——?”姚融闻声瞥向卫霄,这么一看竟呆住了。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卫霄白嫩嫩的小脸,吃惊地张着小嘴道:“小小,你变好看了!”

  “真的耶!”

  “小小好漂亮哦!”

  “啊?”姚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不说,反而讨论起他的长相。卫霄的眉峰越锁越紧,完全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沉声道:“别闹了,你们在说什么呢?”

  “我们没闹啊,真的有点不一样。”徐庆余一眨不眨地瞅着卫霄的脸,一边喝着白粥,仿佛卫霄便是他的下粥菜一样。“变好看了。”

  “嗯。”杨赞点头道:“好看!”

  脸变好看了?卫霄心头一凛,赶忙举手摸向自己的脸颊,指尖上的触感非常的柔嫩,好似比平日还要光滑一些。卫霄心道,难不成,和昨天晚上念了一夜佛经的事有关?卫霄此时看不到自己的脸,但他知道就算真的有变化,变化也不大。否则,姚融几个早就发现不对劲了。

  “好了,别说这个了。我刚才问你的,那个……”卫霄方欲把之前的问题重复一遍,转首间,恰巧看到老师们笑望着他们这边。卫霄的心猛然一提,他眼下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让小男孩保密,没有叮嘱一句叫小男孩别把自己的问题说出去的话。而此刻大庭广众之下,很可能他的提问会被有心人听到。要是再出事的话,可怎么办?

  卫霄以为,如果自己不想再尝试提心吊胆的滋味的话,日后的行事一定要更小心,更谨慎。所以,他若是想问小男孩的事,最好还是避过方孝诚几个,单独询问姚融的好。

  既然这个问题先摆在一边不谈,卫霄自然要把徐庆余几个说自己变好看的事弄明白。卫霄看了看正喝粥粥,咬着馒头的方孝诚五人,站起身道:“你们慢慢吃,我去厕所一下。”

  “我也……”

  卫霄按下要跟着一同起座的贺荣几个,叮咛道:“我马上就回来,你们在这儿等我。”说罢,卫霄不等徐庆余等人点头,就转身跑出了饭堂。

  大楼的底层与楼上的设置有些不同,主楼内面北的房间,都打通做了饭堂和厨房,饭堂的大门对着大楼的进出口。而其南面的房间,则是储藏间和办公室。东西翼楼两侧的四十个房间,作为大楼内各类员工的寝室。底楼的洗手间,在主楼与翼楼的交接处,沿途经过员工卧室的卫霄,看到厕所旁半掩着门的房间,不由自主地往内看去,除了两张大床外,还配置着桌椅、碗柜、和衣厨,窗户上也细心地挂上了窗帘。

  按这个年代的水准来看,待遇算不错了。卫霄心里嘀咕了一句,但他不是多好奇的人,瞧了一眼便进了隔壁的洗手间。卫霄步入厕所后,立即凑到洗手台前,端详着自己的脸。

  白净如玉的脸庞上,一对弯弯的淡眉、一个小巧的鼻子、一张精致的小嘴,两只可爱的耳朵,特别是那双黑黝黝的野葡萄似的大眼睛,晶莹剔透。一眨眼一转眸之间,眼瞳仿佛闪烁的星辰一般,格外的动人。

  脸还是这张脸,变化不大。只是,更细致了,好似有一股让人说不出的韵味,深深地埋在了他的骨子里。卫霄不知该高兴还是忧心,他不愿长得过于出色引人瞩目,惹来各种不必要的麻烦。但卫霄同样深知社会上大多都是以貌取人的人,比方找工作,长得好的人,要比相貌普通的人有优势得多。往往第一眼,别人就会开方便之门。卫霄摸着自己那张粉嫩嫩的小脸蛋,越看越是可爱,渐渐觉得好相貌会带给自己的好处,远胜过可能引发的祸事。

  检查完自己的变化后,卫霄扭身往外走。哪料,才刚走两步,便感觉肚子里泛起一股便意。因为大楼里来的都是小朋友,所以各个洗手间内都放着随手可取的草纸。卫霄赶紧在一旁墙壁上挂着的塑料袋里取了三张草纸,走到左手边最后一排较为干净的小间里蹲下。

  呼——!

  解决完生理问题的卫霄方要拉裤子起身,突然听到厕所门被猛地推开,几道凌乱的脚步伴着粗喘声闪入洗手间。

  啪嗒。

  听到厕所门被插销锁上的声音,未防万一,一开始没有起身的卫霄,只能继续躲在小间里。

  “老屈死掉的事是真哒?他真的被车撞死了?”

  “哎,问你呢!怎么回事啊你?问你什么也不说,你在想什么啊?”

  “好了,你别这样。小谢亲眼看到老屈被车撞死的,所以……”

  “有鬼。”

  “什么?”

  “有鬼!”

  “轻点声!你发什么疯呢?”

  “小谢,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有鬼啊?”

  “咯咯咯……咯咯……老屈,老屈不是被车撞死的,是被装着钢筋的车子翻下来压死的。咯咯咯……我们买好菜回来的路上,老屈让我停一停,说要买包烟。我就停在转角的地方,让老屈自己穿马路去买,咯咯咯……”

  卫霄虽然没有看到外侧的情形,却知道男人话中的咯咯咯的响声是那个叫小谢的人牙齿打颤的声音。显然,小谢很害怕。问题是,他为什么会说有鬼呢?卫霄一边思索着,边继续被迫偷听。

  “咯咯咯……咯咯……那时候刚好是红灯,车子都停在十字路口。咯咯……老屈想从停着的车子和车子间的空挡里窜过去,不过,路当中那辆装着钢筋的车子很长,咯咯咯……咯……老屈就想从车尾绕过去。谁知道,他刚走到车后面装着钢筋的位置,车上扎着钢筋的绳子一下子断了,咯咯咯……结果,全压到老屈的身上,咯咯,咯咯……他的头都被压扁了,咯咯,咯咯咯……”

  “这和你说的鬼有什么关系啊?这只是不巧罢了!”

  “不对!不是不巧,是太巧了,太巧了!咯咯,咯咯……你们没看到,绳子明明绑得好好的,老屈走过的时侯,一下子几根绳子都断掉了。那个钢筋压下来的时侯,先是压在老屈的身上,把他的胸压塌了,血从他的眼睛里、嘴里喷出来。咯咯咯……咯咯,接下去……”

  咚咚咚,咚咚咚。

  众人一惊,话音戛然而止。

  “开门,开门!”

  “小小,小小!”

  喀嚓。

  不好!是徐庆余他们找来了。卫霄心觉要糟的时侯,外侧的男人把门拉开。

  “你们干什么?”

  “我们要找人。”

  “里面没你们要找的人。”

  “那我们要上厕所。”

  “这个厕所坏了。”

  “那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问得好!卫霄为徐庆余的话翘了翘大拇指。

  “是老师让我们来这里上厕所的!”

  “就是,老师让我们来的。”

  “小融,你去把老师叫来。”

  “算了,我们出去吧。”

  “走,到我那边去说。”

  啪嗒啪嗒……

  卫霄听到男人的脚步声远去,紧接着乱七八糟的步伐冲入洗手间。

  “小小,小小?”

  “小小,你在吗?”

  嘘——!

  卫霄站起身做了个嘘的手势,并让走在最后的贺荣插上厕所门的插销。

  “小小,你怎么这么慢啊?”

  “我们都等你好久了,你也不来。”

  姚融几个低声地抱怨道。

  “好了,大家别说话,等我们去楼上再说。”卫霄边安抚着徐庆余等人,边弯腰迅速地拉上裤子,跳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洗手。方孝诚等人都自觉的闭紧了嘴巴,一时间,厕所里只听到哗啦啦的水流声。

  卫霄低头冲着小手,当他洗完手关上水龙头,抬头看向镜子的那一霎,一个倒映在镜面中的陌生男人,正没有表情地看着他。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08

第138章 被威胁咋办

  吓!

  猛然间看到镜中的影像,卫霄的头皮倏然间发麻,头发丝都几乎炸了起来。卫霄一下子回过头往身后看去,厕所内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以为镜子里的倒影,是刚才说话的某个男人藏在厕所内没走,此时从蹲位的小间里蹿出来吓他。然而,事实告诉他,镜子里的影像就同昨天傍晚在蔬果园内的洗手间里看到的东西如出一辙,自己又遇鬼了。

  鬼影突然出现的那一刻,确实把卫霄吓了一跳,但昨日午夜间那么恐怖的事他都挺过来了,自然不会因为区区一条没有实体的人影而失态。卫霄稍稍稳住心神后,拉着两旁的孩子往后退了几步,眼睛却冷冷地睨视着镜中男子的影像,一眨都不眨。

  “小小,你在看什么啊?”杨赞见卫霄明明洗好了手,却不离开,什么也不说地盯着镜子看,不由得心里发毛,眼巴巴地望着卫霄握紧拳头小声询问道。

  “嘘,别说话。”卫霄便是没去看方孝诚等人的样子,也能知晓对方此刻惊疑不定的表情。但面对着危机的他没空去安慰,就怕一个错眼,让镜中的鬼影乘机下手,做出什么不利于孩子的事来。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即在卫霄开口的一刹间,镜子里的人影动了,这回动的不是眼睛,也不是手,而是他的嘴巴。那两片嘴皮子飞快地蠢动着,随着嘴唇的一开一合,口型迅速地变化着。快,太快了,男人阴沉木讷的脸孔上的那张嘴,正以非人的速度蠕动着,看着既可怖又骇人,甚至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洗手间内仍是一片静默,听不到任何的声响。但随着那两片嘴皮子飞快地蠕动间,卫霄仿佛听到耳畔有种悉悉索索的声音,可惜音色过于杂乱,就像噪音一般听不明白。而那急促开合着的嘴唇,更叫人摸不清对方的口型,卫霄自然无法得知鬼影在说什么。

  “小小……”

  “嘘——!”

  就在卫霄发出嘘声的当儿,镜中男人蠕动嘴唇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卫霄把视线集中在那张嘴上,想分辨出对方的口型,看清人影到底在说些什么。然而,就在卫霄全神贯注的那一刹,一根小臂粗细的树枝猛地从那口中刺出,瞬间牙齿崩裂,血水汹涌而出,一*地喷溅在玻璃上。

  男人死板的模样忽然鲜活起来,脸庞痛苦的扭曲着,两只眼睛像死鱼般向上翻,双手摸向下巴不住地抠着嘴里的树枝,似乎想把树杆从嘴里拉出去。然而,树枝是从脑勺后贯穿到口外的,男人根本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堵也堵不住的血沫沿着口角汹涌而出。

  男人的影像在镜子里不停地扭动着,那番临死前的挣扎,真实的传达出了的男人的震惊、凄然、惧怕与痛苦,令旁观者仿若身临其境般的体会到了当事人的绝望感。即在男人不再动弹的那一霎,镜面上的血珠纷纷往中间缩拢,组成四个腥红色的大字——‘别管闲事’。

  卫霄正被血字吸引住注意力之时,其后充当背景的尸首突然张开双眸,用那双炸开了血丝的眼睛,狠狠地凝视着卫霄。因树枝地捅入而歪曲变形的脸,配上那么一对死鱼般的眼珠,卫霄简直不忍直视。

  别管闲事,别管闲事,别管闲事……

  在男人恐怖中夹带着恶心的脸庞前的镜面上,血字正不停的旋转着、变幻着、游移着,张扬地警告着卫霄不要惹怒自己。卫霄一直就是不愿多管闲事的性子,但眼前这个鬼明明吓了他那么多次,居然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卫霄一时间怒从心起,想也没想地把握在手里的经书纸片丢向镜面。

  “滋滋,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咯啦咯啦……唧唧唧唧,滋——!”

  纸片击触镜面的须臾之间,纸张倏地冒出火焰,只见一阵金光闪过,燃烧着的佛经已窜入了镜中的世界,随即光芒大作,镜子里的影像还未来得及反应,便一下子被金光吞没了。在火焰吞噬鬼影的同时,喇嘛内响起破碎的杂音。然,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又归为静默。

  “小小,你丢出去的是什么啊?怎么会亮起来呢?”

  “咦?它到那里去啦?”

  “小小,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姚融五人看不到镜中的鬼影,只知道卫霄举手把什么东西丢到了洗手台后的镜子上。然后,那个东西忽然冒出火光,他们刚想仔细看,却发现火花一转眼就不见了。心下又惊又奇的孩子们跑到洗手台边上下查看,当然什么也没找到,贺荣几个只能回头追问卫霄。

  “只是变戏法啦。好了,我们走吧。”卫霄说着便拉开房门的插销,招呼着众人一同出了洗手间。

  “小小,等会儿再给我们变戏法,好不好啊?”

  “嗯,我也想看。”

  “小小,变戏法难不难啊?能不能教我呀?我想回去变给妈妈看。”

  “小小,我也想学。”

  “小小,也教我吧!”

  徐庆余、姚融两人之前与卫霄交好,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脾气也好。眼下卫霄露了那么一手,更是起了崇拜之心,一左一右缠在他身边,要求再看一遍方才的戏法,甚至还想让他传授小把戏的花招。方孝诚三个见状,也不甘示弱地游说卫霄,生怕自己被漏掉了。

  卫霄哪里会什么变戏法啊,敷衍了众人两句后,停在东翼楼与主楼转角处的电梯前,转移话头道:“你们从饭堂出来的时侯,老师有没有跟你们说什么?”

  贺荣昂起脑袋想了想,回道:“老师让我们到楼上去,等会儿老师会在喇叭里叫我们下来的。”

  “那我们现在就上去吧。”

  啪嗒。

  当卫霄按下电梯门旁的开关时,靠近拐角的主楼南面的办公室里走出几个男人,对方刚巧看到等电梯的杨赞等人。男人们的目光从方孝诚五人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卫霄脸上,其中一人仿佛很随意地上前笑问道:“唉呦,人找到啦?你们在哪儿找到哒?”

  听这个声音,不就是在厕所里说话的男人之一么?他们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竟连小孩子都要刺探。先前,对方在厕所里并没有说什么怕人听到的话啊?卫霄想不明白,但也不愿让自己被盯上,赶忙抢在徐庆余等人说话前,开口道:“叔叔,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人啊?”

  等待男人答复,卫霄嘟起小嘴,拧着眉头摇着脑袋道:“小小还是没找到,也不知道他跑到哪儿去了。我刚刚去那面的厕所找过了,没人。小融他们说这边也没人,我们现在要到楼上去找。”

  原来这个小孩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而是和这些孩子分开,去西面的厕所找人了。男人闻言心头一定,笑着宽慰道:“不要急,慢慢找,你们要找的人肯定在楼上。”

  叮咚。

  “嗯。”卫霄点头间,电梯的门刚好打开,待里面的孩子出了电梯后,卫霄推着方孝诚五人入内,自己也走了进去。在电梯门闭合前,卫霄回首看向外侧站在人群中的某个男人,对方正是前一刻在洗手间内的玻璃镜中倒影的主人。

  “老金,你就是太小心了。不过是个小孩,就算他那时候在厕所里又怎么样?我们又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再说,这么小的小孩懂什么?”

  “小万,话不能这么说,小心无大错。刚才是我不好,进去的时侯没先看一下。”

  “老金,你怕什么呀?又不是什么要避着人说的话,只是不好让……”

  叮咚。

  电梯门关上前,卫霄听到走廊内传来的低语,心底掠过一个个疑问。那些人明明可以去宿舍里讲话的,干嘛要在厕所里说呢?而且,他们在洗手间里说的话,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挂上插销呐?除非……卫霄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些人都不住在大楼里。既想避开他人说话,又没有寝房为他们遮蔽的话,聚到厕所里交谈倒也说得通。

  不过,男人因为徐庆余他们的吵闹,离开洗手间前的那一句,‘到我那边去说’,是到哪里啊?对了,他们刚才不是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吗?应该是指办公室了。一开始不去办公室,可能是怕进出的人太多,不好说话吧。

  卫霄总觉得男人们十分的矛盾,怕人听到而锁门,说的却又不是什么秘密,也没检查厕所里是不是有人。卫霄觉得,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常常聚在一起说事,锁门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性动作了……

  算了,不想了!卫霄下意识的不愿再去想男人们的事。听那个被吓得失了魂的小谢说,有个叫老屈的人被钢筋压死了。依小谢话中的老屈的死法,很像他昨天傍晚在蔬果园内,看到的那个镜中影像的主人的死相。以此推论,刚才镜面上显示的男人惨死的影像,很快也会成为现实。但是,不明白前因后果,更为了明哲保身的自己不能,也不愿去救人。

  卫霄觉得拥有了驱鬼能力的自己,眼看着别人去死,非常自私。但他,从来都是这么自私的人。

  “小小,你干嘛骗人啊?”方孝诚早想这么问了,却怕在男人面前说的话,会让卫霄被揭穿,只能忍到电梯门关闭后才问。

  被打断思绪的卫霄严肃地凝视着杨赞几个,正色叮嘱道:“你们听好了,他们是坏人。你们要是再遇到他们,不管他们问你们什么,都不要跟他们说话,知道了吗?”

  “他们是坏人?小小怎么知道的?”

  “你们来找我之前,他们在厕所里说坏事,都被我听到了。所以说,你们不要说在厕所里找到我的。要是他们知道了,会把我捉去卖掉的。”

  徐庆余紧张地拉着卫霄的手道:“我肯定不说。”

  “我也不说。”贺荣保证道。

  “小小,我们去告诉老师吧。”杨赞满脸俱是惧怕的神情,再一次提议报告老师。

  卫霄摆手道:“没用的,大人最会骗人了。现在告诉老师,他们一定会说自己是好人的。”

  叮咚。

  “好了,我们别说这个了。”卫霄环视着众人道:“你们只要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六人边说边跨出电梯,走廊里到处是正要去下楼吃早饭的小孩。方孝诚等人走得稍快,卫霄刻意拉着姚融走在最后,贴向他的耳畔轻声询问道:“小融,你还记得那个从小班升上来的小孩吗?”

  “从小班升上来的?”姚融不解地望着卫霄。

  卫霄补充说明道:“就是你替我找来的那个大班的小孩,我们还在厕所里问过他问题的。小余不是还给过他一个镔铁金刚吗?”

  “噢——!是他啊!我记起来了。”说到镔铁金刚,姚融总于记起了对方。

  卫霄心头一喜,又有些惊慌地询问道:“他叫什么名字啊?”

  “我不知道啊。”

  “什么?”卫霄蹙眉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呐?那你怎么把人找来的?”

  姚融抓了抓自己脑勺后的发丝,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天早上,我在花园里玩的时侯,听到他自己跟人说的,说他是从小班升上来的,所以他在幼儿园里最大,大家都要听他的话。我想起你说要找小班升上来的人,就叫他过来了。他看见小余手里的镔铁金刚,说要给他玩他才过来的。”

  也就是说,姚融把人找来的这件事,完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卫霄简直不知道该说才什么好,正欲再问些什么时,前方的徐庆余转回自己身边,嘟起小嘴赌气地望着自己,追问道:“你们再说什么?”

  卫霄刚想说没什么,又怕徐庆余闹矛盾,只得胡乱说了点小事,边取出钥匙打开房门。进入寝室后,卫霄再次取出经书纸片,烧化了丢在玻璃杯里泡上白开水,逼着杨赞等人喝下去。

  “从前,有一只大灰狼和一只狐狸都住在一座大山里。有一天,大灰狼捉到了两只鸡,想请狐狸吃饭……”

  “爱星幼儿园的小朋友,爱星幼儿园的小朋友,现在下楼到老师这边来……”

  方孝诚等人确实听话的吃下了泡着经书灰的白开水,但要求卫霄讲故事。卫霄一连讲了三个故事,杨赞几个仍是不依不饶地求着他说下去。幸亏广播及时响起,才救了变为保姆的卫霄。

  卫霄带着徐庆余等人下楼到花坛边集合,在孩子们的喧闹间,卫霄无意中抬头,一张吊死鬼的脸,贴在茶色的玻璃窗上,正冷冰冰地俯视着他。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09

第139章 偷听到秘密

  遽然间的视觉冲击,使得卫霄的心跳猛然一顿。咖啡色的玻璃窗内,那张惨白中夹杂着铁青色的女人的脸孔上,嵌着一双暴突的眼珠子,舌头耷拉在唇外滴着垂涎,只消一眼,眼前的鬼脸就与卫霄昨天午后初到此地时,站在花坛边看到的那个乌黑色的脑袋重合到了一起。

  卫霄不知道的是,昨夜他在舒郁的光芒下诵经时,曾进入过玄妙的境界,使他的五感更为敏锐了。所以,他眼下才能把曾经窥不透的东西看得如此明白。然而,越是看得清楚,愈是让人骇然。黑色的眼瞳中映着吊死鬼的卫霄,倒抽了一口冷气,他能感到玻璃窗后的鬼脸上深藏的恶意。

  诶?不见了!

