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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情蕭

[推荐书籍] [穿越┊重生] 《儒道至圣》作者:永恒之火——以诗词为武器/单女主  [复制链接]

第105章 小诗君

  “诗词可增加才气,可杀伤敌人,但却要立足于众圣经典。众圣经典不通,一切都是空中楼阁。等考上秀才,我就要开始学习圣元大陆没有的百家典籍,争取融会贯通,完全吃透,让自己的力量稳步提高。然后刻意散播一些符合圣道但又新奇的理念,为以后传播百家技艺打基础。”

  “只要成为举人,那么就可以开始传播更多的知识,一旦成为进士,就可找机会把《天工开物》《农政全书》等传播于世,让我人族更加繁荣。这些东西不能假托别人,众圣一眼就可看出,我必须要学习相关的知识,然后再写出。”

  送走冯子墨,方运为明日的府试做准备。

  六月初一,方运起了个大早。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无论天气如何变化,只要是科举之日,考场所在的城市永远有最适宜的温度、湿度和气候。

  清晨的阳光照耀着玉海城,不像中午那般.,照在人身上十分舒适。

  因为经历过一次县试,方运远比第一次从容。

  早饭后,方运和杨玉环还有奴奴上了马车,前往玉海城的府文院。

  杨玉环看着窗外茂盛的杨柳,轻声道:“日子过得真快,一晃就三个月了。”

  “是啊。”方运道。

  “嘤嘤!”奴奴立刻一本正经地点头,表示自己也一样,实际它根本不懂两个人在说什么。

  杨玉环温柔地看着方运,道:“想起那天的事情,真是恍如隔世。那天用牛车送你去文院的路上,我心里怕的要命,怕你在考场晕过去,可却不能说,只能捡好话。”

  方运握着杨玉环的手,微笑道:“我知道。现在想起那天你绝望的样子,我还心疼。你放心。以后我决不让你陷入那天的境地。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必然会遭报应!”

  杨玉环担忧地看着方运,压低声音问:“你想报复柳子诚?”

  方运道:“不是报复,是让他赎罪!”

  “嗯!不过你要小心。”

  “你放心,我有分寸。”方运微笑道。

  杨玉环伸手帮方运整理衣衫,道:“你成了童生以后,果然和以往不同了,男子汉就是要这样。”

  “嗯,这样的我,玉环姐才会喜欢吧。”

  “呸!”杨玉环红着脸低着头。继续帮方运整理衣衫。方运却盯着她看。越看越喜欢。

  奴奴眨了眨眼,学着杨玉环的样子扭头呸了一声,然后低着头,偷偷用余光瞄着方运。想让方运看自己。

  方运和杨玉环大笑起来,方运伸手捏着奴奴的脖子拎起它,问:“你这是做什么?”

  奴奴茫然地看着方运和杨玉环,不明白两个人笑什么。

  方运笑着把奴奴抱在怀里,轻轻揉着它的小脑袋,它眯着眼,发出惬意舒服的轻哼,这是它最喜欢的时刻。

  马车还没到文院街就停下,外面的方大牛道:“少爷。前面的车太多了,只能在这里下。”

  “好。那就在这里下吧。”

  方运走下车,然后伸手扶着杨玉环的手,带她下马车。

  方运向文院的方向望去,就见街道两旁停着数千辆马车。而宽阔文院街被数不清的人占满。

  “怎么会这么多人?”杨玉环好奇地问。

  方运道:“这里聚集着二三十年来整个玉海府一府九县的大量童生,光这些童生就不少于两万,再加上这些童生的家人亲戚,总人数恐怕超过五万。”

  “那不是等于半个济县的人都挤在这条街上?”

  “对,就是半个济县的人。你不用送我了,里面人太多,你一个大姑娘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不方便。”方运道。

  杨玉环点头道:“嗯,我听你的。等三天后我和奴奴一起来接你。”

  “嘤嘤!嘤嘤!”奴奴叫起来,声音里有一丝不舍。

  方运又和杨玉环聊了一阵,背起书箱,临行前摸了摸奴奴的小脑袋,进入人群,向文院门口挤去。

  一路人声鼎沸,无比拥挤,还好方运身穿童生服,众人知道他是赶考的童生,都会相让。

  方运那日在龙舟文会大放异彩,很快有人认出他,但大多数人不敢确定,毕竟当时人太多,而且离方运都很远。

  等方运走进州文院,童生越来越多,更多的人认出他。

  “方双甲!”几个童生激动地向方运拱手问候,有几个童生明明比方运大,可看到方运就如同见到文坛领袖似的,满面通红,若不是时机不对,必然会死皮赖脸求方运赠诗一首。

  那几个人的举动立刻引发更多的人关注。

  “方运来了!”

  “小诗君方运?”

  “对,就是他!”

  方运一听哭笑不得,怎么闭门一个月,自己就成了小诗君?

  “小诗君!一定要考中茂才啊!不能让勾结敌国的童黎得逞!”

  “小诗君必然能夺魁!童黎根本不算什么!”

  “方运你不要大意,考场不算什么,之后的上书山才最重要,一定不要输给庆国人!”

  “我们所有的玉海府读书人都支持你!”

  “对!我们都支持你!”

  周围所有的童生及其他们的亲友纷纷鼓励方运。

  方运心中感动,不断致谢。

  众人很默契地为方运让出一条路,不是为镇国诗人,不是为圣前秀才,而是为了龙舟文会的冠军。

  “谢谢各位!”方运一路不断致谢。

  两万多童生进考场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哪怕分成一百列队伍,每三十息验证检查一个人,也需要一个多小时。

  方运找了一支队伍排着,附近的童生立刻向他打招呼,问长问短,对他的一切事情都很感兴趣。

  方运十分无奈,但只能耐心回答,遇到不想说的就一带而过。

  这些童生大都是年轻人,好奇心极强。把跟方运对话看得比府试都重要,府试每年都有,但跟方运对话的机会却更加少有。

  在排队的过程中,方运看到童黎。和方运这边的热闹不同,许多童生都避开童黎。

  两个人目光相遇,又迅速错开。

  经过漫长的排队,方运终于如愿以偿进入文院。

  玉海城的府文院广场极大,此刻哪怕站着两万多名童生都不拥挤。

  两万多童生慢慢向前走去,最后在圣庙前那古铜大香炉前停下。

  府试只是规模比县试大,祭祀开考的流程毫无区别。先是董知府带领参拜圣人。然后是冯子墨院君诵读《祭众圣文》。接着是州文院的周主簿朗读考场的规矩。

  方运向前方看去,上次县试的时候,只有一个主考官和两个副考官,但现在前方除了三位考官。还多了一个身穿翰林服的中年人,似乎和前三个考官平起平坐。

  方运猜到这位应该是圣院派来的科举巡察,只是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出现在玉海城,毕竟科举巡察只在一国之中抽查一府。

  “这次的科举真是奇了,董知府、冯院君和周主簿,都是熟人,可偏偏又遇到陌生的科举巡察。”

  周主簿念完考场规矩,众考生应该带着考牌前去考房。但那科举巡察突然大声道:“且慢!”

  众人向那科举巡察望去。

  人群中的童黎看着方运,露出恶毒的笑容。

  那科举巡察面色阴沉,道:“我接到检举,你们之中有一人为了书山的名额,在府试前把学籍从大源府调到玉海城。可有此事?”

  方运心中一沉,意识到这人是针对自己。

  众童生愕然,这件事已经澄清,人人都知道方运是被逆种文人和妖族逼迫,这个科举巡察在这时候说这话到底是何居心?

  董知府立刻道:“耿巡察,这件事我玉海府和府文院已经查清,乃小人中伤造谣!请耿巡察不要耽误科举时辰,若是误了吉时,何人负责?”

  耿巡察道:“董大人此言差矣,我身为科举巡察,接到举报,自然要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谁是方运?”

  附近的人纷纷看向方运。

  方运立刻向前走,边走边道:“景国圣前秀才方运见过大人。”方运的话语铿锵有力,远比普通的年轻人更加镇定。

  “方运,有人检举你利用手中权势谋取书山名额,可有此事?”耿巡察冷漠地看着方运。

  方运猜到这人是在乱自己之心,于是坚定地道:“绝无此事。不过学生有一事不明,那检举之人何在,检举信件何在,何时检举的?为何大人早不查,晚不查,偏偏在开考前查?”

  “牙尖嘴利!我乃圣院科举巡察,无需回答你的问题。”

  董知府立刻道:“耿大人,我为主考官,要求你拿出检举信件,否则我会认定你在污蔑我景国文人,就算把官司打到圣人面前,我也不怕!”

