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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情蕭

[推荐书籍] [穿越┊重生] 《儒道至圣》作者:永恒之火——以诗词为武器/单女主  [复制链接]

第四十五章 六驾龙马

      在老石巷的胡同口,一干学子说得吐沫横飞。

      景国几十年也出不来一篇镇国诗文,现在不仅连续出了两篇,而且就在他们眼前诞生了一篇,全都心潮澎湃。

      连那些士族子弟也滔滔不绝盛赞方运,在镇国之文面前,寒门和士族的隔阂不复存在,只剩下读书人对文道的尊敬。

      “此人之才,只能用惊世骇俗来形容,当真是满腹经纶。”

      “幸好他在这里写文,要是去海边写,那一句‘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必然惊动龙宫,祸福难料。”

      “那些龙类和普通妖族不一样,他们最爱才名。当年剑眉公打伤龙孙,那龙孙竟然不生气,而是一边跑一边夸赞剑眉公,说哪天再比试一番。”

      “《陋室铭》里的诸葛亮、扬雄和孔子三圣如果在天之灵知道有后人如此,一定会很欣慰吧。”

      “我辈读书人心中有圣人,腹中藏千军,所居之处,哪里会简陋!那严跃真是长了一对狗眼!”

      “志乃文之根,此子以陋室立志,与三圣比肩,宏图铺展,如虎添翼,才气文宫怕是要根深蒂固了。”

      “当年孔圣也是经过多年磨砺才有所成就,方运家世寒微,又苦学多年,《陋室铭》一出,自然毛遂入袋、锥出鸣世。”

      “我景国……大胆!何人在城内纵车狂奔!”

      “嘘,你没看那是州刑司的马车吗?”

      “那……那也不能在城里跑这么快,伤了人怎么办?”那人的气势顿时弱了九分。

      “里面应该坐着大人物,起码是一位举人,应该不会让马车伤人。咦?后面怎么还有一辆快车,好像是监察司的?刑司和监察司的大人物都来了,差一个法司全了,莫非哪个官员出事,逼得三司齐出?”

      “坏了!另一边还有城卫军的马车,怎么像是包夹,不会是来抓我们的?”

      “要是能被这么多大人物包围抓捕,我死了也不冤。”

      “那好像是府台的马车。”

      所有的秀才士子停下谈论《陋室铭》,许多人本来什么都没做也感到心虚,这阵势太吓人了,抓捕入城的妖物也不过如此。

      那些快车越来越近,突然,在东边传来六声极为高亢嘹亮的马鸣声,就见所有的马全都瑟瑟发抖,少数马甚至跪在地上。

      那些飞驰的马车立即减慢停下,所有的马都不受车夫控制,惊骇地靠着墙,让出一条路。

      六匹比寻常骏马高一头、体长要长三尺的银白大马拉着一辆马车出现,六头大马趾高气扬,都不屑于看一眼别的马。

      和普通马匹不同,这六头马身上长的不是马毛,而是厚厚的银白色鳞片。

      “江州唯一的六驾龙马,剑眉公怎么也来了!”一个秀才小声道。

      那些车上的人骂开了。

      “院君大人好威风,知道的当你是大学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圣人驾临!”

      “李文鹰!你眼里还有没有昔日同袍之情?”

      “哼,剑眉公若不要面皮跟我区区进士争一页纸张,我一定相让。”

      一个又一个大员走下车,大源府所有的实权官员齐聚一堂。

      州刑司的四品司正、大源府的五品知府、府文院的从五品府院君、府军的从五品府将军、城卫军的六品偏将等等全都在。

      在场的秀才门目瞪口呆,这还是平时表面上一团和气的官员吗?怎么个个剑拔弩张,人人对李文鹰一脸怨气。

      此时此刻,这些人已经完全抛弃官员的身份,都是以读书人的姿态出现。

      龙马吓得住马匹,却吓不住这一位位举人和进士。

      六匹龙马不得不停下,不断打着响鼻,四蹄乱走,跃跃欲试。每一匹龙马都可以独战一位秀才,除了李文鹰它们谁都不服。

      面相如三十出头的李文鹰掀开门帘走出来,环视众人,微微一笑,两道剑眉愈加英武。

      “各位可好?我这龙马性子暴躁,你们可要多担待啊。”李文鹰微笑道。

      六匹龙马得到表扬立刻大声叫起来,高高仰起头。

      孙知府理直气壮道:“我听闻大人从周主簿那里抢了一本《枕中记》的原稿,又得以给《三字经》注释,可谓名利双收,怎么还不知足?”

      五品官如此质问三品大员,这在圣院大兴之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现在人人都觉得稀松平常,认为孙知府有文人风骨。

      李文鹰坦然道:“镇国炼胆之文乃百年不出的名篇,我乃一州文院之魁、千万人之师君,又坐大学士之位,理应当仁不让。这《陋室铭》若能助我成大儒,自是皆大欢喜。”

      “此言差矣。剑眉公大才谁人不知,陈圣曾言大人二十年内必然成大儒,何必与我等进士争这一文。”

      一旁年进六十的监察司朱司正突然道:“我是举人出身,难道就不能争了吗?”

      “口误,口误,朱大人您别误会,千万别中了李文鹰的诡计,我一向敬重您的铁面无私,如果我得了《陋室铭》,一定让您先睹为快。”孙知府道。

      “什么叫你得了《陋室铭》?我们大人从玉海城传书给我,说他对这《陋室铭》志在必得!”那六品的偏将道。

      江州的州衙和文院都在大源府,但州军的驻地却在玉海城,主要防着海妖。

      “大家不要吵,先合力解决剑眉公再说,他要是见到方运,我们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又有一人道。

      内讧停止,所有人看向李文鹰。

      “此文对我有大用,万万不能让与尔等!”李文鹰站在车头,一身官袍,语气坚决。

      “不若李大人把《枕中记》原稿和《三字经》的注释让出来,我们马上离开。您吃肉,总要给我们分点汤吧?”

      李文鹰道:“哼,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根本无力给《三字经》注释。至于《枕中记》,我李文鹰咽下去的东西,谁曾逼我吐出过?废话少说,《陋室铭》是方运的,由他决定赠予何人。我李文鹰不是巧取豪夺之人,来之前特地准备了一物与他交换。”

      说着,李文鹰从衣袖袋中拿出一物。

      那是一块两指粗半尺长的墨锭,和普通墨锭不同,这墨锭表面遍布细密的红色血丝,如玉如火,似乎在流动。墨锭的上方雕刻着龙头,栩栩如生。

      “龙血墨锭!”一个秀才羡慕地轻呼。

      孙司正道:“你的龙血墨锭只是妖王龙孙之血,比之大妖龙子血差许多,更不用说龙圣之血。那《陋室铭》首本原稿足以流芳百世,对方运自是无大用,但足以让我景国多几个翰林,一方下品龙血墨锭自是换不来。你要是把那龙骨龙须笔拿出来,我等绝不再争。”

      李文鹰冷哼一声,极为不悦。那龙骨龙须是他费尽心机自妖王龙孙身上获得,比龙血墨锭宝贵得多,若是炼成文宝威能更强,他舍不得送人。

      “你龙血墨锭虽然能让战诗词增强两三成,但终究用不了几年,我手中有一件举人文宝,倒可以跟方双甲交换。”

      李文鹰道:“区区举人文宝而已。我家里有一支进士文宝‘荡妖笔’,虽然只能杀妖不能伤人,但此笔也足以增强战诗词的一成威力。”

      所有人沉默了,他们地位都不低,可比起李文鹰差得多,不可能拿出进士文宝来换。

      孙知府不甘心道:“方运只是童生,至少要成为举人才能用进士文宝,现在就算给他无大用。”

      “离他当举人的日子会多远?一年还是两年?”李文鹰反问。

      孙知府答不出来,方运在短时间中举的可能性太大了。

      这时,府文院的卫院君突然道:“此文既然如此重要,而且方运留之无用,那不如就捐给朝廷,留在景国学宫。仿照圣院,让有功的官员阅览,岂不是两全其美?”

      多人厌恶地看着卫院君,他虽然身在文院,却是左相的走狗,这么说明显是有私心,不想让方运得到好处。

      李文鹰沉下脸,道:“那是方运之物,他想捐则捐,若不想捐无人可以逼迫。我听卫院君的口气,似乎是想跟方运交换?不知府文院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卫院君挺起胸膛道:“此物对我景国极为重要,方运既然是我景国读书人,捐给朝廷理所应当。”

      孙知府嘲讽道:“卫院君家有白银数十万、良田数万亩、珍宝无数,也对我景国也极为重要,你也是我景国读书人,那就捐给朝廷吧。只要你能做到,我马上劝说方运也捐出《陋室铭》。”

      “你……你胡搅蛮缠!”卫院君气道。

      李文鹰的剑眉一动,目光如冰,缓缓道:“在我没有生气之前,你最好滚远一点。告诉左相那条老狗,他若是敢动方运,我屠他满门!”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这才是剑眉公,有理有据怎么样他都会容忍,但对卫院君这种煽风点火算计景国人才的,他素来不客气。

      那些秀才士子吓得急忙低头,心道不愧是差点屠龙的剑眉公,太可怕了,连当朝第一相都敢威胁。

      反倒是官员比较平静,李文鹰官职是不如左相,但他志在平妖不在朝堂,两人同为大学士,左相才气或许多一些,但若拼死相斗,李文鹰的胜算要大一些。

      风雨剑诗李文鹰有威胁左相的实力。

      卫院君没想到犯了李文鹰的忌讳,吓得灰溜溜走开,车都没坐。只是右拳紧紧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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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情蕭在集市中卖艺,收到42两纹银的打赏。
第四十六章 暗中的柳子诚

      孙知府向李文鹰拱手道:“有人曾言,若圣道畅通无阻,有心即可,但圣道一路荆棘,唯有身具无畏之胆才可前行。所以我辈读书人要凝练文胆,如此才能定文宫,摘文心,踏圣路。景国少有方运此等大才,壮有剑眉公这无畏文胆,何愁不能大兴。《陋室铭》非大人莫属。”

      李文鹰却道:“《陋室铭》既然可炼文胆,我不便独占。我以一件进士文宝和一块龙血墨锭换《陋室铭》半年的阅览权,半年之后,你们可自行找方运。”

      李文鹰说着向方运家里走去。

      孙知府等人心悦诚服,微微施礼,才陆续离开。

      等那些官员走了,在场的秀才顿时炸了锅,议论纷纷。

      那些原本还觉得管尧源和严跃可怜的人,此刻也疏远两个人,让李文鹰大学士亲自登门拜访,方运必然飞黄腾达,左相权势再大,也不愿得罪李文鹰。

      贺裕樘看着严跃和管尧源,摇摇头,道:“勾心斗角,一首歪诗,功名利禄遮双眼;太后懿旨,一文镇国,刹那文胆碎祸心。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当柳家的狗,可叹,可恨,可惜。”

      众人纷纷离开,管尧源被车夫搀扶到马车上,低着头,许久之后咬牙切齿道:“你文名越大,柳子诚就越想杀你。柳子诚为人狠辣狡猾,却一直在幕后策划,总有一天会让你身败名裂。躲过一次,我就不信你能躲过第二次!方运,入府文院的那一天,我要眼睁睁看着你成为大源府笑柄!如果你踏入柳少的陷阱,文相都保不了你,你必然成为百官共敌,哈哈哈!”

      巷口的人陆续散去,方运在院子里迎来李文鹰。

      李文鹰又瘦又高,若是忽略了那奇特的剑眉和官服,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古板的教书先生。

      方运、杨玉环、万学正和唐大掌柜一起在院子里迎接。

      “见过院君大人。”方运等人作揖问候,而杨玉环则慌张地跟着弯腰行礼。

      杨玉环没想到刚接了太后懿旨,那么多好东西都没来得及点清,就迎来鼎鼎大名的李文鹰大学士。在江州平民的眼里,李文鹰可比左相更有名气更受尊敬,仅次于国君和文相。

      杨玉环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人物,只是默默地端茶倒水,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一开始杨玉环还偷偷观察这个名震十国的李大学士,但过了一会儿她意识到,李文鹰登门拜访,竟然是因为方运的一篇《陋室铭》,而且还要拿进士文宝来换!

      杨玉环不由自主的看向方运,目光里充满了惊讶,原来真实的方运比她心里方运还要厉害百倍。

      “小运变得更厉害了,这时候的他真有男儿气质,和我心中的郎君一模一样……”杨玉环顿时红了脸,不敢再想下去,匆匆离开,生怕被人发现。

      方运道:“既然剑眉公只是暂借半年,拿去便是,不用交换。您镇守江州多年,拯救数十万江州子民,是所有读书人的楷模,我万万不能要您的东西。”

      李文鹰含笑点头,道:“你有这份心就好。进士文宝和龙血墨锭与其说是交换,不如说是对你的答谢。这首《陋室铭》将来极有可能超越镇国,名传天下。看你的首本原稿和自己体悟,有着天渊之别。之前我对成大儒只有三成的把握,但现在,我有四成的把握。区区文宝和墨锭不算什么。”

      方运见李文鹰说得坚决,于是道:“长者厚赐,学生谢过。”

      李文鹰把龙血墨锭递给方运,流露出伤感之色,道:“荡妖笔在我府里,晚上叫人送来。荡妖笔被一位进士副将在临终前注入才气,承载的不是诗词,而是那位进士临终前的一句话‘且持此笔,代我诛妖’,也承载着他生前的战意和不甘。此笔平时写成的战诗词只能提高一成多的威能,但若攻击妖族,则会提高整整五成。”

      方运、万学正和唐大掌柜无不动容,提高五成战诗词威力的笔十分罕见,一般只有大妖身上的骨骼毛发制作的文宝笔才能提升五成战诗词的威力,再之上,就需要妖圣的骨骼毛发。

      唐大掌柜试探着问:“那位可是曾经的玉海城探花郎、墨家下一代领袖钜子的人选之一?”

      “正是他。除了墨家之人,谁在临死还坚守对人族‘非攻’、不制作攻击性文宝、只让此笔针对妖族?我成大学士后,那支笔便不再适合我,一直想为它找一个合适的主人。方运你有文采,有文名,又能作出这《陋室铭》,是使用荡妖笔的最佳人选。”

      “谢院君大人看重。”方运道。

      “可惜你的《陋室铭》篇幅太短,若是再长一些,等你成为举人,可以用长文凝聚你的文胆。我等才不及你,凝聚文胆之文大都是众圣名篇,你若是能写出凝聚文胆之文,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去写。在你封圣之前,万万不可让人知晓那文的内容。你可明白?”

      “学生受教。”方运记在心里,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个,因为之前没有人相信他能跟众圣比肩。

      方运说完,把《陋室铭》递给李文鹰。

      李文鹰接过之后,道:“回家就让人把荡妖笔送你。”说完转身离开。

      方运等人送走李文鹰,回到屋里。

      一直躲在屋里的奴奴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用鼻子轻轻嗅了嗅,警惕地扫视周围,然后恢复正常,跳到方运腿上静静地趴着。

      唐大掌柜笑道:“以前若是有人说大学士亲自登门拜访一个童生,我怎么都不会信,但事实发生在眼前,我不得不信。”

      万学正正容道:“方运,县试之后我一直与蔡县令传书,也一直关注你的事。我从不怀疑你的才气,但我一直怕你骄傲自满。蔡县令给我的传书中说,方仲永考中童生后,被他父亲带着四处招摇,被逼着写诗作词,一定要跟你比。他父亲却很少让他去研读众圣经典,也不关心他的经义。蔡县令曾写到,方家甲乙两童生,他日相见比天渊。你可明白?”

      方运自然明白,天就是天空,渊就是深渊,比天和地的差距都大。

      “谢万大人指点,学生谨记您和蔡县尊的教诲,万万不会学那方仲永。我每日都精读众圣经典。从今以后,每三日做一篇经义。”

      “好,你有此心,我就放心了。那龙血墨锭可否借我一观?”万学正也不想让气氛太过严肃,微笑着转移话题。

      于是,三个人聊着妖血墨锭的事,有些是奇书天地里没有的,方运记住,准备以后买一些相关的书籍,弥补自身在这方面的不足。

      聊了一阵,唐大掌柜道:“方运,剑眉公对你期望甚厚,他明明是想送你荡妖笔和龙血墨锭,却说是交换半年的《陋室铭》,颇有深意,你可知晓?”

      方运沉思片刻,道:“其一,为了保护我,这《陋室铭》对急于突破文位而不得的人来说非常重要,必然会有人接连而至,有的人甚至会用卑鄙手段,可现在《陋室铭》在李大人家里,我就少了许多麻烦。其二,《陋室铭》对很多人来说是无价之宝,但既然要借出去,就必须要有标价,李大人把借半年的价格定为一件进士文宝和一方龙血墨锭,就等于给别人划了一条线。”

      “好一个方双甲,竟然看得这般透彻!合作的事情你想得怎么样了?”唐大掌柜问。

      不等方运回答,万学正起身告退,隐晦地表示自己不适合参与这个话题。

      送走万学正,回屋里坐好,唐大掌柜道:“方运,你是否愿意跟我玄庭书行合作?”