  鬼脸没有预料的出现,亦在突然中消失,其间仅只一个眨眼的功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卫霄,依旧没能看清鬼影究竟出没于哪一个房间。他只知道那鬼东西在针对自己,前后两次显现在厕所内的玻璃镜上的影像,分明就是有意闹给他看的。第一次是吓唬自己,今天又来警告,卫霄不明白那只吊死鬼是什么意思。

  鬼东西让他不要多管闲事,可他多管什么闲事了?特别是第一次,在蔬果园中的洗手间里看到鬼影,对方为什么要吓他?那时侯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吧?除了让徐庆余他们喝下混合了经书灰的桔子水,使鬼影想偷袭杨赞时被反弹回去……但这件事,不也是在鬼影出现之后才发生的么?

  等等,卫霄脑子里忽然浮出一个念头,回转思绪一想,刹时回忆起险些被自己遗忘的事情,不由得恍然大悟。

  鬼影对杨赞下手,却无功而返的原因,是他喝过佛经烧化后的烟灰。但自己为什么会给杨赞他们喝泡了纸灰的水呢?是因为他们去西翼楼的时侯,方孝诚险些着了‘鬼手’的道儿!想到此处,卫霄的心头一凛。怪不得!怪不得那只鬼一直针对自己,原来,它想对自己房间里的孩子下手。可是,这次来的孩子那么多,对方为什么偏偏就看中了他身边的人呐?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缘故?

  卫霄心底很烦躁,他如今差不多已经明白鬼影叫他不要多管闲事的原因了。那么,这个人他到底救不救呐?其实,只要他袖手旁观,离开姚融等人一会儿,鬼影就可以得逞,而自己十有*也就安全了。但是……卫霄转首环视着一边玩耍,一边冲他微笑的方孝诚几人,想到对方把面包、牛肉干分给自己吃的情意,并且无论什么事,总是乖乖照他的意思去做的乖模样。卫霄即便再自私,也做不出甩手不管,眼看着孩子们陷入危机的事。

  既然,他无法置身事外,那总要知道那个吊死鬼究竟要对他身边的哪个孩子下手吧?照先前发生的事看来,鬼怪想抓的应该是方孝诚,但卫霄没忘记洗手间里的鬼影对杨赞出手的事。因此,卫霄不敢确定,就怕弄错了人给鬼影可乘之机。不过,即便卫霄不知道女鬼相中的是谁,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回大楼后要给徐庆余几个多喂几杯掺着经书灰的白开水了。

  啪啪啪!

  “好了,人都到齐了,现在大家牵好旁边的小朋友,跟着老师走。”

  这次不是去蔬果园,而是往不远处的村落去。走到村口,老师让孩子们停下,边同早就等在村头的村长打招呼。在老师说话间,村长不住地点头,待双方交流完毕,老师吩咐孩子们跟着村长走,每到一个农家,就分出七八个孩子,让孩子们帮着村里的老爷爷、老奶奶们做事。有的是打扫房子、有的是刨土豆、有的是搬东西、有的是洒撒菜籽……

  卫霄拉着徐庆余几个不愿分开,硬是让老师把他们六人一起分到同一户人家。这户农家里头人还不少,几个大妈、大婶对城里来的孩子特别的感兴趣,总是旁敲侧击地问着问题。屋里还有个大不了卫霄几岁的小姑娘,羡慕地瞅着徐庆余手里的酒心巧克力。一路上走过来,卫霄看到徐庆余吃了六颗巧克力,并有继续往下吃的趋势。他觉得小孩子不该多吃这种东西,便作主把徐庆余口袋里剩下的三颗巧克力送给了小姑娘。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小姑娘吃到甜滋滋的巧克力后,求得家人的同意,舀了两勺子玉米粒,并拌上大半盆的糠,带着卫霄几人去鸡舍喂鸡。

  咯咯咯,咯咯咯。

  “喏,要这样喂。”

  方孝诚、贺荣几个站在鸡舍里,学着小姑娘示范的姿势,往泥地上撒着拌着糟糠的玉米粒。三十几只鸡争先恐后的围上来,在姚融等人的脚边低头啄食。

  咯咯咯,咯咯咯。

  “哇……”

  杨赞觉得好玩,伸手去摸吃食的大公鸡,被公鸡扭头啄了一下小手。又惊又疼的杨赞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旁的小姑娘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卫霄上前拉过杨赞的手,看了看上面被公鸡啄到的伤口,只是破了个皮,没有大碍。卫霄揉了揉杨赞的伤口,摸了摸他的头安抚了几句,继续拉着杨赞喂鸡,转移他的注意力。

  杨赞感觉被卫霄抚过的伤口不那么疼了,举起小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滴,又开始笑眯眯地伸手,往塑料盆里抓了一把玉米粒撒到地上喂鸡。

  “唉呦!放下来,放下来,不用你们弄。你们坐在这里就好了,啊!”

  “老师让我来帮忙做事的,我不要坐在这里。”

  “对,我们要帮忙。”

  “那……”

  “三狗子他娘,给他们一盆冬笋,让他们坐在一边剥皮好了。”

  “哎呀,当心啊!烫到没有?好了好了,你们都到外面去玩吧,啊?”

  “不要,老师让我们……”

  “小妹她嗲,拿几个苞米出来,叫他们搓苞米棒……”

  卫霄听到风中传来的周围几户农家内的叫喊声,心下苦笑着摇头。这些孩子才五岁,而且,还是大城市里被家长宝贝着长大的孩子,哪里做过什么家事啊?别帮倒忙就不错了。卫霄以为,老师们把孩子带到村里来,幼儿园肯定是给了村里人不少好处的。所以,对方才肯让小孩子这么瞎折腾。当然,剥冬笋也好,搓苞米棒子也罢,就是喂鸡,对孩子而言,也必然有一定的教育作用的。但对村里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了。

  “好了,鸡喂好了,我们回去吧。”卫霄推着意犹未尽地盯着鸡群的徐庆余几人出了鸡舍,等小姑娘锁上篱笆门后,手拉手地回到了前院的老屋里。

  “鸡喂好啦?”三十岁左右的大婶见卫霄几个入内,赶忙指了指堆在屋角处的几把高梁杆子扎成的扫帚,示意姚融等人去前院把水门汀上的灰尘扫掉,铺上塑料布后,把堆在仓房里的稻谷粒倒在上面翻晒。

  卫霄、徐庆余几人依言而行,取了扫帚到前院扫地。正打扫间,有个面色惊惶的女人冲入院子直奔正屋,觉得奇怪的卫霄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下一刻大门合上了,屋内却传出阵阵地哭闹声。

  “什么?村里的老屈死了?”

  “你胡说吧?今早我还看见他跟你家小谢开车到镇上去呢!”

  “这事,我咋能胡说啊?村里都传开了。”

  “唉呦,作孽哦!”

  “可不是吗?老屈比咱家刚子还小一岁吧?就这么去啦?”

  “诶?二弟妹,你哭什么呀?你家小谢也出事啦?”

  “呸,坏的不灵好的灵!你胡扯什么呢?闺女,到底咋回事啊?有什么难事只管说,咱还能不帮着你?”

  “春花,该不会是你家小谢开车的时侯跟人撞上了吧?”

  “不是!军辉说,这事有鬼。”

  “啊?你说什么?”

  “妹夫说这话是啥意思啊?”

  “军辉说,老屈走到卡车边,那部车上本来好好地绑着钢筋的绳子一下子都断了,刚巧压下来,把老屈压在下面。你们说巧不巧啊?要是没鬼,怎么会这么巧啊?”

  “这事不好说,天下巧的事情多着呢!”

  “春花啊,让你家的别乱想。要是有鬼,是哪个鬼啊?他为什么要害老屈呀?”

  “妈!你不记得慧妞啦?”

  “你什么意思?”

  这是主屋内那个笑得一脸和善的老太的质问声,对方仿佛是动了气了。方才,听到老屈的名字时,卫霄便已经竖起了耳朵。此刻,连慧妞都被扯出来了,正因被鬼威胁,而想了解情况的卫霄不知道该说自己运气好,每次还没动手,想知道的事情就会传到自己的耳内,还是该叹自己走霉运,总被扯进无妄之灾里。

  “我……”

  “慧妞?警察不是说慧妞自己上吊死的吗?妹夫到底在怕什么啊?”

  刚才他在窗户上看到的那个吊死鬼,就是她们嘴里的慧妞吗?卫霄边听,边思索道。

  “春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妈?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可不要忘了,三楞子还在查慧妞的事呢!”

  “我……”

  “难怪,难怪!我就说嘛,好好的,老屈、小万这两个光棍怎么不住在大楼里了。明明他们两家的房子就是个草棚,在大楼里住着要舒服多了!对了,我记的真真的,他们就是在慧妞去了以后,才回村里住的。看来,是做贼心虚!”

  “弟妹,慧妞真的像三楞子话里说的那样,不是自己上吊哒?那……妹夫在这事里,该不会也……”

  “没有!这……军辉只是看到了一点事,没说出来。”

  “什么事啊?”

  “啧,啧……就是,你也知道的,小万他们这几不要脸的,不是喜欢占小姑娘便宜吗?慧妞长这么漂亮……”

  “作孽哦!老屈跟三楞子还是把兄弟呢!慧妞也算他妹子,他也下得去手?”

  “我听说,慧妞死的时侯肚子里都怀娃了,该不会不是虎子的吧?哎哟!怪不得她想不开!”

  “你家小谢没做什么吧?”

  “没,他哪有这个胆子啊?他就是没敢说。”

  “为什么不说?和别人不敢说,私底下跟三楞子说一句都不敢啊?”

  “他们知道军辉看到了,就跟军辉说,要是他把事说出去,就要他好看,连大楼里的班都不让他去上了。妈,你们也知道的,军辉家都被他那个妈拖累了,到现在还欠着一屁股的债。在大楼里上班,一个月怎么也有五十块,要是不给他做了,咱们这一家人可怎么活哦?”

  “事都闹成这样了,你跑来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妈,你不是认识个能人吗?你请她过来驱驱鬼吧!”

  “都不知道有没有鬼呢,就赶着请人,我咋生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

  “妈,军辉刚回来就倒在床上抽筋,现在都吓得不敢出门了。我看着不是个事儿,就算不请人来做法,好歹给你女婿求个护身符吧?”

  “哼!当初要是他把慧妞的事说出来,今天会有这样的事吗?”

  “妈,军辉他再不好,也是你女婿。你看在我面子上……”

  “呸!有事了想到我,没事的时侯都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你们两个要是肯听老婆子我一句话,哪会出这样的事?当初我就说了,大楼里招工不要去,你们就是不听!那幢楼造在什么上面你们知道吗?乱葬岗!知不知道啊?”

  乱葬岗?偷听的卫霄蹙起眉峰道,难怪区区一只才死了半年的鬼,居然能在半夜里驱动那么多小孩为她办事。看来,她死后吸收了许多的怨气啊!

  “这话说来就长,都有三十五年了吧?我那时候才刚嫁到这个村里,那块坟地闹鬼,夜里都没人敢走。我记得很清楚,后来请了法师做了四十九天的法事,把坟地里的死人骨头都掘掉送到火葬场烧了,才算太平下来。不过,还是没人敢在晚上往那块地方走。”

  “那,那个地方怎么造房子让小孩子住啊?他们就不怕出事啊?”

  “造房子的时侯,村里人去说过。来的人说是请人看过的,就是要让小孩子压着这块地方的煞气。这都二十多年了,也没出过什么事。不过,我还是不想让家里人去大楼里做工,想想脚下踩的地本来是乱葬岗,心里就不踏实。”

  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自己住在乱葬岗上面,就该轮到他睡不踏实了!卫霄抿着小嘴巴,满脸的不高兴。刚欲再侧耳细听,忽然有人从院门前狂奔而过,跑到斜对面的人家门口高声嚷道:“万爷,田叔,你们快出来啊!”

  “叫魂呢?这么大声。说吧,啥事啊?”屋里走出个中年男子,冲着来人没好气地问道。

  “田叔,你家小万在前面出事了,你们快去看看啊!”

  “啥?”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10

第140章 滴滴的水声

  “哎,你去凑什么热闹啊?你肚子里怀了个娃子呢,这种事能看吗?去去去,回家去!要是出了什么事,当心你家三狗子回来抽你。”

  “幸亏你还没去,唉呦喂,吓死个人了!我看了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你知道什么呀?一根树杈杈从他的头后面,喏,就是这里头刺进去,再朝他的嘴巴里伸出来,啧啧啧,脸上都是血,那个吓人哦!”

  “村长到大楼里去借电话了,说是打到局子里去的,要叫什么,啧……对了!要叫警察来看。”

  “这是干啥呀?为啥还要叫警察呐?不就是小万自己不当心,从石桥上跌下去的吗?”

  “又没人看见,谁说的清呀?”

  “唉,你们听到老屈的事了吗?”

  小万的死在万家村引起了轩然大波,许多闲着没事的村人都跑到不远处的桥头往下看,堤岸下的垂柳枝上戳着死透了的小万,其面目狰狞的死相很是让从事发现场回来的婆娘、老爷儿们好好唠叨了一回。

  实则,老屈死的比小万还惨,但村里人毕竟没有亲眼看到,所以说的人不多。但如今又出了小万的事,一上午村里连着死了两个人,很是叫村里的老娘儿们心惶了一番。特别是来娘家求助的小谢家的婆娘,听到小万的死讯后,求着、缠着、变着法儿地让老娘请人来做法。

  卫霄倒是非常想见见女人口中的能人,看看对方是怎样做法的,也好依样画葫芦的学一学,在危机时刻救自己的命。但又怕她们请来的人与曾经在火车上遇到的和尚一个德性,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心里正摇摆不定间,老师为他做了决定。

  村里出了祸事,而且大部分的村人看了死者后,回到村里当着孩子们的面讨论在事发现场看到的血淋淋的场景,老师们怕这些话对小孩子有坏影响,很干脆的把人集合起来带回了大楼。不过,由于小朋友们都分散在各家各户,所以等凑齐人数回到大楼时,已是中午十二点了。

  早就饥肠辘辘的姚融,刚跨入大门,就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边摸着咕咕叫的小肚子,眼巴巴朝着飘出香味的饭堂张望,边嘀咕道:“好香喔!是肉肉的味道。”

  不仅是姚融,闻到肉味的小朋友纷纷喊饿,老师们看了下手表,正是吃中饭的时间,干脆也不让孩子上楼去整理仪容了,直接把人带入大饭堂坐好,分批去厕所洗手,回来后排队打饭。

  “这是什么菜?如果回答出来,你们一个小组的人都有菜吃了。”

  “是肉肉。”

  “对的,妈妈说,这是红烧的肉肉。”

  “肉肉是什么肉啊?”老师笑看着徐庆余、方孝诚两人道:“除了肉肉,里面的这个是什么?”

  卫霄瞅了眼老师身侧的大铁桶,瞧着她舀起一大勺香喷喷的猪肉举到面前,替焦急的姚融等人回道:“这是冬笋红烧肉。”

  “答对了。”老师为贺荣、杨赞六个每人舀了一大勺子红烧肉到饭盆里,喜得姚融、方孝诚用闪烁着星光的眸子一脸佩服地仰视着卫霄,并嘻笑眉开地伸手接过老师送上的菜肴。

  今天问题可比昨晚的难多了。卫霄锁着小眉头暗中咕哝道,难不成是菜不够吃,老师们才想出这个刁钻的办法,来明目张胆的均分一下食物么?算了,反正只要自己不饿着就行。盛好了饭菜后,卫霄让徐庆余、姚融两人坐在桌边守着饭盆,自己领着方孝诚三人去盛汤。当卫霄六人拿起勺子吃饭的时侯,还有好些因为回答不出问题,而只能等别人盛好饭吃剩菜的小朋友。

  淅沥沥淅沥沥……

  中饭吃到一半,窗外飘起雨丝。老师们转首瞥向打落于玻璃窗上的雨点,脸上纷纷闪过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接着,众人交头接耳地商量起事情。在食堂内众多的杂音下,卫霄清楚地听到了老师的交谈声。

  “本来要让他们去果园里采苹果的,现在下雨去不成了。”

  “那就叫他们在房间里睡一下午好了,等晚上再下来吃饭。”

  “那我们的考评怎么办?园长不是说,等我们回去,教育局的人会来检查的吗?幼儿园里的经费,还要看考评的成绩才发的。”

  “唉呦,你还当真啊?到时候请他们吃顿饭,挑几个聪明点的小孩让他们问几个问题就好了。”

  “又不是我们不想带他们去,是天公不作美。”

  “就是!”

  “那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睡着啊!要不,让他们睡到两点半,再下来开个故事会?”

  “算了。我看今天有很多小孩都没什么精神,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就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吧。”

  “丁老师说得对,要是孩子生病了,我们怎么跟他们爸妈交代?”

  “那他们睡一下午,晚上睡不着怎么办?”

  “明天中午就要回去了,今夜我撑一撑,有什么事我去处理。”

  “唉,最后还是要靠丁老师啊!”

  “那今天晚上我们都……”

  “是啊,总不能让丁老师一个人……”

  吃完饭,卫霄等人出饭堂前,老师发了每人两个豆沙面包和三小瓶塑料封皮的桔子水,作为午后点心。并告知徐庆余六人,等傍晚广播响起时再下楼,又叮嘱小组长卫霄盯着组员睡觉,不要随便到房间外走动。

  卫霄几人点头答应后,蹦跳着离开了饭堂,乘上了去四楼的电梯。

  “小小,你到哪儿去啊?”

  跨出电梯步入走廊,卫霄没有直接回卧房,而是在半路转道进了浴室,打开淋浴器,试了试有没有热水。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招呼孩子们回房取了梳洗用具到浴室内洗了澡,才跳上睡床。

  滴答、滴答……

  卫霄在一条黑暗的走廊里慢慢的向前走,耳畔传来水珠滴落的声响。卫霄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仿佛是个被人操纵的木偶,不能转身也无法回头,只能一步步地向昏暗的前方走去。

  滴答、滴答……

  忽然,走廊前方的尽头处慢慢亮起来,竟是一扇房门渐渐地开启洒出的亮光。卫霄依旧不紧不慢地前进,他清楚地看到斜开的门缝中有个漂亮的女人正在叠被子,下一瞬,一个男人猛地从她的背后扑上前,把女人扑倒在床上。

  女人想转过身,却被男人死死地压住。她的手拼命地挥舞着,但女人的力气太小了,根本挣不开男人的挟制。男人紧紧地贴着女人的身子,把手伸向她的裙子底下……

  滴答、滴答……

  卫霄仍在往前走,开了一道门缝的房间逐渐被他甩在脑后,明明之前已经走到了尽头,转眼间又成了一条幽深的长廊。这条黑暗的走廊似乎无止境一般,卫霄在漆黑的通道内走了好一会儿,前方又如刚才遇到的情形那般,一扇房门正悄悄地打开,缓缓洒出白炽灯照映下的橘红色的光芒。

  还是那个女人,但房内不再只有一个男人。女人跪在床上不住地哀求着什么,男人猛地上前抽了她一巴掌,然后,整个身子覆上去,把女人压在身下。而窗边的其他人,则咽着口水,颤抖着手指解开裤带……

  滴答、滴答……

  皱眉着眉峰的卫霄默默地掠过逞着兽行的房间,走廊内重归于黑暗。卫霄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终点究竟在哪里,他想放慢或是加快脚步都没有成功,依然不紧不慢地向前迈着步子。约摸过了十分钟,或是更长的时间,眼前再次亮起了昏黄色的光线。

  女人憔悴的容颜映入卫霄的眼底,她浑身都充满了绝望的气息。女人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有刹那的柔和,下一瞬又转为冷冽。不知多久,女人仿佛下定决心般的站起身,移过床头柜,从枕头下取出一根布带捏在手里,爬到柜子上把带子系到房顶白炽灯吊绳旁的挂钩上。很快的,死环打好了,女人没有任何表情的把头伸入环中,脚下一蹬踢开床头柜。

  滴答、滴答……

  女人在挣扎,因为求生的本能而死命地挥动着臂膀,踢着双腿。卫霄不忍看女人临死的惨景,但此刻的他却连闭眼都做不到。女人的眼珠爆出,舌头不自禁地耷拉在唇外,唾液沿着嘴角与舌尖一点一滴地滴落在地板上……

  背对着卫霄的女人慢慢的不动了,但由于她死前奋力的挣扎碰撞了身侧的白炽灯,使得灯泡不停地晃动着,而房内的影子亦随着灯泡的摆动而摇曳起来,特别是女人映在茶色的玻璃窗上的倒影,格外的骇人。