  “耿大人,请出示证据!”冯子墨和周主簿齐声道。

  耿巡察黑着脸,不慌不忙道:“我是今日才从手下那里得到消息,并没有检举信件。不过,既然董知府确认你没有问题,那我便不用细查。好了,尔等入考房吧。”

  方运警惕地看了耿巡察一眼,背着书箱,拿着考牌,和其他考生一样,寻找自己的考房。

  那耿巡察带着两个手下跟着方运,董知府三人立刻快步跟上来,死死盯着耿巡察。

  方运找到自己的考房,刚把书箱放到桌子上,耿巡察立刻道:“来人,检查一下他的书箱!”

  两个童生差役如狼似虎扑向方运。

  “且慢!”冯子墨说完,握着手中的官印,一股庞大的力量自圣庙中涌出,把两个童生差役束缚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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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情蕭误食神秘果实,增加5点阅历点数。
第106章 圣道根基

  “你敢阻止我巡视考场!”耿巡察厉声道。

  “不,我是怕两个童生粗手粗脚,惹恼了您这位翰林。毕竟您的儿子死于我景国人之手,我们景国不能再让您不快!我亲自下去代替两个童生检查,由您在一旁监督!”

  冯子墨认真地说完,拿过方运的书箱,慢慢把东西拿出来,摆在书桌上给耿巡察看。

  方运一言不发,但心中明白,耿巡察是想用两个童生破坏他的文房四宝。

  “我若是被激怒,此次府试必然考砸。这恐怕只是一个开始,在这三天里,他会不断用这种方式害我!我必须想办法让他不能轻举妄动!”方运心中不断思索。

  冯子墨把方运的所有东西摆出来后,微笑着道:“耿大人,您看还有何遗漏之处?”

  “哼!”耿巡察盯着方运,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运突然对冯子墨道:“冯大人,我这人眼里不揉沙子。此次考试对我来说至关重要,要是有人敢坏我前程,我必定会请圣裁!请圣人主持公道。”

  冯子墨立刻道:“科举之中,若遇到不公不正之事,人人都可请圣裁,你自然不例外!”

  “你们……”耿巡察被方运和冯子墨的一唱一和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旦请圣裁,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收拾,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别人不敢随便请圣裁,偏偏方运既然有过一次请圣选,一点都不怕。

  “哼!”耿巡察一声冷哼,拂袖离去。

  冯子墨看了方运一眼,跟着离开,同时解除对那两个差役的束缚。

  方运心知那耿巡察不会在考试中为难自己,微微一笑,坐回椅子上,开始整理书桌上的文房四宝,为接下来的考试做准备。

  府试考三科。其中请圣言和诗词同县试一模一样,第三科是经义,县试中并不考。

  县试中的请圣言有三十张试卷,而府试的请圣言足足有一百张,尤其是最后十页的考题,基本都要求大段甚至整篇的默写,往往要再写满近百张空页才能完成,也就是说府试的请圣言要写近两百页的试卷。

  一般来说,府试的请圣言要近两天才能考完,之后再考诗词和经义。

  不多时。发试卷的牛车前来。发卷人把两叠纸放到方运的桌子上。

  一叠是试卷。一叠是用来默写的白纸。

  方运看着两叠厚厚的纸张,半晌无语,心想这恐怕就是最后的疯狂,一旦考上秀才。就再也不用面对枯燥而且刁钻的请圣言。

  方运习惯性地大略翻了翻一百章请圣言的试卷,最后拿下第一页,开始答题。

  这次请圣言的第一题是非常简单的填空题 ,而且是《论语》的开篇。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后面有一段空白,方运立刻提笔补上: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在答题的过程中。奇书天地一动不动,而方运也没有动用奇书天地的力量,纯粹凭借自己的记忆和理解来答题。

  方运已经把众圣原作尽数背诵记住。

  很快,方运遇到一道极为刁钻古怪的题,考武国半圣贺云祥都在何时去过名南山。

  方运搜肠刮肚。发现贺云祥曾四次去名南山,三次都有明确的记载,只需要直接写上就行,但四次中的第二次去名南山却没有任何有关时间的记载。

  方运仔细思考,寻找一切跟贺云祥第二次去名南山有关的作品,最终只找到一首长篇古体诗和一段贺云祥的回忆。

  那首长篇古诗名为《月南山》,是贺云祥在十九岁登名南山的时候所作,这时候的贺云祥文名不显,默默无闻。

  “这首诗必然是关键。”

  方运回忆贺云祥这首长诗,很快发现一句诗很有意思。

  劲风斩却半边月。

  方运心想:“诗词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就是‘景真’,贺云祥当时虽然年轻,但也不会胡乱写。月相是随着时间变化而变化的,如新月、满月、残月等等。在月相是上弦月或下弦月的时候,这时候的月亮只剩一半,如同从中被一刀劈开,符合‘劲风斩却半边月’这句,别的月相都不行。每月初七、初八为上弦月,而二十二、二十三为下弦月。”

  “也就是说,目前贺云祥在几月份去名南山不能确定,但必然在某月的初七、初八、二十二和二十三这四天之一。”

  “这首古诗中还有一句‘昨夜子时现冰轮’,冰轮是月亮的别称。子时是夜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的时候,这个时候才升起月亮,就应该是下半月。因为上半月的月亮升的很早,绝无可能‘昨夜子时现冰轮’,所以可排除初七初八。”

  “但是,这还不够,还需要判断这是几月份。这首诗还有一句‘黄犬瑟瑟卧花中’。贺云祥的著作中,没有提及何为黄犬,但另一位半圣郦道元的一篇游记中提到过黄犬,说合州有一种黄色的小虫被当地人叫做黄犬。”

  “黄犬虫喜灰菊,而合州的灰菊只在八月份和九月份盛开。现在可确定这首诗写于八月或九月。而贺云祥的回忆中写过一句:过徐河,水没于膝,这徐河就在名南山下。而根据郦道元的《水经注》记载,徐河只在每年九月到十二月间是枯水期,才能让水位降到膝盖的位置。这样可以确定,这首诗作于九月。”

  方运经过复杂的分析后,引经据典,答出这道题。

  “这一道题涉及天文、地理、水文、植物、动物、诗词等等各方面,我敢保证,一般的进士都答不对!出题人真够奇葩!”方运心里想着,摇摇头,继续答题。

  方运不断书写,到了中午的时候,文院的差役送来饭菜。府试要考三天,考生自己带饭菜可能坏掉,所以由文院为数万考生提供三餐。

  吃过午饭,方运继续答题,直到晚饭的时候才答完前九十页,最后十页都是默背的题目,方运先放着不管。

  晚饭后,方运检查请圣言的前九十页。

  在检查的请圣言的时候,奇书天地动了起来,开始像方运参加县试的时候一样,浮现出金字正确答案。

  凭借奇书天地,方运很快检查完九十页的请圣言,发现自己记错了两道题,还有三道题没有答全,忽视了众圣经典中的一些细节。

  方运改正完错的题,开始默写最后十页所出的题目,一直写到深夜十二点,方运才躺到考房简陋的床上睡觉。

  六月初二的早晨六点,方运和许多考生一样醒来,或等着早饭,或继续答题。

  在中午的时候,方运答完所有的请圣言,等墨汁干透,便收到一起,然后坐着休息,同时等待另外两科。

  傍晚,请圣言一科结束,但差役并没有收走请圣言的试卷,而是直接发了诗词一科的考题。

  今年的诗词有三个命题,而且比县试更加具体,分别要求写兵器、江河以及咏怀儒家众圣之一,只要写一首诗即可。

  方运思索片刻,因为府试的真正的重点是第三科经义,考学子对众圣经典的理解,不能把太多时间浪费在诗词上,于是写下一首诗:

  岸阔樯稀波渺茫,独凭危槛思何长。萧萧远树疏林外,一半秋山带夕阳。

  诗成,才气出现,只差一点即可达府。

  写完后,方运没有浪费时间,因为他要为接下来的经义全力以赴,于是继续闭目默背众圣经典。

  无论是秀才、举人还是进士的排名,都是根据经义安排次序。

  一个人的请圣言、诗词和经义如果分别是甲等、甲等和乙等,而另一个人的分别是丙等、丙等和甲等,那么后者必然夺魁。

  诗词是圣道最强助力,但不是圣道根基,经义才是圣道根基,哪怕孔子的亲传弟子都要经常作经义。

  偏偏经义又不像请圣言或诗词那样可以直接拿来用,写经义,必须得靠自方运自己,因为经义就是自己对众圣经典、对圣道的理解,若方运写不出来好经义,或者写出来的经义和自身的理念不合,等于自毁文宫文胆。

  方运之前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经义上,就是因为清楚可以学习奇书天地中的经义,甚至可以如同后世写论文一样引用一部分,但绝对不能完全照搬。

  只要经义作的好,圣道根基就可永固,圣道根基永固,就有封圣的机会。所以大儒衣知世哪怕不通诗词,依旧为上一代四大才子之首,也是大儒之中最可能封圣之人。

  六月初三的清晨,文院开考第三科,经义。

  以众圣经典中的语句为题,文人阐述其中蕴含的义理,是为经义。

  和请圣言以及诗词两科不同,经义开考之前并没有人发试卷,所有考生都笔直的站在书桌后,望着圣庙所在的方向。

  不多时,整个文院轻轻一震,万物似乎形成奇特的共鸣,一个无法形容的声音出现,无人可以描述出那声音的远近、大小或其它,那仿佛是直达魂魄的奇异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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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非礼之礼

  “非礼之礼!”