      “我自然是想合作,但合作的方法需要仔细商议。”方运微笑道。

      唐大掌柜道:“那卖书的宣传手段,五千两你可愿意卖?”

      “我就算不卖,用不了多久你们也能学会,五千两自然要卖。但《西厢记》的唯一销售权只给五千两太少了。你们玄庭书行想要别人只买你家的书,但我的目的却是宣扬文名,赚钱反倒在其次。也就是说,你我双方的利益是矛盾的。”

      唐大掌柜沉默片刻:“你那神秘老师果然厉害。我本以为你看不清其中的利害关系,没想到你竟一针见血。这样也好,跟聪明人说聪明话,你有什么要求。”

      方运道:“只要你们玄庭书行能保证我的书在十国每一国、每一州、每一府、每一县销售,并且允许除你们竞争对手之外的所有书铺进货贩售,那我们就有一谈的可能。”

      唐大掌柜思索片刻,咬了咬牙,道:“圣元大陆有八千余县,有大约五百余县不在我书行的销售范围,不过你若是愿意把以后所有的诗词文小说等销售权交由玄庭,我保证在三个月内让那五百余县都有我们的合作书铺,如果做不到,我们开自己的书铺。”

      “不,我只准备把我的通俗小说交由贵行发行,至于其他书籍,我还不能确定。”方运道。

      “这……如果这样,那您的价值远不如我设想的重要。”唐大掌柜道。

      方运微笑道:“那我如果每年至少写一本销售量不下于《西厢记》的小说,甚至能写出比《西厢记》流传更广的小说,那我的价值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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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深研经义

      “你真能做到?”唐大掌柜瞪大眼睛,不说《西厢记》在中的地位,单论销量几十年也未必能有一本通俗小说比得上。

      “我们可以签订契约,如果做不到我赔偿你们,如何?”

      “好!”唐大掌柜高兴道。

      方运道:“据我所知,一本书若是定价十文,那么文院和朝廷占四文,作者、书铺和书行各占两文。我若是要开书行,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做到玄庭的程度,文名散播减缓不说,甚至可能会耽误自己的文位,所以我会选择与贵行合作。不过这分成比例,是否可以调整一下?”

      “我可以做主,我们让你半成,你可得两成五。”唐大掌柜道。

      方运笑道:“唐大掌柜你没说聪明话。这书销量必然好,你们给各书铺的分成会由两成减到一成半,等于你们自身的分成不变。我也不多要,只要两成八,如何?”

      唐大掌柜低着头,似乎在仔细算计,许久后抬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我马上与总掌柜联系,敲定契约细则,明日再来找你。若是别的书行找来,还望你能遵守君子协定。”

      “那是自然,除非你们玄庭首先放弃,否则我不会与其他任何书行商讨通俗小说的事项。”

      “方双甲是个痛快人,告辞!”

      唐大掌柜离开不久,李文鹰府上的家丁带着荡妖笔前来,护送文宝的除了两个强壮家丁,还有一个举人层次的牛蛮将。

      方运觉察有什么在盯着自己,下意识仰头一看,就见一头极大的鹰妖在高空飞翔,那鹰妖鸣叫一声,振翅离开。

      “不愧是大学士,送件东西都让两个蛮妖来,单单他的私兵恐怕就能屠灭一座县城。”方运暗想。

      家丁把装有荡妖笔的锦盒给方运后,又递出两个小盒子,说里面是两块田黄石,给方运做印章用,最后说李文鹰让方运随身携带荡妖笔,尤其在城里。

      方运不明李文鹰的用意,但知他不会害自己,否则他的文胆必然会出问题。

      家里的几个人清点完太后赐予的东西就开始生火做饭。

      江婆子和方大牛比杨玉环兴奋得多,一直在念叨太后的赏赐,一直在夸方运,江婆子自告奋勇去做布包,要把太后的懿旨包起来,还说那就是尚方宝剑。

      杨玉环取了薄薄的一片龙宫血参,清洗一遍后放到水里泡着,取出一半泡血参的水单独给方运熬了一小砂锅粥。

      粥做好后芬芳四溢,整个屋里都充满略带海腥味的异香,仅仅闻着就让人全身舒坦。

      杨玉环把粥放在方运桌前,道:“送礼的人告诉我,平常人不能直接吃龙宫血参,只能先泡水喝,泡十天左右,才能一点一点吃。这东西毕竟是龙吃的,一条小龙就有十丈长,咱们人族可受不了。”

      “你身子弱,咱们俩一人一半。”方运道。

      杨玉环急忙推辞道:“你是童生能受得住,我怕我现在的身体受不住这大补之物。”

      “那好,等再过些日子你再喝。”

      奴奴眼巴巴地看着方运的粥,轻轻用小粉舌头舔着嘴唇。

      方运看到它这副馋样,笑着问:“你想喝?”

      奴奴眼神着实挣扎了一阵,然后坚定摇摇头,用毛茸茸的小白爪子指了指方运。

      “你让我喝?”方运问。

      奴奴点点头,两只小爪子放到嘴边做出吃饭的动作,接着举起双臂,两腿直立站起来,全身的白色狐毛竖起,变得蓬松,显得更加大。

      “你让我自己吃,好让身体变强壮?”

      奴奴用力点头。

      方运笑着摸摸奴奴的头,说:“看来你是只有良心的小狐狸。”

      奴奴立刻咧着嘴笑起来,高兴地蹦跳着。

      吃过饭,方运回到屋里,拿起荡妖笔仔细观察。

      这是一只普通的小楷毛笔,淡褐色的笔杆、灰白色的笔头,这毛笔的笔杆明明是普通的竹子,但摸在手里却如玉石,而且足足有一斤重。

      方运深吸一口气,粘着墨汁写字,发现由于毛笔太沉,写字比较别扭,不过以后可能要经常用文宝笔写字,他决定就用荡妖笔练习书法。

      可惜他还是童生,无法利用纸上谈兵激发荡妖笔的力量。

      方运一边写一边想:“经过今日之事,柳子诚必然会用别的手段打击我,我一定要注意,在掌握纸上谈兵之前,绝不出城。只要在圣庙笼罩范围内,他就不敢杀我。本月十日的入学报道我也尽量低调,否则必然会被他利用。”

      “现在我在府城的根基还弱,没有得力的帮衬。等我成为圣前秀才,就算你柳子诚不来找我,我也会主动找你,解决你这个大患!”

      练完字,方运拿起一本《经义述解》,这是一本教童生怎么写经义考秀才的书。

      方运从上面找一篇经义题目《求则得之》,不动用奇书天地,用县令蔡禾教他的方法写了一篇,然后再用书里的方法评判。

      方运仔细分析。

      “我的这篇经义的等次应该不是丁,至少是丙中,甚至可能到丙上。我的经义的缺点是深度不够,没能全面阐述孟子的这句话,破题力度也不够。但优点在于,我身为现代人接受海量的信息洗礼,在‘立意’和‘列举’方面超出普通秀才的水平,而立意恰恰是经义和策论重要的方面之一。”

      “简单来说,经义就是先解释一下题目,然后再用自己的例子或观点来印证之前的解释,接着引用一些名家的观点佐证,最后收尾。《求则得之》这个题目的意思是去求索、去努力就能得到,我通过天真的孩童、莽撞的青年和睿智的老人三种人的求索来论证,然后又引用前几天学到的半圣的话来证明我的观点,在基本结构上没出任何问题。”

      “接下来我要锻炼破题的能力,学会在一开始就用最犀利的语句让考官眼前一亮,之后再以新奇的立意吸引考官,接着摸清楚考官的理念去写考官喜欢的众圣语录。”

      “不过,就算要迎合考官,也不能违背我自己的理念!我是为我的圣道作经义,不是为了科举而作!”

      方运想到这里,立刻觉察文宫轻轻一颤,才气更加凝练,比连续苦读三天更加有效。

      方运更加确信自己的选择。

      方运继续阅读那本《经义述解》,足足看了三个小时,才看出点门道。

      “这《经义述解》的作者原本就是景国一个普通的进士,对经义的模式非常了解,对我有很大的帮助,但缺陷在于,他的思维太固化了,他太注重‘技’,涉及到‘术’就有些差了,更不用说‘道’。”

      “一篇经义的结构和起承转合等都是技法,而如何让破题深刻、立意新颖则是术的范畴,至于道,那是跟众圣比肩的思想,我目前还不敢奢望。根据我的推断,只要掌握技法就可以中秀才,而要中举人必须有自己的术,进士的话则需要把技和术同时练到炉火纯青的程度。”

      “至于道,至少要翰林才能摸到门槛。怪不得科举只到进士,因为道不是考试可以分出高下的。”

      “我明白了,‘技’可清晰说明,但‘道’和‘术’却难以用固定的模式让人学会,所以我才会发觉这书的缺陷。要想学到真正的术和道,别人是教不会的,而且没有一点捷径。”

      “多看。大量阅读那些名士甚至众圣的经义,哪怕他们所作经义不适合科举。他们的经义文章如同一粒粒种子,平时或许没用,但在关键时刻必然能生根发芽,形成灵感。”

      “多想。思索别人的经义好在哪里,思索自己的缺点在哪里并想想怎么改正,思索怎么加强自己的强项。”

      “多写。看和想都是‘收’不是‘放’,只有不断写,才能掌握如何把自己的理念和思想正确表达出来,达到收放自如。”

      “这本《经义述解》,阅尽。”

      方运毫不犹豫把这书收到奇书天地,以后就算再看也是只泛读不精读。

      方运继续翻阅其他相关的经义指导书籍,有了经验,他不再逐字逐句看,而是跳着看。

      月初的月光暗淡,屋里一片漆黑,无灯无烛,但丝毫不影响方运看书。

      不多时,方运翻到一代大儒朱洪志早年间的著作,竟然也提到多看多想多写等相关理念,如获至宝,立刻决定明天就去买齐朱洪志的文集。

      “不愧是一代大儒,此人不仅自己会写,也会教人,他的经义堪称范本,结构严密,条理清晰,立意新颖,完全等于手把手在教人。这本《星空集》当真是考生必看之文。可惜别的考生不如我能快速读书无法快速甄别,或者运气不好没能看到,或者不能领会其意,可惜。若能领会这书,辅以其他所学,考个秀才绰绰有余。”

      方运郑重把《星空集》收入奇书天地,然后闭目反复阅读。

      一睁眼,已经到了清晨四点,天蒙蒙亮。

      “龙宫血参果然是好东西,我至今仍然精神抖擞。若是龙宫血参不断,每天只睡两个小时足矣!这样,我在今年成为秀才的可能大大增加。”

      方运离开书桌,上炕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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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狐狸对韵

      仅仅睡了两个小时方运就自然醒来,不仅不觉得疲惫,反而精神饱满。

      “龙宫血参果然妙。以后有机会谢谢太后,她现在给我龙宫血参可比给我封爵更重要。一天学习二十个小时,不信我不能在今年成为秀才!”

      方运洗漱后快速吃了饭,开始早读,和昨天一样,阅读各种经义指导类书籍,决定先把所有的应试方法吃透,再去写经义。

      不多时,有人敲门,杨玉环去开门。方运听声音是昨天一起去词会的贺裕樘,于是放下书去迎接。

      贺裕樘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把一些纸袋和一块砖茶递给杨玉环。

      “贺兄。”方运道。

      贺裕樘却脸一红,道:“我今天上午没有课,正好有事路过,顺手买了一些食物来看看。”

      “请屋里坐。”方运隐约猜到贺裕樘的用意,把他请到屋里,并刻意支开其他人。

      寂静厢房,两位青衫文人轻声畅谈。

      两个人先聊了一些教学方面的话题,方运见贺裕樘实在抹不开口,就笑道:“贺兄今日来是有别的事吧?不如直说吧。”

      贺裕樘不好意思一笑,道:“你也知道,我在十年前考中秀才,至今一直没能中举,心中的胆气渐渐被时间消磨。昨日看你写了《陋室铭》,许久才睡下,因为这一文唤醒了我的胆气。你放心,我不是向你要《陋室铭》原稿,只想你随手写一篇《陋室铭》曾与我,让我领会其中要义,争取一鼓作气考中举人。”

      方运立刻站起来向书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贺兄见外了,几个字而已。”

      方运说着拿起荡妖笔,酝酿一阵,认认真真写了一遍《陋室铭》。

      因为不是首本初稿,这篇文没有什么异象。

      “先晾一晾,等墨干了再说。”

      “好。”

      不多时,等墨水干了,贺裕樘才上前去拿那页纸,忍不住笑起来。

      贺裕樘赞道:“您这字真是越来越好了,我真想拜您为师,学写字,学诗词。以后我就把您的这幅字挂在书房里,每日揣摩。居所是陋室,我的文宫亦是陋室,有了此文,我的文宫必然可以加固,能承担的才气必然会更多,到时候再去参加州试,考中举人的机会更大。”

      方运恍然大悟,昨天没人提,他也没注意,只是以为《陋室铭》本身带动了天地元气,可听贺裕樘这么一说才明白。这篇《陋室铭》之所以受这么多人追捧,主要是陋室和文宫可以完美结合。

      陋室铭也是文宫铭,所以才能形成刹那文胆,所以才能让大学士李文鹰为之动容,不惜亲自前来。

      贺裕樘对方运的手书《陋室铭》视如珍宝,小心翼翼卷好,小心翼翼放入怀中。

      做好一切后,贺裕樘道:“方运,你这《陋室铭》非比寻常,此等大恩,若有机会定当相报。”

      “一张纸而已,贺兄不用放在心上。我正好要去族学,是否一同前往?”

      “好。”

      方运走出院子,奴奴突然窜出来,站在方运的鞋面上,直立着身子用双爪抱着方运的腿,仰着头,露出一副哀求的可怜模样。

      “有什么事吗?”方运问。

      “奴奴!奴奴!”小狐狸叫道。

      “我听不懂。”方运无奈道。

      奴奴小眼珠一转,突然跳上马车,坐到方运平时坐的位置,然后想学方运的样子坐在马车椅子上,两腿一伸,向后靠去。但是它太小了,结果后背没碰到椅背,倒在椅倒上,双眼一片迷茫,好像在说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啊?

      方运失笑道:“你想跟我出去?”

      小狐狸立刻重新坐好,冲方运点头。

      “你要听话,不准惹事,知道吗?”

      奴奴急忙用力点头,然后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

      贺裕樘道:“你家的小狐狸真聪明,应该是妖族和普通狐狸的杂交吧?”

      奴奴突然怒了,站在座椅上,两只前爪放在腰间,瞪着贺裕樘大叫:“呀呀!呀呀!”她的脸都被气红了。

      方运还是第一次听到奴奴发出这种叫声,看来是太生气了,于是上车把它抱在怀里,轻轻摸着它的头。

      奴奴呜呜低鸣两声,不再生气。

      贺裕樘也上了车,坐在方运身边,哪知奴奴跳到方运和贺裕樘之间,伸出小爪子去用力去推贺裕樘,要把他推下马车,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两人笑起来,贺裕樘向奴奴拱手道:“狐兄,我不该那么说,我向你道歉,你一定比妖族高贵的多。”

      奴奴立刻转怒为喜,挺直站立,面对贺裕樘,用小爪子指着自己,用力抬高头。

      “它想说什么?”贺裕樘问方运。

      方运笑道:“她想让你继续叫她狐兄。”

      “是吗?请狐兄原谅在下。”贺裕樘开玩笑道。

      奴奴立刻露出一副饶了你的样子,得意洋洋跳到方运腿上趴着。

      方运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把手拿开,哪知它用力抓着方运的手,一直拉到它的头上,然后舒舒服服叫了一声,眯着眼打盹。

      方运把手缓缓拿开,奴奴反应极快,伸出小爪子按着方运的手,然后用毛茸茸的尾巴缠住方运的手腕,不让他动。

      “嘤嘤……”奴奴低声哀求。

      方运笑了笑,把手放在它头上。

      奴奴又恢复了笑脸,在方运的手下美滋滋地闭目养神。

      贺裕樘问:“小公狐狸?”

      “应该是母的。”方运道。

      “那她怎么喜欢被叫狐兄?”

      “我叫你贺兄,它听着喜欢,其实什么都不懂。”

      “嘤嘤!嘤嘤!”奴奴立刻抗议,好像在说:不准说我坏话!

      方运和贺裕樘哈哈大笑。

      两人坐着马车到达族学。

      进入教习室,那些老师笑呵呵跟方运打招呼,但每一个人都不怎么自然,似乎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都想让别人说。

      贺裕樘轻咳一声,道:“方运现在一字起码值十两银子,你们可要自重。”

      那些童生老师们只能闷闷不乐回去。

      八点一刻刚到,方运和往常一样进入教室,不过奴奴有些害羞地站在门口,好奇地向里面看。

      “小狗!”

      “是小猫吧。”

      “明明是狐狸!”

      “嘘,上课噤声!”

      众学生看了几眼小狐狸就不再看,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

      一个孩子忍不住叫道:“方先生,教我们作诗吧!”