  滴答、滴答……

  卫霄此时才发觉,自己竟然停下了,停在了散发出橘黄色灯光的房门口。之前,他走在漆黑的长廊上,感到不安想要停步。然而,一旦停止不动了,他反倒汗毛倒竖,仿佛整个人被一股恶念所包围,心头充满了寒意。

  滴答、滴答……

  卫霄被耳后的滴答声吓了一跳,心道,这个滴答声跟了他一路,究竟是什么声音?就在卫霄想转首的一霎间,看到玻璃窗上倒映着的女尸猛地张开双眼。即在这一刹,门内猝然伸出一只惨白的手,卫霄没料到会有这样的转变,想躲却已是不及。就在鬼手一把拉住卫霄胳膊的瞬间,窗子上倒影着的女尸扯出了一抹扭曲的微笑。然,未等卫霄挣动,一片夺目的金光从他的内体爆出,一下子把周围的影像都笼罩在光辉之中,不过一个眨眼,一切都化为虚无……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11

第141章 大家要听话

  哈哈哈……

  陡然间清醒的卫霄一下子蹿起身,坐在床上不住地喘息。冷汗沿着贴于额角处的发丝滴落在棉被上,由于忽然钻出被窝,被汗水浸湿的内衣贴在背脊上有些发凉。许久之后,卫霄才平复心绪,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两点三十三分。

  徐庆余几个还在睡觉,因为是雨天,加上茶色的玻璃窗,卧室内十分的晦暗。卫霄起床查看了一下孩子们的情况,一边轻手轻脚地脱下湿漉的衣裤,换上了自备的睡衣后,再度躺回小床上沉思。

  方才的梦里,他的思绪非常的混乱,明明从好几个人的口中听到了不少的消息,进而理清了这一系列怪事产生的主因,与大致的脉络。然而,在梦中时,他的思维就好像被凝固了一般,看到女人的脸,却联想不到对方就是他人口中的慧妞。卫霄哀叹着摇了摇头,他三次走到同一扇门边,看到了悲剧的起因,乃至结局。那条令他无法停止脚步,必须一直朝前走的漆黑色的长廊,就似一条时间轴,他每走一步就代表着时间正飞速的流逝与穿梭。

  梦中他所见的一切,应该就是让慧妞走上绝路的遭遇。他同情慧妞,也明白发生了这样的事,对方却不敢告诉家人的理由。时下,正如他前世的七八十年代,别说农村里了,就是都市内出了这样的事,女人不愿,亦不敢把委屈说出去。

  如果泄漏了秘密,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这些禽兽不如的男人虽会得到惩罚,但活着的女人呢?当慧妞身边的人都知道她被人□□,并且不只一个男人对她下过手之时,她下半生的日子将面对什么?被村里人指指点点一辈子,还是轻的。很可能,丈夫会因此和她离婚,娘家也会抬不起头,甚至,那几个人渣的家里会放出风声,说慧妞自己不检点。最后传来传去,变成慧妞水性杨花,蓄意勾引男人的谎言来。而且,谣言难以澄清,越是去分辨,越是让人说心虚。

  即便慧妞背井离乡,到一个谁也不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并且永远不再回伤心地,可这道无形的枷锁也会跟着她,直到死亡也解脱不了。从整件事看来,慧妞的性子显然无法做到这一点,所以,她选择了死亡。

  卫霄暗自唏嘘,本就隐隐猜到实情,而对老屈、小万的死无动于衷的他,此时愈发觉得对方死有余辜了。无况,因为这些男人阴暗、无耻的私欲,连累到了自己,使梦境里原该是旁观者的他,卷入了漩涡之中。卫霄不愿和已成为吊死鬼的慧妞为敌,但既然对方不肯放过他,他自己又躲不开,那就只能主动出击了。不过,还有几个问题困扰着卫霄。

  第一,那只‘鬼手’到底是什么东西?是实体,还是慧妞怨念的一部分?在梦里,他确实感到自己的手被抓住了。而且,卫霄举起胳膊看了看,没有留下幼儿园遇到小女鬼后的那种青色的掌印。不知就里的卫霄无法断论,但比照前一次的情形,这次抓着自己的手,十有□□不是冤鬼的。对于接踵而至的各种各样无法解答的疑问,卫霄心下焦急,但重生以来所有的怪事都是靠他慢慢摸索出来的,一时倒也没有太过沮丧。微微抿了抿唇,便把问题放在一边,接着往下想。

  第二,对方为什么要抓小孩子?是不是同慧妞一起死去的,她腹中的孩子有关?卫霄前生看到的小说里倒是写过这类的剧情,说是把小孩捉去侵夺他的肉身。可是,从慧妞上吊时的影像来看,她的肚子都还没挺起来,就算怀孕了也是个没有成型的血块,这样的孩子只怕连思维都还不存在吧?

  更令卫霄疑惑的是,梦中的慧妞摸着肚子,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忿恨,这到底是为什么?卫霄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慧妞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如果是老屈他们的,慧妞必定厌恶,但要是她丈夫的种呢?只是,卫霄不明白,慧妞遇到这样的事,别人不知道也罢了。难道,她枕边的丈夫就真的一点都察觉不到吗?

  想到这里,卫霄的心头有点堵,可他却不得不继续分析下去。此时的卫霄,回忆起梦中的场景,处处都使他胆战心惊,但最让卫霄惧怕的,是在他背后跟随了一路的滴水声。卫霄猜过许多的可能性,比如,当时跟在他背后的,是今早死去的老屈和小万,滴下的不是水花,而是的鲜血。又或是,刚才在他身后的就是那个吊死鬼,滴落的声音,即是她口中无法下咽的唾液……

  卫霄的想法一个比一个吓人,弄得自己心头发毛,却依然得不到答案。另外,卫霄不明白的是,寝室内已让他贴满了经文,为什么自己还会做这样的怪梦呐?假如,那只鬼真有这么大能耐的话,昨夜分明可以在梦中拖住自己,让现实中被催眠的孩子们撞门,而不是等他有了防备后才下手……

  呜啦呜啦呜啦……

  “嗯——?什么事啊?”

  “好吵哦!”

  “呜呜,妈妈……”

  是警笛的声音!卫霄顾不得安慰被惊醒的孩子,猛地坐起身跳下床,三步并两步地跑到窗台边,踮着脚尖俯视其下的情形,只见一辆警车施施然地驶入楼下的庭院内,停在正门前。紧接着,车内走出三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一臂遮雨,一手关门,快步冲进了大楼内。

  卫霄低头想了想,走到床畔脱下睡衣,套上统一发下的制服。

  “小小,你干嘛穿衣服?是不是要出去啊?”

  “等等我,我也去。”

  半梦半醒的方孝诚等人伸手打了个哈欠,纷纷欲爬出被窝,被卫霄一把压住,吩咐道:“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你们接着睡觉,不要出去。”

  杨赞揉着眼睛,撅着小嘴道:“小小,你要到哪儿去啊?为什么不让我们陪你去?”

  啪啪啪!

  卫霄拍了拍小手,环顾着众人,正色道:“我有事要做,你们不能跟去,要听话,知道吗?徐庆余、姚融,我不在的时侯,你们两个就是组长。大家听好了,我走了以后,你们就等在房间里,千万不要出去。不管谁来敲门,都不要去开。就算是老师,也不能开!”

  “老师也不能开?”

  “对!不能开!不管是哪个老师,你们就当没听见,不要跟她说话。”

  贺荣拧起眉头,不解地追问道:“为什么?”

  卫霄冷眼睨视着或坐、或躺在床上的五人,沉声道:“别问为什么,照我说得做就对了,我会害你们吗?徐庆余,姚融,我回来之前,你们一定不能出去,也不能开门。你们要是不听我的话,以后我就不跟你们玩了。还有,看好他们三个,他们要是想出去,就拦住他们。对了,你们谁想小便的话,先尿在脸盆里。好了,你们先跟我说说,保证听我的话吗,嗯?”

  姚融、徐庆余对视了一眼,小小拜托他们做事,他们当然要答应。再者,两人认识卫霄以来,从未见他有这般沉重的脸色,当下不敢触其锋芒,赶忙点头答应道:“我听小小的,不出去。”

  “肯定不给老师开门。”

  杨赞、贺荣三个听了姚、徐二人的保证,不甘示弱地附和道:“我在房间里等你回来。”

  “我,我也不出去。”

  “嗯,老师来也不开门。”

  卫霄摆手补充道:“不光不能给老师开门,就算你们听到自己爸爸、妈妈的声音,也不能开门,知道么?你们想,你们的妈妈、爸爸会到这里来吗?肯定不会啊!所以,在门外学你们爸爸、妈妈的声音跟你们说话的,就是鬼鬼。”

  “鬼鬼?”杨赞瞪大眼睛,张着小嘴,惊恐道:“鬼鬼要来啦?”

  “别怕。”卫霄看了杨赞一眼,并扫视着其他孩子,安抚道:“只要你们不开门,鬼鬼就不能到里面来。对了!你们听到我的声音也别开门。”

  徐庆余疑惑道:“那你怎么进来啊?”

  卫霄摇了摇手中的金属物,边拉开背包取出写满经书的小纸片,边回道:“我有钥匙,会自己开门。喏,你们一人两张,拿好了,可别掉了。你们拿着这个东西,鬼鬼就不敢捉你们了。”卫霄给杨赞几个每人发了两张纸片,又在窗户和门后多贴了几张,才硬着心肠,扭头当看不见徐庆余等人期待的眼神般的,迅速离开了房间。

  卫霄当然不放心把徐庆余五人留在房间里,但若是等他们起床,穿好衣裤出门,之中也不知道要多少时间,说不定他们一起下楼那会儿,警察都要走了。更重要的一点是,小孩子不像大人那么机敏,下楼藏在暗处偷听的话,很可能会被发现。何况,一带就要带五个孩子,系数太大了,卫霄不敢冒这个险。但为了把事情弄明白,卫霄只能出此下策了,总比晚上女鬼再打上门来的时侯,自己却无计可施的好。

  卫霄缓缓摇首,轻轻地合上房门,掌心里捏着经书纸片,转身往主楼与东翼楼交接处的电梯前走去。整条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四周比卧室内更为阴暗,沿途中静得没有一点声响,短短两分钟的路程,仿佛有半小时那么地漫长。卫霄刚到电梯旁按下按钮时,主楼另一头与西翼楼交汇的拐角处,突然转出一道影人,看样子是个女人,但她走路的方式非常的奇怪。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11

第142章 把门儿开开

  卫霄此刻站立的位置,刚巧是主楼走廊东侧的底端,而来者正从他左手方,相距五十米开外的通道西侧的尽头处走来。长廊内十分的昏暗,特别是女人走来的那一头,通道内黑乎乎的好似包裹着一层浓烟,即便卫霄拥有绝佳的视觉,也仅能看到对方大致的身形。

  浓雾还在弥漫,缓缓地涌向卫霄这边。浓雾内的女人低着头,不紧不慢地走着,使卫霄心骇的是,对方的那双手半举着耷拉在胸前,随着前行的脚步,不住地晃来荡去。女人的双手左右摆动的同时,她的身子也顺势摇晃着,那一摇一摆着走路的样子,实在有一种难以分说的恐惧感。随着不由自主狂蹦的心跳,卫霄的眼瞳微微地收缩。

  他该怎么办?

  卫霄扭头看了眼电梯,门框上的电梯楼层指示灯才显示电梯刚从底楼升上来。卫霄不知道电梯回升的速度快不快,在二楼、三楼会不会有人下电梯,但不管怎么样,他总不能用猜测去冒险。

  实则,卫霄身侧还有三架电梯,但不是在二楼、就是在三楼,都亮着下楼的标识,而且,一直停滞不动,好像静止了一般。卫霄以为很可能是楼下的老师组织小朋友到底楼大饭堂里搞活动,小孩子动作比较磨蹭,所以电梯才会动的这么慢。

  卫霄离开房间的时侯,不是没想过走楼梯,但以他现在五岁的小身板去跨阶梯,往上走倒也罢了,下楼却是有一定难度的。万一遇到危险,绝对比坐电梯更糟糕。卫霄看了眼总算升上四楼的电梯,心里一阵激动,不想,电梯门没开,直接往楼上去了。卫霄的沮丧可想而知,但他也明白,越是到危急关头越是要冷静。

  还要等多久?他是不是改走楼梯算了?

  卫霄咬牙嘀咕着,他虽然回头看电梯上的指示灯,但眼角的余光始终紧盯着楼道上的女人。女人看似走得不快,但就在卫霄的一个踌躇间,已经快走到主楼与东翼楼的交界处了。卫霄心知不妙,光祈求着电梯能快一点开门不过是坐以待毙。

  他怎么这么笨?都这么大的人了,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吗?对了,要是……卫霄捏了捏手中写满经书的小纸片,心道,要是把手里的纸片铺在路上,或许可以挡住对方的脚步。但是,他身边只有十张纸片,根本不够用啊!

  难道,最后还是要靠自己念经来拦住对方么?可是,被有心人发觉该怎么办?现在,走廊里就他一个人,连个遮掩的地方都没有。不到生死关头,卫霄实在不愿冒当年在火车上经历的那番风险。

  那,自己还有什么……诶?这个也许能行!可是,也太……不管了,不管了,试试看再说。

  卫霄疾步向前十来步,伸手掏出腿间的小雀雀,一道童子尿从中洒出,浇灌在长廊间的地板,乃至墙根上。须臾之间,两米宽的通道上洋洋洒洒地落了一片水渍,好多地方水滴汇成了一片,严丝合缝地叫路人避不开、躲不了,甚至没有下脚的地方。

  滋滋,滋滋滋……

  撒完童子尿的卫霄退回电梯旁,此时浓雾已经蔓延到了主楼东侧的通道口。只见黑雾飞快地翻滚着向卫霄扑来,就当它要跃过童子尿的那一刻,地面上忽然泛起一阵青光,光芒直透屋顶,挡住了雾气不说,更在刹间刺穿了浓雾,黑雾中顿时传出凄厉的滋滋声。

  卫霄以为藏在烟雾里的女人会跟自己拼命,没料,对方看到闪现的青光后,竟没有在前进,只在百步开外处以那副诡异的姿势摇晃着身子……

  叮咚!

  有这么个东西在走廊里,卫霄实在不放心就这么下楼去。可在他没有想出针对女鬼的方法前,在这边傻站着也是惘然。因此,当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后,卫霄咬咬牙跨入了电梯。

  在电梯门合上前,卫霄按下了去底楼的按钮。电梯里很静,一个人也没有。一个人也没有?卫霄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既然五楼没人下来,为什么电梯会升到五楼去?等等,卫霄按住自己惊疑不定的情绪,心道,就算五楼没有要下楼的人,有人乘电梯上五楼也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方才有人坐这台电梯上五楼了,等乘客出去后,电梯才降下来。

  得知答案后,卫霄险些停滞的心跳,又缓了过来。可是,就在他无意中瞥眼看向旁侧不锈钢墙面的那一刹,他的心再次被吊了起来。电梯墙上显示着两条身影,其中一条矮小的人影无疑便是他的,那另一条瘦长的影子呢?

  啪!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卫霄当机立断地把握着经文的纸片贴在不锈钢墙面上,涌到喉间的佛经脱口而出。即在这一霎间,电梯内的景象不停地扭曲、拉伸、旋转着,并伴随着滋滋、叽里咕噜的嘈杂的噪音,卫霄电梯内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不过眨眼之中,贴在电梯墙上的纸片散出一抹柔和的白光,把电梯里奇异的影像都包裹在其中,随着卫霄口诵经文的佛音声,片刻间,于白光中无休止地挣扎着的东西消融殆尽。当卫霄念完大悲咒的最后一个佛号时,电梯门正缓缓打开。

  卫霄心有余悸地踏出电梯,正不知道往哪里走时,看到右手边主楼走廊中央正门的进出口处,亦是大饭堂的门前的那块地方站着一群人。其中,有穿着制服的警察、有这两天内看到的别校的老师、有大楼内的管理员、还有今早去村落里见到的村长、和那个小谢家的婆娘与她的娘家人。看这些人的样子,好似正在争执着什么。

  一来,刚好是走廊里,二来,对方说话声又大,不用卫霄刻意去听,就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卫霄身子向后一贴,躲在长廊东侧尽头处的阴影里,竖起耳朵听着众人的喧闹声。

  听了稍息后,卫霄明白了争吵的缘由。主要是小谢的老婆请她老娘找来了神婆,想要在慧妞上吊的房间做法事。而管理员蔡头不同意,说楼上有人住着,不能让神婆去打搅。小谢家的婆娘骂蔡头见死不救,蔡头反说村民太过迷信,两方就这么争吵起来了。

  另外,中间还参杂着警察们的劝架声,并有意无意地插口询问着小万上午是什么时侯离开大楼的,他死亡的时段前后,众人都在哪里,正在做些什么,有没有证明人等等。而不认识的幼儿园老师则在劝架,示意门口的众人小声点,大饭堂里的孩子们正在比赛说故事。

  “要是我们家军辉出了事,你赔命给我啊?就算你赔命,我家军辉还能活过来吗?今天,不管你说什么,这法事一定要做!”

  “对!神婆都请来了,凭什么不让我们做法事啊?要是还有人死,怎么办?”

  “蔡头,你就通融一下吧。做场法事,对你们又没什么坏处!”

  “是啊,蔡头。干脆就让他们……”

  “不行!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要做法事就回家里去做,上面住着小孩子,不能让你们闹。假如出了什么事,谁负责?”

  “唉呦!死过人的房子叫小孩子住,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

  “就是,你拦着我们做法事,才真是害了人呢!你……”

  “大家静一静!我问你们,你们怎么就认定小万的死是鬼害得呢?”

  “这不是明摆着吗?半天死了两个人,死得又那么蹊跷,里面肯定有鬼!”

  “好吧,就算有鬼。那你们怎么肯定,这个鬼就是大楼里半年前死的女人呐?她又为什么要害小万和老屈?你们现在闹着做法事,是不是知道还有人会遭报复呢?”

  “这……”

  警察的一番话,说得村人无言以对。片刻后,才有人胡搅蛮缠道:“鬼想杀人还用问为什么吗?她肯定是想找替死鬼呢!

  “对啊!老屈和小万都是在大楼里做工的,我们又想到半年前慧妞死在这里,才想来做场法事的。不管是不是鬼闹得,做场法事总能安心点吧?”

  “哎!你们跟他说这么多话干什么啊?我们自己上去就好了嘛!”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上去!警察同志,你们也看到了,他们自己搞迷信活动也就算了,还闹到我们这里来。上面可都是孩子,要是……”

  “都给我站住!管理员已经让你们别上去了,你们怎么能自说自话?要是再……”

  走廊内闹得不可开交,卫霄边听边摇头,真想冲上去助村民一臂之力,让他们上楼做法才好。可惜,他不能暴露自己,只好藏在一边,悄悄找着人群里村民口中的那位神婆。卫霄不知道的是,就在眼前这些人争闹不休之时,楼上被他留在四四九号房内的孩子们,正面临着严峻的考验。

  卫霄离开房间前说了那么多话,方孝诚等人哪里还睡得着?纷纷坐在床上,小声讨论着卫霄是到哪里去。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的说小小去打电话了。马上有人反驳,说小小去找老师了。更有提出小小去捉鬼鬼的,正当众人争执不下间,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哆哆哆,哆哆哆。

  “谁……”

  徐庆余一把捂住贺荣的嘴巴,狠狠瞪了他一眼才放开手,边小声提醒道:“小小说过,谁敲门都不要理。”

  哆哆哆,哆哆哆。

  姚融几个虽然聪明,但到底还是孩子,延绵不绝的敲门声,听得杨赞等人心慌意乱,一声声都仿佛敲在他们的心口上,敲得孩子们有些不知所措。

  “要不,我们问问他是谁吧?”捂着耳朵的方孝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着,过了五分钟,实在忍不住开口道。

  “不行!”徐庆余摆手,严格执行卫霄的命令,立刻否决了提议。“万一外面是鬼鬼呐?”

  就在徐庆余话毕的那一刻,门后的人说道:“徐庆余,开门啊!我是丁老师。”

  “诶?是丁老师!我们开门吧。”早就被敲门声吓破胆的贺荣见是老师来了,心头一阵欢喜。边说边下床,想去开门。

  姚融一骨碌爬下床,堵住贺荣的去路,哼声骂道:“你傻啦?小小刚刚不是说过的吗?就是老师来,也不能开门!”

  “可是,外面是丁老师的声音啊!”贺荣嘟起小嘴道。

  徐庆余站在床上,冷冷地看着贺荣道:“你别忘了啊,你答应过小小的,说不会开门的。”

  “不开门就不开门嘛,等会儿被老师骂,可不要怪我!哼!”贺荣不高兴地坐回床上。

  哆哆哆,哆哆哆。

  “你们再不开门,老师就要生气啦!”