  方运只觉一股神异的力量传遍全身,那力量仿佛是天地间最高的规则,让方运不由自主弯腰握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字。

  这四个字明明非常简单,但方运却发现有一股无形而伟岸的力量在阻止自己写这四个字,好像只要写完这四个字,自己就会被那股力量压得粉身碎骨。

  方运知道,这就是经义考试,远远比请圣言和诗词更加奇特。

  方运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浮现这句话的出处。

  《孟子离娄章句下》,孟子曰:“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大人弗为。”

  方运慢慢落笔,在之纸上写出“非礼之礼”四个字,写完最后一个字,犹如捅破一层窗户纸。

  一个雷鸣之音在方运耳边炸响。

  “何为礼?”

  方运愣了一下,心想礼实际是一个笼统的称呼,既可以是整个社会的制度,也可以是个人道德行为的规范,也可以是《礼记》《周礼》等书,又可以具体到婚丧嫁娶,要想直接回答什么是礼,看似简单,却也是一个很难的事情。

  连奇书天地也不可能帮他回答这个问题,这个时候,方运只能根据自己这些日子的学习来回答。

  “礼即规矩。”方运平静地回答。

  无形的力量突然消失,方运低头一看,纸上的字还在,松了一口气,这说明已经过了经义这一科的第一关,可以正式考试。

  方运刚坐下,听到不远处传来嚎啕大哭声,但那哭声突然消失,似乎被什么东西遮挡。

  “看来是有人回答错误,或者因为第一次考经义而太紧张,精神起伏过大,导致失去考试资格。这科举考经义和自己在家写经义可不是一回事。”方运心里想着,把写着“非礼之礼”的纸页放在左上方。然后拿出一页白纸放在面前。

  题目不过区区四个字,而一篇经义最多不过千字,可却要考整整一天,足以说明经义难写。

  方运心想:“非礼之礼,仅仅从字面上解释,可以简单理解为不符合规矩的规范。而这个题目,是非常刁钻的截下题。”

  “原句是‘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大人弗为’,我要是只解释‘非礼之礼’。虽然不会‘犯下’。必然会落了下乘。写的再好,也不会有好成绩。要是涉及‘非义之义’,写的好了,自然能得到好的评等。可要是稍微有问题,那就是‘犯下’,直接归为最末的丁等,名落孙山。”

  “别人为了避免出错,可以只写礼不写义,但我要争那茂才,就必须以礼为主,涉及到义。那么,我应该怎么破题。才能巧妙的把‘非礼之礼’和‘非义之义’联系起来,同时还要阐述好‘非礼之礼’?”

  方运一时间被难住了,因为写经义不难,可写好了委实太难。

  而且“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大人弗为”这句话被不同的大儒作注解释,解释也各有不同。

  其中‘非礼之礼,非义之义’的解释大同小异,可以解释为“不符合规范的规矩,不符合道义的义举”,但那“大人弗为”,有三种不同的解释,一种是“成年人不去做”,一种是“德高望重之人不去做”,一种是“地位高的人不去做”。

  方运心想:“三种人不同,那么解释‘非礼之礼’的角度就不同,而之后举例论证的时候,所举的例子必然不同,一步错,步步错。就算三种解释都对,也必然有高下之分。”

  方运以前读《孟子》和各种注疏的时候就考虑过,要解释“大人”二字,必须要联系前文。

  “这句话的是《孟子离娄章句下》的第六节,而前面有个第五节,说的是国君应该讲究仁义,那么接下来的这句,显然不可能肤浅地认为大人是成年人,而说德高望重之人也不算呼应,明显是说地位高的人。”

  “最重要的,‘非礼之礼’,明显是针对规矩的制定者和执行者,若是简单地把大人解释为成年人,那前文也可以写成‘非礼之举’等,而孟子是亚圣,既然说了‘非礼之礼’,必然会和‘非礼之举’有区别。”

  方运思前想后,很快确定,这句话是孟子告诫那些规矩的制定者和执行者,不要去行使不符合规矩的规范,不要去做不符合道义的义举。

  方运想到这里,突然拍掌大笑。

  “吾知矣!”

  “何为非礼之礼?既然是规矩,为什么会又不符合规范?所以,这四个字破题要点,就是要先确定,礼在什么情况下是礼,而又在什么情况下不是礼!”

  方运犹如得才气灌顶,眼前豁然开朗。

  于是,方运开始努力思考。

  很快,方运又被难住了,破题虽易,但立意又有高下之分。

  “既然我认定的‘大人’是高位之人,是规矩的制定者和执行者,那么,‘非礼之礼’就要上升到朝廷的治国之道或者是圣院的政策。圣院毕竟有半圣在管理,要是写他们的‘非礼之礼’,搞不好会被他们的文胆反震死。所以,最好写朝廷国家。”

  “有了方向是好事。但是,要想写成甲等经义,以绝对的优势压倒其他人,就必须照冯院君的话去做,写一些‘语出惊人’的理念或思想。但是,这些思想必须要符合世界的潮流,是将来可以实实在在存在的。幸好,这方面难不住我。”

  “那么,具体应该选什么来诠释‘非礼之礼’?”

  方运想得焦头烂额,一直到午饭的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吃过午饭,一直想到下午一点半,方运终于有了灵感,不断在空白页上写字,最后,有几个词语的多次出现。

  “古今”“禅让”“继承”“世袭”“君主”“选举”……

  方运看着这些词语,心想:“除了时间,还有什么能改变礼?对一个国家来说,还有什么礼比政体制度更重要?那么,我要以古今之政体变革,来写这篇经义!禅让是古礼,但对现在来说,却不合规矩,是非礼之礼;而世袭是现在的礼,到了以后,恐怕也是非礼之礼。”

  “这是历史的潮流,连圣人们也无法改变。所以,这个立意不仅正确,对现在的圣元大陆来说,必然是‘惊人之语’。不过,我不能写出具体的后世制度,只要点出后世政体的某些特点,符合未来的礼即可!万万不可写的太多太全,否则必然会惹来灾祸。”

  “同时,还要把非义之义也写进去。”

  方运又在纸上写写画画,最终确定从古今政治体制变迁来写这篇经义。

  方运提笔,选了一页空白纸页书写破题。

  “古之人以是为礼,而吾今必由之,是未必合于古之礼也;古之人以是为义,而吾今必由之,是未必合于古之义也。”

  在方运写完最后一个‘也’字后,整个文院包括文庙都突然轻轻一震,随后一股无人察觉的恐怖力量无声无息降临在方运的考房。

  方运原本无比喜悦,因为在提起笔后,整张纸页的才气不是如普通诗文那样“缓缓上升增加”,而是在“翻滚升腾”,那才气如同有了生命一样。同时,那页纸竟然开始上浮。

  “这是镇国之上,‘传天下’才有的异象啊!”方运心中刚刚浮现这个念头,那翻滚升腾的才气消失不见,而纸页又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落回桌面。

  “这……”方运慌了,出现这种情况,有两个可能性,一个可能性极好,另一个可能性为可怕。

  “怎么办?”

  方运仔仔细细看着这张纸页,然后轻轻一吹,纸页被吹动,没有异象。

  镇国诗文重百斤,而传天下的诗文一页万斤,若非原作者本人,起码要大学士才能勉强拿起,大学士之下的人根本拿不动。只有传天下的诗文纸页被放置于妖界“浮空木云”制作的盒子里,别人才可以拿着盒子看。

  “那就怪了!这不是传天下的文章,就不是极好的可能,要是极坏的可能,我已经死了。”

  方运不敢动笔,冥思苦想,始终不解其意,最后发现时间不多,要是再不写就写不完了。

  “罢了!我所写之文,乃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族经历,就算和这个世界有冲突,但也绝不会引发大灾难。要是我的文章真会引发灾变,半圣们自会阻止,不可能让我继续写。”

  方运想完再次提笔,在破题之后写“冒子”部分。

  “夫天下之事……”

  写完冒子,方运开始拿政体变革来举例,这一次他比之前更加小心,生怕写出太过惊人的东西引发大变。

  方运慢慢写着,写完最后一个字,什么都没发生。

  “呼……”

  方运长长吐了一口气,刚才的压力太大了,万一写了和这个世界圣道有冲突的理念,恐怕会有圣罚降下,那太可怕了。

  “既然这篇文能顺利写完,就说明不会有问题。我见过一段更久的人族历史,用他们的经历写成这篇经义,若是这等见识都不如童黎,我干脆自杀算了!”