      “是啊,我们也要写出像《陋室铭》那样的优美骈文。”

      “嗯嗯!”许多孩子用力点头,眼睛里充满了期盼。

      方运奇道:“连你们也知道了?”

      一个孩子立刻道:“今早一个大官到我家做客!说让我想办法在下次小考中拿第一,向先生您要亲笔手书《陋室铭》。先生您放心,我不会要《陋室铭》的,那种好东西不能乱给人。”

      “对!我爹说了,要诗词也就罢了,要了您的《陋室铭》会折寿的,做人要懂分寸。”

      孩子们纷纷赞同。

      “很好,看来我没白教你们《三字经》,那么今天继续教《三字经》。”方运道。

      “唉……”孩子们异口同声叹气。

      “先生,您就教教我们作诗吧。”

      “是啊,《三字经》晚一天教也不打紧。”

      一旁小狐狸转了转眼珠子,没有跳到方运身上,而是老老实实坐在门口,仰望方运,像其他学生一样。

      方运笑道:“你们真的想跟我学作诗?”

      不等学生们回答,奴奴突然举起前爪用清脆的声音叫道:“嘤嘤!嘤嘤!”

      学生们哄堂大笑。

      “连小狐狸都要听您讲诗词,您就答应了吧。”

      “是啊先生。”

      方运没好气地对奴奴说:“上课时不准插嘴!”

      小狐狸立刻用爪子捂住嘴,用力眨了眨眼睛,让许多孩子暗暗发笑。

      方运沉思片刻,发现这时代虽然有声律书籍,但都不适合教给这些孩子,随后脑海中闪过《声律启蒙》《训蒙骈句》和《笠翁对韵》等启蒙读物,比较之后,发现《笠翁对韵》更浅显易懂,于是做出选择。

      方运道:“要作诗对联写骈文,首先就要学习声律和对仗,不能一蹴而成。这样吧,我正好在家里自编《对韵》,就先教你们一点,如果你们喜欢就继续教后面的。”

      “谢谢先生!”学生们齐声感谢。

      奴奴不由自主地摇晃着尾巴。

      方运道:“那就从东字韵开始,你们听好了: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

      诵完之后,方运问:“谁记住了,举起手来。”

      其中五个孩子举起手,其余孩子都羡慕地看着他们。

      方运道:“岳云鹏,你起来背诵一遍。”

      那个叫岳云鹏的小胖子立刻站起来大声道:“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

      “好。下面我念一句,你们跟着我一起念一句。天对地。”

      “天对地。”

      “嘤嘤嘤!”小狐狸的声音掺杂其中,不仅没有妨碍孩子们的记忆,反而有一种奇妙的韵律。

      方运微笑着看了小狐狸一眼,继续道:“雨对风。”

      “雨对风。”

      “嘤嘤嘤!”奴奴受到鼓励更加高兴,继续和孩子们一起发声。

      “大陆对长空……”

      方运、奴奴和孩子们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

      所有的孩子被这种和《三字经》一样朗朗上口的对韵字句吸引,幻想着哪天能做出镇国诗词,所以大声跟着诵读,比学《三字经》更加卖力。

      不多时,族学的院长方镜堂和其余老师被从未听过的声音吸引到门外。

      方镜堂手拂胡须,轻叹道:“方运教书,狐狸对韵,必成传世佳话。”

      其余老师跟着点头,贺裕樘神色凝重,低声道:“方运这种音律教学恐怕会颠覆整个蒙学体系,未来能让我人族增加数倍的战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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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情蕭邀请好友喝茶,花费77两纹银。
第四十九章 不幸的消息

      方镜堂冷哼一声,道:“路膺年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手不该伸就不要乱伸!”

      一个老师抱怨道:“您老别把我们当傻子啊。他教的东西说不定已经摆在剑眉公的桌案上,有了路膺年和二夫人的下场,谁还敢做什么?说句没骨气的话,我们现在巴结方运还来不及呢。”

      “我们要是夺了他的名作,他若一生气请圣裁,那可是至少夺一族、禁三代文位的大罪。那路膺年有二夫人撑腰敢小看方运,可昨日全城的高官都去了他家,现在谁敢夺?”

      “是啊,老太爷还夸了大夫人帮方运帮得对,说以后家里大事小事都让大夫人管,二老爷彻底失势了。”

      “主家的事岂容你们在背后议论?”方镜堂沉声道。

      贺裕樘问:“院长,这《狐狸对韵》要不要马上在族学里推广?”

      “这《狐狸对韵》考究很多,比《三字经》都繁琐,正式成书可能要很久,先等一等。等教完《三字经》再请方运教。”方镜堂道。

      一个童生老师突然低声叹气,道:“恨不能晚生二十年。”

      众人一愣,叹气声接连而至。

      “我确信不出十年,这一届甲班孩子大半都会成为秀才举子,就算有人考中进士我也不吃惊。”

      “这方运,不得了啊,或许会和百家半圣一样自成一家。”

      “或许能更上一步。”

      众人沉默,还有一个更大的可能,但没人敢说。

      方镜堂笑眯眯地道:“我方氏族学将来可是要做成书院的,甲班只有二十个学生太少了,至少要四十名学生才像个书院。”

      “您老的意思是把别的班的学生送到甲班?这不太好吧。”贺裕樘道。

      “谁说是别的班?是别的族学,是别的书院或私塾!新的二十个名额里,十个是免费名额,凭真才实学考进来,另外十个是收费名额,咱们族学可不能总赔钱。别的班也可以扩招。”

      众老师这才明白,一人笑道:“姜还是老的辣,借方运的名号打响族学,只有您才想得出来。”

      “不过方运会不会不高兴?毕竟他还要考科举?”

      “当然要先问过他再做打算,教书育人也是传播文名的重要手段,一旦他成了名师,江州的孩子和父母必然更尊敬他。若是族学将来真成了书院,就称为‘方运书院’或由他命名,让他当院长。之后咱们书院出去的都是他的学生,自成一社不在话下。”

      “方社?好!”所有老师这才明白方镜堂的用意,书院只是开始,壮大方运和方家才是目标,心思活跃起来。

      方镜堂笑得更开心。

      一堂课讲完,方运向外走去,对着奴奴一勾手,她就像小松鼠爬树似的,飞快地爬到方运的肩头,然后轻轻舞动着大尾巴。

      方镜堂走过来道:“一起去教习室,我们想与你商量一件事。”

      “好。”方运道。

      回到教习室,方镜堂开门见山道:“方运,我想把甲班的学生增加到四十人,你是否接受?”

      方运道:“四十人和二十人对我来说差别不大,我没意见,不过其他负责批改作业和试卷的老师担子就有重了。”

      “你没意见就好。”方镜堂笑道,“族学会不断扩招,一旦达到书院的标准就会去文院申请,我想让你为书院命名并书写匾额。”

      “为书院命名太过重要,就由您或大伯父决定吧。”

      “不不不,方氏族学要升格为书院原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现在有了你,便有了可能。你对族学的重要性远超我和守业,所以这个名字还需要你来敲定。等书院成立,你就是永远的院长,以后这个书院的学生都是你的弟子。”方镜堂笑眯眯地说。

      方运立刻明白方镜堂的用意,这是在帮他培养日后的班底,而且这个方镜堂把他看得比方守业的儿子都更重要。

      “好,那我回去想想,在申请书院前仔细想一个名字。”

      方镜堂又道:“你那《狐狸对韵》极好,在我看来远超《三字经》,所以你这段时间仔细编修《狐狸对韵》,对了,一定一起去文院提前备案。”

      “《狐狸对韵》?不错,就以这个命名了。”方运扭头看向肩膀上的奴奴。

      奴奴激动的嘤嘤乱叫,毛茸茸的大尾巴不断摇扫着,在方运的肩膀上走来走去,最后似乎鼓足勇气,羞怯地在方运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用爪子捂着脸、用尾巴盖着头,趴在方运肩头一动不动。

      “哈哈。”方运笑着把小狐狸抓起,抱到怀中,轻轻抚摸她的后背。

      奴奴则低声嘤嘤叫着,好像在说羞死了。

      众老师也颇感有趣,倒不觉得稀奇,毕竟圣元大陆有灵性的动物妖物很多,集市上都有卖的。

      这时候,族学大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众人皱眉向外面看去,都听不清,但奴奴突然仰起头,指着外面对方运大声叫着:“呀呀!呀呀呀……”非常愤怒。

      贺裕樘道:“难道跟方运有关?你们别出去,我先去看看。”说完离开教习室。

      方运知道能让奴奴生气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顿时没了好心情,轻轻抚摸着奴奴,静等贺裕樘的消息。

      不多时,贺裕樘轻喘着跑回来,道:“是严跃的族人来闹事!来了十多个人,正披麻戴孝在那里哭喊。”

      “什么?严跃死了?”方运问。

      “没死。但那些人故意穿着孝服骂你,说严跃现在文宫碎裂,和死了没什么两样,说你心狠手辣。”贺裕樘忧心忡忡道。

      方镜堂气得胡子翘起来,怒道:“简直混账!明明是严跃自取其辱,跟方运有何关系?莫非他去圣庙骂圣人被镇灭文宫也要怪众圣不成?清风不识字,文胆自有灵,他若不是藏着害方运的心,文胆岂能针对他?当日几十个秀才都在,为什么偏偏严跃和管尧源出事?”

      “太卑鄙了!简直丢读书人的脸!”一个老师骂道。

      “赌坊里都知道愿赌服输,污人文名还不想受罚?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方运别出去,你若出去他们必然会泼你污水,我去解决。”方镜堂气呼呼地向外走,六十多岁的人比青年人都矫健。

      贺裕樘直言不讳道:“严跃家人不是傻子,昨日连李大学士都帮衬你,他们若没有依仗,绝不会来找你麻烦,极可能是柳子诚的手段。这些披麻戴孝的人伤不了你,但只要一天在,你的文名就会受损,他这是故意恶心你。”

      奴奴用力点头,十分气愤,甚至冲着外面呲牙咧嘴,要去咬坏人。

      方运没有说话,现在说再多没用,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这种事比设计在词会上污他文名更恶心,一旦日子久了对他非常不利,毕竟人都同情可怜的一方,未必在乎什么对错。

      “树大招风啊。”方运心想。

      足足过了一刻钟,院长方镜堂气呼呼走了回来,道:“方运,他们果然就是为了泼你脏水,无论怎么劝都不行,我已经派人找官府的人,不能让他们再这么闹下去。”

      方运道:“他们既然敢来,就不怕官府,毕竟严家是望族,差役拿他们没办法。不过,清者自清,身正不怕影子斜,用不了几天,他们必然会主动离开。”

      贺裕樘急忙道:“你万万不可大意,这种事看似容易解决,实则难缠的紧。”

      方运微笑道:“鉴于他们找我闹事,我希望院长允许我请假,严家人什么时候不闹事了,我什么时候回来。”

      “理当如此。”方镜堂道。

      方运道:“刚才院长说过甲班要增加人数,今日就宣布吧。顺便帮我宣布两件事。第一,等教完《三字经》,我会教《狐狸对韵》,教孩子作诗词。第二,等我中了秀才,不仅会继续教蒙童,还会开始教童生。”

      众人惊愕地看着方运。

      “不愧是圣前童生,这借刀……咳咳,借笔写字的手段太高明了。”

      “厉害!厉害!我这就帮你传扬,务必让甲班所有家长和所有名门望族、官宦之家得到这个消息!”

      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众人脸上又恢复笑容的笑意。

      贺裕樘道:“那咱们好好演戏,看看他严家能撑多久!左相虽大,可远在京城,这江州可不是他柳家的,更不是严家的!甲班有几个孩子深得老太爷喜欢,还有几个孩子的父母在军中有亲戚,接下来,就看我们的吧。方运你从书院后门走,暂时不要来族学,我去向甲班的学生宣布这个沉痛的消息!”

      “我也去告诉别的班的学生,他们和他们的父母天天盼着能进甲班跟你学诗词,沾点才气,现在你被严家逼走,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众人坏笑着四散,各做各的。

      送走方运,贺裕樘用手揉了揉脸,在铜镜前做出悲伤的样子,来到甲班,让正在讲课的老师停下。

      贺裕樘走到讲台,严肃地扫视学生,悲痛地道:“甲班的学子,我要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方先生恐怕再也不能教你们了。”

      孩子们都懵了,那些大一点的孩子还好,几个七八岁的孩子眼里泛着泪花,随时都会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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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方镇国

      这些学生和方运相处虽然不长,可是却非常喜欢方运。

      别的教书先生要么照本宣科,要么一天到晚板着脸,而方运的课不仅风格与众不同,讲的内容看似简单却又处处有道理,让人印象深刻,连他自编的《三字经》和《笠翁对韵》都比别的蒙学读物好无数倍。

      在他们心里,最重要的是方先生已经被称为大源府第一才子,他们无比仰慕。

      现在得到这个消息,很多孩子无法接受。

      贺裕樘继续道:“你们也应该听说了昨日的事情,有人辱骂方先生,但方先生写《陋室铭》明志,他们怀有歹心,所以被刹那文胆击碎文宫。今日严家人找了人在外面堵你们的方先生,还说不会放过他。方先生终究年轻,怎么也斗不过一门望族,只能暂时在家里隐居,不能来族学了。”

      “严家人怎能如此可恶!”一个孩子怒道。

      “我要去府衙告状!”一个小孩抹着眼泪说。

      “等我长大当了官,一定要把他们抓紧大牢,可恶啊!”

      贺裕樘叹了口气,道:“方先生前几天还说,就算考中秀才或举人,也会来这里教书,可现在却很难再来了。为了防止严家人误伤你们,今天只上半天的课,午间放学后你们从后门离开。明天清晨正常上课,若是他们还在,还是只能上半天。回去一定同你们父母讲清楚。”

      贺裕樘转身离开,那些孩子立刻议论纷纷。

      “可恨!方先生那么好的人,怎么会遇到这样的恶人。我大伯说要是有人欺负我就找他,我这就去我大伯家!他在城卫军里当兵,一定能找来人打那些恶人!”

      “我家里没什么人,但方大伯和方爷爷对我很好,大伯不在,我就去找方爷爷评理。气死我了,我还想继续和小狐狸一起学《对韵》!”

      “哼,我再等三天,要是衙门不管,我就带着爹娘一起去州刑司门口鸣冤,我就不信连法家的官员也治不了他们!”

      中午一到,各个班级的孩子便从后门离开,族学为之一空。

      院长方镜堂冷着脸走出正门,看着八个披麻戴孝的三男五女。

      几个人骂了一上午已经累了,正在歇息,看到有人来继续开口。

      “天杀的方运!还跃儿的文宫!好狠毒的人!”

      “不过是口角之争,就碎人文宫,简直和妖蛮无异,众圣怎么不降下雷电劈死他!”

      “圣前童生仗势欺人啦!老天不长眼啊!”

      方镜堂看着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厌恶地道:“严婆子,族学马上要关了,你们走吧。”

      “走?方运不去给跃儿磕头赔罪,我死都不走!跃儿可是堂堂秀才啊,文宫说没就没了,只有妖蛮才下得了那么狠的手!”

      方镜堂怒道:“信口雌黄,颠倒黑白!严跃文宫不碎,那倒霉的就是方运,万一他被严跃这群畜生害了,我景国岂不是损失一位圣前秀才?严跃的文宫碎的好,我只恨当时剑眉公怎么没一口气吹死他!那种畜生,到死也无法凝聚文胆,连杂家文胆都凝聚不了!”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害了我侄子的前途还有理了,你们简直杀人不眨眼啊!你还瞧不起杂家文胆?小心半圣吕不韦降下圣罚劈死你!小心左相把你流放!”

      方镜堂冷笑道:“呸!辅国实干的杂家自然是我读书人楷模,但左相取杂家之糟粕,乱朝纲、媚妖蛮、祸景国,结党营私,以下克上,妄图学封圣前的吕不韦当一代权相,就他也配代表杂家?我奉劝你们一句,你们严家若还是被人当笔使,迟早要倒大霉!”

      方镜堂说完,也不管那些人的骂声,让门房关了正门。

      方运回家的早,顺路买了许多书籍,不能总收入奇书天地,总要有些书摆出来作样子。

      他一口气买了三十多本考取经义的指导类书籍,在回来的路上快速翻看。

      小狐狸奴奴就在一旁认真地跟着方运看,一副认真好学的样子,谁也不知道它能不能看懂。

      它偶尔偷偷瞄一眼方运,一旦发觉方运看它,马上更加认真看书,甚至深沉地点一下头,好像在说上面说得有道理。

      方运粗粗翻看了十几本,发现大都是陈词滥调,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放下书,闭目沉思。

      “这些书本身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我。我竟然在一夜之间理解了经义的大部分‘技法’,奇书天地做不到,才气灌体也做不到,文宫也做不到,难道是种种力量合起来让我的头脑变强了?”

      “才气和龙宫血参可以让我的身体包括大脑更强,而奇书天地可以提供给我足够的文字资料,那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让我拥有连半圣都不具备的能力和见识,再加上这些天一直苦学,所以才让我的学习能力越来越强。”

      方运想通这一切,继续读书。

      回到家,方运依旧认真学习。

      学习的过程很枯燥,但方运心中的那个声音一直在激励他,成为他的动力。

      “我想成为半圣,一观世界之妙。我想知道,圣人之上还有没有更高的文位!”