  “怎么办?”杨赞听着敲门声,又闻丁老师的威胁,苦着小脸道:“会不会被老师骂啊?”

  徐庆余小手一挥,扬眉道:“怕什么?她只是老师,又不是我们的妈妈。要是她敢骂我们,我们回去告诉妈妈,让妈妈来骂她!”

  “对,你们别怕!”姚融在一边帮腔,一时间,倒是安抚住了方孝诚三人。

  哆哆哆,哆哆哆。

  “杨赞,快开门!你妈妈来了,快开门让你妈妈进去。”

  “啊?我妈妈来啦?”杨赞吃惊地张开小嘴,紧盯着房门道:“我妈妈怎么会来啊?”

  “你妈妈来看你啊!还不快开门!”

  “我……”杨赞刚想说什么,被徐庆余拉着在耳边嘀咕了两句。杨赞一边听,一边点头,等徐庆余说完悄悄话,就冲着门外问道:“妈妈,你带我最喜欢吃的香蕉面包来了吗?”

  “当然带了,快开门啊!”

  “呸!你根本不是我妈妈!声音不像我妈妈不说,连我最不喜欢吃香蕉面包都不知道!你不是妈妈,你是鬼鬼!”

  “走开,你这个鬼鬼!再敢来,我打你哦!还不快走!”

  “啊,啊——!”

  哆哆哆,哆哆哆。

  “小余,开门啊!我是小小,我已经把鬼鬼赶走了,给我开门吧。”

  就在徐庆余朝杨赞翘大拇指的时侯,门外忽然响起卫霄的声音,好像是他在外面把鬼鬼打走之后,敲门让他们去开门。方孝诚、贺荣听见卫霄的声音,顿时仿若有了主心骨,一个个跳下床想去给卫霄开门。

  “别去!”

  徐庆余、姚融双臂一张,拦在贺荣、方孝诚道:“小小说过,他会自己开门进来的,不用我们去开门。要我们开门的,只有鬼鬼!”

  咦?

  敲门声不见了?

  是不是鬼鬼走了?

  徐、姚二人话音方落,其外的敲门声刹时隐去,还来一室的寂静。然而,孩子们并没有因为敲门声的消失而高兴,反而被一股无名的恐惧感所包围。

  嗞啦——!嗞啦——!

  “什么声音啊?”遽然间出现的声响,不在门外,而是在房间里,吓得徐庆余脸色剧变,大声惊呼道。

  “你看!”

  “什么?”

  杨赞颤巍巍地举起手,指着姚融、徐庆余两人身后门板下的缝隙处。只见,门缝下伸入十根惨白色的手指,正曲着指尖抠着房内的地板。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12

第143章 隐晦的提示

  嗞啦——!嗞啦——!

  “吓!”

  “哇啊!”

  徐庆余、姚融侧身转首,顺着杨赞指点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从门缝底下伸入的那些苍白色的指头,两人被唬得一下子跳起身,哇哇大叫起来。

  “呜呜,赞赞要妈妈,唔哇——!赞赞怕怕啊,哇哇啊……”姚融和徐庆余小脸上浮现的惊恐之色,把本就强忍着惧怕的杨赞吓哭了。

  “别哭啊!”杨赞这么一嚎,倒把六神无主的徐庆余给叫醒了,他一边学着卫霄安慰杨赞时的样子拍着对方的肩膀,一边强作镇定道:“有,有什么好怕的?小小说过,只要我们拿着这个就好!”说着,摊开手心里写满经文的小纸片。

  通红着眼眶,忍着泪的方孝诚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滴,忧心地瞅了瞅掌心中叠成一小块的折纸,咬着唇瓣道:“这张纸头真的有用吗?”

  姚融狠狠地点了点头道:“肯定有用啊!小小不会骗我们的。只要我们拿好这个,鬼鬼就捉不到我们了。”

  嗞啦——!嗞啦——!

  “她要是进来了怎么办?”贺荣躲在方孝诚、杨赞身后,盯着门缝下的用指甲划着地板的十指,紧紧捏着卫霄给他的经书,颤抖着嗓音提问道。

  “鬼鬼肯定进不来的,她要是能进来,就不要我们开门了。”徐庆余是小孩子里年纪最大的一个,也最聪明,当即反驳道。

  贺荣想移开目光不去看门缝下的十指,却又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依然不由自主地注视着那骇人的景象。加上那不绝于耳的刮地声,又惊又怕的贺荣不依不饶道:“明明她的手都伸进来了!要是再进来一点,她自己开门怎么办?”

  刚被安抚住的杨赞听了贺荣的话,又呜呜地啼哭起来。“妈妈啊,赞赞要妈妈!呜呜呜……”

  “呜呜……小小什么时侯回来啊?诚诚也怕,唔哇……”方孝诚终于在杨赞再次哭出声时,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好了,你们别吵!”徐庆余此刻心里不是不害怕的,但卫霄临走之前关照他的话,徐庆余时刻记在心里。徐庆余心道,要是小小回来一看,鬼鬼爬进了房间,捉走了小朋友,那小小一定就不喜欢他了,觉得自己没有用了。这么想着,徐庆余由惧生怒。他抿了抿唇瓣,瞪向门缝下的十指,暗道,这些手指头一定就是小小说的鬼鬼,那……徐庆余看了眼小手中的纸片,一把拉住姚融的手往门边走去。

  姚融被徐庆余吓了一跳,拉住他道:“小余,你干什么啊?”

  “他们不是怕鬼鬼吗?我们就把鬼鬼赶出去!”说着,徐庆余放开姚融,独自走到门后,看到脚尖前三尺处划拉着地板的十指,又心骇地退了一步。接着,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握的经书纸片猛地丢到门缝下的指头上去。

  “呀——!呀——!”

  徐庆余丢得挺准,一下子就扔到了门缝下伸入的指尖上,那只被经书纸页击中的手倏地缩了回去,于此同时门外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你们看!小小没骗我们吧?”徐庆余投掷纸片前,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一时喜笑颜开,转过头冲着身后的姚融等人说道。

  “当心!”

  右手收了回去,门缝中还留着五根左指。姚融猝然间看到因为门外的悲呼而静止不动的指头猛然抽动,竟连着整个手掌一起冲进了门缝,因为门板下的缝隙很狭窄,整只手伸入的结果,是手背上的皮肉都擦地鲜血淋漓。但对方好像不怕疼一样,拼命地扭动着指掌,朝站在门边的徐庆余的小脚上抓去。姚融赶忙扑到徐庆余身边,拉着他的胳膊退到一旁。

  “怎么办?她是不是要伸进来了?”贺荣瞅着地上那只掀起皮肉流着血的手,满目俱是惊慌。

  “丢它,用小小给的纸头丢它!”拍着小胸脯的徐庆余挥手冷喝着提醒道。

  方孝诚几个闻言,纷纷举起小手,把纸张抛向房门下不停地扭动着的左手处。可惜,他们人小离门边又远,纸片抛到半路就掉到地上了。

  “哎呀!你们站得这么远,怎么丢得到啊?”徐庆余白了众人一眼,刚要提步去捡,却见小纸片倏地扬起星星点点的火花,连同他方才抛在门缝旁的那张击退了怪手的纸张一起熊熊燃烧起来。

  “啊——!”

  “哇啊!”

  孩子们呆呆地张着小嘴,望着纸张化为一团团的火焰,并在他们的惊呼声中飞向门缝下仍在用指尖抓抠着地板的左手。

  “呀——!呀——!”

  当火焰把扭动的左手包入金色的火花内时,房门外的惨叫声一次比一次凄厉。虽然门后的声音很吓人,但眼前奇异的景象,让孩子们散去了惧怕的神色。一个个紧盯着包裹着左手的火焰,惊讶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连胆小的杨赞都忘记了哭泣,仰着带着泪珠的小脸,目瞪口呆地凝视着金光闪烁的火焰。

  “呀——!呀——!”

  门板下的左手剧烈地挣动着,把房门震得嘭嘭作响。但好似因为过于深入,或是火焰的阻挡,反正左手缩不回去了,只能留在门缝下不休的挣扎。约摸过了五分钟,光芒才逐渐淡去,徒留一只破烂的手掌一动不动地趴在门缝中。

  “怎么办?它不动了。”姚融侧首看向身边的徐庆余,指了指门下的怪手道。

  “它会不会死了吧?”杨赞锁着眉峰,哭丧着脸道:“老师会不会骂我们啊?”

  “老师为什么骂我们啊?”贺荣斜视着杨赞,翻了个白眼道:“又不是我们让它来的!”

  方孝诚颔首附和道:“就是!我们打鬼鬼,老师应该表扬我们的!”

  “可是……”

  “可是什么啊?”方孝诚不耐烦地瞪视着杨赞道。

  “我还是怕。呜……”

  “你真是麻烦,有什么好怕的?”徐庆余见杨赞动不动就哭,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拉着姚融走到门边,用脚去踢卡在门缝中的左手。

  姚融一把拉住徐庆余道:“你想干什么啊?”

  “我们把它踢出去吧。”徐庆余说着就提腿踢向皮开肉绽的手掌,原本耷拉在地板上的左手在徐庆余一击之下,竟又缓缓地动了动手指。

  “哎呀!它动了,它动了!”贺荣大声嚷道。

  徐庆余横了眼说话太大声,而害得自己心跳加速的罪魁祸首,边招手道:“你们站在那里干什么啊?一起过来把它踢出去啊!”说罢,拉着姚融一块儿踢腿,使劲往门边下的左手上招呼。

  “呀——!呀——!”

  “站在那儿干什么呀?还不快过来!”

  门外的声音听着吓人,但徐庆余、姚融踢了那么多下,那只手除了躲避外,也没什么其他的反应。看了好一会儿的方孝诚与贺荣倒是不那么怕了,见徐庆余发话,小心翼翼地凑上前,闭着眼睛踢向那只带血的手掌。

  “踩死你,踩死你!”

  “让我也踩一下,让我也踩一下!”

  “叫你吓我们,叫你吓我们!”

  “我也来,我也来!”

  开始,小孩子们踢起来还有点怕。但初生牛犊不惧虎,慢慢的,徐庆余等人你一脚,我一脚互相比拼起谁踩的多、谁踩的快、谁踩的狠了。其后,门外的惨呼声,怪手在孩子们脚下微微扭动着指尖的样子,都让越踩越高兴的孩子们感觉有意思,连胆小的杨赞都破涕为笑走上去,跟着大家一起踩怪手。

  “呀——!呀——!”

  终于,怪手再被踩烂前缩回了门外,反倒让房间里的孩子们一阵惋惜,一副还没有踩够的样子。不过,怪手的消失依旧让徐庆余几个松了口气,众人擦着因为方才的踢踏而泛出的汗水,你看我我看你的笑了片刻后,再次交谈起来。

  “你们说,小小怎么还不来啊?”

  “是啊,小小明明说去一下下,很快回来的。”

  杨赞、贺荣噘嘴嘀咕道。

  方孝诚想了想,提议道:“要不,我们去找他吧?”

  “不行!”徐庆余摆手道:“小小说过,我们不能出去的。”

  “可是,鬼鬼已经被我们打走了呀!”

  未等徐庆余出声,姚融帮着他说道:“你怎么知道鬼鬼走了?说不定她还躲在门后面呢!”

  “哇!”经姚融这么一提,杨赞吓得什么都不敢说了。

  “你们还要出去吗?”徐庆余双手插腰,仰着下巴道。

  方孝诚苦着脸道:“要是小小还不来,我想便便怎么办?”

  小小说,想尿尿的话,先尿在脸盆里。可是,臭烘烘的大便也让他们便便在脸盆里吗?徐庆余和姚融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来想去,只能叫方孝诚忍着。

  “要是我忍不住呢?”

  喀嚓。

  就在方孝诚追问的那一刹,听到门外插入钥匙的声音。徐庆余五人纷纷扭头,惊恐地望着倏然开启的房门。

  “你们干什么啊?”卫霄刚踏入房门,就看到一双双充满恐惧的眼睛,不由得询问道。

  “是小小!”

  “小小,你来啦?”

  “小小,你不知道……”

  “小小,你怎么这么慢啊?刚刚……”

  啪嗒。

  卫霄反手推上房门,边听着姚融等人七嘴八舌的诉说着之前的险况,倒让卫霄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还真被自己猜着了,女鬼想冲他身边的孩子下手,并且一而再,锲而不舍地出手。这次,竟连手都伸进来了。幸亏他走的时侯,反复叮嘱过徐庆余几个,要不然,眼下的情况还真不好说。

  卫霄不吝啬地狠狠表扬了众人一番,随即回头仔细地看了看门后地板上的血水,接着从背包里取出打火机,点燃兜里掏出的经书纸片,并投入玻璃杯中,接着倒上开水,往稀稀落落的血渍上泼去。一股金光闪过后,地上的血液溶于清水中,卫霄乘机丢下一方手绢,擦去地板上的血液,并随手把手帕丢入房内的垃圾袋里。做好这些事后,卫霄把自己床边的床头柜挪到窗户边,手脚并用的爬上去,趴在窗台上往下看。

  “小小,你在看什么啊?”

  就在贺荣提问的时侯,徐庆余、姚融两个已经推过了床头柜,学着卫霄的样子爬到柜子上朝楼下张望。方孝诚三人赶紧依样画葫芦,最后六人并排着趴在窗畔俯视着楼下花坛边,穿着黑色裙子跳来跳去的女人。

  “她在干什么呀?”

  “跳舞么?”

  “我觉得,她跳得不好看。”

  “嗯。外面还在下雨呢,她为什么要在外面跳舞啊?”

  “小小,你知道吗?”

  “嘘——!”

  卫霄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一边认真地看着庭院中神婆的舞蹈。先前,不管村民怎么恳求,大楼内的管理员蔡头都不让他们上楼做法事,一群人险些打起来。警察劝了又劝,让双方各退一步,蔡头同意神婆在大楼的庭院内做法。眼下雨小了一些,蔡头不好说话,警察又在一旁看着,村人只得让步,求着神婆在大门外做场法事。

  卫霄等神婆答应后,立刻乘电梯上楼,他深知在楼下看未必有楼上清楚,还容易被人发现。神婆越跳越快,并一下下地转着圈子,杨赞几个嘴里说着不好看,眼睛却看得一眨都不眨。就在神婆吸引住众人目光的当儿,卫霄悄悄地把视线瞥向斜对面的窗户,朦胧的雨雾中,一张吊死鬼的脸贴在茶色的玻璃窗上,冷冷地注视着楼下的动静。

  卫霄眼下最想弄明白的是慧妞到底死在哪个房间。怎奈,他前两次在底楼无意间看到吊死鬼,却都没看清对方所在的房间。在梦中,也依然没有察觉。所以,卫霄这次说什么都要把对方的老巢给找出来。

  诶?

  卫霄正欲细看吊死鬼显现在哪一扇玻璃窗上时,大楼内所有的窗户上都映出了吊死鬼的影像。那一张张恐怖的脸,密密麻麻的均布在大楼的每一处,看得卫霄头皮发麻。骇然之中差点要失声惊呼的卫霄,刚咽下涌到喉间的叫声,对面百来张窗口内的吊死鬼的样子忽然一变,变成早上他在底楼电梯门前遇到的男人中走来问话的那个叫老金的中年男子。

  老金那张肥胖的脸,在卫霄的眼皮底下炸开来。先是鼻梁被压碎,成了一条贴附于脸上的肉虫。紧接着,牙齿崩裂,仿佛有外力在施压,把他的整张脸都碾成了肉饼。最后,眼珠从眼眶中迸出,脑门破了个大口子,像翻倒的奶油罐子般的,淌出红白相间的脑汁……

  这番惨不忍睹的画面,却映在西翼楼外的几百张茶色的玻璃窗上,像数百台电视机同时播放,看得卫霄的腹中翻滚起阵阵的呕吐感,即在他忍不住移开眼神的那一刹间,突然福至心灵。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卫霄猛然回首,冷冷地注视着玻璃窗上的画面,暗中惊呼!卫霄通过下午的梦境、徐庆余等人的阐述,和眼下在茶色玻璃镜上看到的影像,终于明白了那个隐晦的提示。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12

第144章 一起打水仗

  “小小,你在想什么?”看跳大神看得津津有味的徐庆余,见花坛边跳舞的女人停下了步子,站在雨中围在她身边的人也渐渐散去,觉得没什么好看了的徐庆余收回视线,转首间看到身畔的卫霄低着头,托着小下巴一脸正在想事情的模样,不由得问道。

  被徐庆余打断思绪的卫霄往窗外看了一眼后,从床头柜上爬下地,随即冲徐庆余摆手道:“没想什么啦。对了,你们肚子饿吗?我们一块儿吃点心吧?”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附和卫霄的提议,卫霄取过玻璃杯,再次点燃写满经文的纸片,往每个杯底都送入两张经书灰。然后,让孩子们咬破包着桔子水的塑料膜,倒在杯子里摇一摇,把纸灰和桔子水混合在一起。

  “小小,这里面的东西就是这个吧?”方孝诚指了指杯底的纸灰,又摊开手里剩下的经书纸片,疑问道:“干嘛要我们吃下去啊?刚刚我们把这个丢到地上,它自己就烧起来了,那会不会在肚子里烧起来呀?”

  怎么可能啊?卫霄瞅着跟前一双双带着疑问的眼睛,暗暗翻了个白眼,他倒是想解释,但和小孩子说道理是行不通的,只能连哄带吓道:“你们已经吃过好几次了,肚子有没有烧起来啊?没有吧?这个可是好东西,吃了鬼鬼就不敢捉你们的。你们不是说我没来的时侯,你们在踩鬼鬼吗?要不是我早上给你们吃了这个东西,鬼鬼那时候肯定会拉住你们的脚,把你们拖出去吃掉的!”

  “哇啊——!”胆子最小的杨赞被卫霄吓得哇哇大叫,其他的孩子也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五人都没有怀疑卫霄的话,因为纸片忽然烧起来把怪手烧得扒在地板上的事,他们是亲眼看到的。徐庆余、姚融几个都有些不好意思,心里暗道,明明小小是为他们好,他们还这样问,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自己都成了妈妈嘴里的坏宝宝了。

  卫霄收到贺荣、杨赞几人歉意的目光后,装模作样地缓了缓神色,并推了推床头柜上的玻璃杯道:“那你们现在还吃不吃啊?我跟你们说哦,鬼鬼还藏在这幢大房子里没有走,说不定晚上还要来找你们呢!”

  “呀——!赞赞不要,赞赞怕!”杨赞下意识地抓着身侧姚融的衣摆,红着眼眶叫道。

  “那还不快吃!”

  其实,不用卫霄催促,徐庆余、方孝诚已经拿起注满桔子水的玻璃杯,凑到嘴边咕嘟咕嘟地往肚子里灌,一口气就喝下了大半杯。杨赞见自己比旁人晚了一步,唯恐被漏掉的杨赞一把握住床头柜上余下那杯桔子水,眼角含泪可怜兮兮地瞅着卫霄。

  “你喝吧。”卫霄朝杨赞挥了挥手,示意他自己吃。

  喝完桔子水的姚融看到杨赞端起杯子,扭头斜视着卫霄道:“小小,你怎么不吃啊?”

  “都给你们吃掉啦,已经没有了。”

  听了卫霄的话,方孝诚等人都不敢看卫霄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觉得自己是个坏孩子,小小拿出最后一点能打鬼鬼的好东西紧着他们吃,他们还不敢吃,真是坏透了。徐庆余想了想道:“小小啊,今天晚上我们睡在一起吧?这样的话,鬼鬼来了,我帮你打它。”

  “小小,还是和我睡吧,我的床在最里面。”

  “小小和我睡,我们睡一个床。”

  “小小跟你睡有什么用呀?你胆子这么小,能帮小小打鬼鬼么?”

  “呜,小小……”

  “好了!大家别吵。”卫霄把床头柜拉到床边,并从背包里翻出笔记本和铅笔,随后坐到小床上摊开本子,趴在床头柜上写起经书来。

  徐庆余打量着卫霄认真写字的模样,张着小嘴惊讶道:“小小,你会写字啦?”

  “嗯。”卫霄边默写经文,边点头回应道:“大家别吵,坐在旁边吃点心,一边看我写字,好不好?”

  “好——!”

  等安抚住了孩子们,卫霄奋笔疾书间,抽丝剥茧地想着今晚可能要面对的问题。因为他们明天就要回乌俞市了,按之前发生的事看来,女鬼肯定不会罢休。那今夜对方会动手的可能性就很大,他要怎么做,才能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救下同寝室的孩子们呐?