  方运仔细检查这篇经义,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检查,足足检查了五遍才罢手。

  “咚咚咚……”

  鼓声响起,府试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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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张破岳

  方运坐在考房里,等待差役来收卷,心中继续思索之前的怪异场面。

  文院一处树荫下,院君冯子墨道:“文院震动,非同小可,既然府试结束,我即刻上报李大人。”

  冯子墨说完,手握官印向里面注入才气,就见官印之中飞出许许多多黑色文字,那些文字连成一线,组成鸿雁的形状。鸿雁扇动翅膀,飞入圣庙上方,凭空消失。

  在场的官员个个不安,生怕发生什么大事。

  那耿巡察眼中闪过一丝嘲弄,景国祸事越大,他越高兴,但他随后道:“此事的确非同小可,或许是有人在考场舞弊,众圣震怒。”说完,同样鸿雁传书,把这件事上报圣院。

  董知府一直忧心忡忡,道:“若只是文院震动,或许是有人明明可以写出足以流芳百世的经义但失败,可连圣庙也震动,意义非凡。怕就怕各地圣庙齐齐震动,必然有天地大变。我去传书问问其他知府。”

  董知府给大源府的孙知府传书,不多时,一只由黑色文字组成的鸿雁飞到董知府面前,鸿雁解体,一个个文字悬在董知府的面前。

  “大源府无异象发生,恐怕此事只跟玉海府有关。或许是龙族有变,我这就通知张将军。”说完董知府给江州州军都督张破岳鸿雁传书。

  鸿雁飞入圣庙后,在才气力量的加持下刹那间飞越数百里,出现在一片海域上空。

  三艘海盗船正包围一艘打着庆国旗号的商船。

  三艘海盗船一大两小,最大的一艘足足有一百丈长,稍有见识的人都可认出那是十国赫赫有名的巡龙船。

  十国海域虽大,但巡龙船只有五艘,其中两艘在景国,一艘隶属江州州军,为江州都督张破岳的座驾,一艘隶属圣院。为李文鹰出海之用。

  巡龙船乃半圣世家的墨家和虚圣世家的公输家合作的产物,每一艘船上都可承载一篇大儒文章,任何一艘巡龙船都有正面对抗大妖的实力,等同一位大儒坐镇。

  这艘巡龙船原本挂着景国战旗,可现在却被一大块白布代替,上面画着一把大刀,一把极其丑陋的大刀。就像孩童拿着毛笔随便画的,若是真正的海盗在这里,非笑破肚皮不可。

  被三艘战船围着的庆国商船上的人简直气疯了,见过海盗,甚至见过官船冒充海盗,但是拿十国一共只有五艘的巡龙船出来当海盗船。却是前所未闻。

  更奇葩的是,船上的所有人都身穿景.服,巡龙船船舷两侧的“景”字都被画了一个大叉,完全不知道是要掩饰景国战船还是在炫耀身份。

  在船头甲板的椅子上,一个络腮胡大汉正捧着一大盆荔枝,不停地剥皮吃,吃得满胡子荔枝汁水。同时笑眯眯地看着前方庆国商船,一旁的将士全都做出一副不认识这人的模样。

  一只文字鸿雁突然从张破岳身边的官印中飞出,落在他身前,铺成一篇书信。

  “哦?圣庙震动?”张破岳吹了一口气,那些文字纷纷碎裂,消失不见。

  张破岳伸手拿起毛巾,微笑着擦干胡子和嘴,再一次看向庆国商船。目光一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仿佛能切开大海。

  周围的将士立刻挺胸抬头,神色严肃。

  “六十息之后若不投降,撞沉!胆敢反抗,杀光!”张破岳道。

  “是!将军!”

  一位举人官员大声喊:“念在同为人族,我们将军……不,我们大当家给你们六十息的时间。若负隅顽抗,即刻撞沉!不远处有鱼妖等着,你们自己思量!”他的声音在才气的力量下扩散到极远处。

  庆国商船上的人气得差点吐血,一个身穿官服的景国官员说漏嘴还这么理直气壮。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

  商船上一人对着一只海螺大声道:“张将军,我等为荀子世家运货,一直恪守两国律法,从未犯错,不知张将军为何如此对待我等海商。”他的声音虽不如举人的舌绽春雷声音大,但在奇特海螺的作用下,能让巡龙船上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张破岳淡淡地道:“哦,我知道了,还有四十息。”

  “加速!”一个官员大喝,巡龙船直直冲向商船。

  “张破岳,我操你祖宗!”一人大喊。

  “你喜好如此奇特,那我成全你,送你去见他们。”张破岳说完,口吐一道白光,就见那才气战枪在空中划过一条白线,眨眼间击中骂他之人的头颅。

  “轰”地一声,那人头颅被才气战枪轰爆,黄的、白的、红的向四面八方飞溅,有倒霉的人要么被喷了一脸,要么有东西溅到嘴里,哇哇大吐。

  “我等投降!”那船长不得不宣布放弃抵抗。

  张破岳道:“登船,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抢走,女人孩子留衣服,男的全部扒光!”

  “将军,那些旧衣服不值钱。”

  “当抹布!”

  “将军真是勤俭之人,下官佩服。”

  张破岳道:“这艘商船里有两颗腌好的妖帅龟蛋,记得仔细搜寻,回去后送方运一颗。”

  “是,将军。”

  庆国商船的船长悲凉地问道:“张将军,我素闻你乃人族豪杰,是杀妖功臣,可为何要为难我等!千年之约终结,人族十国只能文争不得武斗,为何连文争的机会都不给我们?”

  “你回去问问你们的施大老板,他知道为何。我张破岳和李文鹰不一样,他喜事后杀绝,我喜提前报复。哦,还有,若是你们施家和荀子世家没有害我国圣前秀才方运,代我道歉,算我欠你们一船货物,下次应该抢的时候,我就不抢了。”

  那船长没想到张破岳没有证据就来抢,一翻白眼,活活气晕过去。

  张破岳如看着一群猪狗一样看着庆国人,眼中没有一丝的感情,道:“若是庆国人再敢在我辖区害我景国人才,害一次,我杀一船人。对了,方运是个例外,再害他一次,我杀百船的人。害他第三次,我把一条幼龙尸体扔到你们庆国的通京港。”

  庆国商船上的人吓得一言不发,龙族不会为正面战死的龙族报仇,若是幼龙尸体出现在通京港,那起码会有一头龙圣亲自报复,若是偷袭,可在瞬息间水淹百万人的通京港。万一是最强的东海龙圣出手,庆国两位半圣联手都拦不住。

  “抢完返航。”张破岳说完,回到座椅上,捧着那盆荔枝继续吃起来,满面笑容,不一会儿,络腮胡上又挂满荔枝汁水。

  吃光一盆荔枝,张破岳喃喃自语:“不知道方运那小子考得怎么样。”

  府试结束,考生陆续离开,方运背着书箱往外走。

  熟悉的人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议论纷纷。

  “今年的请圣言真是难啊,我差点要用头撞桌子。”

  “唉,我的请圣言最多能得丙上。”

  “丙上不错了!我只要不得丁等就万事大吉。”

  “唉,我的经义可能要被判为丁等。”

  “为何?”

  “考完我才发现,写的太急了,非礼之礼我倒无错,可关系非义之义的部分恐怕犯下,唉……”

  方运快步往外走,不想让杨玉环等得太急。

  刚走出文院正门,就见前方黑压压的人群,数不清的人正向这里看来,方运扫了一眼,正要向外走,就听有人大声道:“方双甲,明日放榜,是否就可改叫你方五甲?”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方运看都不看那位诗君弟子,继续向外走去。

  施德鸿却快步过来,微笑道:“方兄为何对我视而不见?”

  方运这才看向施德鸿,道:“这位庆国人请让路,我还要回家吃饭。”

  一开始施德鸿跟方运打招呼的时候,周围已经有很多人专注,现在一听施德鸿是庆国人,所有人都警惕起来,尤其是几个脾气火爆的中年男女。

  “方双甲,你不用怕,这里是圣院门口,他们庆国人不敢把你怎么样!他要是敢动你一根指头,我就撕碎衣服说他非礼我!”一个大婶道。

  “他是举人还是秀才?我先缠住他,再堵住他的口,我就不信他还能纸上谈兵出口成章!”一个中年童生道。

  “庆国人还想动我们小诗君?别做梦了!”一人道。

  施德鸿挤出难看的笑容,道:“诸位,你们误会了,我不是为难方运,我只是有话与他详谈。”

  “你们庆国人能有什么好话,一肚子坏水!”