      随着学习的深入,方运发现一件奇事,他有时候会觉得练字、学习众圣经典枯燥,偶尔会厌恶,但是,每当悟透一些道理,每当才气增加或更加凝练,内心深处就会获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或许,这就是精神的洗礼,类似孔圣所说的‘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感觉。”

      中午时分,唐大掌柜来访,一见到方运就道:“我本以为你之前在方氏族学,到了才发现已经关门,严家的人在那里,你没事吧?”

      “没事,很快就会解决。我们谈契约。”

      于是两个人进入屋里一条一条地谈判契约条款。

      足足一个下午才谈好,身为举人的唐大掌柜满脑门汗。

      “你要是科举失利,来我们玄庭书行吧,我们可以给你进士的待遇。”唐大掌柜道。

      “好。”方运笑着答应。

      唐大掌柜拿出十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方运,道:“这是圣院钱庄的一万两银票,你仔细看一看,之后和我一起去文院正式签署契约。”

      方运接过银票仔细查看,问:“这银票的纸张和普通的纸不一样,据说是掺入了圣页的边角料等物?”

      “确有此事。圣页对制作的要求很高,每年总会有大量的废弃纸页纸浆,大都用来制作银票或者特殊的文书。”

      方运点点头,收起银票,道:“你先留在正屋喝茶,我找大牛有一些私事。”

      随后方运把方大牛找来,让他抄了《狐狸对韵》的一小部分,然后带着和唐大掌柜前往文院。

      走到半路,两个人聊到圣页,唐大掌柜笑道:“过不了多久,圣院就会把圣页送给你,你现在只是童生,不知道多久才能上前线与妖蛮作战,想不想转手卖掉一部分圣页?”

      “你想收圣页?多少钱一张?”

      “三万两一张。”

      “不是听说龙族的出价是五万两一张吗?”

      “首先你要找到龙族,其次你要保证不被圣院知道,否则就是背叛人族,最后你到手的是等值的海底珠宝,而不是货真价实的银票。”让大掌柜道。

      “我就猜人族不会放任圣页外流,这东西毕竟能让战诗词为威力翻倍、化虚为实。我想问问你,我现在有《春晓》《岁暮》和《商山早行》三首诗登《圣刊》,应该能拿到多少圣页?”

      “按惯例,县试最佳之诗无论是什么层次,都可得一页,《春晓》又是几近鸣州,自然又可得一页。《岁暮》得一页。《商山早行》是镇国诗,惯例是得三页。不过到了镇国层次,奖励圣页反而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进入学海、圣塔等地的机会。其实这些太远了,等你成为进士进入学海,自然就明白。”

      方运纯粹是好奇,而唐大掌柜却怕他好高骛远,方运也就没深问。

      方运道:“加上蔡县令送的,我现在手里一共也只有七张圣页,用完就没,我舍不得卖。”

      “嗯,圣页珍贵,尽量留着保命,等你日后多了想卖,一定先找我。”

      方运笑道:“这圣页应该还有别的作用吧?”

      唐大掌柜坦然道:“对,一般大学士文宝或以上的文宝都不会卖钱,要么以物易物,要么用圣页交换。众圣世家也不缺银子,所以经常用圣页交易。”

      两个人进入州文院签订了契约便分开,方运则拿着方大牛写的部分《狐狸对韵》找到周主簿。

      周主簿一看方运来,放下手中公文,看了一眼方运手里的纸张,看玩笑道:“不会又是代童生方大牛的手笔吧?”

      “就是他的,我新编的《狐狸对韵》,没写完,先备案,避免被人抢了。”方运笑着把稿纸递给周主簿。

      “现在谁敢抢你方镇国的大作。”

      “我又有新外号了?”

      周主簿笑道:“当然,不到一个月双镇国,不是方镇国是什么?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周主簿开始不由自主读着《狐狸对韵》。。发了oo加小尾巴读者群在作品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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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厚积薄发

      方运拿来备案的虽然只有短短两三百字,可周主簿竟然连续读了整整三遍才停下,越读神色越悲伤。

      方运感到莫名其妙,他知道这《对韵》对这个世界有着无比巨大的作用,尤其是在大力发展战诗词的当代,可周主簿怎么突然就悲伤起来了?

      周主簿唉声叹息道:“我当年若是能得此文,何至于诗词一直难等大雅之堂!我只当是诗词误终生,今日才知师非方镇国!三十年前为何不让我学此《对韵》!为何啊!”

      周主簿几乎捶胸顿足,差一点就嚎啕大哭。

      方运只好劝说:“其实周主簿现在攻读诗词也不迟。”

      周主簿却道:“晚了!我等心灵蒙尘,文胆暗淡,就算学了这《对韵》,也不得诗词灵秀,已经过了最好的时候。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继续走‘仁’‘义’‘勇’等诸般大道,总有一天厚积薄发,文位连升。或者争功名利禄,为子孙后代谋一个富贵,希望后代可在文位之路上走得更远。”

      “你选择厚积薄发?”方运问。

      “我选择后者,或者说八成以上的人会选择后者。左相之所以能有如今大权,不仅因为他精研纵横家的游说之道,也不仅仅他师从吕不韦吕圣精读《吕氏春秋》,最重要的是有太多的官员选择后者。你那《枕中记》的黄粱一梦之所以被我称作微言大义,就是因为文出正逢其时。”

      方运点点头。

      “方运,你前途远大,莫要学我等。对了,为何取名为《狐狸对韵》?”

      方运就笑着把奴奴在课堂的表现告诉周主簿。

      “除了甲班的学生和老师知晓这《狐狸对韵》,没别人了吗?”

      “除了族学里的人,只有我和大牛知道。”方运回答。

      “我会把这篇文送交院君大人,然后请他派遣‘刑殿’的人找出所有知道这《狐狸对韵》的,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在你成书之前,坚决不能外泄。”

      “刑殿?我没听错吧,至于吗?”方运无比吃惊。

      刑部、刑司等是各国的政务机构,可刑殿不一样,那是圣院的最高执法机构,至少要凝练了文胆的举人才能加入,而且每一个人都在众圣雕像前宣誓,为了维护人族的最高利益而存在,连众圣世家都只能影响而不能控制刑殿。

      只要刑殿出马,那就是惊动十国的大事,往往是抓背叛人类的文人,手段极其很辣。

      “必须要动用刑殿。那《三字经》我看不出价值,但这《狐狸对韵》的价值显而易见。这《狐狸对韵》是一种全新的声律启蒙方式,论文采或许勉强出县,但论重要性,还在镇国诗词之上。你千万不要仓促编写,一定要认真,哪怕再过一年编写完我们都等得起。这恐怕是你成大儒的机会。那衣知世不过三十多就能成大儒,就是因为编写了一部《知世文选》,字字千金,据说原稿掷出,地陷三尺。虽然只是机会,不能必成大儒,可比我们这些连机会都没有的人强万倍。切记,不可鲁莽成书。”

      方运原本想早写完,可听周主簿这么说,只好道:“我最早在下月成书,不会像写《三字经》那么快。”

      “下月?虽然仓促了一些,不过也不算太快,你早有腹稿吧?”

      方运镇定如常,道:“当然。我年幼愚钝,一直想找一条学诗词的捷径,就慢慢总结这些声韵对仗,所以后来才有了那些诗词,只不过最近才生出编写成书的念头。我年少时常在河边思索对韵,被人误会发呆偷懒,现在想想,那些委屈不算什么。”

      方运心中捏了一把汗,幸好当年那个方运有些傻呆呆的,经常去河边发呆胡思乱想排解心中愁闷。

      “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象,你这才叫卧薪尝胆,厚积薄发!那些嘲笑你的孩子现在恐怕后悔万分,等你飞黄腾达的那一天,就可以把河边悟道写入你的自传,警示后人。”

      方运暗道这牛越吹越大了,竟然成了河边悟道。

      “大人您过誉了,备案时我还要做什么?”方运问。

      “你在这手稿上签上你的名字,按上手印就可以走了,我会把这稿子交给院君大人,这个层次的文稿必然由他亲自保管,不能让别的官吏看到。我送你出去,然后就去找院君大人,让他派刑殿的人封口。”

      两个人一起向外走,方运问:“李大学士在圣院也有任职吧?”

      “当然,他是‘战殿’的人,而且是海妖院的东海副掌院,主持对东海龙宫的日常事务,在圣院的地位和实权还要高于左相。左相要是来江州时候正好遇到海妖入侵,那剑眉公就可以指挥他。所以哪怕剑眉公再怎么骂左相,左相也只能忍着,除非左相成为大儒。”

      “怪不得。”方运道。

      “希望你能成为下一个剑眉公,而不是祸国相。院君大人快要回府了,我去处理这《狐狸对韵》。”周主簿拱手道。

      “告辞。”方运一拱手,向外走去。

      方运望着文院街前熙熙攘攘的路人,踩着石子路面缓缓前行,让方大牛驾着马车跟在身后。

      夕阳下的文院街有着别样的景色。

      这里大都是书生士子,有的形单影只,有的拖家带口,有的三五成群,大多数人脸上都洋溢着轻松的笑容。

      有的是来书铺买《圣道》和《文报》的,有的是来买文房四宝,还有的是买书籍的,甚至有人只是来逛逛,感受这里的气息。

      讨价还价声,吆喝声,窃窃私语声,高谈阔论,各种声音充满了这条古风古韵的大街。

      “墨香伴书声,闹市亦不俗。代表这个世界的不是那些高官显贵,也不是豪门世家,而是一座座文院,一条条文院街,还有这一个个人。”

      方运淡然一笑,一路顺利走出文院街,回头望了望即将落山的夕阳,踏上马车。

      方运回家后,跟杨玉环、方大牛和江婆子商量买新宅院的事情。

      唐大掌柜一次支付一万两银子,是一笔真正的巨款,哪怕大源府的房价远高于济县,一万两银子也够在普通地段买一套三进三出的大院子。

      方运其实不想买太大的房屋,有自己书房加小院就满足了,但他想让杨玉环住的更好、吃的更好,而他日益增高的身份也不允许他的住所太简朴。

      方运让杨玉环明天去找方夫人,有方夫人这个土生土长的大源府名门夫人,选购房屋不会出任何问题。

      饭后方运继续苦读,练字,没有丝毫懈怠,在休息的时候还会思考。

      “如果说武者需要练拳、切磋和生死相斗才能步步变强,那么我们读书人不断看书、不断写文写经义写诗词就是练拳,去参加诗词文会就是切磋,利用战诗词就是生死相斗。目标不同,道路不同,但努力相同!收获相同!”

      “努力未必成功,但一定会有收获!而不努力,什么都没有!”

      “聪明也好,天赋也好,奇书天地也好,不是成功的原因,而是努力的理由!”

      “那些有天赋并努力的人,是人族的头脑。”

      “而那些什么都没有却依然努力的人,是人族的脊梁!”

      “选对方向,努力向前,才是成功的原因!”

      方运随着不断学习,不断体悟,信念更加坚定,文宫也更加坚固,才气也远比那些浑浑噩噩的童生增长得快。

      一直到凌晨四点,方运才睡下。

      六点方运准时起来,吃过早餐后,先教杨玉环识字,然后在奴奴的陪伴下读书学习。

      方运的住所十分安静,但隔着几十条街道的严家却不一样。

      一大早,严家的门房和往常一样,迷迷糊糊走向大门,看没等靠近,就被一股恶臭熏得差点昏过去。

      门房仔细一看,大量的污物粪尿从门缝里流进了院子,离院墙近的地方到处都是死老鼠、腐烂的肉和各种污物。

      门房捂着鼻子往回跑,同时大叫:“老爷!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不多时,严家的人全部起床,急忙处理门前的污迹,打开门一看,门外根本站不住人,墙壁都被人涂了恶心的东西。

      “谁做的!别让我查出来!否则把你碎尸万段!”严家大老爷的怒吼在空中回荡。

      六点半刚过,严家的亲戚以严婆子为首聚在一起,和昨天一样披麻戴孝向方氏族学走去。

      他们走到一处僻静处,十多个蒙面大汉冲出来,一人一条麻袋,把所有严家人套住,一通拳打脚踢,然后迅速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抢走严家人身上的银钱。

      七点半,严典吏慢慢悠悠握着热乎乎的小紫砂壶去府衙,他只是个普通秀才,靠着堂兄所在的主家是望族,侥幸成为九品的实权典吏,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日子过的非常滋润。

      进了府衙,门卫杂役见到他和往常一样问好,他笑着点头,很享受这些人的恭维。

      走了几步,正好看到府城的捕头,严典吏笑着道:“老潘,今儿挺精神啊?”

      潘捕头却跟见了瘟神似的,扭头就走,完全当看不到他。

      严典吏疑惑不解,又看到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刘库使,笑道:“今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库使犹豫片刻,道:“你赶快跟严家撇清关系吧,昨夜老夫人把府台大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府台大人今早刚大骂完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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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母子送房

      严典吏疑惑地问刘库使:“严跃不是已经文宫破碎,方……那人还不放过他?”

      “方运根本就没找严跃的麻烦,也不知道严家人发了什么疯,竟然披麻戴孝去方氏族学找方运的麻烦,让方运去给严跃跪地磕头。”

      严典吏吓了一跳,骂道:“他们是疯了不成?堂兄再蠢,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啊!那方运现在已经势不可挡,他们怎么还要去为难方运!老夫人为什么骂府台大人?”

      “据说那方氏族学准备扩大招生,由方运亲自教学生作诗词,老夫人的外孙本来能去的,可严家人去方氏族学堵门,方运就不教了。那孩子哭着向老夫人诉苦,老夫人管不了严家,自然就拿自己儿子出气。”

      严典吏心头猛地一跳,道:“要坏事!若是小事不打紧,要是事情闹大了引发民怨,府台大人就有借口插手,我们严家要倒霉了。你说我堂兄他们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刘库使目光一闪,道:“你能猜到。我还有事,先走了。”

      严典吏心知事关重大,转身离去,快步前往严家。

      走到半路上,严典吏发现严家米店竟然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严崇年你个老王八,害的我们孩子没书读,考不上童生,别逼我们鱼死网破!”

      “你们严家不是在大源府有九家米店吗?从今天起,我们把九家全堵上!有本事你们就打死我们!我们方家人不是软柿子!”

      “连圣前童生你们都敢害,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他可是文曲星下凡,将来是要当状元的!”

      “方先生说好教我们孩子作诗词,生生被你们毁了,官司打到圣院我们也有理!”

      那些看热闹的人听完来龙去脉,也跟着骂严家人。

      严典吏心道坏了,方家是名门,方老太爷出面不至于压不住更小的望族严家,可方家高层不出面,只让这些孩子家长出面,那就是想在幕后推波助澜。一旦学生家长真要联合起来去州刑司、州法司,严家必然遭到朝廷责斥,甚至取消所有册封,失去望族的地位。

      “严家米店的招牌是彻底砸了!在普通人心里,圣前双甲童生是整个大源府的骄傲,而且是寒门子弟,九成多的人把他当自己人。严家人想害他,无论成败都会搭上自己的名声。”严典吏摇头心想。

      严典吏雇了一辆马车前往严家。

      严典吏到达后看着一片狼藉的严家门前,七八个人正在处理那些秽物,地上摆着一些方砖供人通过。

      严典吏正犹豫,几个人快步走过来,有两个女人还抹着眼泪,仔细一看,都是严家人。

      “怎么了回事?”严典吏急忙问。

      “伯父!我娘被人打了!她说一定是方家人做的,要请婶婶主持公道。”

      “什么?这事是嫂子指使的?我早该想到大哥没那么糊涂!”严典吏很清楚堂兄严崇年的脾气,虽然待人刻薄、见钱眼开,甚至可以说卑鄙无耻为了自己害了许多人,但绝对不是傻子,不可能去招惹现在江州乃至景国的大红人。

      “你们在外等着,这事我来处理!”严典吏用袖子捂着口鼻,踩着方砖快步向里跑。

      严家是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严典吏跑进第三座院子,发现他的嫂子严夫人正披头散发跪在地上,脸上有清晰的掌印,而严家的家主严崇年正在骂她。

      严典吏急忙道:“大哥,府台大人发火了,咱们家的所有米店也被堵了,这事必须尽早解决,不然严家就完了。”

      “我知道,正想办法!这个不成器的蠢货,被别人撩拨了几句,就找人去给跃儿报仇。”严崇年怒道。

      “谁在挑拨?”严典吏问。

      严崇年看了看周围没有外人,骂道:“除了柳子诚那头狼崽子还有谁!他家是名门、有个左相,有个被左相看重的解元,可以跟方运斗,不怕方运不怕剑眉公,但我们严家有什么?老子儿子多,毁了一个还有仨,为了一个蠢货得罪方家和剑眉公?我才没那么蠢。你来的正好,快出个主意,怎样才能快速平息此事。”

      严典吏道:“您是怕方家,还是怕剑眉公?”