  另外,门后的地板上留下了血渍,那就说明当时在门外拐骗徐庆余几个开门的不是鬼的虚影,鬼是不会流血的。卫霄猜测,女鬼就像昨天午夜迷住了所有的小孩那般,迷昏了某人,操纵、或短暂性地依附在这个人身上,企图用人身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可惜,因为自己反复的叮咛,女鬼没有得逞。

  唰唰唰唰……

  卫霄写得极快,姚融几人面包才吃到一半,他已经翻了好几页纸了。待孩子们吃完豆沙面包,卫霄刚好写满二十页经文。他放下笔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接着,撕下笔记本上的经文,点了火烧化后投入塑料脸盆里,并小心取过寝室一角放置的热水瓶,拔开塞子举起热水瓶朝脸盆里倒了满满一盆热水,随即放入毛巾倒提着,捏住毛巾的尾角处转啊转,把底下的纸灰和开水搅合在一起。

  “小小,你在做什么呀?这盆水要用来干嘛的?”杨赞望着卫霄,又看了看地板上的脸盆,满脸不解地问道。

  贺荣用‘你怎么这么傻’的眼神白了杨赞一眼后,挑眉道:“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小小要吃下去啊。”

  方孝诚惊呼道:“小小,你真的要喝这么多水么?”

  “怎么可能啊?这么多水,小小怎么喝得完?小小是要洗脸!对吧?小小。”未等卫霄回答,感觉方孝诚、贺荣好傻的徐庆余替卫霄摇头反驳,边回头问着转着毛巾的卫霄,想得到他的认同。

  “咳……”

  正当卫霄不知该怎么答复时,喇叭里传出的广播救了他。“爱星幼儿园的小朋友,下楼吃晚饭了。爱星幼儿园的小朋友,快点起床下楼吃晚饭。”

  “小小,我们下去吃饭吧?”

  卫霄扬眉道:“你们不是才吃过面包吗?怎么又饿啦?”

  杨赞举着胖乎乎的手指头,点了点头上的喇叭。“老师叫我们下去的。”

  “不要急,我们等等再下去。”卫霄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对了对自己左腕间的手表,一分不差,五点三十五分。卫霄走到窗户边踮起脚尖向下看,警车已经不见了。卫霄垂着脑袋想了想,其后抬头笑看着徐庆余几个说道:“等外面的人下去吃饭了,我们就去洗澡,洗完澡再下楼吃晚饭。”

  “我们不是洗过了吗?”姚融提醒卫霄道。

  “要再洗一遍,你们刚刚不是穿着拖鞋踩过鬼鬼么?等会儿,这几双拖鞋也拿出去,不能穿了。”

  贺荣担心道:“要是我们下去晚了,饭饭没了呢?”

  “放心好啦,肯定有的。”卫霄知道小孩子的动作很慢,加上老师们还会提问,所以小孩子排队盛饭起码要半个多钟头。何况,孩子们是陆陆续续下楼的,吃饭的时间就拖得更长了。等他们洗完澡下去,说不定还排着长队呢。想到这里,卫霄向面前的孩子打包票,说一定有晚饭吃,没有的话,他求着老师再去做。

  得到卫霄的保证后,方孝诚、贺荣也不急着下楼了,毕竟他们才刚吃了面包,肚子里并不饿。卫霄让方孝诚几个脱下睡衣,披了大毛巾穿上塑料拖鞋,准备好洗澡用具后,捧起地上装着开水的脸盆。脸盆里的水已经放凉了,卫霄弯起手肘牢牢地夹着脸盆,跨出房间。

  “啊——!小小,你干嘛啊?”

  “哇——!小小,你怎么用水洒我们啊?”

  刚离开卧室,还没走两步远的徐庆余、姚融感觉头颈处、小腿上一冰,往后一摸摸到满手的水渍,回首一看,竟瞧见卫霄撩起了脸盆里的毛巾到处挥舞,毛巾上的水花飞溅而出,不仅祸及他们,水珠还洒在地上、墙上、和四周路过的小朋友身上,气得穿好了衣服正要下楼的小孩子一个个握起拳头,想找卫霄理论,却晚了姚、徐二人一步。

  “还用问吗?打水仗呗。你们肯定没玩过,反正要就去洗澡了,弄湿没关系,我们玩了再去洗。”卫霄说着把手上的毛巾塞入臂腕间的脸盆里,浸满了水后,再次提起飞甩,洒的到处都是水。好多路过的小朋友都被波及,方孝诚、徐庆余几个更是想回身抢卫霄夹着的脸盆。

  “哎!别抢,别抢!你们去早上洗脸的地方,装点水过来玩好了!快点,我等你们啊!”

  在卫霄的提示下,徐庆余、杨赞五个飞快地跑到梳洗室里,各自装了满满一盆水,才往卫霄处赶。

  “你们跑快点,快来帮我!”原来,卫霄举着毛巾无差别的挥击,使许多孩子都遭了难。不是头发湿了,就是衣服湿了。气恨了的小朋友们正堵着卫霄,想给他一点教训呢!怎奈卫霄手里仍不停地甩着毛巾,小孩子们不敢上前,怕把衣服弄得更湿,只能远远地围着卫霄,不让他走出包围圈。

  “唉!你们干什么围着小小啊?”

  “就是,让开让开!”

  “他把我的衣服弄湿了!”

  “我的头都湿了!”

  “就一点点湿,有什么关系啊?”

  “你们怎么像女的一样啊?”

  “我不管!”

  “明明是他不好,你……”

  “你跟他们说这么多干什么啊?我们把小小救出来!”徐庆余一把撩起脸盆里湿漉漉的毛巾,猛地举臂一挥,把水洒了跟前的小朋友一头一脸。男孩子都喜欢胡闹,方孝诚四人见徐庆余动了手,亦不甘示弱的挥起毛巾。挡着卫霄的孩子此刻是腹背受敌,姚融几个甩出的水花可不像卫霄把握的那么好,简直就是泼水节一般地往人身上泼,一瞬间,对方的衣服就湿了一大片,气得小孩子哇哇大哭起来。

  “哇啊——!老师,老师!”

  “呜呜呜,我要去报告老师!老师——!”

  “活该!谁让你们欺负小小的!”

  “就是,活该!让你们欺负小小,让你们欺负小小!”姚融边说边甩着毛巾,一片片的水花向哭闹的孩子飞去,引来了又一波的嚎叫声。

  “呜哇,我要报告老师,老师,有人打我!”

  “老师,有人用水打我,哇哇啊!哇哇啊——!”

  “老师都到楼下去了,才听不见你的话呢!”

  “哈哈,只会打小报告,羞羞脸!”

  “羞羞脸!羞羞脸!”

  “羞羞脸……”

  东翼楼和东半个主楼,住的都是男孩子。此时,不少刚出门的孩子看到那些被水浇湿的男孩,不仅不为他们的悲惨遭遇悲叹,反而迎合着徐庆余等人的喊声叫起来。一时间,走廊里都是羞羞脸的叫声,其中还夹杂着嘻嘻呵呵的笑声。

  被众人嘲笑的湿透了衣服的男孩们咬牙冲向徐庆余几个,方孝诚等人赶忙往旁边躲,躲得时侯掉下手里的脸盆,塑料盆掉在地上,猛地溅起一地的水花。这一下闹大了,周围的小朋友都被水泼湿了衣服。就在众人呆滞的当儿,徐庆余指着那些个冲上来闹场的男孩子道:“都是你们啦,把我的脸盆弄掉了!”

  姚融在一边帮腔道:“哎呀,你们看,都把他们的衣服弄湿了。你们太坏了!”

  “明明是你们不好!”

  “才不是!是你们坏!是你们打过来的!”

  “就是,是你们把我的脸盆弄掉的!”

  “打他,打他!”

  “用水泼他,泼他!”

  好了,新一轮的水仗又开始了,倒把卫霄这个始作俑者抛到了脑后。徐庆余等人打得兴高采烈,闹到最后,东翼楼的大部分男孩都参与了水仗,弄得浑身湿漉漉的。在卫霄多次劝解下,众人才停下手去洗澡,洗完澡把湿掉的统一套装丢在旁边,换上自己来的那天穿的衣服。

  六点三十分,底楼大饭堂。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下楼?都去干什么了?”老师们插腰瞪视着穿着便服的男孩们质问道:“老师不是叫你们穿发下来的衣服吗?为什么你们都穿自己带来的衣服,啊?”

  “老师,我们的衣服都湿掉了,所以才换自己的衣服穿的。”走在最前面的卫霄解释道。

  “怎么会湿掉的?”老师们互相对视了一眼,觉得小孩子应该没胆骗自己,但对方说的又不像是真话。如果,单是两三个孩子的衣服湿掉,那他们倒是相信的,但几十个人的衣服一起湿了,怎么看里面都有猫腻。老师们抿了抿唇,拧着眉峰继续发问道。

  “过道里都是水,走出来的时侯滑跤了。”卫霄说罢,转向徐庆余等人道:“对吧?”

  “嗯。”

  杨赞、贺荣点头,一旁的徐庆余附和道:“是啊,老师。过道里都是水,我们一出来就摔跤,衣服湿掉了。”

  “真是这样吗?”老师们扫视着卫霄等人身后的一张张心虚的小脸,沉声道:“老师说过,说谎的小孩子脸会变绿哦!你们跟老师说,有没有人骗老师啊?”

  “老师,我没骗人!”卫霄昂起脑袋,故作生气地怒视着为首的老师道:“老师要是不信的话,去楼上看一看就知道了。地上很湿,是不是啊?”卫霄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众人道。

  “嗯,很湿。”

  “真的很湿啦。”

  “我们没有骗人!”

  砰咚!

  “外面什么声音啊?”

  “我去看看。”

  怕被老师责罚的男孩子们一个个低下头,迎合起卫霄的话来。老师自然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但就在他们想再次追问之际,猛然间听到敞开的门外传来重物掉下楼的声音。就在老师们想出门看个究竟的当儿,一道尖厉的、颤抖的、充满惊惶之色的嗓音从大门外传来。

  “死人啦——!死人啊——!啊啊,啊——!”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13

第145章 不眠的夜晚

  哗啦啦,呯呤嗙啷……

  门外传入的惨叫声,引得大饭堂内的孩子们都窃窃私语起来,离门口近的小孩更是被唬了一跳,把手里抓着的饭盆掉到了地上。不锈钢的饭盆里装着菜肴,这么一掉,饭食都倒到了地上,孩子一惊一吓,愣神过后,怕被老师骂,又担心吃不到晚饭,一时间呜呜大哭起来。先是两三个不小心弄掉饭盆的孩子放声啼哭,转眼一传十,十传百,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孩子都哭闹开来。偌大的厅堂内,顿时嘈杂的犹如菜市场。

  老师们都被眼前的转变惊呆了,前脚有人在门外大喊死人了,紧接着大堂里响起一片哭号声,他们想拦都拦不住,只能亡羊补牢地拍着手,安慰道:“大家别哭,啊!”

  “好了,好了!饭盆掉了老师不会怪你们的,啊!大家都别哭啦!”

  啪啪啪,啪啪啪!

  “大家听老师说,别哭了,都坐下来吃饭。听到了没有?”

  “乖,啊!老师知道大家是好孩子,要听话啊!老师叫大家别哭了,听到了没有?”

  “唉呦!怎么就哭不停啦?诶?小蒋,丁老师到哪儿去了?”

  “刚刚这群小孩子下来,丁老师数了一下,人数还是不对,就跟许老师到楼上去了,要看一下房间里的小孩子是不是都下楼吃饭了。”

  “这些小孩也不知道怎么了,衣服都弄湿了……”

  “就是说啊,我下来的时侯,过道里明明一点水都没有的。你说……”

  “好了,别说了!衣服弄湿就弄湿吧,只要人没事就好!你们在这里看着,不要让小孩走到外面去,我出去看看。”

  “汪老师,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不过就是几步路的功夫。万一有什么事,我叫你们也听得见。你听,外面已经有人过去了。”

  “那你当心点啊!”

  “嗯。你们快点把孩子的饭盛好,叫他们坐下来吃饭,后面还有一个幼儿园的小孩子要下来吃饭呢!”

  汪老师吩咐了几句便跨出了大饭堂,反手一带顺势合上房门,举步往大门处赶去。刚走了两步,一个小人影猛地从他的身侧掠过,汪老师眼疾手快地抓住对方的胳膊,凭借过道内昏黄色的灯光看去,却是那个来头大,家里很有钱而被爱星幼儿园内的老师熟识的小孩子闻君耀。

  “你不是在饭堂里吗?出来干什么?”汪老师心里正烦躁,看到不听话跑出门的卫霄立刻沉声质问。这还是汪老师看在收过闻家给的好处的份上,才没有板起脸给卫霄脸色看。要是眼下抓到的不是卫霄,说不定他就要厉声呵斥了。

  卫霄苦着脸,双手按着肚子道:“老师,我要去上厕所。”

  “上厕所?”汪老师皱着眉头,看了眼左侧通道尽头处闪烁不定的橘红色的灯火,抿唇道:“我带你过去吧。”

  “不用了。”卫霄摇头道:“我知道厕所在哪儿。”

  “那……”汪老师有点犹豫,今天大楼里发生了不少事,有两个在大楼里做事的人死了,警察上门不说,还有人请神婆来大楼内做法。眼下,听到门外的悲呼声,十有□□又出事了。虽然,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汪老师实在不愿让小孩子一个人走来走去,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可是,他走出来是为了到门外看究竟的,饭堂里的老师还等着他回去说明呢。他临时改变主意,带着孩子去厕所,也不知道会不会误事……

  就在汪老师踌躇之时,卫霄左肩一缩,从汪老师的手掌下挣脱出来,边跑边挥手道:“老师,我上完厕所就回来,你放心好了。”

  算了,由他去吧。汪老师目送着快步奔向东翼楼处的卫霄,微微摇了摇头,便迈开脚步往大门处走去。走廊内很昏暗,汪老师没看到卫霄离开的身影后,留下的那一长串湿漉的脚印。

  五分钟后,汪老师带着一张青白色的脸回到大饭堂,大厅内哭嚷的孩子们已经叫老师们安抚了下来,一个个都排队盛着饭菜,或是拿着勺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菜。

  “怎么了?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看到汪老师那张惨白的脸庞,老师们便知道不妙。果然,汪老师强按下胃部的不适感,避过孩子的耳目,冲老师们小声说道:“真死人了。楼里的那个老金,你们也见过的,从顶楼跳下来,刚好摔在大门外。鼻梁撞碎,眼睛、牙齿都掉出来了,这里还破了个洞,脑浆流了一地……”

  “别说了,别说了!听得我都要吐了。”

  “唉呦,作孽哦!怎么会这样啊?”

  “他是自己跳下来的,还是怎么样啊?怎么一天里出了这么多事呐?”

  “那个老金我下楼的时侯还见过呢!也没见他有什么想不开的样子啊?前后不过半个多钟头,忽然跳楼,你们说这事怪不怪?”

  “那边村里的人不是说闹鬼吗?”

  “唉,你别说了好不好?晚上说什么鬼啊鬼的?”

  “人都死在门口了,光怕有什么用啊?”

  “行了你们,别吵了!我说,要是真的有鬼,不是请人做过法事了吗?怎么一点用都没有啊?”

  “就是,别是骗钱的吧?”

  “啧,待会儿跟丁老师说说。不要等明天中午了,最好一早就走。”

  “那我们现在就要去联系车子,跟司机打招呼了。”

  “丁老师什么时候下来啊?要不我去催催?万一来不及怎么办?”

  “对了,报警了吗?”

  因为大楼死了人,老师们你一句我一句热切地交谈着,早把方孝诚等人的迟到和是否说谎骗人的问题抛到脑后了。排队等着老师盛饭的徐庆余正庆幸间,突然发觉身边的卫霄不见了,他扭着小身板往前后张望,没找到卫霄的身影。徐庆余赶忙招手,把小小不见了的事告知姚融几个,杨赞四人立马昂起小脑袋眺望着大厅内坐在桌畔吃着晚饭的小朋友。然而,人太多了,一时间看不过来。徐庆余等人只好商量着等盛好了饭,再到大堂里慢慢地找。

  徐庆余几个不知道的是,就当他们在大饭堂里寻找卫霄的时侯,卫霄已经乘着电梯回到了四楼。

  叮咚!

  “以后要动作快一点知道吗?听到广播里叫你们下楼,就要马上起床,你们倒跟我说说,过道里怎么会弄得这么湿,啊?还有……诶?你怎么上来啦?”正拉着五个男孩,站在四楼东侧电梯门口喋喋不休地训斥着孩子们的许老师,看到电梯门开了刚想提步走进去,却看到卫霄从电梯内冲出来,不由得颦眉惊呼道。

  “有小朋友把饭盆掉在地上,把我的衣服弄脏了,老师让我上来换一件。”卫霄随便找了个借口道。

  “怎么会会把饭盆掉到地上去的?”许老师把身边的孩子推到了电梯里,边冲着卫霄道:“钥匙带了吗?我跟你去换衣服,换好了一起下去。”

  “许老师,你和他们一块儿下去吧。我在这里等他好了。”

  “唉呦!吓了我一跳!丁老师,你不是说去你那边看还有没有没下楼的孩子了吗?怎么又过来了?”许老师拍了拍一下子蹦到嗓门口的心脏,轻声抱怨着不知何时从主楼西面的通道内走过来,站在不远处阴影里的丁老师。

  “我去那边看过了,小孩子都已经下去吃饭了。”丁老师说着,冲快要关门的电梯口点了点下巴,提醒道:“许老师,快点,电梯门就要关了。”

  “好,那我下去了啊!”许老师摇了摇头,在电梯门关上前,朝门外的卫霄叮嘱道:“要听老师的话啊,换好衣服就下来。”

  卫霄颔首之际,又是叮咚一声,电梯门在他的眼前闭合,一瞬间四下寂静,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站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去换衣服!再拖下去,饭都要没了。”背着手站在通道内,狠狠瞪了卫霄一眼的丁老师,半侧着身朝东翼楼四四九号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卫霄动作快点。

  卫霄答应着跑向丁老师,经过她的身边时,昂起脑袋道:“老师,你在这边等我好了,我换了衣服就回来。”

  “嗯。”

  卫霄见丁老师答应了,便背对着她朝东翼楼内的寝室处走去。四四九号房靠近楼梯处,亦就是说,在走廊的里侧,离电梯比较远。此时,过道内非常的安静,地板上、墙面上都是之前打水仗留下的水痕。卫霄走得并不快,仿佛边走边想着事情,反倒越走越慢了。

  滴答、滴答……

  听到滴答声的那一刻,卫霄的心猛然一凛,虽然他已做好了准备,但仍禁不住那股从背后袭来的恐惧感,与那份透骨的寒意。卫霄缩了缩肩膀,自言自语道:“丁老师是中班老师里的组长,应该要在下面压场维持次序的。所以,就算要到楼上来找还没有下去吃饭的小朋友,也不应该是丁老师上来。”

  滴答、滴答……

  “这次出来,每天晚上吃饭的时侯,丁老师都在旁边作记录的,今天为什么不写了呢?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啊?比方说,丁老师生病了,在房间里休息。可是,丁老师刚刚还在过道那面跟我说话,肯定没有生病。不过,好奇怪啊!丁老师说话的时侯,为什么总是把手藏在背后呢?”

  滴答、滴答……

  “还有,丁老师为什么不走到电梯边跟许老师说话?干嘛要站得那么远呐?哎呀!我差点忘记了,那边被我尿尿过,地上都是小便,所以鬼鬼不敢过去的!你说我说得对吗,丁老师?不,现在应该叫你慧妞。”

  计算着脚步,走到四四九号房前的卫霄遽然转身,一条腥红的舌头猛地映入他的眼底,舌尖上不停地滴落口水,坠落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近,太近了,吊死鬼就贴在他背后,暴突着眼珠,冷冷地俯视着他。双手半举着耷拉在胸前,与上半身一起诡异的左右摇摆着,而那条从嘴里蹿出来的舌头,正晃荡着,似乎想把唾液甩在他身上。

  “唵、苏、巴、哇、修、达、沙、哇、达、玛、苏、巴、哇、修、埵、航……”

  卫霄恶心的想吐,但他知道眼下正是生死攸关之时,一个错漏,都可能前功尽弃。卫霄只得压下倒灌至咽喉处的酸液,双掌合十,念起净三业真言。经文从卫霄的口中跃出,在走廊间回响,被吊死鬼操控着的丁老师正欲逃窜,不料,一道道金光从墙壁与地面上闪烁而出,特别是靠近四四九号房的通道上,到处金光密布,墙上更隐现出一个个佛号。

  “啊,啊——!啊啊啊……”

  随着卫霄的诵经声,金光无休止地刺向女鬼,女鬼捧着脑袋东躲西藏,但无处不在的光芒却穷追不舍,刺得她不住地嚎叫着。无法逃跑的女鬼欲扑向卫霄,怎料才转了个身,就被瞬间大作的金光压到在地,随之光芒转化为一条条金线,狠狠地缚住女鬼,把她死缠在地上不得动弹。

  卫霄没有纠缠,见女鬼倒地困在金光里挣脱不得时,口诵着佛经从女鬼身侧跃过,往东翼楼与主楼的交接的方向处走去。

  “啊啊——!哦哦,啊——!”