  “方运,你不要理他,走,我们送你出去,送完你再回来接我儿子。”

  这时,方运听到童黎在后面大声道:“方运,你考得如何?想必又是诗成镇国吧?可惜啊,秀才是以经义排名次,你学经义还不到三个月,会考成什么样,我很期待啊。”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喜悦,明显是考的很好。

  施德鸿立刻附和道:“诗词的才气重才华,而经义重才学,策论重才干。你方运才华压江州,若是才学也能盖江州,那就是百年之才。府试的才气自行显现,方运你的经义才气有几尺?你要是真有才学,经义才气至少也是出县吧?”

  方运闭口不答,那篇经义非常古怪,他一个字都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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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不能说

  施德鸿见方运不敢回答,更加高兴,对童黎道:“童黎,你的经义才气如何?”

  童黎明明极度高兴,可仍然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道:“我的才学比之方运远远不能,不过,我对‘礼’研读颇深,我的经义才气有一尺六寸。”

  方运惊讶地看着童黎,知他才学不差,但在之前他的经义水平也就勉强出县而已,可此刻竟然有一尺六寸,说明他除了这一个月进步巨大之外,还非常幸运地超常发挥。

  施德鸿立刻大笑道:“好你个童黎!景国当真是卧虎藏龙啊,我当年中秀才的时候,经义才气也不过一尺四寸而已!你的请圣言和诗词如何?”

  童黎谦虚道:“诗词未出县,没有显现才气,现在想来,起码也是个乙中。至于请圣言,今年的题目真是奇葩,我死都不可能得乙,大概是丙上。”

  施德鸿立刻道:“童黎,你这可就不对了!你请圣言不如方运,诗词也不如方运,可你经义才气十足,万一方运的经义不如你,那可如何是好!方运的文名岂不是成了镜中花、水中月?不行,方运,你一定要当众把你的经义写出来,跟童黎的比较一番!我相信你的经义一定好过他的!”

  施德鸿说话的时候,给童黎使了一个眼色,让童黎放心。

  童黎心领神会,诗词主要还是靠天赋和才华,而经义则不同,经义不仅要理解众圣的理念,还要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和琢磨,更需要人生的积淀和阅历,方运就算再有大才,三个月也不可能写成出县的经义。

  童黎现在有些后悔,他也想到自己的经义能出县,早知道自己的经义才气这么多。就不应该担心方运,茂才之位必然是自己的。可一想到自己出了那么大的丑,在那么多人面前给方运磕头,童黎心中对方运更恨。

  “方兄,你我虽然打赌,但我对你还是很钦佩的。你就当众复述你的经义,让我等先睹为快。如何?反正府文院每年都会拿出优秀经义,供其他学子学习,你的必然在其中。”童黎道。

  “是啊,方运你不会怕了吧?”施德鸿道。

  方运道:“我的成绩如何,放榜之日自然见分晓,我在这里说的再多。既不会让我的诗文才气增半寸,也不会少半寸,多说无益。告辞!”

  方运说完向外走,路人立刻为他让道。施德鸿想跟着方运,但为方运让出的道路突然合拢,每一个人都直视施德鸿,眼中毫无惧意。

  施德鸿和童黎心中恼怒。没想到方运这么得民心,这么多平民竟然不怕一个举人和一个将来的秀才,只能慢慢向外挤。

  方运很快走出文院街,一眼看到自家的马车停在三日前的地方。

  那里不仅有杨玉环,还有依然女扮男装的赵红妆,钱举人和那日赛龙舟的人都在,自然也少不了保护他的庞举人,而伯父方守业也穿着便装站在一旁。

  众人见方运走过来。立刻满面笑容,奴奴快步蹿过来,跳到方运的怀里,不停地扭动身体跟方运亲近。

  方运一边抚摸它,一边向众人走去。

  别人继续满面笑容,但方守业发觉方运的表情有异,笑容慢慢变淡。

  “方运。考的怎么样!”一人道。

  钱举人立刻道:“他可是双甲,这一次自然不在话下。对了,今年经义的题目是什么?”

  “非礼之礼。”方运道。

  “截下题?比去年难啊。”一人立刻道。

  钱举人道:“走,咱们边走边谈。你说一下你的解题思路,这题极难,我听了之后一点头绪都没有。”

  方运想起那经义的异象,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今日不说经义,明日放榜自然见分晓。”

  原本欢欣鼓舞的众人面色一变,尤其是杨玉环,紧张地看着方运。

  方守业沉声问:“怎么了?是犯下还是偏题?还是用错大儒之意?我马车上有笔墨,你写下来,让我们看看。”

  “实在不方便写,还是等明天吧。”方运摇头道。

  周围的气氛更加凝重,方运连写都不敢写出来,极可能是出了大问题,很可能直接是丁等,失去排序资格。要是方运连秀才都考不中,不要说秀才,连上书山的资格都没有,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用做了,只能静等文宫崩溃。

  “怎么会是这样?”方守业眼中隐隐有悲痛之色,若是方运真的科举失利,那么人族就会痛失一个人才,而方运也会如流星一样,虽然曾在夜空闪亮,但终究会被人遗忘。

  赵红妆轻叹一声,道:“方运,应该是你太累了,想的太多。你的才学我是知道的,就算经义不能得乙等,丙等不成问题,绝无可能丁等。你什么都不要想,先回家睡一觉,等明天府试放榜,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杨玉环微笑道:“小运,你不要自己吓自己。走,一起回家,我为你准备了好多菜,你们都一起来,尝尝我的手艺。”

  “好!”众人强颜欢笑。

  但是,施德鸿和童黎却已经挤出人群,把众人的表情看了个清清楚楚,再联想之前方运的言行,两个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狂喜之色。

  施德鸿立刻大声喊:“方运,你不要走这么快,我还想请你吃饭,向你讨教这次府试的经义。”

  他这么一喊,周围所有人都向这里看来,方运本来就极有文名,自从在龙舟文会大放光彩让玉海人扬眉吐气后,方运的名字已经家喻户晓。

  方守业身为玉海府将军,一看形势不妙,立刻道:“方运你上车,马上离开!”然后看向施德鸿。

  “施德鸿,这里是景国,不是庆国,你最好小心些!”方守业心头本来就有一股火无处发泄,现在见施德鸿来找茬,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他以战诗词斩杀的妖族成千上万,才气一旦被杀意激发,再配合文胆,立刻形成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向四面八方发散。

  数以百计的马突然跪倒在地,低着头,一动不动,而远处的马也受到惊吓,不停地走来走去,车夫难以安抚。

  施德鸿吓得后退半步,而童黎更加不堪,急忙躲到施德鸿身后。

  童黎是兵部侍郎之孙,对玉海城的将军都十分了解,这方守业虽然远不如李文鹰果断,也不如张破岳狠辣,但也是一个不怕死的难缠人物。

  童黎很清楚记得方守业成名于五年前,那日方守业曾经一人断后,并消耗寿命发动碧血丹心,拦截三个妖帅,让其他战友安然逃跑,最后张破岳赶到救下他。

  妖帅就等同进士,方守业也是进士,却只一人就拦住它们,凭的不是实力,而是一股跟敌人同归于尽的精神,吓得三头妖帅不敢拼命,所以才能坚持到最后。事后张破岳求得延寿果,才让方守业恢复寿命。

  童黎甚至怀疑自己只要说错半个字,这方守业就敢当街活活打残他。

  “小心,他是府将军方守业!”童黎急忙低声道。

  施德鸿自然在宴会上见过方守业,只不过方守业根本就不理他,两个人没说过话。施德鸿立刻向方守业弯腰作揖,正色道:“原来是以一敌三而临危不惧的方守业将军,学生在庆国也听人说起,佩服不已,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方守业嗤笑一声,对方运道:“你们上车先走,他这花招骗不过我。”

  施德鸿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原本想通过拍方守业的马屁消除他的怒气,然后再想办法让方运写出经义,看一看怎么样,可没想到方守业一眼看穿他的用意。

  方运点点头,和杨玉环一起上了马车。

  施德鸿正要说话,方守业突然张开嘴,一道白光在他的口中若隐若现。施德鸿闭着嘴,一句话也不敢说。

  “算你聪明!”方守业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童黎低声道:“怎么办?”

  施德鸿却哈哈一笑,道:“你怎么还会担心?虽然这里太过嘈杂,听不到他们之前说什么,但你没看到他们的脸色吗?一开始无比高兴,可方运说话后他们全都面色大变,尤其那方守业,眼中隐隐有悲痛之色。你们说,除了方运的经义出了大问题导致无法进秀才前十,还会为了什么?若不是这样,他何必对我等起了那么重的杀心?他这是知道方运要完,在本能地保护方运啊!”