      “当然是怕方运让剑眉公出面,就剑眉公那性子,一言不合就敢拆了严家,谁叫咱们理亏,我又没有官位。还有那个方大眼,他是兵家的人,又是府将军,和剑眉公一样不讲理。”

      “那您马上带着厚礼去方运家,不,要去方氏族学,在什么地方出的事就在什么地方解决,这样既能向方运赔礼,也能平息方家的怒气,让人知道在方氏族学闹事的后果。”

      “好,就这么办,不过准备什么厚礼?”

      严典吏仔细一想,道:“这次您得大出血了,毕竟换谁被那么栽赃害文名,也不会善罢甘休。”

      “你说吧,我受得了。”

      “方运不是写了《陋室铭》么,您如果能送他一座大宅院,事情恐怕就解决了。不过起码要八千两以上的大宅院。”

      严崇年一听差点气吐血,突然一脚踢倒严夫人,骂道:“你们母子简直就是我的克星!当儿子骂别人家里穷,当母亲的马上逼我去送房子,我怎么摊上你们两个扫帚星。”

      严典吏低着头说不出话,这事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他一定会笑破肚皮,可发生在严家,他怎么也笑不出来,实在是太憋屈。

      严氏也一声不吭。

      严崇年继续骂道:“八千两啊,这座大宅当年也不过是七千多两买的!”

      “大哥,你想通了没有?”

      “我还有什么想不通的,扔出去八千两,总比方大眼或剑眉公杀到家里好!老杨家已经搬去云海,他那大宅要价九千一直没卖出去,我要是去买能便宜点。你去帮我联系老杨的侄子,他管这事,我亲自带人去方氏族学赔礼。”

      这时候严氏低声道:“买了杨家的大宅咱住那里,把这里给方运。”

      “蠢东西!”严崇年气得还要动手,严典吏急忙拦住他。

      “别打嫂子了,正事要紧。”

      严崇年道:“不能便宜柳子诚那个混蛋,他不是让他表弟挑拨吗?那我们就供出他表弟,让他表弟不能在留在府文院。走!”

      严崇年还没等出门,一个家丁慌慌张张跑出来,道:“老爷,不好了,漕运衙门把咱家的粮食扣了!赵通判放话出来,他儿子要是当不了方运的学生,以后严家别想用漕运了。”

      严崇年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粮食这类大宗货物必须得靠水运,要是离了漕运衙门用马车运,成本会让他破产。

      “妈的!”严崇年转身就要去打严氏,哪知严氏用手腿并用膝行逃窜,跑的还挺快。

      严典吏急忙道:“大哥,解铃还需系铃人,现在关键是方运。”

      “对对对!不就是八千两的大宅院么,我买了!走!”

      与此同时,方家大夫人正带着杨玉环四处看房子。

      方运一直在家里学习,直到九点多,贺裕樘来访。

      贺裕樘见到方运就大笑道:“方先生好运道啊,刚写了一篇《陋室铭》,就得到一座大宅院。你要是写一篇《皇宫赋》,岂不是能得一座圣院?”

      “怎么回事?”方运问。

      “原来去族学闹事的不是严崇年指使的,是严夫人被柳子诚的表弟挑拨,为了给儿子报仇才让人去闹。”

      “柳子诚的表弟?果然如我所料,有没有什么办法治他?”方运道。

      贺裕樘得意笑道:“我已经让学子的家长联名上书州文院,请求李大学士革除柳子诚的表弟在府文院的学籍。那府文院的院君是左相的人,恐怕已经跟柳子诚勾结,不能去府文院上书。”

      方运皱眉道:“府院君不是被李大学士骂走了吗?还会妨碍我?他就不怕李大学士?”

      贺裕樘道:“他当然怕,但如果柳家给了他足够的好处,让他调往京里,那剑眉公也拿他没办法,毕竟吏部掌握在左相手里。他若是敢伤你,剑眉公就敢凭圣院的职务杀他,只要他不是动手伤你,剑眉公最多只能参他一本,不好动手。更何况,左相的人会想方设法打击文相一系,而你显然已经被打上文相的标签,他不可能不针对你。”

      “看来我要是进了府文院,日子不好过啊。”方运道。

      “是啊。不过还好,你在《圣道》上三诗同辉,《文报》也报道了你的事,你现在文名大涨,咱们景国子民都喜欢你。府院君是掌管府文院不假,可别的官员必然护着你,大部分学子也会站在你这一边,咱们景国是有屈服左相的贱骨头,可硬骨头也不少!”

      “贺兄的骨头一定很硬。”方运笑道。

      “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这时,传来敲门声。

      “可是方运方案首的住处?”

      “正是。”方运说着,走到大门口,打开简陋的木门。

      一个家丁打扮的人恭敬地用两手递过一封红色请柬。

      “这是我家主人给您的请帖,请您收好。”

      “谢谢。”方运收起请帖。

      关上门,方运拆开一看,原来是漕运衙门的赵通判,六品官。府衙也有个六品通判,但实权却跟漕运衙门通判不能比。

      江州河流密布,漕运发达,所以漕运衙门的地位特别高,而大源府又是仅次于玉海城的漕运枢纽,漕运通判的地位甚至不比大源知府差。

      “谁家的请帖?”贺裕樘问。

      “漕运衙门的赵通判。”

      “这位可是实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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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情蕭误食神秘果实,增加4点阅历点数。
第五十三章 不胜其烦

      方运也知道漕运财大气粗,不过没想到一个六品实权官员这么快就送来请帖,一点都不在乎左相。

      方运问:“这赵通判和左相的关系是否深厚?”

      贺裕樘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漕运乃国之命脉,一向是皇家宗室担任漕运总督,现在由那位酒肉皇叔担任,他喝醉了酒就骂左相,无赖至极,左相见了他只能绕道走。不过他除了好吃好喝,几乎没有污点,监察院的御史们都不想搭理他,总不能天天弹劾他喝酒闹事。”

      方运不禁笑了起来,景国有关那位酒肉皇叔的故事很多,虽然大都很荒唐,却不让人生厌,而且做过不少看似糊涂却很公正的事情。

      “既然赵通判走的是皇室的路子,那见见无妨。”

      方运话音刚落,咚咚咚的敲门声又响起。

      “可是方府?”

      两人相视一眼,方运再次去开门,来的依然是一个家丁模样的人。

      “这是我家大人的请帖,还望您一定赏光。”

      方运接过信一看,是江州法司的龚司正的邀请,四品大员。刑司负责抓人,而法司负责审案,这位龚司正同样是江州实权大员。

      方运打开请柬一看,原来是他的一个小儿子刚刚聘请了一位秀才当启蒙老师,举办一场谢师宴,邀请方运参加。

      方运问贺裕樘:“这位跟左相的关系如何?”

      “左相的同乡。”贺裕樘神色有些不对。

      方运道:“他请我去参加他儿子的谢师宴,似乎是想让我教他儿子,只是他为什么不怕左相?”

      贺裕樘道:“他是左相的同县,怎么都不可能背叛,左相对他很放心。不过,人都是有私心的。你现在名气那么大,又很会教学生,他自然想让自己儿子得到最好的教导,毕竟他年纪不小了,要为后代着想。只要左相一天没亲自开口针对你,他就可以装糊涂。左相正是用人之际,就算知道他的小算盘也拿他没办法,毕竟他在江州帮了左相不少的忙,换了别人等于自乱阵脚。”

      “你对朝堂上的事倒是很清楚。”方运道。

      贺裕樘笑道:“我们这些秀才都是‘口舌阁老’‘街头相爷’,将来都想谋一份功名,所以一直关注政事,听得多了,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方运道:“他年纪大了,可以主要考虑后代,但我还要上进,不想跟左相有牵扯,这个宴会我不能去。”

      贺裕樘道:“如此甚好。等你搬到新宅院,一定记得雇个门房,到时候你的拜帖、请帖会如雪花般传来。江州的一大半州衙门都在这里,加上大源府的官员和望族名门,就算过半官员慑于左相之威不会邀请你,其他人也足够你忙的了。”

      “不会吧?真有那么多人邀请?”

      “怎么不会?先是圣前双甲,接着三诗同辉在《圣道》,然后是炼胆的《陋室铭》,又得剑眉公庇护,邀请的人当然会很多。说句大家心里都明白的话,这十年内景国或许是左相的天下,但十年后,你至少可以抗衡左相,甚至可能力压左相。你的潜力,景国第一!”贺裕樘深深地看着方运。

      “十年,太久了。”方运轻叹。

      “是啊,十年太久了,不然左相一系的人不会针对你,柳家更会主动求和。所以我劝你,等中了秀才后,让你伯父方守业将军送你一张‘平妖诗会’的请柬,然后你一直留在玉海城,等到确信中举的那一年再回大源府参加州试。”

      “左相在玉海城的力量薄弱?”

      “何止薄弱。玉海城在一百多年里被军方力量控制得水泼不进,文院一系的官员可以进入,左相手下的人谁去谁倒霉,左相只能放弃那里。只要你去了玉海城,给柳家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招惹你。江州有句俗语叫院君断,将军狂,州牧一直在思量,那位将军就是州军的统帅张破岳张都督,人是狂,但侠肝义胆,极为受江州军士爱戴。他身为军方的翰林极为爱才,柳子诚要是敢去玉海城找你麻烦,那就不是烧柳家当铺那么简单了。”

      “多谢贺兄提醒。据说成为秀才以后,若想增强才气,最好要去杀妖灭蛮。精彩的名篇不是人人能做,但杀妖灭蛮每个秀才都可以。”

      “对,所以各**方也是人才辈出的地方,一点不下于文院系。一旦文院系的人感觉才气难以精进,都会试着通过平妖突破。毕竟我们读书人都修文胆,不能杀妖灭蛮算得什么文人!。”

      “贺兄也杀过?”

      贺裕樘骄傲地道:“我曾经和士兵配合,杀过数百妖民、十多个妖兵,还辅助杀过一头妖将。你可能不知道,妖怪极强,普通妖民的身体就比童生强,那妖兵更是可以跟秀才独战而不落下风。至于妖将,我其实就是偷偷用《易水歌》的刺客刺了它一下而已。”

      “贺兄是我等楷模。”方运道,他知道《易水歌》就是《荆轲刺秦歌》。

      哪知贺裕樘心虚道:“其实我那是咬着牙跟海妖战斗,后来完成最低的军功,有了当九品官的资格,我就急忙回到大源府。”

      方运点点头,这点他知道,举人或以上文位的人可以直接当官,但秀才要当官必须要历经杀妖灭蛮,有了基本的军功才能任职。

      贺裕樘叹息道:“其实还是传世战诗词太少了,秀才能用的更少。我天资愚鲁,花了三年的时间才能掌握《易水歌》、《与子同袍》和《君子于役》。只有《易水歌》能杀人,可距离有限,只能杀五丈远的敌人。至于后面两首诗都是《诗经》上的,一个鼓舞士气同时加固衣甲,一个是抚慰士兵避免他们厌战或沮丧。比不得那些举人,又是《沧浪行》又是《大风歌》,那才是真正的灭妖。不过,希望你在秀才的时候创出更强大的战诗词,让我人族每年少死几万人。”

      “我会尽力。”方运其实早有丰富战诗词的想法,只不过还不是秀才,写出来也无法得到验证。

      两人聊天的时候没关门,结果又有人来了,不过这次不是请帖,是一张拜帖。

      方运打开一看,是大源府的一个望族的家主写的,请方运有了时间再通知他,他随时都可以来,

      方运急忙关了门,道:“我有种不妙的预感。”

      贺裕樘打趣道:“我也一样,今天你会被请帖和拜帖淹没。前日写《陋室铭》,昨日流传,今日就能有这么多请帖拜帖,你是彻底出名了。可惜没人四处张贴你的画像,否则走到哪里都会被认出来。”

      方运道:“贺兄你就别开玩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准备参加六月的府试考秀才,尽早掌握纸上谈兵应对柳子诚,我现在一天只睡两个小时,哪有时间去见这些人?”

      “你这么刻苦?哦,你只要龙宫血参不断,一天睡两个小时没什么,那东西毕竟是龙吃的。”贺裕樘羡慕地道。

      “贺兄,你见多识广,我应该用什么办法避免见这些人?”

      贺裕樘立刻道:“一般来说生病就可以,可你现在有龙宫血参,又没什么大事,不可能突然病倒。”

      方运笑道:“怎么没有大事?我被严家人和柳子诚气病了!”

      贺裕樘看着方运半天无语,最后道:“得罪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倒霉,这下那些请不到你的人会一起记恨严崇年,严家日子又不好过了。我回家就写一句话挂在书房,就写:万万不可得罪方运。”

      “需要我给你题字吗?”

      贺裕樘大笑。

      敲门声再度响起,听脚步声有三四个人。

      方运压低声音道:“贺兄,就靠你了。你去方家找玉环,说不用找房子了,让她去接收严家送我的宅院。”

      “可房契需要你亲自签名,你舍得把近万两的房屋给她?她要是签了,那房屋就是她的了。”

      “玉环姐养我这么多年都没有半句怨言,送她一座房屋又算什么。我回屋嘱咐大牛,你去跟门外的人说我病了,然后转告玉环姐,切记。”方运说完快步回到屋里。

      贺裕樘心中暗赞方运乃真君子,不仅对侍从大牛好,对童养媳也这么好,以后当了他的手下,必然不会被当弃子。

      “若是他去了玉海城,和海妖作战危险重重,不如我赌一把,跟着他!要是他将来封圣,我们家就可以成为从圣家族,成为望族不在话下,甚至能成名门乃至豪门!”

      贺裕樘紧握拳头,下了决心,然后走到门外帮方运收了请帖拜帖,告诉来人方运被严家气病了,可能需要过些天才能去。

      方运在屋里嘱咐嘱咐完方大牛,然后两耳不闻窗外事,继续读书学习。

      学了一个小时,方运休息,满脑子想得却是那些战诗战词或名篇。

      “这个世界特别的名篇都有强大的力量,据说孔圣亲书的《春秋》最为神奇。我之前的诗词大都是只有文采,而《陋室铭》就算不一样也是短篇,如果写一篇长篇会怎么样?”

      方运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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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小狐狸坐在书桌上好奇地看着纸面,不过写个字而已,方运为什么这么郑重,难道要出更厉害的诗词文了?

      小狐狸立刻瞪大眼睛,认真地等待。

      方运脑海里浮现宋代著名政治家、家和大诗人文天祥的名篇《正气歌》。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正气歌》的所有文字加标点符号共三百六十,一一在脑海里浮现,方运心中激荡,慢慢落笔。

      天。

      方运写完“天”字的最后一笔,什么都没发生,松了口气,继续写“地”字。

      在地字写成的一刹那,方运突然感到自己的文宫轻轻摇晃,文宫星空的星辰也跟着抖动起来。

      方运微微皱眉,写下第三个字,有。

      方运身体一晃,急忙用左手扶住桌面,全身突然冒出大量的汗水,身体的力气好像被抽空,文宫内的才气如同被点燃的鞭炮引线一样迅速减少。

      笔没有停,纸面上出现了“天地有一”的字样,第四个字还没写完,这三个半字突然变色,如同被黄金浇筑成的金字一样,发出耀眼的金光。

      金灿灿的光芒照耀整座屋子。

      奴奴惊讶地张开小口,她从这几个字里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伟岸气息,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可又觉得这种力量不会伤害自己。

      方运继续写,写到第五笔,马上就要写完“正”字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足以把人活活震死的巨响,犹如山崩地裂,星辰对撞。方运眼冒金星,身体一歪,手一松,再也握不住荡妖笔。

      啪地一声,荡妖笔掉在桌子上,而三个半金色大字突然无火自燃,整张纸烧了起来,不仅没有烧到桌子和其他东西,甚至干干净净,一点纸灰都没留下。

      奴奴没有在乎这奇怪的现象,而是直接扑到方运腿上,仰头关切的看着满头大汗、面色蜡黄的方运,眼睛湿润了,差一点就要哭出来。

      “嘤嘤?嘤嘤?”奴奴轻声问着,两只前爪搭在方运的腹部。

      方运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伸手摸了摸奴奴的头,道:“没事了,我睡一觉。”

      方运吃力地上了床,闭目睡觉,心中却在不断思索。

      “看来《正气歌》不是一般的名篇,文中蕴含的那种至刚至强、浩瀚无穷的正气与这个世界无比契合,一旦我完全写成,文位恐怕会飙升,但我本身却没有对应的实力,所以现在不可能写出来。”

      “孟子是浩然正气的创始人。《孟子》里,孟子曾说过‘养吾浩然正气’,公孙丑问他什么是浩然正气,可他自己说‘难言也’,难以解释清楚,可见他的浩然正气没有完善。而《正气歌》却很好地阐述了浩然正气的力量。”

      “孟子的浩然正气不完善都能封亚圣,要是完善了,那会到什么程度?”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孔圣的“仁”是至高大道,而孟子的‘义’恐怕就是至强力量,仁和义就好比,一个是人的智慧,一个是人的力量。只不过孔圣把仁创建完善,所以成圣人,而孟子的‘义’的浩然正气缺少关键的环节,所以孟子只能是亚圣。”

      “莫非这《正气歌》就是‘义’的关键环节?”