  在卫霄经过女鬼身畔时,耷拉着舌头的女鬼拼命地朝他挥动胳膊,想要抓住卫霄的脚掌。卫霄小心地避开女鬼的爪子,低头间正瞧见对方扭曲的左掌,粗粗看来已是折断了指骨,加之其手背上血肉模糊的样子,令卫霄不忍心去看。不过,这只手的存在,明白的告诉卫霄,他没有猜错,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卫霄加快了步子,把女鬼的凄厉的哀叫声抛脑后,等走到主楼与翼楼的拐角处时,卫霄没有往电梯边走,而是猛地冲入左侧主楼的通道内,往西翼楼的方向狂奔。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与大比丘众万二千人俱.皆是阿罗汉,诸漏已尽,无复烦恼,逮得己利,尽诸有结,心得自在……”

  在走廊内奔驰着的卫霄没有忘记念经,妙法莲华经从他的口中飘出,在卫霄不自觉间,他的周身慢慢凝出一股乳白色的光晕,把悄悄聚拢的黑雾皆消融殆尽。通道并不长,才五十来米,卫霄跑到主楼与西翼楼的交汇处时,左脚一扭,蹿入了翼楼的过道内。

  左手边依次是四二零、四一八、四一六、四一四,这四个曾被卫霄怀疑藏有女鬼的房间。可惜,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卫霄都没有弄明白,吊死鬼到底藏在哪一间卧室内。直到,他把所有的线索都连成一线!

  嘭——!

  装作不经意间往通道深处走的卫霄,忽然斜伸出左臂,把捏着经书的手一下子拍在四二零室的房门上,右手则伸进口袋,紧紧地握住压成一团的经书纸片。是的,四二零号房,就是慧妞上吊的地方,同时也是昨天他们来西翼楼时,伸出鬼手欲迷惑方孝诚入内的凶室。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

  “滋滋,吱吱吱,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唧唧唧唧……”

  随着卫霄念经的声音,房门似乎在颤抖,发出各种杂乱无章的音色。贴于卫霄的掌心与门板间的经书猝然中燃起耀眼的火焰,卫霄的手没有丝毫烫伤的感觉,反倒是那扇乌压压的房门,惨叫的更为尖厉了。也不知道,究竟是房内藏着什么鬼东西,还是有什么东西附在了门板上。

  卫霄的诵经声越来越快,火光从卫霄手心处的经书内窜出,须臾中把整扇房门包裹其中。即在这一刹间,卫霄提起右腿,猛地踢向房门,砰的一声把门踢开。

  刺啦!

  四周的灯光都熄灭了,加上雨天没有舒郁的光芒,整个四层楼都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但卫霄看得很清楚,四二零号房内正吊着一具女尸,就像卫霄在梦中看到的影像那般,女尸吊在白炽灯下,尸身背对的卫霄面朝玻璃窗,她那灰白的脸皮下透着铁青色,一条舌头吐在口外,滴答、滴答的掉着口水……

  就在卫霄因为打量女尸而疏于念经的当儿,女尸忽然张开双眸,眼珠子生生的凸了出来,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眸狠狠地凝视着卫霄。未等卫霄有所反应,深扣于颈中的布带竟一下子松开了,吊死鬼落到地上,缓缓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向卫霄走来。

  “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就在此刻,卫霄的嘴皮子一翻,地藏经从他的口中飞快地传出,在吊死鬼因佛经声倒退一步的同时,卫霄猛地冲入房中,举起藏在口袋中握着经书团的右手,用尽全力一挥,把手中的经书团重重地砸向女鬼身后的窗户。

  “不,不,不——!滋滋,咯咯咯,唧唧咕咕,叽里咕噜……”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万无量世界……”

  凶室内,两种声音彼此顶撞着、拉扯着、挣扎着想要力争上游。卫霄看着被他掷出的那个经书团,纸团里包着一块小石子,是他刚才下楼去门外的墙角处拾的。为此,他还用丢房内的垃圾作为掩饰。就怕捡石头的时侯被女鬼看到,从中推出因由。而眼下,只装了一块小石子的经书团,却仿佛有千钧之力一般的撞向玻璃窗。

  砰啪!哗啦啦哗啦啦……

  “不不不,不——!滋滋,唧唧唧唧,叽里咕噜叽里咕噜……,滋滋——滋!”

  在清脆的碎裂声中,女鬼的喉间发出刺耳的噪音,随着玻璃窗的粉碎,这些杂音犹如骤然中被炸毁的旧唱机般戛然而止。吊死鬼也在不甘心的神色中飞灰烟灭,消散的无影无踪。

  即在女鬼消失的那一霎,只听到砰砰砰,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整幢大楼。卫霄不用看也知道,这些声音正是玻璃的破裂声。此刻,大楼内所有的玻璃都随着藏于玻璃窗内的女鬼的泯灭而裂成碎渣。

  “啊——!”

  “哇啊——!”

  “妈妈啊——,妈妈啊……”

  “唔哇,宝宝怕怕。宝宝怕怕啊……”

  “到底怎么回事?”

  “玻璃怎么会突然碎掉?”

  “救命啊!救命……”

  咚哒!

  随着全楼玻璃的迸裂,楼上楼下的灯泡亦全部炸碎,大楼内刹时一片乌黑,早已吓傻的众人更是闹成一团乱麻,其中、有小孩子的哭闹声、老师们的质问声、和伤者的求救声。但这些声音都没有吸引卫霄哪怕一分的注意力,就算没有灯火照明,卫霄仍很清楚地看到碎成一片片,落在地板上的茶色玻璃中逐渐流出腥浓的血液。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卫霄双掌合十,闭上眼睛慢慢地念起大悲咒。血液一次次地想要凝聚成人型,明明已经构成了一个胎儿的轮廓,却又在卫霄的嗓音中化为一滩血水,几起几伏。渐渐的,血液的活动不再那么频繁了,在卫霄念完大悲咒,转而咏诵地藏经时,腥浓的血水开始发出吱吱吱的响声,紧接着一缕缕的黑烟从血液中滚滚而起,弥漫在整个卧室内。

  黑烟似乎有神智般的,知道卫霄不好对付,只想向往窗外、或是房门口逃窜。然而,闭着双眸的卫霄体内凝出一片乳白色的光晕,死死地牵引住黑烟,不让它离开。黑烟旋转着、飞舞着、流窜着,想要逃开白光的压制,可惜,躲不开避不了,只能让白光紧扣着自己,在佛音声中,慢慢的消散。

  刺啦刺啦刺啦……

  当血水全数转为黑雾,在卫霄吟唱佛经间化为虚无之时,原本碎成一小片一小片的玻璃渣,顿然间散成细沙,仅仅一个弹指的功夫,吹散在窗户内吹入的狂风之中。

  “呼——!”卫霄环顾着乱成一团,却不再藏有一丝阴翳的卧室,长长地吐了口气。

  果然,他猜对了!

  下午,卫霄离开房间去底楼,在电梯前看到的那个左右摇摆的鬼影。上楼后,从徐庆余等人口中得知的鬼手、地板上留下的血渍、和门外女人的嗓音。无一不指示着女鬼操纵着一个活生生的成年女人,而且极可能是丁老师的事实。如果不是丁老师的话,为什么姚融几个会听到丁老师的声音呢?而且,杨赞也说了,女鬼假扮他妈妈说话的嗓音,根本不像。也就是说,吊死鬼没有学舌的能力。

  当然,卫霄也考虑过,女鬼或许会变声,但她没有听过杨赞妈妈说话的声音,所以根本无法学舌,只好敷衍一下,以为小孩子好骗。可惜,杨赞等人没有上当。

  另外,让卫霄得出四二零号房是闹鬼源头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昨晚午夜里看到的骇人景象。五层楼上下,密密层层的窗户后,都贴着一张张惨白的小脸,沉默地望着他。是的,一个大人都没有,一个老师都没有!女鬼明明有能耐操控所有的孩子,难道会没有操纵老师的能力吗?

  卫霄当时没想过这件事,直到下午看见以古怪的姿态从西翼楼走向自己的鬼影时,才隐隐意识到这个问题。接着,又听到贺荣几人对门外女鬼的描述,并在看神婆做法的时侯,窥见对面的玻璃窗上都是一幕幕的鬼影,突然想到昨夜的孩子们尽皆站在玻璃窗后的情形,从而萌生出一个合理的想法。

  女鬼昨晚只操纵小孩子,不是她没法控制成年人,而是对方想蒙蔽他的视线,故意不让老师加入的。就是说,鬼手迷惑方孝诚后,知道他怀疑四一四、四一六、四一八、四二零其中的某一个房间里有鬼。这四个寝室中有一个最特别,就是在西翼楼最北边的四二零号房,它是老师的房间。而女鬼,刚巧就藏身在这个卧室里,所以,吊死鬼想把这个房间从他的疑心中摘出去。就有了昨日午夜的那一幕。

  卫霄心道,其实一开始应该是这样的。自己偶然间抬头,看到玻璃窗里的吊死鬼,是对方没想到的。然后,因为自己有了提防,救了惨遭鬼手迷惑的方孝诚,女鬼觉得自己是个威胁,就在他们去蔬果园内摘菜的时侯用镜子里的影像吓唬他。并想在他面前弄伤杨赞,给他一个严厉的警告,让自己别和她作对。

  谁知,怨念形成的影子不仅没有伤到杨赞,反而她自身分出的一部分怨气让杨赞身上闪过的金光歼灭了。女鬼感应到这个棘手的问题后,十分的不安,所以晚上便以喇叭播音的催眠方式,操纵小孩们站在窗边望着四四九号房,进一步恐吓他。甚至,还想让孩子们破门而入,来个瓮中捉鳖,把自己这个对她产生威胁的人物消灭在萌芽之中。

  怎奈,女鬼不知道自己会念经,结果被打个措手不及,只能收手转而警告自己。可惜,自己没听劝,仍给方孝诚他们灌经书纸灰。吊死鬼没办法,认为不先把自己解决掉,是抓不到想抓的孩子的。之后,女鬼时刻注视着他。所以,等他一离开房间,就附在丁老师身上,往他这边走。

  当时,他在电梯前看到丁老师走路的鬼模样吓了一跳。其实,那时候就算他不用童子尿逼退吊死鬼,对方也不会冲他下手的。否则,刚才上楼的那次,丁老师明明已经给女鬼附身了,但和许老师说话的样子很正常,一点也看不出是被鬼操纵的。所以说,下午那会儿女鬼只是想尽快把他吓跑,然后,去四四九号房,骗孩子们开门。结果,经他反复叮咛的徐庆余几个没有受骗,反倒把吊死鬼暂借的身体弄伤了。

  女鬼知道不能把自己受伤的手给人看到,但丁老师每晚都要记录孩子们的情况的,未免让人起疑,或者应该说,为了不让他看出不对劲的地方,吊死鬼只好让丁老师找借口到楼上来,和自己错开。而他,恰恰就是利用了这点,来了个自投罗网,让吊死鬼以为他还不知道丁老师已经□□控了。

  无论谁遇到这样的事,都想投机取巧,女鬼也不例外。吊死鬼想用丁老师的手,除去被蒙在鼓里的他。就算弄不死他,只要能把他锁在房间里一会儿,她就能抓到想要的孩子了。

  幸亏,卫霄握了握小拳头道,在女鬼铤而走险之前,他就把一切都弄明白了。主要还是因为那个恶梦给他的启发,慧妞死去后倒影在玻璃镜中的死相,和她忽然间睁开的眼睛,格外的引人瞩目,都在他心中埋下了疑问的种子。然后,在神婆做法事的时侯,他看到西翼楼墙面上那一扇扇窗户上透出的影像,瞬间恍然大悟。

  对鬼这种虚无缥缈的玩意儿,卫霄并没有研究。但很多书上都写过,生活中也口口相传,有些鬼不能离开死去的地方,很多鬼要依附着死前离它最近,或是和它联系最深刻的东西。卫霄以为,这些话并不是没有根据的。那么,慧妞到底凭依着什么东西而存留下死前的怨念,并慢慢壮大到可以操控人的地步的呢?

  是镜子!玻璃镜面!她上吊的房内的玻璃窗上的倒影!

  慧妞死了,但她死亡的影像清晰地映在了玻璃窗上,集合了她全部的怨与恨,日复一日,形成了一个充满仇恨的冤鬼。所以,吊死鬼每次都出现在玻璃窗上,卫霄在楼下看时以为对方在窗户后面,其实,那张鬼脸就映在玻璃上。

  还有,老屈死前在蔬果园里的影像、第二天在厕所洗手台上的镜中看到的警告自己的鬼影,都显现在玻璃镜内。卫霄大胆猜测,吊死鬼可能离不开镜子,或是如镜面这样,可以倒映出影像的任何一件东西。这是女鬼的局限,却也是她的能力。

  老屈死的时侯,虽然离大楼很远,但他们是开着大楼内的车出去买菜的。车子上,可是有玻璃窗的。而装着钢筋的卡车,上面也同样有车窗。紧接着惨死的小万,死万家村不远处石桥下的河堤上。虽然没有玻璃,但河面不就是最原始的镜子吗?至于刚刚从五楼掉下去摔成肉饼的老金,大楼内那么多玻璃,他怎么能逃得过呢?

  不过,怨气藏在玻璃上,到远处行凶这个可能性还说得通。但,河面什么的有些说不过去。即是说,小万走到河边被杀,难道吊死鬼的能力已经能达到那么远的地方了吗?卫霄觉得不可能,那么,杀死小万的怨气是依附在什么地方,并让小万不知不觉中带出大楼的呢?

  手表!是的,确实是手表,更确切的说,是手表上的那块玻璃。也只有这样的日常用品,才令人疏忽大意,甚而根本不会有所察觉。

  如今是地球上的七八十年代,还没有手机、平板电脑,男人们几乎人人带着一块手表,没有手表的人是会被人在背地里笑话的。卫霄这两天一直看房内的挂钟与自己的手表,其实不是在看时间,而是在观察,表面上有没有缠上大楼内的怨气。

  知道吊死鬼的存身处后,卫霄又猜测起对方抓孩子的目的。思来想去不明所以的卫霄,做了个大胆的猜想。慧妞生前之所以去死,一方面是不想再受侮辱,另一点,是因为自己怀孕了,却不知道生父是谁。慧妞是带着身孕上吊的,她倒映在镜中的死相也是个孕妇。这么一来,玻璃窗上不仅有个吊死鬼,还有个鬼胎!就是这个鬼胎在驱使吊死鬼,替自己找个肉身。

  卫霄得出这个结论的原因,是因为照理说慧妞才死去半年,就算怨恨滔天,也不可能一下子迷住那么多孩子,并且操纵他们来对付自己。这个疑点,卫霄一直想不明白,直到在万家村听到小谢老婆的娘亲述说往事,讲到大楼的旧址是个乱葬岗。那便说得通了,这个地方以前一直闹鬼,就算之后被挖掉了尸骨,做了法事,但肯定还存留下了不少的怨念。因此,倒影中的鬼胎并不是慧妞的孩子,而是乱葬岗内遗留的冤魂的残留物。

  乱葬岗内怨气帮着吊死鬼复仇,而吊死鬼同样用鬼胎养育着这股怨气,两者各取所需。而今,吊死鬼随着玻璃的粉碎灭亡,鬼胎也化为黑雾,在他的超度中消散于天地之中。

  可是,这一系列的事中,还有几个令卫霄觉得牵强的问题。如若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为什么前一夜吊死鬼还在避免自己想到老师的寝室是她的藏身之处,第二天又附身在丁老师身上吓唬自己呐?岂不是前功尽弃吗?而自己,确实就由这点开始突破重重疑惑的。

  另外,为什么要在一天里杀那么多人?或者说,为什么要在这两天里杀人?如果,老屈不死,小谢的老婆就不会因为丈夫太过害怕,而回娘家央求老娘请神婆。并让他听到了许多往事,最终得出让女鬼千方百计隐藏的真相。

  卫霄不知道的是,他昨晚进入玄妙的境界,曾从他体内爆出过莹白色的光芒,一下子把大楼内的怨气都冲散了。加上他又念了一晚的佛经,让大楼的污秽之气消去了大半,并一直持续消散着。

  吊死鬼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她本想好好折磨那些该死的人,没想到遇上了一个克星。今天之前,她能在大楼内操纵很多人,但被卫霄这么一闹,十分的能力去了九成,剩余的一分还在不停地消融。她只能尽快报复,生怕晚上卫霄再念一次经,自己无法报仇不说,甚至会永远的消失了……

  呜啦,呜啦,呜啦——!

  警车来了?比卫霄预料中来得早。想不明白的卫霄不愿再去多想,他的肚子正饿得咕咕叫呢。卫霄提步离开四二零号房,转往西翼楼与主楼交界处的电梯旁,一路听到大楼内无数的哭闹声,暗暗摇头道,今夜看来是谁都别想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半夜,我发错章节,明明四千多字,变成九千多字,》《

  对昨天买文等我更新的朋友不好意思,不过,我也遵守承诺,通宵写文了。大家如果觉得还行,请回贴鼓励一下,我累死了。》《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14

第146章 人没有白救

  “唔哇,宝宝怕怕,怕怕啊……妈妈呀……”

  “哇哇呀,宝宝疼呀,呜呜呜呜,宝宝疼……”

  “什么地方疼?来,给老师看看。还好,就破了一点点皮,不要紧,等老师给你用小手绢扎住。”

  “爸爸啊!雯雯怕呀,呜呜呜,嗯嗯,呜……”

  “哇!哇哇啊!饭饭疼,饭饭疼,啊啊……”

  “什么饭饭疼呀?噎?怎么嘴巴里出血了?快吐出来,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唉呦!饭里都是玻璃渣,你怎么还吃啊?”

  “怎么样,伤得重不重?哎呀!明早就要回去了,小孩子都伤着了,要怎么给他们爸妈交代啊?”

  “伤得倒不重,不过刚才玻璃砸过来,很多小孩脸上,手上都被划伤了。”

  “去!打电话叫医生来。要是破相了,怎么办?我们拿什么赔?唉!还站着干什么?快去啊!”

  “好,好,我这就去,你别急啊!”

  砰!

  卫霄就是在这么乱糟糟的时刻,与正要出门打电话叫医生的许老师撞了个满怀。

  “诶?你不是……”许老师一把拉住身前的孩子,上下打量了卫霄几眼后,拧起柳眉道:“你怎么才下来啊?换件衣服换到现在啊?咦?你刚刚身上好像穿得就是这件啊,是不是没换衣服啊?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对了,和你一起下楼的丁老师呢?”

  卫霄环顾着大饭堂内点起的百来根蜡烛,其内人影交错,大部分的孩子昂首啼哭,而老师们则像无头苍蝇般到处奔走着。卫霄故作惧怕地拉着许老师的衣袖,战战兢兢地说道:“老师,老师不见了,宝宝找不到。怕怕,老师一下子不见了……”

  “什么叫一下子不见了?”许老师蹲□,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卫霄的肩膀,一边盯着他的大眼睛道:“别怕,老师在这儿。来,慢慢说。”

  卫霄张了张小嘴,开合了好几次,才装作不那么害怕了,任由许老师握着手心道:“我走在前面,老师跟在后面,丁老师说跟我一起去换衣服。宝宝,我走到门口想开门的时侯,往后面一看,老师没有了。刚刚,刚刚明明还在后面的,我还听到老师走路的声音。”

  卫霄顿了顿,酝酿了一下气氛道:“宝宝,宝宝很怕啊!就一直喊老师,老师没来。后来,头上有东西碎掉,宝宝看不见了。宝宝不敢开门,就跑下来了。”

  许老师从卫霄的话中,拼凑出大概的情形。孩子去房间换衣服,丁老师让孩子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和他一起去卧室,盯着他换衣服再一块儿下楼。可是,走到房门口孩子想开门了,丁老师却不见了。小孩子找不到老师心里害怕,一直在走廊里喊丁老师,却没找到。这时候,灯泡突然碎裂,孩子怕得顾不得换衣服,直接跑下楼了。

  “诶?许老师,你怎么还没去打电话啊?”

  许老师横了对方一眼,板着脸道:“这个孩子说丁老师不见了。”

  “什么?丁老师不见了?怎么会不见的?”