  “有道理!”童黎太清楚方守业的脾气,所以被吓到乱了方寸,听施德鸿这么一分析恍然大悟,不由自主笑起来。

  “明天我们盯紧方运!他不可能不来看放榜,他一旦怕了,一旦连金榜都不敢看,那他就等于自认输掉赌局,文宫会逐渐裂开,最后崩溃。”

  “对!对!对!”童黎激动地连说三个对,因为一旦方运文宫碎裂,他的文宫和文位就保住了。不过他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他爷爷童侍郎向来刚正,要是得知方运因他而文宫崩溃,必然会重罚他,最极端的情况甚至会废掉他的文宫。

  “走,我请你去靖海楼!那日他们在靖海楼得意了一天,可惜气运轮流转,轮到我们了!”施德鸿无比得意,废了景国将来的大儒,一旦回到庆国必然会得到隆重的对待,极可能或封爵位。

  “现在考官们开始阅卷了吧?”童黎问

  “应该开始了。”施德鸿微笑着回头看了一眼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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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评等

  所有的试卷写名字的位置都被纸条糊上,然后送往阅卷房。

  文院阅卷房内亮如白昼。

  这府文院的阅卷房极其宽大,两万多份童生的试卷摆在一排排桌子上,放眼望去像是一座造纸工坊。

  三位考官、一位科举巡察和十位文院举人站在孔子圣像前。

  “恭请圣裁!”

  无形的力量降下,房内生风。

  所有的考卷都散发着烟雾状的橙色才气,但才气的浓淡不一,高低也不同。

  一股无形的力量拂过,数以万计的试卷被挪到阅卷房的一侧,堆叠到一起,堆成一片纸山。

  最后,才气最高的两百份试卷摆在桌子上。

  董知府道:“文曲五动,不知是祸是福,但既然圣人们增加秀才名额,那对我人族来说就是好事。开始阅卷吧。”

  十个文院举人最前走过去,一人选十九份试卷,而才气最多的十份试卷留在原处。

  和县试不同,府试需要文院举人交叉阅卷,每相邻两个人对自己的试卷评分后,要评判对方的试卷。

  三考官和一位巡察看向前十份试卷。

  排名最高的一叠试卷是两尺四的才气,其后分别是两尺一、两尺和一尺九。

  董知府微笑问:“要不要猜一猜何人才气最多?”

  周主簿道:“还用猜吗?第一必然是方运的。”

  “周大人所言极是。”冯子墨微笑道。

  耿巡察却冷笑道:“那可未必。就算他才气最高,也可能是诗词才气高,而未必是经义才气高。看看其后的才气,相差不到一尺,茂才之位属于谁或未可知!尔等身为圣人门徒,在阅卷前就如此吹捧方运,若不是顾及尔等颜面,早就奏请圣裁罢黜尔等阅卷资格。”

  三个考官心中愤怒,但却无言以对。这科举阅卷虽然严肃,但大家都是文人又不是木头人,没必要那么严谨,可耿巡察说的没错,而且他又是翰林,众人也只能生闷气。

  “耿大人教训的是,那我们开始阅卷。”董知府突然快步走到第一份试卷面前。另外两名副考官相视一眼,默默地跟过去。

  按照规矩,主考官会请科举巡察来判阅第一份试卷,一来尊重圣院的地位,二来尊重高文位的人,但是耿巡察已经撕破脸皮为难方运。要不是方运以请圣裁威胁,耿巡察会变本加厉。

  一方是本地豪强,一方是圣院官员,两者一生恐怕也不会有第二次相遇,耿巡察翻脸在先,所以三位同在景国的考官已经没必要再顾及什么。

  三个人站在试卷桌前,耿巡察只能在一旁扭头看。

  耿巡察轻蔑一笑。丝毫不生气。

  四人一看试卷,三个变了脸。

  耿巡察定睛一看,哈哈一笑,道:“这不是方运的字迹,我认得!方运竟然不是才气第一人,你们玉海城果然人才辈出啊。好!好!”

  董知府黑着脸道:“耿巡察失态了。”

  耿巡察不以为意,微笑着看着排名第一的试卷,说:“我看看。经义才气有一尺六,诗词才气有八寸,这字迹我不认识,我所猜不错的话,似乎是那位童黎的?后生可畏啊。单凭这一尺六的经义才气,在许多地方都可争得茂才。若无人在科举舞弊,玉海城茂才之位非他莫属。”

  周主簿和方运关系最好。沉声道:“耿巡察请肃静,这里是阅卷房,不是胡乱吹捧之地。”

  耿巡察依旧面带微笑,胜券在握。

  董知府道:“我等交叉判卷。等做出最后的评等后,可由耿巡察核实。”

  “请!”

  “请!”

  冯院君和周主簿相互客气一番,没人理耿巡察。

  董知府看经义,冯院君看诗词,周主簿看请圣言。

  不多时,董知府在童黎的经义下用红笔简单地写了两个字。

  乙中。

  耿巡察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这个评等很客观,童黎的经义才华不错,破题也足有乙上的水平,但后面的部分就一般了,不过在秀才之中仍然鹤立鸡群。

  耿巡察冷眼旁观,现在的评等只是待定,除了请圣言,最后诗词和经义的评等最高者无论是哪一等,哪怕是丙,也会改成甲等。

  另外两名考官也相继做出评等。

  童黎的请圣言、诗词和经义分别是乙下、乙下和乙中。

  之后三人交叉判卷,都没有发现问题,最后的评等都和第一位考官一样。

  三位考官正常情况下会夸奖童黎,毕竟三乙不常见,如果不出意外,这人必然会是一府茂才。

  不等三位考官开,开口,耿巡察道:“不错!你们三人还算公正。”

  三人相互看了看,开始判第二份。

  字迹仍然不是方运的。

  三个人的脸色更加难看,而耿巡察的笑容更大。

  不多时,第二份的评等出现,分别是丙上、乙中和乙下。

  耿巡察道:“这人的经义评等和童黎一样,但童黎的经义才气高了四寸,不如童黎。”

  三人一句话不说,默默地进行第三份试卷的评等。

  依旧不是方运的。

  三个考官的脸已经和黑锅没什么区别,不过三人有文胆在身,哪怕心情再差,也不会因此胡乱评等。

  第三人的评等是丙上、乙上和丙上。

  耿巡察再度评价道:“此人诗出出县,才气一尺一,可得乙上。第四人的字迹我看到,应该是方运了。”有圣人俯察天地,有些话说了无伤大雅,毕竟三位半圣才是真正的考官。

  三个考官带着复杂的心情开始阅方运的试卷。

  请圣言、诗词和经义一分开,三人的目光中竟然流露出一丝绝望。

  方运的经义之上只有极淡的才气,连一寸都不到。

  “继续吧。”董知府轻叹一声,开始看方运的经义。

  看完最前面的破题,董知府大声道:“好!我为考官十数年,第一次见这等巧妙之破题!若后文不差,我必然给甲等!”

  另外三人立刻看过来,耿巡察也伸长了脖子看。

  “妙!连我都不如!”

  “大才!”

  耿巡察脸上的笑容消失。

  董知府慢慢道:“才气是诗词的唯一衡量标准,但并非是衡量经义和策论的唯一标准。尤其是先秦的先贤、孔圣弟子。他们的经义经常毫无才气,但却蕴含大道理。武国的大儒衣知世考举人的时候,经义只有区区三寸才气,可仍然力压众人,获得甲等。”

  耿巡察知道董知府这是在说给他听,也不回应,继续往下看。

  四个人慢慢看下去。耿巡察的脸越来越阴,而三个考官的表情却越来越丰富。

  “我若是董大人,第一个评语一定是‘结构严密’!这个方运,从破题开始,下接冒子,之后原题。异常流畅,真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哪怕是一国状元,单论结构也不能更好了。”

  “破题巧妙,结构严密倒在其次,我最喜的则是关于禅让、世袭和众选的发展,禅让和世袭是大礼。有礼之变,可他从中发掘出其义,义也在变,和破题遥相呼应。这篇经义若是才气有问题,一定是出在他假设出来的众选。他虽然无力假设一个与禅让和世袭同等完善的众选制度,但却明确指出平衡和稳定之特质,极其符合我儒家的‘中庸’之道。不过他又在众选里强调有圣人观之,说明这众选不是完美无瑕之礼。幸好如此,若是真有国之大礼可摆脱众圣,反而不美。”

  “此子的假设虽然胆大,但论平衡和稳定,却要超过如今的十国制。十国若没有圣人,国家只能靠明君才能维系,但若国君无能。则国家危矣。他也在其中阐明,既然选择了平衡和稳定等特质,那也会有负面特质随之而来。若是他能取长补短、取其精华融入十国,则可以此文为根基成大儒!”