      “孔子修大道却没把力量修到极致,如果他也把‘义’修到极致,会不会踏入更高的文位?‘仁’和‘义’之外,还有没有相提并论的存在?”

      方运无比兴奋,没想到自己突发奇想写了三个半字,竟然摸到了这个世界至高力量的边缘,虽然只是边缘,但足以看到明确的方向。

      “之前虽然作诗写词,可终究的不踏实,如今知道方向,知道自己该修炼什么,便心安了。”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定要兼得!”

      方运心神入文宫。

      文宫长宽各三千丈,由巨大的青石垒叠,粗犷原始,在文宫的深处,有方运的雕像,而雕像面前是方运的心神凝聚的人,和现实里的方运毫无二致。

      方运发现,因为刚才的震动,文宫的少数巨石出现细微的错位,但并没有裂缝,读几天书就可以恢复。

      才气也没有变化。

      方运松了口气,随意抬头一望,惊呆了。

      文宫星空的中央原本是代表名篇的星辰,可现在却都被排开,中央多出一个由无数的发光星屑组成漩涡,那漩涡徐徐沿着逆时针转动,形成一种莫大的压迫力。

      “那不是文胆漩涡吗?成为举人后,去圣庙参拜就可形成文胆漩涡,然后再凝聚出文胆。可我现在怎么就有文胆漩涡了?莫非是跟《正气歌》有关?或是因为我误打误撞明白了‘仁’和‘义’的秘密?”

      方运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只得作罢。

      “走一步看一步吧,提前出现文胆应该是好事。”

      方运心里想着,昏昏睡去。

      在《正气歌》自燃的时候,圣元大陆、蛮族三地、龙族四海和妖族五界的众圣齐齐抬头望天。

      圣元大陆。

      “文曲星轨迹微变,是巧合还是将有大变,是祸还是福?”

      妖族。

      “或许是我妖族奴役人族的大好时机!”

      “我想吃个半圣!”

      蛮族。

      “我蛮族必将入主中原!”

      “这天地间,蛮族至高!”

      龙族。

      “别掉海里就行。”

      方运睡了一个小时醒来,感觉身体格外舒服,入文宫一看,文宫完全恢复正常,只是文宫星辰稍稍暗淡了一点。

      “陈圣的文集里倒提到过,文宫星辰有修复和增强文宫的作用,所以名篇越多,文宫越强。”

      方运睁开眼睛,发现小狐狸正坐在面前,目光炯炯有神,死死盯着他,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像是一条小狗在守护病倒的主人。

      方运展颜一笑,道:“谢谢奴奴,我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奴奴目露怀疑之色,凑过头来轻轻嗅了嗅,然后咧开嘴笑了起来,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方运的脸。

      方运也很高兴,上前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小狐狸立刻红了脸,害羞地叫了一声,嗖地一声钻进竹筐里,背对着方运,可不断摇晃地尾巴暴露了她愉快的心情。

      临近中午,方运还在练字,杨玉环和江婆子回来。

      杨玉环轻轻推开方运的房门,又轻轻关上。

      方运把书放到桌子上,起身看向杨玉环。

      杨玉环的目光非常复杂,有感动,有羞涩,有担心,有高兴,还有一种别样的情感,让方运心里痒痒。

      “玉环姐。”方运微笑道。

      杨玉环凝视方运的眼睛,问:“你……你怎么舍得把那么贵重的宅院转让给我?”

      “那你怎么舍得把你的一生浪费在我身上?”方运问。

      “我……我是你的童养媳。”杨玉环俏脸绯红,目光竟然闪过一抹极淡的媚意。

      “我是你未来的丈夫,送给你一些东西,又有什么关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可是……可是我觉得你对我太好了。”杨玉环感动地望着方运。

      方运拉着杨玉环的手,轻声说:“就是再好一万倍,也不如你对我好。现在只是开始,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

      “嗯。”杨玉环急忙抽走手,不好意思让方运握着。

      方运伸手摸着杨玉环头上的凤钗,问:“这是方伯母给你的?很美,可你人更美。”

      杨玉环羞红了脸,道:“嗯,是方伯母给的。”

      “你这么漂亮,以后就多戴些首饰,要什么就去拿钱买,不用跟我说,你是我们方家的半个主人,明白吗?”

      “我明白。”杨玉环心中越发感动,她一直怕方运飞黄腾达后不重视她,结果对她比以前更好,更加重视她。

      方运问:“那房子怎么样?”

      杨玉环羞涩地一笑,道:“我不太懂,就是觉得好大,伯母带着人里里外外看了个遍,直说好,说大户望族也就住这种宅院。还说咱家的人手不够,她会从方府派一些婆子丫头或家丁来,不然那么大的院子太冷清了。还说让江婆子去济县老家找一些你认识的人,自己人总比外人放心。”

      方运点点头,道:“以后人多了不用你做家务,你就去伯母家多串门,用心向她学习怎么管理一大家子。”

      “嗯。对了,伯母说伯父昨天给她鸿雁传书,让她挑一些可靠的童生老兵,让他们来咱们家,让你挑选几个当长随。”

      方运笑道:“伯父真是好心,其实找普通老兵就够了,竟然还找童生老兵,我不过是个童生。伯父没那么细心,应该是伯母的主意。那我就在家里等着,到时候挑两个,多了就没必要。那座宅院什么时候能住人?”

      “我觉得今天就能搬进去住,倒是伯母较真,说她会让人拾掇三天。”

      “那就等三天,我正好要装三天的病。”

      “嗯。我做饭去了。”杨玉环转身离开。

      奴奴悄悄走到方运脚下,抓着方运的裤腿动了动。

      方运低头问:“怎么了?”

      “嘤嘤!”奴奴指了指自己住的竹筐,然后用两条前腿做出抱着什么的姿势,并像人的手臂那样向两侧张开。

      方运问:“你想要住更大的地方?”

      “嘤嘤!”奴奴兴奋地点点头,两爪放在一起做哀求状,毛茸茸的尾巴不断地摇晃。

      “那宅院很大,我单独给出一间房屋,怎么样?”方运问。

      奴奴感动得不得了,猛地一跃窜上来抱住方运的脖子,用力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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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让路

      方运笑起来,现在奴奴和自己越来越亲近了。

      “奴奴,你那天为什么跳我车上,而不选择跳别人的?我后面还有好几辆车。”方运问。

      奴奴伸出小爪子指着书架上一本《礼记》。

      方运看了一眼,道:“对,我当时在车上读《礼记》,你是听到我的读书声,觉得我是好人才冲上来的?”

      奴奴点了一下头,笑眯眯地看着方运。

      “看来我们很有缘分。”方运伸手轻挠奴奴的脖子。

      奴奴立刻眯起眼,舒舒服服享受着。

      吃过午饭,方府的管家带着七个人前来,说都是方夫人亲自挑的,都是身家清白的大源府人,让方运选两个当长随。

      那七人在院子里,面容肃穆,身体挺得笔直,每个人的目光里都好像藏着一把刀,杨玉环根本不敢靠近。

      方运站在七个人面前走了两个来回,这些人有的只剩一臂,有的瞎了一只眼,有的伤势不明显,看样子都是受伤后不得不退伍的童生士兵。

      童生的身体原本就比普通人强太多,他们一旦练武很快就会成为高手,若是近身偷袭,连举人都可能被杀死,但遇到进士就不行了,唇枪舌剑能在瞬间杀死他们。

      方运道:“你们既然是被伯母挑选的,应该大都认识,如果你们组成一支队伍,要选一个队长,你们会选谁。”

      其余六个人一起看向那个断臂中年人,那人并不强壮,看上去甚至有些老实,但目光比其余六个人都沉稳。

      方运问那人:“你叫什么名字,在军中担任过什么职位?”

      “谈语,担任过伍长、什长和队长,后来担任方将军的亲兵,三年前因伤退伍,一直为方家做事。”谈语的语速很慢,咬字清楚。

      方运点点头。

      景国五人为一伍,三伍为一什,五十人为一队。

      队长大都由秀才担任,能成为队长的童生绝非寻常。队长再上一步就是从九品的副尉,那是真正的官吏,不过一般要秀才才能担任,只有极少数童生能成为尉。

      方运心里清楚,自己需要的不只是身强力壮的士兵,更需要的是一个有经验有头脑有阅历的人。

      方运看向方管家道:“方伯,我第一个选谈语大哥。”

      “小少爷果然是有眼光的,一个谈语顶四个老兵。”方管家露出赞扬之色。

      方运又问剩下的六个人:“你们六个人谁最能打?”

      “我!”身体最壮的那人走出来,其他人没反对。

      方运看他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你为什么退伍?”

      “在玉海城要跟海妖作战,但我接触海水久了会起疹子,疼痛难忍。”那壮汉道。

      方运问:“作为我的长随,你认为最重要的是什么?”

      “保护方少爷!”

      “好,你叫什么?”方运问。

      “聂石。”

      方运点点头,问谈语:“若是保护我,聂石适合用什么兵器?”

      谈语道:“杀敌的话,我的快刀足够。石头要保护你,当盾刀兵最佳。只不过需要一面好的妖龟盾,民间极少,要是用普通的盾牌就差了。”

      方管家道:“少爷和老爷都收藏了不少海妖之物,妖龟壳不下二十,到时候你们随我去挑一件。谈语你的刀不过是凡铁,你可以在府里选一件妖怪之物打造成兵器,妖牛角、妖鲨齿之类皆可。”

      方运笑道:“谢方伯,也替我谢谢叔公和伯父。”

      “我早就觉得他们父子俩的东西太多,与其放着发霉不如拿出来用。夫人已经应允,你们先去挑,挑完我再禀报老爷。”方管家一脸淡然的模样。

      方运来大源府久了对方家有了更多的了解。这位方管家是方老太爷从小的玩伴,一起上阵杀敌,救过方老太爷一命,还打过孩童时的方守业的屁股。方守业夫妇都很尊敬他,若是方老太爷发火,也只有他能劝住。

      “好,就选谈语和聂石了。”方运道。

      方管家道:“我会让人在初十前把兵器打造好,您前去府文院报道的时候,一定带着谈语和聂石。初十那天一定要镇住柳子诚,不让他有机会折辱你,这样他以后会收敛很多。谈语和聂石都是军阵里杀出来的,一旦拼命,柳家那些家丁不够看,他们也不敢拼。”

      方运正色道:“晚辈谨记。”

      “好,我们先回去,明天开始谈语和聂石就来当你的长随。”

      送走方管家,方运站在院子里思考,连方管家都能看出来柳子诚要在初十惹事,看来那一天不会顺利。

      “你柳子诚纵然有左相庇护,也不敢在城里动手。无非就是做一些坏我文名的事,现在还只能被动反击,等成了秀才就可以主动出击!唯一的问题就是府文院的卫院君,他若是撕破脸皮,可比柳子诚麻烦的多,毕竟他是六品官员。”

      方运心里想着对付卫院君的对策,向屋里走去。

      午饭后方运继续读书,而方大牛一直在收各种请帖拜帖,然后不断告诉来人方运病了。

      到了晚上,方大牛一共收了四十三封请帖加拜帖,全都放在方运的桌子上。

      有的是请方运吃饭结交的,有的是请方运参加私人文会的,还有人想请方运教他的孩子。

      方运不断翻看,最后看到一封奇葩的童生信件。

      那童生把方运的诗词骂得一文不值,说他自己写的诗词才是鸣州镇国,别人都瞎了眼。那个童生信中还说,方运若不去他家登门拜访求教,他就广发书帖在各茶楼、文会和书院骂方运,让别人知道方运的诗词文臭不可闻。

      方运摇头心想:“文人相轻,眼狭心窄。不过,他越是瞧不起别人的诗词文,我越高兴。文位之路本来就要跟无数文人竞争,这种人越多,我的竞争压力就越小,理当感谢他主动为我们让路。”

      拜帖可以不回,但请帖不去得答复一下,方运写了一些客气的回信,让方大牛一一送去。

      接下来的两天,方运一直装病不出,不断地读书练字。

      第二天晚上,方运偷偷去了一趟新宅院,选好了自己的卧室和书房,又趁着夜色悄悄回来。

      第三天,方运带着小狐狸前往方氏族学教书,而方府派人来方运的家里帮忙搬家。

      到了族学的教习室,贺裕樘告诉方运甲班换了一间更大的教室,并且增添了二十名新学生,其中十名学生是经过考试进来的,可以说将来必然能考上童生。另外十个学生也不是很差,但各个有大背景,同时一年还得交整整一千两银子。

      其中一个孩子甚至是宗室递的条子举荐,应该是一位王公的亲属。

      方运没有计较这些,甚至希望有时间可以教更多人,因为他很清楚一件事,如果学着《三字经》《狐狸对韵》《枕中记》等长大的人陆续步入政坛,那么左相到时候就算成了大儒,在他面前也不堪一击。

      不过方运时间终究不够,现在成为秀才才是主要目的,教一个班的学生是极限。

      方运今天没有教《狐狸对韵》,而是继续教《三字经》。

      新来的那二十个学生无论背景有多深,全都老老实实,因为来之前他们的家人已经千叮咛万嘱咐,有的家长还拿家法威胁。

      方运连续苦学三天,感觉思维有些不畅通,在为学生讲解《三字经》的过程中,慢慢感到所学的东西被无形的力量理顺。

      教完一堂课,方运感觉神清气爽。

      “怪不得古代圣贤都要为弟子讲课,传承是其一,授课也是另一种学习,如果自以为理解、自以为正确的道理不能用语言表达出来,不能教给别人,那就说明自己要么理解错了,要么理解的不够深。还有的地方是隐约明白,但经过授课,变得更加清晰。”

      “同理,和其他读书人交流同等重要,怪不得十国都有各种私人文会。等我成为秀才后,一定要加入一个优秀的文会,聆听、表达和辩论,都可以进步。”

      这次方运虽然没有教《狐狸对韵》,但小狐狸依旧像听话的学生一样认真听课,甚至比所有孩子都认真。

      下课后,方运抱着小狐狸向教习室走,低头问:“听懂我的课了吗?”

      奴奴立刻骄傲地用力点头,点了三下,但一次比一次点得迟疑,点完第三下,她又不甘心地轻轻摇了摇头。

      “有的懂了,有的没懂?”

      奴奴点点头,有些沮丧。

      “没关系,听多了也就懂了,过一阵,你就是童生奴奴。”

      “嘤嘤!嘤嘤!”奴奴听到这个称呼高兴得简直要疯掉,用力往方运怀里钻表示亲昵。

      离开族学,方运正式入住新宅院。

      这座宅院足足有三个大院子,光房屋就有十五间,远比之前住得舒服。

      接下来的几天,方运什么地方都不去,只往返于族学和方家之间,路过书铺的时候买一些书,一部分放到书房,一部分收入奇书天地。

      不知不觉到了四月初十,是每年府文院接受优秀童生入院报道的时间。

      大源府共有一个府城九个县城,各县的童生第一和府城的童生前五共十四人可入府文院,学习三年。

      一大早,方家大院的众人就早早地起来,为方运准备好了一切,六点半的时候,马车载着方运前往府文院。

      方大牛赶车,谈语和聂石一左一右,一人佩刀,一人持盾,极为醒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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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请圣选

      初夏的清晨,天空异常透亮,蓝sè由近处向天际逐渐加深。

      天气不像正午那般酷热,马车在凉风中徐徐前行。

      方大牛认真驾车,避免在城里出事。

      谈语和聂石面sè如常,但心中极为jǐng惕,因为方夫人和方管家已经嘱咐多次,如果今rì方运被人伤到,那他们两个人和方家的情分就尽了。

      方运没有心思看书,慢慢思索这个世界,思索自己的未来,思索如何在文院站住脚跟。

      进入府文院,成为“院生”,是人生的一个新台阶。

      “府文院里等待我的,是一段绚烂多彩的人生,还是一路风雨泥泞?”

      不多时,方大牛在外道:“少爷,到府文院了。”

      方大牛的声音有些紧张。

      方运微微一笑,背好书箱,掀开门帘,走下马车,向前张望。

      府文院和县文院以及州文院极为相似,门前都有一个巨大的广场。

      这府文院甚至比州文院还要大,因为府试时,这里要收纳数以万计的童生考秀才。州文院只接收秀才考举人,秀才的数量远少于童生,占地反而不如府文院。

      府文院门有一扇正门和足足六扇侧门,正门紧闭,只开了两扇侧门。

      天sè还早,街上没有什么人,零星的秀才或童生正背着书箱进入府文院。

      谈语低声道:“周围没有什么异样,不会有人在这里做什么。大牛留在外面看车,我和聂石可以作为侍从进去。”

      方运没有回答谈语,因为他看到侧门的门口三个熟人,都是几天前邀请他参加词会的励山社的人,其中有那个济县的老乡高明鸿。

      高明鸿一看到方运就招手示意,然后快步走过来。

      高明鸿面sèyīn沉,走近了才道:“方运,要出事!”

      “怎么了?”