  “啧,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许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询问中,许老师把卫霄的话,重新按自己的语言组织了一遍后,告知凑到身边的老师们。

  “他说的是真的吗?”有人不信丁老师会做出这样故意吓唬孩子的行为。

  “当然是真的!他没事骗我们干什么啊?”许老师抬起脸,瞪视着对方道:“刚才我跟丁老师一起去上面查楼的,想下来的时侯,这个小孩子正好上去换衣服。本来,是我要陪他到房间去的,丁老师让我先下楼,说她陪着孩子去。那时候,我就觉得丁老师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啊?”

  “你们想啊,一般查楼的事,丁老师都让我、汪老师、小蒋去的,她是要留在下面给孩子做记录的。她那本本子上,写着小孩每日里的表现,这可是要写进评语里,关系到小孩子能不能上重点小学的。而且,这次回去,教育局来的人也会来查看的。但你们看,平常对这样的事很注意的丁老师,今天却没写。按理说,下午已经因为下雨,小孩不能去果园里采苹果了。缺了这个记录,丁老师应该会对吃晚饭的时侯,记录小孩子回答问题的表现更看重才对啊!”

  许老师舔了舔嘴角道:“还有就是,丁老师到了楼上,跟我说分头去敲门,看还有没有孩子留在房间里。她往西楼那边找,我找东楼这面,检查好以后,自己下楼。可是,我要下来的时侯,她就站在我身边,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直到她说话,我才知道她又从西面的楼道那边过来了。”

  听了许老师的话,众人都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其中有老师锁着眉峰,斜视着许老师问道:“你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许老师白了对方一眼道:“你们说,好好的,突然间玻璃窗、灯泡什么的全炸开来,一般会有这种事吗?不要忘了,加上你们说的那个死在门口的老金,今天在大楼里做事的人就死了三个了。这事,可不简单!要不然,怎么会有人请神婆做法啊?”

  “你是说……”

  “难道真的是……”

  老师们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事实摆在眼前,很多人心里都动摇了。觉得这幢大楼内肯定有鬼,而丁老师或许也真如许老师说的那样有古怪,就像传闻里被鬼附身的人一样,所以才忽然不见了。也许,他们该庆幸楼里的鬼不伤孩子,要不然……众人俯视着抓着许老师的衣袖,懵懵懂懂的卫霄,暗道,这个孩子的家里可是有钱人,万一出事,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呢!

  “那现在怎么办啊?总不能让丁老师不见就不见了吧?”

  “许老师,你去打电话叫医生来。警察就在外面,我把这件事跟他们说了,等会儿请他们一块儿去楼上找人。你们就在这里看着孩子,不要让孩子出门啊!”汪老师一边指挥着老师们,边看向卫霄道:“你不是说去上厕所的吗?怎么又跑到楼上去了?”

  卫霄讪讪一笑,捏着衣角道:“衣服脏了。”他方才对许老师说谎,说自己被饭堂里的小孩子泼了饭菜弄脏了衣物,才上楼换衣服的。此时,许老师就在身边,卫霄不想把事情弄得更复杂,甚至把自己都卷进去,只能含糊的回答了一句。幸而,许老师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

  “唉!”小孩子就是麻烦!汪老师心里嘀咕着,偕同许老师一起出了大饭堂。

  “小小!”

  “小小,你到哪里去了?我们都在找你。”

  “嗯。我们都在等你一起吃饭饭。”

  “小小,我还以为你叫鬼鬼捉去了,呜呜呜……”

  “小小,你没事吧?”

  “小小,我们把饭饭给你盛好了,不过……不好吃了。”徐庆余、姚融几个可怜巴巴地瞅着摆放在饭桌上,于烛火中闪烁出点点光华的,掺了玻璃渣的饭菜,觉得有点拿不出手。

  刚大干了一场,心犹未定的卫霄见方孝诚五人不仅惦念着自己,饿着肚子想等自己回来一块儿吃饭。而且,还怕自己离开太久,回来后吃不到饭,所以为自己盛了晚饭。一时间,卫霄的心暖融融的,觉得自己为了这些孩子的安危与吊死鬼对上是值得的。卫霄伸手从杨赞的衣兜里翻出手绢,替他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让他别哭了,边笑问道:“你们是怎么给我盛饭的?不是每个人只能盛一次吗?”

  “呵呵。”姚融指着贺荣笑道:“他去盛的,我们在一边拉着老师说话,老师没认出来,就给盛了。”

  “大家都好聪明啊!”

  “也没有啦!”

  “呵呵呵……”

  听到卫霄的表扬,徐庆余几个喜笑颜开,连杨赞都一扫方才哭丧的表情,眼睛弯弯的,正咧嘴笑呢!

  “你们饿吗?”卫霄捂了捂小肚子询问道。

  杨赞、方孝诚忙不迭地点头道:“嗯,饿的。”

  卫霄让徐庆余五人坐好,自己去问老师要吃的。

  “肚子饿?”

  “是啊,饭饭里都是玻璃,不能吃了,很多小朋友饿哭了。”

  老师们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小孩子还会想着吃饭。不过,想想也是啊。小孩子哪里知道出了什么事,被一惊一吓肚子又饿,自然就哭闹起来。老师们心道,怪不得他们怎么哄孩子就是哭个不停,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可是,晚饭都糟蹋在玻璃渣里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重新烧起来呐。就算再去做,也要好几个钟头呢,孩子们能熬得住吗?

  观察着老师们丰富表情的卫霄在一旁不经意地提醒道:“老师,饭饭没有了,那吃中饭的时侯发的面包还有吗?”

  对啊!

  豆沙面包还有很多呐,当初买的时侯就怕孩子们不够吃,钱多给了不少,让大楼里采购的人统一买的,现在还堆了一地呢。老师们很快去厨房里取来了面包,这些豆沙面包是装在塑料筐里,塞在厨房间的桌子底下的。也幸亏如此,才没有让炸开的玻璃碎片混入面包内。

  “来,吃面包啊,别哭了。”

  “嗯。”

  “好乖。喏,还有一瓶桔子水,也拿好。”

  “谢谢,老师。”

  总算把小孩子都安抚住了,老师们松了口气。坐在人群中的徐庆余一边吃面包,边瞧着卫霄道:“小小,刚刚你出去干嘛呀?”

  当然是去捡石头,打鬼啊。卫霄大口咬着豆沙面包填肚子,腹中暗道,在他大胆猜测得出最有可能的结论之后,就想先下手为强。毕竟,吊死鬼对大楼内的一切都非常的熟悉,他要对着干,就得出奇制胜。所以,他先把纸灰化在脸盆里,假借和孩子们打水仗,在四四九号房附近走廊的墙壁和地板上,用泡过经书灰的水,写下了不少的佛号。

  他这么做,原本是为半夜里可能来突袭的女鬼做的准备。而且,因为大楼内到处是玻璃,而这些都是吊死鬼的耳目。所以,他刻意往墙上写经文的话,肯定会让女鬼知道,并生出疑心,那对方就不会上当了。所以,他只好出此下策,装作和孩子们一起胡闹,看似无规则的挥动毛巾,其实是在布下困住吊死鬼的陷阱。

  事实表明,他没有做无用功,吊死鬼确实上钩了,被他困在了四四九号房前的通道里出不去。女鬼的能力一半附在丁老师身上,一半留在四二零号房的窗户里,就因为吊死鬼把能力一分为二,自己才能这么顺利的解决问题。

  话再说回来,洗完澡他和孩子们到楼下吃饭时,悄悄的巡视着老师们的手,想查看姚融等人口中的鬼手,到底是谁的。其中,丁老师被他当作首要的怀疑对象。当然,未必女鬼就一定附身在老师身上,但老师是最有可能的,因为他们出现在四楼最不会让人怀疑。当时,他没有看到丁老师,等大门口传来惨叫后,在老师们的交谈声中知道丁老师上楼去了。这时,他已经有八分的把握,丁老师让吊死鬼操控着肉身了。

  那时他就想到择日不如撞日,反正总要面对的,不妨由他反客为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为此,他马上提着房间里带下来的垃圾袋,偷偷溜到门外去捡石头,这是为了砸玻璃窗准备的。因为老金的死,门外很乱,根本没人注意到他。而且,用垃圾袋遮着,女鬼也看不到他捡了块不起眼的小石子。他握着拳把手伸入口袋里,并用口袋内一早藏好的经文把石子包裹起来,最后,用这个经书纸团给了吊死鬼致命一击。

  “啊呀——!来人啊!来人啊——!”

  凄厉的惊呼声,把卫霄从思绪中拉了出来,他抬起头蹙着眉峰把视线移向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真是不眠的一夜啊,开始取文名的时侯还觉得挺文艺的,很好听。结果,真的让我尝试了一夜不睡觉闹通宵,差点没昏倒。》《,让我知道以后取名一定要谨慎啊。T T

  非常感激以下各位朋友的手榴弹和地雷,谢谢你们对我的支持,谢谢各位了。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14

第147章 为什么要救

  “又怎么啦?”老师们面向饭堂门口,没好气地说道。其中一人忽然想到什么,满面惊恐地说道:“不会是丁老师出事了吧?”

  “小蒋,你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蒋,快去快回啊!”

  孩子们刚静下来,门外又响起惊惶的尖叫声,把正冲着卫霄提问的徐庆余等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老师们怕孩子们再被吓着,赶忙出言慰抚。其间,听到某位老师脱口而出的惶恐之声,心底纷纷泛起畏惧的涟漪,尽皆推着资料最小的蒋老师出去了解情况。

  蒋老师出去后,老师们有意无意地聚在一起,饭堂内的空间很大,虽然已经点上了百来根蜡烛,但还是显得异常的昏暗。特别是烛火摇曳时,吹得四周映在烛光下的影子一起摇摆起来,那骇人的影像,使心头没底的老师们心跳加剧,各个都握紧拳,把心提到了嗓门口。

  啪嗒,吱呀——!

  “谁?”

  “哦,是小蒋回来啦?”

  “唉呦,你怎么不先出个声啊?真是吓死人了!”

  留守的老师们一边抱怨着,一边起身往跨入饭堂的小蒋靠去,你一句我一句地张口询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不是丁老师出事啦?”

  “唉!你倒是说啊!”

  如果眼前的一幕是鬼片,蒋老师这时候应该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离自己最近的女老师,张嘴咬上去。不过,一直注视着周围一切的卫霄知道蒋老师不过是心里不忿被同事们推出去面对危险,所以想吊足众人的胃口,等老师们都发急了才说话。这不——

  “蔡头死了。”

  短短一句话,把老师们都打懵了。

  “什么?蔡头死了?”

  “蔡头?你是说这里总负责人的蔡头?”

  “他怎么会死啊?刚刚外面出事的时侯,他不是还过来跟我们说过话吗?”

  “嘘——!轻点声,别让孩子听到。小蒋,到底怎么回事啊?”

  “是啊,蔡头是怎么死哒?”

  小蒋回想着语无伦次的目击者说的话,呲着牙哆嗦了一下,用手搓了搓双臂方道:“好像是被玻璃渣刺死的,听人说,几百块,还是几千块的玻璃片都扎在蔡头身上,把人都戳成了刺猬一样。有一根玻璃从他的头顶扎下去,冲喉咙里刺出来。还有一块玻璃,炸飞的时侯,把他的罩衫划破不说,连肚皮都割穿了,肠子流了一地,身上、地上都是血浆。两块玻璃戳到他的眼睛里,他的两个眼珠子……”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都要吐了!”

  “唉呦!作孽,作孽哦!”

  蒋老师的一番话,叫老师们霎间绿了脸,俱是一副撑着胃部想要呕吐的模样。好容易把酸液咽下腹中后,欲驱散恐怖感的老师们各自议论开来。

  “我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啊。现在都入冬了,衣服穿的也不少。玻璃还能划破了衣服,再把肚子给捅破啊?”

  “好像是蔡头先前去门口看楼上摔下来的老金,站在天井里的时侯衣服湿掉了,后来去房间里换衣服了吧?”

  “那也不对,怎么可能这么巧啊!照小蒋的说法,那些玻璃分明是在朝他身上刺呢!我看,许老师说得对,这幢楼里真的有鬼!”

  “哎哟,你别说了。怪吓人的!”

  “怕什么怕啊?一天到晚吓人吓人,我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有鬼也找不上咱们!”

  “那你的意思是,死的都是这幢楼里的人,是他们做了什么亏心事咯?”

  “这还真说不准呢!下午的时侯,不是有人请神婆来做法事吗?也就是说,这楼里以前肯定出过事,就不知道是谁。蔡头不是千方百计地拦着不让做法吗?当时,我还觉得他说得对,上面都是小孩子,怎么能让这些人上去乱来啊?小孩子看了这种事可不好。但现在想想,蔡头这么说不过是个借口,他肯定是心虚,怕神婆上楼做法的时侯看出些什么来!”

  “唉——!这个地方到底谁挑的?居然让小孩子住在死过人的地方,教育局的人是怎么想的啊?”

  “他们说不定根本不知道。”

  砰嗙——!

  正说话间,大门被重重推开,心骇的老师们转首即见以汪老师为首的几个大汉,架着昏迷的丁老师进了饭堂。

  “快快快,让出一张桌子,把丁老师扶上去。”汪老师左手托着丁老师,右臂冲前方的老师们挥动着,示意照他的话做。

  老师们闻言,立刻把坐于门边的那张桌畔的孩子往后带,并用擦布扫去了桌上的玻璃渣,让汪老师等人把歪倒的丁老师抬上了饭桌。

  “丁老师怎么了?不要紧吧?”

  老师们关切地围上前,一眼就看到了汪老师小心翼翼地托起丁老师那只血淋淋的左手,轻轻地放在桌面上。

  “丁老师的手是怎么啦?”

  “不知道。”汪老师抬手,示意老师们先不要问话,他转首朝与他一起进门的穿着制服的警察、和大楼内的工作人员致谢。等对方离开后,才解释道:“我刚刚出去一说,警官就找了几个人和我上四楼找丁老师,看到她就昏倒在楼道里,左手上都是血。”

  汪老师指了指丁老师的左手,接着说道:“警官说,丁老师的手指可能骨折了,手背上的肉也掉了一大块,也不知道血是怎么止住的,要不然还更麻烦。你们也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丁老师出了什么事,只好等她醒过来再问了。警官还说,要找丁老师做笔录呢。对了,许老师呢?她去给医院打电话打通了吗?医生什么时侯到?”

  “许老师还没回来……”

  “什么?她还没过来?我去找她。”

  “哎呀,你先休息一下,让小蒋去叫许老师好了。”

  “是啊,小蒋你去催催,让许老师快点。真是的,打个电话都这么慢!”

  老师们拉住汪老师,主要想让他仔细说说去找丁老师时,四楼内的情况。但两天来一直被差遣的小蒋不高兴了,沉下脸道:“怎么还是我去啊?”大楼内没有灯火,又发生了这么多的怪事,小蒋可不愿一个人去黑乎乎的楼廊里,到另一头的传达室去喊人。要是……小蒋瞥了眼饭桌上的丁老师,咬着嘴唇微微地摇了摇头。

  “唉,你一个小年轻,还怕啊?”

  “小蒋,年轻人就要多做事嘛!”

  “反正我不去,过道里黑洞洞的,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啊?说不定许老师已经打好电话,过来了。”

  “许老师要是……”

  “说我什么呢?”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卫霄看着突然从门外跨入大饭堂的许老师,也不知道她在外面听了多久。争执中的老师们有些尴尬,一时间没人说话,倒是置身事外的汪老师开口询问道:“许老师,电话打通了吗?医生怎么说?”

  “刚刚一直占线打不通,现在终于打通了。医生已经在路上了,大概还要半个小时才到。”许老师冷着脸回道。

  汪老师听了许老师的答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吐了口气道:“来了就好。小许,辛苦啦!”

  未等许老师表示什么,老师内和许老师有几分交情的,把她拉到一边,小声嘀咕道:“你怎么来的这么慢?打不通,就让人来跟我们说一声。你也知道,小李她那张嘴,你别去理她就好了。”

  “我会跟她计较?计较得过来吗?”许老师哼了一声,方凑到对方的耳边轻声道:“我回来的时侯,刚巧有人跑来报案,就站在那面听了一会儿。所以,过来的晚了点。”

  “有人来报案?”

  “就是那个小谢啊,你知道吧?”

  “小谢?知道啊。就是今早开车和老屈一块儿去镇上买菜的那个吧?”

  “对,就是他。”许老师边说边看着周围老师的表情,瞧对方一脸想听她带回来的八卦,却又不好意思上前的模样,说得更欢了。“他说这个楼里以前死过一个女的,是被蔡头他们害死的,现在来报仇了。”

  “哎呀!还真让我们说中啦?”

  “什么啊?”

  “你知道吗?蔡头死啦!刚刚你去打电话的时侯,有人看见的,说是被玻璃刺死的。死的那个惨哦!”

  “真哒?唉呦,我就说,这楼里肯定有鬼。”

  “诶?那个小谢早上不回去了吗?怎么会突然跑来报案啊?”

  “小谢就住在我们今天早上去的那个村里,他说,他们家的玻璃突然间全碎掉,又听到警车开到大楼来的声音,吓得跑过来报案了。你没看到,他的脸皮都发青了,吓得整个人都不像个人样了,怪不得他老婆拦也拦不住,穿着拖鞋就跑来了。”

  一旁的老师们注视着许老师她们窃窃私语的模样,心尖简直像猫抓一样的难受,恨不得凑上去听一耳朵才好。就在老师们想让小蒋去外头探消息时,门外涌入了大片的人流,都是别的幼儿园的小孩子。听来者的意思,是警察让她们组织孩子下楼的,就怕大楼里还有什么情况,让分散在各个房间里的孩子出事。

  就着桔子水吃完豆沙面包的卫霄,趴在桌面上闭拢双眸,他知道,今夜肯定没地方睡,大楼内的人都要在饭堂里熬一夜了。果然,之后医生来了,给孩子们做完检查后,在老师的吩咐下,孩子们趴在桌子上休息,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大巴驶入楼外的庭心处,孩子们拿着老师发下的早饭,和遗留在卧室内的每个小朋友的背包,登上大巴靠在椅背上坐好,才算真正的歇下来。

  嘟嘟——!

  老师点好人数后,大巴缓缓地开出大楼。卫霄从车窗内往后看,那是一座千疮百孔的的大楼,一扇扇破碎的窗户,都好似一张张嘴巴,在阐述着慧妞当日无法说出口的怨与恨。

  随着车轮的滚动,大楼渐渐远去,卫霄暗叹了一声回过头,刚巧看到村子里走出一群人,对方簇拥着一个骑着崭新的自行车的男人,男人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人堆里有个中年男子非常的醒目,他冷冷地看着被村民围在中间的男人,咬牙转身往村里走。

  卫霄心头一动,这个离开的人他认识,正是初到此地的那天,在蔬果园的厕所前遇到的第一个走出门的男人,慧妞的哥哥。卫霄把车窗拉开一条缝,不远处村人的交谈声,顺着风吹进车内,灌入卫霄的耳朵里。

  “你小子倒好,早扯证了,还藏着掩着不带回来。听人说,那小媳妇已经怀上了吧?都几个月啦?”

  “咋今天才摆喜酒啊?还当不当我是你嫂子啊?”

  “唉,不是我说,咱儿子就是仁义,他惦念着前头那个懒婆娘呢!照我说,这有什么啊?婆娘死了,当然要再娶啊,那女人又没给咱虎子留种,就算留了,也得给孩子再找个娘吧?”

  “话是不错。不过,你也别这么说,你家虎子现在做的事儿,好像是你家前头那个媳妇到大楼里求情,才给找的吧?”

  “瞎说啥呀?没影的事儿!咱虎子那么能,还用个懒婆娘给他找工作?他婶呀,你可别听村里人胡诌!是不是那懒婆娘家的三楞子说的?我待会儿要他好看去!”

  “哎——,你可别扯上我!”

  “说什么呢?虎子要走了,妈你还不快把炮仗给爸点上,误了吉时可不好!”

  “对,对,看我!”

  砰啪,砰啪!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因为是土路,前后都有巴士,司机开得很慢,反倒让从村头骑着自行车的男人们超越了。卫霄俯视着骑在最前方,经过巴士旁的男人。然而,吸引卫霄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戴在男人左腕上,慢慢飘起黑雾的手表。那些黑烟正扭曲着,缠上男人的手腕,渐渐地移向他的肩膀,乃至把他整个身子都包裹其中。

  黑雾是污秽之气,只要此时的卫霄念几句经文,就会消散在天地之间。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卫霄关上车窗,望着窗外新郎官离去的背影,低下头合上双眸。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15

第148章 扑溯又迷离

  叭叭——!