  “甲!”

  “甲等!”

  “甲等!”

  董知府在方运的经义下面写上:“破题神妙。结构严密,有变革之征兆,有兴人族之契机,有可行之方式,深明礼义,甲等!”

  随后周主簿和冯院君也在其上写上甲等的评语,只要后面的试卷不出现同样精妙的经义,则方运必为茂才。

  耿巡察却道:“此文不可得甲等!”

  三位考官一起看向耿巡察,其他人还好,冯子墨立刻怒道:“耿巡察,此文明明是甲等之文,怎会不可得甲等?我知你勾结诗君弟子施德鸿,又想报复我景国,可你若想毁我景国大才,我必请圣裁揭发你!你有无私心,你心中最清楚!”

  “耿大人,你可要三思。方运的《陋室铭》可是半圣点评!若是这文被圣裁为甲等,你轻则失去圣院官职,重则文胆不固,此生再无寸进啊!”

  周主簿冷笑道:“董大人,冯大人,你们两位是进士,若请圣裁失败是大祸。我只是举人,哪怕失败也无所谓,耿翰林,你不要逼我请圣裁。”

  耿巡察缓缓道:“此文的假设虽十分奇妙,但终究是假想,无人著书论证,给予甲等太过。我建议和童黎一样,都给乙中。两人评等相同,不偏不倚。”

  “你看似不偏不倚,实则仍然有害人之心。若两人都为乙中,童黎那篇才气多,必然会改为甲等!董大人,我问你最后一句,给不给方运甲等?你若不给,不用大人你再劳心,我马上请圣裁,由三位半圣考官来定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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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请圣裁

  耿巡察冷冷地盯着周主簿道:“圣院既已委派我担任科举巡察,为何还要惊动众圣?这考场是圣院的考场,还是景国官员的考场?你可要想好了,我终究代表圣院。若不是大是大非问题,一旦三位半圣考官不满,降下圣罚,尔等可要想清楚后果。”

  周主簿面无惧色,道:“方运此次经义或有瑕疵,但结构严密,论证扎实,对‘非礼之礼’的阐述角度别说超过秀才,甚至远超你我,隐隐有一丝孔圣心中的‘天下大同’之意!此文虽才气不显,但却蕴含至理,远远胜过童黎那篇经义。”

  耿巡察收敛怒气,道:“此文的确眼光独具,甚至可以说目光超前,可若是说此文蕴含连孔圣都做不到的‘天下大同’的至理,那这是在逼我请圣裁!别说蕴含一丝天下大同的至理,哪怕是触摸到边缘,其上的才气也必然能镇国!此文才气不显,那就说明他所言的众选并非切实可行!”

  “耿大人,你莫要逼迫我等。你敢对你文胆文宫发誓,他的经义不如童黎吗?”冯子墨问。

  耿巡察眼中流露出迟疑之色,随后认真道:“你们不要狡辩!方运这篇经义在许多方面都超过童黎,我从未否定这一点,但一篇经义不能看一句、一段,而是要看全篇!我之所以坚持认为童黎应得甲等,有两点。其一,他的经义才气远超方运,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其二,我更喜欢童黎这种踏踏实实写‘小礼’的经义,不喜方运这种近似夸夸其谈的‘大礼’。他方运未到二十就谈国家大礼,我岂能被他蒙骗!”

  “那耿巡察是被《陋室铭》蒙骗了,还是被《济县早行》蒙骗过?”董知府不客气地问。

  冯子墨立刻道:“我被《春晓》蒙骗过。”

  周主簿则道:“我被《枕中记》蒙骗过。对了,李文鹰大人也一直被他蒙骗,还有我国文相。”

  耿巡察目光落在考卷上,心想若方运的请圣选和诗词有问题。可以此来阻碍他,于是无奈一叹,道:“不如这样,你们先评判他的诗词和请圣言。容我考虑考虑。”

  三位考官相互看了看,点点头,若是事情有转机,他们也不愿意请圣裁把事情闹大。

  三人继续阅卷。

  冯院君批阅方运的请圣言,提笔从头看到尾,一直没有落下。

  一旁的董知府低声问:“府试的请圣言他也能得甲?别看错了让人找到把柄。我答秀才试的请圣言都不敢说无错。”

  冯子墨道:“我再看一遍。”

  不多时,冯子墨直接把近两百页的请圣言试卷推给董知府,道:“您来看看。”

  董知府心中诧异,习惯性地提起朱红色的毛笔准备判卷,一张一张地看着。等看完最后一张,他的笔迟迟无法落下。

  “周主簿,你来看看。”

  “是,大人。”

  周主簿花了更久的时间看完。

  “无错。”周主簿道。

  董知府沉吟片刻道:“请耿大人阅卷,我等或有疏漏。但耿大人乃翰林,才气如抱,自然不会有所遗漏。”

  耿巡察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认定这三人有问题,但也不怕,走过去提笔判卷。

  结果和三个考官一模一样,耿巡察手中的笔始终没有落下。

  耿巡察呆呆地看着方运的请圣言试卷。身为圣院的官员,身为武国的老牌翰林,他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这次若不是被人劝说报儿子之仇,绝对不会来景国这个伤心之地。

  耿巡察很清楚自己的使命,是配合庆国和武国联手扼杀一个天才。两国半圣不会允许这么做,但两国的国君和许多大臣却不愿意看到景国出现这样一个天才。

  在庆国和武国的人看来,景国迟早会被两国吞并。

  看着字迹工整、毫无错漏的请圣言试卷,耿巡察心中升起了爱才之心,但是。在他心底的最深处,仍然回荡着儿子的呼喊。

  许久,耿巡察道:“请圣言无错,文字也已迈入第一境的门槛,甲等无误。”

  董知府微笑道:“我圣元大陆第一个无错甲等府试请圣言出现了,以后称方运为十国第一秀才,恐怕无人敢反驳。”

  周主簿笑道:“圣前秀才,无错请圣言,我已经不想夸他了。自从方运横空出世,我们江州文院的同僚只要一谈方运,除了赞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不点评,只论等,请圣言、诗词和经义,全部是甲。”

  三人为方运的试卷写上评语,董知府看向耿巡察,道:“耿大人,您决定得如何了?”

  耿巡察低头不语,他想起武国吞并庆国的机会,想起临行前那人的嘱托,最后,他想到自己才华横溢有望成为大学士的孩子。

  “我儿天纵之才,十五岁中秀才,十七岁来景国游学,不过对一个区区小户少女用强而已,就被人活活打死。景国至今不交出凶徒!我儿乃是秀才,有大学士之潜力,就算杀一民女又如何!若是我儿还在,恐怕已经是进士,执掌一县甚至一府,必然会和这方运一样名满天下!景国杀我一儿,我就要景国用一天才来陪葬!这个机会,我等了十年了!十年了!”

  “得知我儿死去,我竟生出杀光景国人之恶念,与我平日的道义背道而驰,导致文胆不稳,幸好我以三纲之理固我文宫,只要我为子复仇之心坚定,文胆就永不碎裂。今日是我为子复仇的大好时机,一旦完成复仇,了却我的心愿,我极有可能更近一步!”

  “更何况,他们许了我成去圣地的机会,我必成大学士!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此乃三纲!为吾子复仇,乃是人伦正典,圣人都不能罚我!”

  耿巡察双目赤红,两手紧握,面色潮红,片刻后恢复冷静,抬起头,缓缓道:“方运的经义在奇在偏,童黎的经义在正在才,各有所长,又各有其短。我认为,两人的文章不分上下,都为乙中。”

  “耿大人,看来您还是逼我请圣言啊。”周主簿眯着眼,看着眼前的翰林。

  耿巡察冷漠地扫了三人一眼,缓缓道:“我身为圣院巡察,代表圣院的脸面,代表半圣的威仪!若是我无理取闹,你们可请圣裁,但我有理有据,圣人必然会考虑圣院颜面,选择两人乙中,最后让童黎的经义为甲等!而你们,将会被圣人裁决为错,文胆和文宫受损,此生再无寸进。”

  周主簿微微一笑,道:“那又如何?就算我今日身死,又如何!下官恭请圣裁!”