      “我在一刻钟前才得知消息,柳子诚等英社的人突然聚集在新童生报道的地方,还着召集了许多院生。最奇怪的是连卫院君也突然出现,他不可能亲自接待新童生。我们励山社的人也急忙聚在一起。许多人得到消息都来了,现在大半个文院的人都在门后面,还有更多的人正在赶来。我怀疑是针对你,所以在门外等着,给你提个醒。”

      方运听后面sè微变,道:“柳子诚果然贼心不死,这次终于亲自出马。你能猜到他们要做什么吗?”

      高明鸿摇头道:“我们商量半天也没得出结果。这里毕竟是府文院,伤你是不行的,你的安全没问题,最多是攻击你的文名。你诗词有大名,不怕他们挑衅,柳子诚也不至于蠢到用老方法打击你。至于写经义策论同样不可能,你刚当上童生,他们要是用经义策论考你,你就算闭口不答,也无法影响你的文名。”

      “我前些rì子也想过,一样没有头绪。毕竟柳子诚身在名门,下有卫院君,上有左相,可以做的事太多,我防不胜防。”方运道。

      高明鸿面带忧sè,道:“若只是柳子诚和英社的人针对你,我不会这么担心,毕竟英社又不是柳子诚的。自从严跃等人出事后,许多人远离柳子诚,他在英社的影响力大减,支持你的人占据上风。可现在卫院君亲至,这事绝不会善了。毕竟,卫院君可以决定一切。”

      方运问:“卫院君再大,也大不过国法!他难道能直接把我赶出府文院?”

      “他不能直接赶,但要是找了借口,就可以赶你走。他要是再狠一些,可能会封存你的学籍,让你不能去任何文院、书院读书,甚至可能为难你不让你参加科举。我以前希望你能去州文院,可要是你去了州文院,左相一系恐怕会借此攻击剑眉公公器私用,毕竟景国从来没有过童生上州文院的先例,别国虽有,那都是众圣世家保举。”

      方运道:“既然到了门口,我不能不进去,否则他必然会以逃学或不守时等理由处罚我。走,我倒要看看柳子诚和卫院君能做出什么!这大源府,还不姓柳!不管他用什么诡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柳子诚,阻不了我的圣道!”

      方运目光坚定,微微挺起胸膛,抬高头,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前走,没有丝毫的畏惧。

      那文宫中的文胆漩涡加速旋转。

      高明鸿等人相视一眼,不由得点了一下头,不说方运文名文采如何,单凭这临危不乱的态度和无畏无惧的jīng神,就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

      “他能成为圣前童生不是巧合。”一个秀才低声道。

      其他人点点头,跟着方运向前走。

      谈语和聂石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方运,他们想不到方运此刻竟然如同赶赴战场的老兵,铁骨铮铮,如立于海啸之中不倒的礁石。

      门口无人检查,方运等人顺利进入。

      方运环视周围,看到十几步之外就有一排桌子。

      方运原本想来,那里应该是接待十四名新入学的童生的地方,有几名讲郎外加一些差役就够了,不过是带童生和童生的家人去各自的宿舍,然后介绍一下府文院的规矩。

      但是,那里的实际情况和方运原本想象得完全不同。

      多位身穿官服的官员坐在桌子之后,而桌子两侧和周围站着上百人,大都是在府文院读书的秀才,还有二十几个童生,除此之外都是品级不高的小官吏甚至差役。

      超过两百人在那里看着方运。

      文院的门口没有风,在夏rì阳光的照耀下本来应该很温暖,但所有人都感到这里犹如初chūn,寒意未消。

      方运感觉有些冷。

      济县县试的考官万学正也在其中,他神sè严肃,向方运点了一下头,眼神似乎在提醒方运小心。

      方运看到柳子诚,他就站在那些秀才中。

      那是一个非常英俊的年轻人,皮肤白皙,仪容优雅。

      两个人四目相交,一个神sè微冷,一个面无表情,很快如同陌生人的目光错过。

      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一头凶兽。

      方运向那些官员弯腰作揖:“学生方运,见过各位大人。”

      中规中矩,挑不出半点失礼之处。

      万学正笑道:“不愧是济县案首、县试双甲、景国圣前,短短几rì不见,风采更胜。若你不能入我府文院,是我大源府的损失。万一被别的府抢走,那可是渎职啊。院君大人,您说呢?”

      那卫院君面相宽厚,但声音却有些尖锐:“我文院取人,先看德,后看才。在我看来,方运入府文院等于是一条臭鱼入锅,污了我府院的清白。”

      众人都知道李文鹰为了方运斥责卫院君,让卫院君在众多官员前出丑,都猜到卫院君会报复,但没想到卫院君竟然这么直接,这绝对不正常。

      方运看着卫院君,冷漠地问:“院君何出此言?”

      “你当rì并非童生就攻击朝廷重臣,此为僭越!你无凭无据宣扬柳子诚要杀你,此为污蔑!你明明和严跃等人即将同窗,却震碎其文宫,此为暴虐!你写出镇国炼胆文却不知上缴朝廷圣院,此为贪独!一个僭越、污蔑、波虐和贪独之人,有何资格入我景国府文院?我以大源府文院院君之身宣布,济县案首方运道德败坏,贪婪jiān诈,目无朝廷,取消其院生资格,并禁止任何文院、书院收留此竖子!”

      高明鸿等人面sè微白,心想柳子诚和卫院君做得太绝了,因为卫院君从“德”方面找借口,就算李文鹰亲来也无法完全推翻卫院君的评价。

      从此以后,方运就要背一辈子的“文院弃生”的名号,会被人怀疑做了大jiān大恶之事,到哪里都会遭受白眼,心志稍微不坚定就会失去信心,自暴自弃,更不要说安心读书。

      在他们看来,若是勋贵子弟被逐出文院,依然可以逍遥一生,但方运是寒门子弟,靠的就是读书学习才能出头,偏偏被文院拒绝,还不得去其他文院和书院求学,那这辈子就完了。

      没有老师长时间指导,就算文采再好也做不出合格的经义、考不上秀才,刚不要说举人。

      众人不由得心生恐惧,尤其是那些寒门童生和秀才,生怕被卫院君迁怒,考上举人的机会本来就小,如果被赶出文院,几乎不可能考中。

      逐出文院对任何人都是致命的。

      方运却不一样,他有奇书天地!

      方运忍不住大笑一声,看向柳子诚:“柳兄,这就是你的手段?这招对别人来说或许有用,但在我看来不值一提!我知道,你陆续还有后手,这只是开始,但你觉得我会让你从容出手吗!”

      柳子诚微微一笑,道:“方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懂?明明是院君大人认为你不够资格如文院,与我有什么关系?唉,你果然和外界传扬的一样,少年张狂,目无尊长。院君大人,我和方运曾经有过几面之缘,他虽然卑鄙贪婪,但终究还是我昔rì的友人,您能否放过他。”

      “此人大jiān大恶,哪怕有你保举也不能留他。来人,赶他走!”

      六七个差役走过来,方运却深吸一口气,道:“慢着,你们似乎忘了一件事!这文院,不是院君的文院,甚至不是景国的文院,而是孔圣的文院!是众圣的文院!每一个有文位的人,都可以做一件事!”

      “方运你不要做傻事!”高明鸿大声劝说。

      “少爷,万万不可!”谈语急忙阻止。

      所有人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方运,每个人都猜到方运要做什么。

      方运面相圣庙的方向,弯腰作揖。

      “济县学子方运,请圣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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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千钟鸣

      “济县学子方运,请圣选!”

      方运清亮的声音在文院内回响。

      卫院君惊愕地看着方运,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随后大怒:“怎能如此!竖子尔敢!”说完怒视柳子诚。

      但柳子诚低着头,脸上浮现恶毒的笑容。

      “混账!”卫院君低声骂道,不知道是骂方运还是骂柳子诚。

      高明鸿轻叹一声,心中却佩服方运的果断,不由得想起“请圣选”的历史。

      在文院建立初期,发生过一件大事。

      嘉国乌州的庸闻府,一个极有前途的秀才因为得罪当地府院君,被院君取消入文院资格,而秀才的母亲被活活气死。

      那秀才含冤状告府院君,但官官相护,这件事终被乌州官员压下。

      他忍辱负重,发奋苦学,在成为进士后,回到庸闻府灭了那个院君全族一百四十一口,鸡犬不留,然后当众自杀。

      此事震动十国,有人为那一百多口人惋惜,有人为人族可能痛失一大儒惋惜。

      圣院派出一支由法家半圣带领的刑殿队伍驾临乌州,审理此案,凡是当年在庸闻府和乌州任职的高官都被调查,凡是包庇那院君的,全部斩立决,三族九代不得科举。

      为防止此类事情再度发生,圣院定下“圣选”。

      若有人自认有大才却被文院拒收,就可以请圣选,由半圣亲自考核。

      自圣选出现后,共有五个人请圣选,全部失败。只因半圣见识太高,哪怕故意出简单的题目,如果答的不够好,也不会被确定通过。

      那失败的五个人的文宫都受到极大的打击,全都默默无闻。

      最后一次请圣选已经过去两百多年,敢逼得人请圣选、愿意请圣选的人已经不存在。

      两百年风平浪静,让卫院君根本没有把逼走方运跟请圣选联系起来。

      无论方运是否成败,朝廷必然会派人调查卫院君,他是左相的人,不怕调查,可请圣选发生在他的身上,必然会文名大跌,左相想重用他都不能。

      万一方运通过请圣选,那卫院君就不是文名跌不跌的问题,而是遗臭万年的问题,到时候圣院必然会派人严查,十个左相都保不住他。

      卫院君满目恨意,心想早知方运如此大胆,不如让他入文院,然后用各种手段害他,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

      过半的学子热血沸腾,他们原本都敬佩方运的才名,本以为方运会忍气吞声,现在看到方运竟然选择跟卫院君玉石俱焚,不由得更加敬佩方运。

      另外一些年纪大的人摇头叹息,为方运感到不值,一旦请圣选失败,就等于被半圣否定,有天纵之才也会导致文宫碎裂。

      柳子诚的同党面带微笑,如同胜券在握,认定必败无疑。

      人群中的管尧源用如释重负的口气嘲笑道:“那rì你碎我和严跃的文宫,今rì就让你尝一尝同样的滋味。不,被半圣之言碎了文宫,你会比我们惨十倍!你将成为十国的笑柄!”

      方运的声音在圣院内传递,最终传到前方的圣庙之内。

      一开始什么变化都没有,但片刻之后,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圣庙直冲天空,排开千里云层,以圣庙为中心形成冲击,向四面八方掀起狂风。

      树枝摇摆,尘土飞扬,衣衫作响,除了方运,所有人都不得不眯着眼,转身背对圣庙。

      “轰!”离圣庙最近的几座房屋轰然倒塌,几棵树也被连根拔起。

      圣庙左侧有一口大钟,明明没有人撞击,此刻却突然发出巨响。

      “咚……”

      钟声向四面八方传播。

      声音到达州文院,州文院圣庙的钟声同样自鸣,发出更为宏大的钟声向远处传播。

      这圣庙钟声的传播速度远远超过普通声音,以大源府为中心,周边县城的圣庙钟陆续响起,接着是整个江州的钟声,最后景国全国文院里的圣庙钟全都响了起来。

      景国各地子民议论纷纷。

      “怎么了?不会是妖蛮入侵吧?”

      “不是,妖蛮入侵的钟声会非常急促,长鸣不停,这次钟声只响一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会是误撞的吧?”

      “圣庙钟是敲不响的,只有圣庙本身的才气能敲钟。”

      “希望不是坏事。”

      江州文院内,李文鹰听到钟声猛地站起,手按官印,双目看到府文院里的一切。

      “竟然逼得方运请圣选,胆大妄为!卑劣至极!来人!”

      李文鹰说着,一旁的白纸飞到桌前,上面立刻浮现一个个文字,随后李文鹰拿起官印按在上面。

      一个差役快步进来,道:“院君大老爷有何吩咐?”

      “拿着我的文令去府文院,无论方运请圣选成败,都要把这文令给他,从现在起,他就是我州文院的院生。”

      那差役听到请圣选三个字愣了许久,然后急忙告罪,拿着文令匆匆离开。

      差役刚走,周主簿冲了进来。

      “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可是请圣选?何人?”周主簿慌张地问。

      李文鹰沉闷地说道:“方运。”

      周主簿猛地一拳砸向门框,愤怒地吼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他有大儒之资啊!是左相贼党的卫院君?除他之外无人可以逼走方运。请圣选岂是儿戏,那可是圣人出题,方运必然失败!我马上去写奏折,卫jiān贼在位一rì,我就要参他一本,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周主簿气得眼眶发红,几乎落泪,他不敢想象方运文宫碎裂对景国和人族来说是多大的损失。

      李文鹰沉默不语。

      周主簿突然一咬牙,骂道:“毁我景国大儒,断我人族栋梁,我要提剑杀了那个老匹夫!”说完转身就跑。

      “回来!”李文鹰喝止住,大学士的威压把周主簿定在原地。

      李文鹰轻叹一声,道:“都是我的错。我怕方运文名太大,才气骤升,又遭人非议,导致rì后文宫不固、文胆不固,所以让他留在府文院磨练。却没想到堂堂府院君竟然为一己私利扼杀人族大才,若方运有任何闪失,我必杀他以正国法,连根拔起左相在江州的党羽!他左相半景国,但江州有文鹰!”

      李文鹰的最后一句掷地有声,震得整间房屋一抖。

      周主簿怒道:“若是方运文宫碎裂,可有补救之策?”

      “他有大才,做出好诗文可以弥补一部分。他又有诗文两镇国,入圣塔可得弥补,若能再去圣院温养十年,他的文宫或可以归位。”

      周主簿沉默不语。

      “已经来不及阻止,只盼他文宫坚固,不会碎得厉害。”李文鹰唉声叹气,他知道方运必然失败。

      府文院的狂风过后,天空更加澄净,随后一股奇异的力量笼罩众人,那力量明明极具压迫力,却让人感到温暖;明明有一种睥睨天下的傲气,却又让人如沐chūn风。

      那力量太复杂,以至于许多人难以适应。

      “可有人请圣选?”

      那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听在耳中,所有人眼前都不由自主浮现一座巍峨高山。

      坐在椅子上的官员全都站起来,和其他人一样,向圣院的方向弯腰作揖。

      方运道:“济县童生方运认为大源府卫院君不公,特请圣选,为我正名。”

      “我知你文名。你诗词文极佳,若考诗词文,则不公;你只是童生,若考经义策论,则不正。那我就先考你几个对子,若百息答不出,后面的便不用答了。”

      “学生恭请圣人出题。”方运恭敬地道。这“圣人”不是指圣人文位,而是指人中之圣。

      方运心想:这一息就是人的一次呼气和吸气的时间,和一秒的时间极为接近,换言之就是要在一分四十秒内答出下联,不愧是半圣考核,太难了。

      高明鸿等人听到是对联更为担忧,若是出诗词题目,内容都可以自己掌握,只要不跑题就可以,但对联不同。

      下联必须要跟上联对仗,要考虑平仄。普通对联就罢了,万一出那种双关、拆字、回文、嵌字之类的上联,别说一百息,一百个小时能对出来就不错了。

      普通人出的对联或许好对,可半圣就算故意降低标准,那也是极难。

      那声音道:“你听好,上联是:松叶竹叶叶叶翠。”

      高明鸿一听差点晕过去,脱口而出道:“这可是叠字联,怎么第一道题就是这种,这是考童生还是考举人!”

      “怎么,你敢质疑圣人?”柳子诚身边的一人讥笑道。

      “肃静!”万学正怒道,不想方运被别人打扰。

      众人皱眉思考,百息内想出这个下联太难了,而柳子诚周围的人则个个幸灾乐祸,认定方运连这个对联都答不上。

      方运皱起眉头,然后望向周围,一般来说对联都是就地取材,让人有具体的观感,然后再想法对下联。

      这上联是松叶竹叶叶叶翠,大源城内倒是有竹子,可只有城外的小山上才有松树,方运不由自主低声道:“大源府内无松树。”

      那半圣道:“为圣者观天南地北。”

      柳子诚等人更加高兴。

      方运低头思考。

      众多学子叹气,他们已经对方运完全失去信心。

      六十息刚过,方运突然抬头,高声道:“松叶竹叶叶叶翠,秋声雁声声声寒。”

      方运话音刚落,万学正忍不住低声道:“对得好!”

      众多学子纷纷点头,这个下联极为精妙。

      “景国江州有秋日?”那声音似是在笑,正好针对方运之前的质疑。

      方运立刻答道:“读书人历春夏秋冬。”

      众学子暗暗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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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第三题

      “善!”那不知名的半圣称赞。

      那些秀才原本就觉得,下联无论是语句还是意境都要比上联妙,如果放入诗句恐怕不下于达府,又听半圣说好,那就说明半圣是间接承认了方运的下联好。

      谈语和聂石两个长随憋了许久,此刻听到半圣赞扬方运,终于长长松了口气,方运就算通不过,那位半圣也应该手下留情,不会刻意打击方运的文宫。

      卫院君和柳子诚面色微变,一个童生得半圣称赞,这是无上的荣耀,一点不比圣前双甲差多少。

      柳子诚身边的人都有些慌了,万一方运真过了请圣选,那朝廷必然得护着他,跟他做对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管尧源低声呵斥:“慌什么慌!这只是开始,圣人出题哪有只出一道的道理?更难的必然还在后头!传说有个人请圣选也答对了第一题,结果在第二题的时候被活活气昏过去。圣人公道,断不会让这种贼子通过圣选!”