  巴士缓缓驶入爱星幼儿园,同时响起的喇叭声,也唤醒了在车厢内熟睡的孩子们。时下正逢饭点,老师们带着打哈欠的小朋友们下了车,回到各自的教室里吃午饭,吃完饭去休息室午睡养足精神,等傍晚家长来接孩子时,也好看点。

  巴士半路经过医院停留了片刻,让人送丁老师入了院,作为副组长的汪老师跟着脸色难看的园长进了办公室,报告出游两天来遇到的各种事情,其中自然也包括为什么这么早回乌俞市的原因。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园长蹙着眉梢,在办公室里不住地踱步,半晌才停下看向汪老师道:“孩子没事吧?”

  汪老师摇头回道:“基本都没事,就一个吃到玻璃渣,嘴里出了点血。还有几个被玻璃划破了脸,不过都是些小伤,医生说,休息几天就没事了,不会留下印子的。”

  “那就好。”其实,园长也知道孩子应该没什么事,若不然,汪老师他们早打电话报讯了。但此刻得到汪老师的肯定,园长还是在心底松了口气,边叮嘱道:“晚上他们家长来接孩子的时侯,要是有什么话说,你让他们来找我,我把这次去冬游一半的钱退给他们。唉——!这样的活动少点就好了,我们这里是幼儿园,孩子都还太小了!”

  汪老师闻言,在一旁附和了两句。忽然,听到园长问道:“大班里丢了人的事,你知道了吗?”

  “嗯,知道。”汪老师点头道:“丁老师接了电话,回来说过。说大班到了懋东,结果发觉有个孩子不见了。那个孩子叫庄胜,问我们早上从幼儿园出发的时侯,有没有见过他。”

  “那你们有谁看见了吗?”园长一脸期盼地瞅着汪老师询问道。

  汪老师摆了摆手道:“要是我们知道什么,早就打电话回来了。”

  “那就是不知道咯?唉——!”园长再次叹气,举起右手揉着太阳穴,满脸疲惫地说道:“丢孩子的那家人已经来幼儿园闹过好几次了,今天肯定还要来,这都是什么事啊!”

  汪老师锁着浓眉瞅着园长道:“已经把丢了孩子的事跟家长说啦?”

  “怎么能不说啊?”园长抿着嘴,瞥着汪老师道:“要是我们藏着掩着,等大班的人回来了,又实在找不到人才告诉他们,等事情传开了,还不知道要把我们幼儿园传成什么样子呢!一开始就告诉他们,至少也能叫别人看到我们没有推脱责任的意思。”

  “园长,那个庄胜的带班老师是谁啊?她怎么说?”

  “她?哼!”听到汪老师的问话,园长的脸色一沉,颇为咬牙切齿地说道:“是张小倩!明明已经带过两次队了,居然还出这样的事!跟她说要仔细,仔细,结果呢?唉——,我真是后悔啊!”

  汪老师知道张小倩是园长的外甥女,平日里掐尖要强,还有些虚荣,和老师们都不怎么处得来。不过,因为对方是园长的亲戚,大家看在园长的面子上,凡事都睁一眼,闭一眼罢了。如今看园长的神色,好像是真的后悔给张小倩开后门,把她弄进幼儿园来了。可惜,觉悟的晚了,这件事解决不好,幼儿园的名声可就坏了。有哪个家长肯把自家的宝贝送到弄丢孩子的幼儿园来啊?

  “张小倩现在人在哪儿?还在懋东吗?”未免园长难堪,汪老师扯开话头道:“她有没有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就叫她回来了。”园长板着脸,握拳的指尖松开,在桌面上敲击道:“张小倩说,庄胜那天早上确实是在的,她在车上点名的时侯还点到,反倒是还是一个孩子迟到了,记录表里的名字上也没打勾。本来,以为他家有事不来了,车队也等不起,还是当日八点准时的发车。没想到,那个孩子却在去懋东的车子里。”

  汪老师双眉一凝,轻声道:“这么说,是被人动了手脚?拿两个孩子换了一换?”

  “不知道啊。”园长咬着下唇,撇着嘴角道:“我实在想不通,要是有人针对庄胜这个孩子,偷偷抱走就好了,干嘛还弄出这么复杂的事来?”

  汪老师想了想,提问道:“园长,张老师的记录表里没有打勾,却到了懋东的那个小孩,在出发前,张老师有没有去门房间看一下签名表?那里有没有他进幼儿园的记录?”

  “这事我查过了。”说到这里,园长的面色更为阴沉了,她握着拳捶着桌面道:“张小倩说,她们班里少来了个孩子,到七点三刻还没到,她就去门房间看过签名表了。那时,签名表上的那个小孩的名字一样没打勾。她倒是想给对方的家长打电话的,但这个孩子的家里只留下了住址,没有电话号码。你也知道,现在装电话的人家可不多。有的厂里,也只有领导的办公室里才有电话。”

  “园长,你说‘那时’的意思,是不是后来张老师回来后,你们又一起去门房间看过了,看到签名表上的那个名字却是打勾的?”

  园长赞许地看了眼汪老师道:“对,就像你说得这样。张小倩回来之后,我拉着她去门房间又查了一遍,那个小孩的名字确实打勾的。不过,张小倩一口咬定,她那天看的时侯没有打勾。”

  “那看门的老封怎么说?张老师去查签名表的时侯,他在不在啊?”

  园长扯了扯嘴,满面不愉地回道:“他可能怕担责任吧,说得有些含糊,说自己年纪大了,记不清了。”

  “他怎么能这样啊?”

  园长满目厉色地说道:“算了,他既然说自己年纪大了,这件事过了之后,就让他回去吧。给我们幼儿园看大门的人,别的还能马虎,记性和眼光却一定要好。”

  汪老师气得脸颊上的肉都在颤,赶忙移开话题道:“园长,这事报警了吗?”

  “已经报了。不过,现在知道的就这么点事,警察也说了,线索太少,找不到人啊。”

  “我觉得,这件事应该问问那个和庄胜调换的孩子的家长,也许可以查到些什么。”

  “警察早就问过了。”园长长叹了一声,靠在椅背上道:“两边的家长、幼儿园里的老师都问了好几遍,就连我都配合他们回过五、六次的问题了,都没问出什么。送那个孩子来幼儿园的家长说,和平常一样,一路上什么事都没有,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就走了。”

  “那有没有送到教室?”

  “这个家长上班有点急,每次都只把孩子送到门口,让他自己进去的。一直以来,都没出过什么事。警察倒是问过他,有没有看到老封在签名表上打勾,他说从来没注意过这个。唉——!”

  “是这样啊?”汪老师倒想在园长面前多表现一点,争取坐上年纪组长的位置,但实在没什么主意了。正心烦间,忽然想到当初他们在那幢闹鬼的大楼里说起此事,最终却只能不了了之的问题,赶忙道:“园长,你有庄胜的照片吗?”

  园长挑眉道:“怎么?”

  汪老师解释道:“出发那天,我们可能看见过庄胜。不过,我们都教中班的,不认识大班的人,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照片有,等等,我拿给你。”不必汪老师多说什么,园长已经明白了对方此举的意思。园长虽没抱以多大希望,但也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万一碰巧有人知道呢?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园长拉开抽屉,把照片取出来交给汪老师的当儿,写字台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园长这两天听到电话铃声就害怕,盯着电话看了好一会儿,深吸了两口气才拿起了话筒。“喂。”

  汪老师拿了照片本欲马上离开的,不想却见听着电话的园长猛然间脸色剧变,从握着话筒的指尖,乃至整个人都打起颤来。

  “怎么了?”等园长挂了电话,汪老师急忙追问道。

  园长扬起那张白中泛青的脸皮,愣愣地仰视着撑在桌前的汪老师,半晌后才如梦初醒般地说道:“张小倩死了。”

  “啊?”

  “警察说,可能是弄丢了孩子,她一时想不开跳河自杀的。九点钟的时侯,有人在湖边发现尸体报的案。现在,警察知道死的是谁了,打电话给我,叫我过去一趟。”园长说着说着,脸色愈发地难看了。

  汪老师不解道:“警察为什么传园长过去啊?她爸妈不在吗?”

  警察话里的意思是,张小倩的死因还有很多疑点,特别是失踪的孩子还没找到,很可能之中有什么关联,说不定张小倩不是自杀,而是知道了什么后,被灭口的。当然,警察说得没那么清楚,只是隐约透出这么个意思,甚至还问庄胜的父母是不是来了幼儿园,如果在的话,让他们一起去警局。看来,庄胜的父母被列为第一嫌疑人了。但这些话园长不能和汪老师说,只能吩咐他把庄胜的照片给老师们传看,并在她去警局的这段时间里把幼儿园内的孩子照顾好。

  “把我的儿子还给我!你们幼儿园是干什么吃的,啊?我把好好的孩子交给你们,你们弄丢了孩子,说一句不知道就好了吗?”

  “叫你们的园长出来!叫那个把我儿子弄丢了的臭女人出来!今天,你们要是再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让你们的幼儿园开不下去!我可怜的儿子啊……”

  “又来了!”园长不知道说什么好,双颊都木木地没了表情。她明白丢了孩子的家长着急,但对方却不知道,作为幼儿园负责人的她比家长更急啊!

  园长耷拉着肩膀出了办公室,下楼走到闹事的家长面前。未等她走近,庄胜的父母便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通红色眼睛,狠狠地瞪视着她,仿佛恨不得把她身上的肉一块块剜下来才好。“怎么就你来?把我儿子弄丢的那个臭女人呢?她难道还在睡觉吗?她倒也睡得着?呸!她配当老师们?”

  “我听说,那个臭女人是走后门进来的。你这个……”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园长冷冷地注视着眼前骂骂咧咧的夫妻,吐了口气道:“警察刚刚来电话,说张老师死了,让我通知你们一起去警察局。”

  “张老师?那个臭女人?哈哈,死得好!报应啊!死得好……”

  “你闭嘴!”庄胜的父亲环视着周围老师们投来的不善的目光,冷喝了身旁的老婆一声,转首看向园长道:“什么意思?警察为什么叫我们去?”

  园长摇头道:“我不知道,反正他是这么说的。好了,我们走吧。你们放心,万一孩子有什么事,我们幼儿园肯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的。”

  “我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赔得起吗?你……”

  “好了,别说了!”庄胜的父亲一把拉住还要顶嘴的妻子,跟着园长出了幼儿园。

  闹剧落幕,走廊内的老师们尽皆唏嘘,不只是为幼儿园的未来担心,还是在叹息张小倩年纪轻轻就丧了命。卫霄在老师的催促声中回教室坐好,沉默着吃着小碗里的面条,心底不知在想些什么。

倚楼听风雨 发表于 2014-11-4 19:16

第149章 险些忘记了

  “蒋老师。”

  “汪老师?有什么事?”

  卫霄他们这一班的班主任丁老师进了医院,眼下只能让教音乐的蒋老师暂作代班主任了。此刻,蒋老师正提点着吃完午饭的孩子们把自己的碗筷放入塑料桶里,转首间刚巧看到汪老师在教室门口招手,赶忙凑上前询问。

  “园长走之前,让我把这张照片给大家认认,看看去冬游那天早上有没有人见过庄胜。老师们现在都看过了,可惜谁都没印象。我就想着,不如让孩子们也来看一看,说不定还真有小孩看到呐?”

  听明汪老师的来意,蒋老师转身拍了拍手,示意孩子们坐在位置上听汪老师说话。

  “大家还记得前天早上的事吗?”汪老师瞅着跟前一张张懵懂的小脸,解释道:“就是在外面的花园里乘车去冬游的时侯,大家有没有看见过这个人?”汪老师举起庄胜的照片,绕着排成一列的长条桌慢慢转圈,每经过一个孩子身畔,便把手里的照片送到坐于座位上的孩子面前,邀其细观。

  很快,有个女孩举手道:“老师,我好像看见过这个人。”

  “哦?”汪老师急忙让女孩细述当日的情形。

  怎奈,女孩没说出什么重要的线索,只是看到庄胜上了巴士。

  “你真的看见照片里的这个人上车了?”

  “嗯,真的。”对于汪老师再一次的追问,小女孩很肯定的点头。

  汪老师打量着女孩认真的目光,点了点头摆手示意孩子坐下。心下思量着,不知道是不是该把这个发现告诉警察。其实,如今放在众人面前的最棘手的问题,就是庄胜当日有没有乘上巴士离开。他到底是在懋东,或去懋东的路上不见的,还是根本就没上车?以警方的看法,极可能是在发车前,孩子就已经不见了。但也没什么决定性的证据,表明庄胜没有乘上巴士。虽然小女孩说得问题很重要,但警察未必会相信一个五岁孩子说的话。

  “咦?呀——!”

  正当汪老师犹豫不决间,习惯性地把照片送到姚融眼前,姚融的大眼睛望着照片上的男孩,一时惊讶万分,眼看就要张口叫出声来,被旁边的卫霄狠狠踩了一脚,才让他把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汪老师被姚融的叫声从沉思中唤醒,瞥向身侧皱着张小脸的男孩,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

  唯恐姚融说出自己认识庄胜的话,卫霄急忙接口道:“老师,照片里的这个人,我前天看见过。”

  “喔?”就如卫霄猜到那般,汪老师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把视线从姚融身上移了过来,笑眯眯地问道:“那你能告诉老师吗?”汪老师没想过卫霄能说出什么有用的头绪来,但眼下任何一点线索,或许都有可能成为突破口。所以,即便是一句未知真假的小孩子说的话也不可错过。

  “嗯。”卫霄乖巧地点了点脑袋,装作大人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背着手道:“我看到照片上的人从车上下来了……”

  “从车上下来?”汪老师惊愕地打断了卫霄的话头,与旁侧的蒋老师对视了一眼,急切地追问道:“什么时侯的事?他一个人下来的吗?”

  卫霄摇头道:“不是,有很多小朋友一起下来的。他们好像坐错车了,从这边的车上下来,到那边的车上去。”卫霄边说,边用小指头比划着。

  “坐错车?”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蒋老师咬了咬上唇苦思冥想,眼珠子转了几圈,才仿若想到什么般地附和道:“我想起来了,是老师把两辆车子搞错了,大班坐了中班的车子,中班坐了大班的车子,后来知道弄错了,让小孩下车换过来的。”

  汪老师锁起眉宇道:“这件事你们跟警察提过吗?”

  蒋老师耸了耸肩,摊开双臂道:“大概没有吧,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没说过。要不是现在说起这件事,我都已经忘了。带大班的老师都去冬游了,你们也刚回来,等于说当天换车的人这两天里都不在。那天早上又那么乱,我想留在幼儿园里的老师没几个还记住这件事的。再说,班级那么多,就算还记得换车的事,也不会想到不见了的小孩就在换车的人里面。”

  做错车,换过来,其实是一件很寻常的事。以前幼儿园出游,也不是没碰到过这样的差错。就像蒋老师说的那样,一般不会有人想到这个问题的。汪老师沉吟片刻后蹲□,与卫霄平视着问道:“你真的看到了照片里的小哥哥吗?为什么会记住他呢?”

  庄胜这个孩子长得普通,在一群小孩子里并不起眼,汪老师不明白卫霄会记住对方的原因。刚才那个小女孩之所以能记住庄胜,是因为她走得快,和庄胜撞在了一起,两人吵了几句嘴才分开,小姑娘是瞪着眼睛目送着庄胜走上巴士的。

  那么闻天傲呢?在一大群孩子里面,记住一个长得没有丝毫特色的孩子,甚至两天后还没忘。就算大人遇到这种事,只要没刻意去记,现在拿了照片去问,也不一定能回答出来。汪老师知道世上肯定有聪明的孩子,但万一是小孩子看错了,自己却当了真去报给警察听,那就闹笑话了。所以,在这之前,一定要弄明白事情的真实性。

  卫霄自然明白汪老师的顾虑,不慌不忙地解说道:“这个小哥哥下车以后,一直在笑,还朝我这边招手,好像在跟谁说话。”

  汪老师心头一喜,焦急的询问道:“你知道他在跟谁说话吗?”

  “不知道。”

  看着摇头的卫霄,汪老师脸上的喜色一下子消去了大半,但仍不甘心地问道:“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个时侯正好小余给我酒心巧克力吃,我就转过头跟他说话了。后来,我再看的时侯,外面的小朋友都已经走到车子上去了,小哥哥也不在了。”

  听完卫霄的话,汪老师摸着下巴边想边走,又举着照片问了一路,之后的小朋友却都摇头说没见过照片里的人,汪老师原以为会有那么一两个看到卫霄说的事,眼下的结果令他很失望。汪老师只得回头又问了卫霄一遍,卫霄的对答与前番无异,汪老师才让蒋老师看好卫霄不要叫他随便走动,他马上去给警察打电话,对方可能会来问讯。

  等汪老师离开后,蒋老师耐不住好奇心又问了卫霄几句,随即领着一群揉着眼睛打呵欠的小朋友往休息室午睡去了。途中,卫霄拉过徐庆余、姚融二人,小声叮嘱道:“刚才照片上的人你们看到了对吗?就是那个从小班升上来的,上次我们在厕所里问问题的小孩,小余还给过他一个镔铁金刚。你们记住,不管谁问你们,你们都不要说自己认识他。就算爸爸妈妈问起来,也一定要说没印象,知道么?”

  “为什么不能说啊?刚刚你还踩我一脚!”姚融可把方才卫霄踩自己一脚的事记在心里呢,此时嘟着小嘴,一脸委屈地瞅着他。

  “谁叫你笨呀?老师都说了,照片上的人不见了,要是你说认识他,万一老师以为是我们把他弄不见的怎么办?”未等卫霄说什么,徐庆余已冲姚融翻了个白眼,狠狠地数落道。

  徐庆余确实聪明,虽然作为小孩子想得多了些,但不得不说,都想到了点子上。卫霄上下打量了徐庆余两眼,不吝啬地夸赞道:“小余真聪明,说得很对。”

  姚融见徐庆余被卫霄表扬,自己却被说笨,心下更酸涩了。但他没有哭,为了不让卫霄觉得自己傻,慌忙保证道:“我也不说。要是有人问,我就说不认识他。”

  “嗯,这就好。”卫霄抬手摸了摸姚融的脑袋,看着他从沮丧转为喜滋滋的表情,怕姚融把自己的承诺忘了,只得又叮咛了一句。“记住了,不要说认识他。万一有人问你以前有没有见过这个小哥哥,你就说,想不起来。可能在爸爸妈妈晚上来接你回家的时侯看见过,不过不记得了,知道吗?”

  “嗯。”姚融答应着跨入休息室,开始像小朋友们一样脱了外套爬上小床睡觉。蒋老师把窗帘遮上,休息室内陷入一片昏暗之中,卫霄趴在床头闭着双眸,想着庄胜的事,眉角渐渐地拧了起来。

  其实,当日在大楼内,丁老师接到园长的电话回来那么一说,卫霄就有预感,对方话中不见了的小男孩,极可能就是那个自己让他带着问题回去想想的小孩子。可那时自己打听不到对方的名字,又没有照片,至少还期盼着万分之一中那么一点的侥幸。但今日吃午饭的时侯,他见到了在花园里闹腾的庄胜父母,看着他们与小男孩相似的眉目,心底所有的希望都如冬风里的树叶般被吹去,只留下各种的懊恼与烦躁。

  小男孩失踪已经有两天了,真真是生死未卜。不用想也知道,庄胜的失踪与他有关,不,应该说和他问对方的那些问题有关。卫霄回来的路上思索了许久,觉得唯一可能让庄胜陷入这样困境的,是小男孩把自己问他的问题告诉别人了。或许也不是告诉别人,而是他想起了什么又不敢确定,有些想不通,所以去问兴许知道这件事的人。结果,问错了对象,当然,也可能不碰巧,刚好被有心人听到了。

  卫霄心里隐隐摸到些什么,但还不能肯定。而且,这件事里有很多的疑惑牵扯不清。卫霄暗叹了一声,眼下会发生这样的事,是谁都没有料到的。虽然这些事不能全怪在他头上,但要是庄胜死了,他必然也要担一份责任的……

  哆哆哆,咔嗒。

  “蒋老师,我不是说,叫你别让闻天傲出教室吗?怎么带他来睡觉了?”

  “我以为你只是说要看好他,让他别乱走。现在是小孩子午睡的时侯,总不好把他一个人留在教室里吧?”

  卫霄没有睡着,听到了敲门声过后,从开启的门缝中传来的汪老师低声的抱怨和蒋老师的赔笑声。

  “好了,不说这些。你给闻天傲穿好衣服,把他抱出来,警察来了,想再问一遍。”

  “好。”

  蒋老师迅速地为卫霄套上衣裤,穿好鞋子后,抱给门外的汪老师。汪老师把卫霄带去了职员办公室,警察好声好气地问了卫霄几个问题。警察见卫霄不像小孩子说话那么颠三倒四,反而比八九岁的孩子说得更有条理,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一边把卫霄说的话记录在本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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