      柳子诚看了管尧源一眼,表示感谢,然后看向方运,微微眯着眼,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半圣的声音再次在天空响起:“我此刻立于山中,偶得第二副上联:雾锁山头山锁雾。这次容你多想一百息。”

      这一句让人联想到大雾包裹着山,而群山又包住雾,比第一个上联更加直观。

      卫院君惊喜道:“是回文对!”

      立刻有人在纸上写出“雾锁山头山锁雾”七字,七个字倒过来读也毫无区别,来回都一样。

      之前原本还为方运叫好的人眉头拧成一股绳,这回文可比叠字难几十倍,回文对联往往要推敲许久才能对好,才思再敏捷也不顶用。

      万学正紧张地看着方运,他可是方运县试的考官,自从方运名声鹊起,他一直想巩固两个人的关系,以后等方运平步青云,就可以借势而起。如果方运出了事,以他的资历和人脉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在府文院当一个学正已经是极限。

      方运闭上眼,似乎在想象雾锁山头山锁雾的景色。

      过了四十息,方运突然睁开眼,道:“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

      “好!”万学正忍不住叫道,说着抢过另一个官员的笔,在之前的那页纸上补全对联。

      学子们仔细一想,心悦诚服,哪怕是跟柳子诚交好的人都开始佩服起方运,在短时间内答出回文对联一点不比作诗简单。

      上联文字一出,人们仿佛立刻看到山雾环绕的景色,下联不仅也是回文,而且景色丝毫不差,立刻让人联想遥远的水天尽头相接的那一幕,两景相互辉映,虽是对联,却也美如诗画。

      “大善!”那半圣的声音洋溢着喜悦之情。

      柳子诚和卫院君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退缩和后悔之意,搞不好这位不知名的半圣以后会特别关注方运,方运必然会秋后算账,后果不堪设想。

      卫院君突然向圣庙的方向弯腰鞠躬,大声道:“方运虽有才名,但品德不堪,实乃大奸大恶之辈。若要严考此人,诗词文赋对等末流小道不足为凭,应考圣道大义!请圣人明鉴。”

      这一刻,连那些差役小吏都怒了,别国的半圣都不想害方运,已经认可方运的才名,卫院君身为景国人,竟然把景国的才子往死了逼,这让人忍无可忍。

      万学正怒道:“我必参你一本!”

      那半圣突然冷哼一声,道:“好一个为人族为景国的高洁义士、忠正能吏,为了成全你,此事我会亲自告之观海兄。”

      卫院君面如死灰,双腿发软,扶着桌子才能站住。

      卫院君周围的人如同退潮似的向四面八方分散,连柳子诚都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快步离开。

      方运却在心想,这不就是一个半圣给另一个半圣打小报告么,这卫院君就算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的,别说后台是区区左相,就算是左相、右相、辅相和文相四相加一起,也比不过景国唯一的半圣陈观海。

      “活该!”一向沉默的谈语道,握着刀的手缓缓松开。

      除了柳子诚等少数几个人暗暗高兴,其余所有人都鄙夷地看着卫院君。

      那半圣道:“我本想出三个对联,既然要考校圣道大义,那我换掉第三个题目。你府试请圣言是甲等,普通考题难不住你,那我就考你倒背如流。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倒背《论语》,最多可错三处。”

      全场哗然。

      “倒背一万多字的《论语》?这算是什么考试!”

      “我计算过时间,用正常的语速朗读完《论语》,需要两个半小时,倒背必然很慢,竟然要求一个时辰?”

      “连进士都做不到,至少需要翰林才能做到。”

      “是啊,别说背了,就算倒着读,一个时辰也不可能读完啊,毕竟我们理解了正常的顺序,会被倒着背干扰。”

      众学子也顾不得半圣在场,纷纷发表意见,这种方式太难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做不到。

      “倒背《论语》,前所未闻,这怎能算是考圣道大义?”

      “你们敢质疑半圣?闭嘴!”卫院君道。

      “卫老贼,你满意了?你若不死,我必天天咒你!”万学正双目冒火。

      一个秀才突然撕开一截袍子,道:“柳子诚,我愿与你交好,虽有左相的缘故,但也认为你是可交之辈。你和卫院君这次做得太过分了,从今以后,你我割袍断义!”说完远离柳子诚。

      许多人更瞧不起柳子诚。

      柳子诚面不改色,嘴角挂着极淡的笑意,心中无比高兴,普通人不知道,但他从柳子智那里得知,有传言说“倒背如流”是“书山”所考的题目之一,难住了无数人,连进士都很难通过,更不用说区区童生。

      卫院君松了一口气,心道方运定然不能倒背如流,请圣选失败后必然文宫破裂,方运就再也不能报复他。

      卫院君不再关注方运,而是思索被免官后怎么保全家人,越想越悲凉,本以为可以通过打压方运得到左相的信任,可最后却连同时得罪两位半圣。

      一旁的高明鸿轻叹一声,正要劝方运放弃,可话到嘴边觉得不妥,只能用安慰的口气道:“不要听他们乱说,只要心中至诚,足以倒背如流,你争取试试。”

      “嗯。”方运点了一下头,道:“圣人在上,我是否可以先酝酿半刻钟再开始?若是直接倒背的话,我怕时间不够。”

      “可。”

      众人顿时用各种怪异的目光看着方运,他真想试试?真以为能过得了倒背如流?

      高明鸿哑口无言,心想不会是自己的劝说给了方运盲目自信吧?

      方运闭上眼,奇书天地立刻浮现出《论语》这书,然后文字全部被倒序重置。

      方运以意念在奇书天地里速读倒序的《论语》,读到数遍,卫院君立刻道:“时间到了。”

      “狗官!”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秀才再也忍不住。

      “这般骂他是侮辱了狗!”一人道。

      卫院君目露凶光,偷偷记住骂他的人。

      “开始吧。”半圣的声音响起。

      方运向圣庙的方向一拱手,再一次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倒序的《论语》全篇,张口朗诵。

      “也人知以无,言知不,也立以无,礼知不……”

      方运的语速比正常朗读还要快一点,无比流畅,没有丝毫的磕绊,而且抑扬顿挫,听不懂的人必然以为他在朗读什么特别深奥的众圣经典。

      过了一刻钟后,方运的语速竟然开始加快,而且有越来越快的趋势,并且吐字清晰,完全没有错误的停顿。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尤其是卫院君和柳子诚,脑子如同被抽空了似的,目光呆滞,完全不懂方运为什么能做到,过目不忘已经是普通天才的极致,一个童生若是能倒背如流,绝对是圣人一样的人物。

      过了许久,众人都麻木了,脑子才恢复正常,在方运的背诵声中思考是怎么回事。

      柳子诚给身边一个秀才使眼色,让他打断方运的朗读,害方运失败。

      那个秀才给了柳子诚一个“你当我是蠢货吗”的眼神后退,远离柳子诚。

      柳子诚又看向另一个人,那人立刻低下头,心想谁都不傻,这时候要是阻拦方运,必然惹恼半圣,碎文宫那是轻的,半圣很可能会口吐圣言,当场诛杀。

      柳子诚见没人动,只能继续沉默。

      一开始众人还不理解半圣为什么会这么考,但随着方运不断朗读,他们渐渐明白,完全记住众圣经典是第一步,完全理解是第二步,正确利用是第三步,而第四步就是化为己用。

      一旦把众圣经典变成自己的,那么每一个字都会深深印在心中。

      倒背如流考得不是记忆,考得是有没有把众圣经典“据为己有”。

      想通这些,少数人不由对方运生出景仰之情,越发觉得方运有半圣的威仪,让人觉得能仰望他就足够了。

      方运一心一意且口干舌燥诵读倒序《论语》,一点不知道自己被误解能把《论语》化为己用,更不知道被许多人所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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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情蕭寻得一处温泉,邀好友共沐,获得5点福缘。
第五十九章 雷鸣圣音!

      《论语》一万余字,别人就算照着念也需要一个时辰,可方运诵读了一个半小时候已经接近尾声。

      在场的众人站在这里静静听了一个多小时。

      “……乎乐亦不,来方远自朋有。乎说亦不,之习时而学:曰子。”

      方运用稍微沙哑的声音倒背完最后一个字,全场鸦雀无声。

      这种妖孽般的天赋太惊人了,之前江州的那些神童天才跟方运比,简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半圣许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可有授业恩师?”

      数百道炽热的目光落在方运身上。

      人有三师,分别是传道先师、授业恩师和解惑老师。

      其中传道先师仅指孔子一人,授业恩师则是正式收弟子的老师,一般只有一个授业恩师,而解惑老师则许多,方运的私塾老师、教过他作经义的蔡禾蔡县令,甚至连这位不知名的半圣也算是他的解惑老师。

      方运愣住了,这是不错的机会,但问题是,他之前已经说过自己突然“有才”是因为得到神秘恩师指点,已经有了授业恩师。

      如果转拜这位半圣且不说会成为人生污点,那之前的一切都会被人怀疑,必然会有人探究那天发生的事,万一有半圣出手检验,很可能会被当成妖圣转世或天外邪魔之类的,毕竟妖圣分出意念附身的事曾发生过。

      卫院君差点晕过去,这个半圣竟然想要收方运为亲传弟子!

      柳子诚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甚至想放声大哭,自己动用所有力量让卫院君逼走方运,甚至希望方运请圣选,可没想到反倒帮了方运大忙,不仅会名传天下,甚至被半圣看重。

      柳子诚心里一团乱麻,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这个名门之后、左相之侄孙三番五次算计一个寒门子弟会是这个结果。

      方运拱手道:“不敢瞒圣人,学生已有授业恩师。”

      众人的叹气声连成一片,在半圣面前能保持如此气节,实在难能可贵。

      高明鸿又羡慕又无奈地道:“若是方运上了史书,史官必然会这般记录今日之事:运童生时曾历圣选,事毕,半圣欲收其为徒,拒之。写这句话的史官一定有掐死方运的冲动。”

      一旁的秀才哀怨地道:“我现在就想掐死他。”

      “他拒绝就拒绝吧,偏偏那么镇定,就不能装一下诚惶诚恐的样子?我这个旁人比他还激动,这算什么事儿!”

      一旁的人笑起来,越发佩服方运。

      这让许多人更加确信方运那位神秘老师至少是大儒。

      那半圣轻叹一声,道:“可惜。既然已经助你一次,就助你第二次,送你一篇《里仁》。”

      方运听到一半的时候疑惑不解,他什么时候帮助自己了?莫非跟倒背如流或对联有关系?听到最后,他双眼放光,比半圣想收他为徒都高兴。

      半圣话音一说,所有人都想到一个可能,深吸一口气,瞪大眼睛,憋着呼吸静待接下来发生的事。

      圣庙突然向天空喷出一道金色光柱,直冲天空,随后一个雷鸣般的声音开始诵读《论语-里仁》。

      “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

      这声音如滚雷向四面八方铺开,最终覆盖方圆千里。

      数以千万计的人抬头望天,许多人甚至跪在地上磕头。

      “圣人显灵了。”

      “是雷鸣圣音!”

      “只是不知道哪位大才子得圣音灌顶,可喜可贺!”

      “今天要生的胎儿有福了。”

      “圣音降生,以后这些婴儿都会成那位大才子的学生,真是羡慕啊。”

      片刻之后,府文院那道金色光柱犹如喷泉似的,喷出数百个拳头大的金色花苞,随后一朵朵花苞绽放,吐出一个个金光文字,这些文字在天空飞舞,连成一条线飞向方运。

      第一个金色的“子”字没入方运头中,消失不见,接着后面的字依次飞入。

      在圣言金字入体一瞬间,方运就只觉全身轻飘飘的,眼前被无穷无尽的金光包围,那金光无比明亮无比温暖,如同梦中一般。

      随后金光消失,方运发现自己位于文宫之中。

      方运正疑惑不解,有人突然大喝一声:“子!”

      随后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外面撞击文宫,发出轰隆一声,文宫剧烈摇晃起来,方运站立不稳,头晕脑胀,同时感到身体有轻微的灼烧感。

      等声音消失,文宫依旧震动,方运一看,文宫处处是裂缝,但那裂缝出现如同熔化的黄金般的液体,那黄金液体很快修复文宫的裂缝。

      “曰!”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方运再次头晕脑胀,文宫再次出现裂缝,再次被黄金液体填满。

      方运感觉刚才的意识被莫大的力量封闭,现在才清醒过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圣音灌顶,半圣以无上才气凝聚成圣言,锤炼文宫,那黄金液体就是一个个圣言金字所化。

      圣言每撞击一下文宫,文宫都会出现裂缝并被修补,而方运雕像上空的才气也会更加凝练,天空的文宫星辰也会更加明亮,那文胆漩涡也加快一点点。

      方运镇定下来,凝神静气,全身心投入其中,体验圣音灌顶。

      方运心知这圣音灌顶是一位半圣体验文曲星动后所创,可以说是微型的文曲星动,只有半圣世家的嫡长子才会在形成文宫后获得圣音灌顶,其他人得到的机会极小。

      文位越高,才气越粗。

      相同文位的才气的粗细相同,而修为越强,则才气越高,少则一寸,高则十寸。文宫越牢固,则才气越凝实,同修为之下拥有和调动的才气越多。

      在圣音圣言的作用下,方运的文宫不断得到加强,才气也在不断凝练。

      一篇《里仁》念完后,方运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他一睁眼,发现自己离开了文宫,站在原地。

      方运清晰地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比喝了龙宫血参后都舒服,全身热烘烘的,多年营养**导致的身体隐患似乎被一扫而空。

      “济县方运有大才,可入大源府文院。”半圣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源府城。

      圣庙上空的金光也随之消失。

      “恭送圣人。”所有人一起弯腰作揖。

      突然,一股莫大的力量降临,禁锢住府文院圣庙的力量,而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就见一朵白云载着一位削瘦的青袍中年自天而降。

      “见过李大人!”

      众人纷纷见过李文鹰。

      半圣来的时候,卫院君和柳子诚只是害怕,可李文鹰一出现,两个人的后背立刻被汗水打湿,两腿颤抖。

      李文鹰黑着脸,扫视众人,最后看向方运,道:“今日之事我已知晓,你认为应如何处置卫院君?”

      卫院君心惊肉跳,急忙抬头看向方运,目露哀求之色。

      方运度过危机,文宫得到圣言淬炼后,思维更加敏捷,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的更透彻。

      方运道:“卫院君,你只要全盘托出你的同党,做出正确的选择,我可为你求情。”

      柳子诚低着头,紧紧咬着牙,提心吊胆地等待结果。

      卫院君目光一暗,他心知如果自己出卖柳子诚,那么他整个卫家会遭到柳家和左相的疯狂报复,但如果不承认,最多是他自己死,方运和李文鹰纵然厌恶他,也不会去害他家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想害你,与他人无关。”

      方运毫不犹豫朗声道:“此人掌府文院不知选拔贤能,是为渎职;为师长污蔑学生,是为失德;为臣子结党营私,是为不忠;为人族进士却行妖蛮事,加害圣前童生,是为大逆;若仅仅如此,还可留其性命,但在圣选时再次加害于我,此人不死,我景国国法何在!我人族公正何在!”

      方运冷漠地看着卫院君。

      “另外,江州有我李文鹰。”李文鹰说完,一把被极细的血丝包裹的白光三尺剑从他口中吐出。

      卫院君大惊失色,本能地调动官印,但圣庙的才气和官印都被李文鹰的官印压制,他一点无法掌控。

      “李大人手下留情!”卫院君一边说一边喷出一道白光古剑阻拦,接着催动随身携带的一方私印,那是举人文宝山岳印,发动上面蕴含的《山岳赋》的力量,一座三丈高的透明山影笼罩住他。

      这《山岳赋》是半圣名篇,是极为常见和有效的防御性战诗。

      卫院君正要出口成章念诵战诗,李文鹰的沥血古剑如同利刃切豆腐一样,无声无息切开卫院君的唇枪舌剑和山岳虚影。

      卫院君绝望地看着沥血古剑迎面而来。

      在场的人看得清清楚楚,沥血古剑掠过卫院君的脖子,头颅飞起,血溅三尺,无头尸体缓缓倒下。

      卫院君的头颅骨碌碌滚在地上,双目望天,到死都不相信自己会因为赶走一个童生而被斩杀于府文院。

      柳子诚立刻跪倒,悔恨万分地哭道:“方运,我错了!我是想害你文名,可我没想到卫院君那日被剑眉公斥责之后对你有了杀心。我现在辞去府院院生之位,三年内不再参加州试,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如此大才,乃是我人族希望,我要是再敢害你,就如同卫院君一样猪狗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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