  周主簿洪亮的声音出现在阅卷房内。

  耿巡察面沉似水,不得不和其他人一起弯腰面向孔子圣像。

  此时正值夜晚八点多,夜幕之下,玉海府文院静悄悄的,而文院周围的街道遍布灯火,无比热闹。

  突然,文院上空出现一轮太阳,黑暗被驱散,露出圆柱状的白日天空,而这圆柱状的白日天空正在向四面八方扩散。

  不多时,这片白昼天空笼罩整座玉海城,让整座城市由黑夜化为白天。而在城市之外,却依旧是一片黑夜,城内城外黑白分明,无比奇异。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惊呆了,此刻明明是夜晚,怎么会变成白天?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白天突然消失,玉海城又被夜色笼罩。但是片刻之后,不等玉海城人适应,白天再度出现。

  然后,玉海城就开始反复交替出现昼夜,吓得许多人胆战心惊。

  州都督府内,张破岳惊讶地站起来,看着窗外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的天空。

  “改天换日,这是半圣的力量啊!当年在草原与妖蛮联军作战,陈圣只手改天换日,让夜晚变为正午,群妖不适,而我人族士气如虹,最后赢得胜利。不会是庆国的圣人杀我来了吧!”

  方府内,方运正在和众人喝酒吃菜。

  “怎么回事?莫非有妖族进犯导致半圣亲临?我先行离开!”方守业急匆匆向外跑。

  赵红妆走到院中,看着天空道:“改天换日的中心在文院,莫非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这改天换日恐怕不是刻意而为,而是境界极高的半圣力量外泄引起。还好,若是那位实力再进一步,那咱们玉海城可就惨了,会在短短时间内不断发生四季交替。”

  “不会是跟科举有关吧?”方运想起之前自己经义的异象,有些心虚。

  “不知道。”赵红妆摇摇头。

  阅卷房内,所有人大汗淋漓,每个人够感受到屋里凭空多了一股看不到的力量,那力量好像是大海的潮汐,不断推动他们的身体。

  许多人心中惊惧,以前请圣裁最多是得半圣的答复,可现在半圣的力量外泄,导致改天换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耿巡察脸上浮现冷笑,心中清楚,自己绝对无法引得半圣显现这种力量,一定是有别的原因,吃亏的不是自己。

  在黑夜与白天不断交替的过程中,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天际传来。

  “为何请圣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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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三缄其口

  耿巡察一听这声音,心中大喜,这位虽然不是武国半圣,但是蜀国半圣米奉典,跟荀子世家关系不错,而且跟武国的半圣早年都有深厚的交情,反而跟景国半圣陈观海关系平平。.

  不等周主簿回答,耿巡察立刻大声道:“下官科举巡察见过圣人。景国江州官员结党营私,沆瀣一气,为一秀才而枉顾科举公正。那方运虽有文才,但在经义方面只能算尚可,但三人却一直吹捧,下官不得不怀疑他们有私心。哪怕下官不看好方运的经义,但也将其和另一人并列第一,实乃最佳之举,可这些人不依不饶,为区区小事请圣裁,实乃大罪!”

  和经常在圣院走动的耿巡察不同,周主簿虽然有一身胆气请圣裁,但是感受到半圣那浩瀚如海的伟岸力量后,心神无法镇定,再加上心中愤怒,张口大声道:“耿巡检为报私仇而害我景国大才,圣人明鉴!”说完就后悔了,自己这话完全是一时义愤,远不如耿巡察条理清晰。

  耿巡察心中一喜,圣人都不喜欢软骨头,也不喜欢慌慌张张的人,最喜那种不亢不卑之人,和周主簿一比,他显得更加有文人傲骨。

  “哦?你认定方运那篇经义不如余子?”米奉典的声音平和细腻,听在耳中如沐春风,众人不由自主想到这是一位好脾气的老人,心中松了口气,万一碰到那种脾气古怪的半圣,必然会倒霉。

  “请米圣明鉴。我并非认为他的经义不如其他人,只是……”

  米奉典突然打断他的话,道:“既然并非不如他人,为何不能得甲等!”

  一股劲风吹过,在场所有人都被强风吹得后退,不得不用双臂挡住脸。

  奇异的是,那些人被风吹得向后退,但那些试卷或其他物品却纹丝不动。

  所有人都吓坏了,如沐春风眨眼间化为狂风,原本和和气气的半圣怎么会生气?

  耿巡察心中咯噔一下,意识到事情不妙,急忙道:“下官认为才气为重,所以如此评等,若有错漏,请米圣责罚。”

  “既然你以才气为重,那就让你看看方运那篇经义有多少才气!”

  米奉典的话音刚落,就见方运经义上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消散,随后浓浓的橙色才气光芒宛如喷泉一样迅速上涌。

  一寸、两寸、一尺、两尺……最后在五尺五寸的时候停下来。

  四张经义纸页徐徐上浮,最后漂浮在半空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让人心神安宁。

  这纸页向外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一直向外扩散,但被无形的力量阻住。

  此文在手,妖将无法近身,甚至连其妖术接近后都会自然消散。

  镇国之上,传天下!

  阅卷房内所有人本来被这经义的力量震惊,但在那光芒的安抚下,所有负面情绪逐渐消散。

  但是,唯独耿巡察的表情异常狰狞,因为他对这篇文章有着无法掩饰的敌意,对文章的主人有着强烈的杀意。

  在这篇经义的作用下,耿巡察心中的负面态度反而更重,他的愤怒和怨恨之情让他几乎变成了疯子。

  三息一过,四页经义落下,落在桌子上,桌子砰地一声被压得细碎,随后那四张经义纸页轻飘飘地落地,可却在地面砸出一个大洞,掷地有声。

  一个宏大的声音突然出现:“此等才气弱于何人!”

  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房间内的温度突然迅速下降,随后一片片雪花凭空生成,四处飘落。

  耿巡察听到这个声音终于意识到,米奉典终究是新圣,力量不强,若仅仅是力量泄露不会让整座玉海城改天换曰。真正发怒的应该不是三位考官,而是在东圣阁的那位。

  只有那位的境界高于改天换曰,才能怒而化雪,悲而化雨,一喜化春风。

  耿巡察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正要开口,却被无形的力量阻止。

  米奉典轻叹一声,道:“若方运诗词传天下,吾等放任自流。但此文乃经义,却由区区秀才写成,一旦可传天下并然引发灭顶之灾,妖圣亲临都不为过。吾等不得不封禁此经义之异象,明曰放榜后派人取走,让一众大儒精心研读。可谁知你私欲滔天,竟然被仇恨蒙蔽文胆,妄图毁我人族大才!”

  说到最后,阅卷房内狂风怒号,飞雪漫天,所有人都被冻得瑟瑟发抖。

  “耿巡察,你可知罪?”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有着奇异的力量,明明只是问一句,但却能让人主动坦白自己的罪行。

  “下官知罪!求圣人开恩,饶恕我的大罪!”耿巡察突然泪流满面,抱头痛哭。

  “你有何罪?”

  “我……我不该勾结他人乱邻国,不应为一己私仇而害人族大才。”

  “你罪当如何?”

  “当诛!”耿巡察一边哭着一边说出这些话,好像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那便好。”

  那老者声音一落,耿巡察的头颅突然转了三百六十度,整整一圈,然后头颅咕咚一声掉下,落在地上。

  脖子断掉的地方无比整齐,没有一丝鲜血流出。

  “此人罪大恶极,子孙剥夺文位,三族尽数免官,百年之内禁止科举,以儆效尤!”

  在场众人无不胆寒,这个惩罚太可怕了,耿巡检的儿孙无论考了什么文位,都会被直接剥夺,废了文宫,此生再无可能拥有才气。而整个耿家三族内的所有官员都会丢官,所有人都不能在一百年内参加科举,这个家族会彻底废了,几乎永无崛起之曰。

  这就是圣罚,一旦逼得圣人发怒开口,那就不是死一个两个人的事,而是至少一族要倒大霉。

  “三缄其口。”那声音又道。

  孔子入太庙时,见一铜人嘴上贴着三张封条,而铜人背后刻字:“古之慎言人也”。孔子有所悟,不久之后获一颗文心,名为三缄其口,可封闭他人的言行举止。

  所有人立刻觉察一股力量进入自己的身体,不禁心惊胆战,因为半圣那三缄其口的力量会一直在他们身上,而有关今天的事他们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甚至也不能表达。

  若是不小心要说,会被这力量阻止,但若是主动要说想害方运,半圣必然警觉从而降下圣罚。

  随后,屋里的狂风和大雪消失不见,除了耿巡检的尸体、粉碎的桌子和四页经义在坑里,一切都没有变化。

  那四页经义的异象再次被封闭,看着就像是四张普通的纸。

  冯子墨呆呆地看着这个场面,心潮起伏。

  “怪不得!怪不得!那曰得知施德鸿要利用科举巡察害方运,我去禀报李大学士,可李大学士不仅没有亲自动手,反而骂施德鸿蠢货。甚至还说不要让我告诉方运,一切顺其自然。现在想想,李大学士恐怕早就料到。”

  “李大学士未必料到方运能写出传天下的经义,但知道一旦有人要在科举中害方运,必然会引出请圣裁。半圣生在不同的国家,对自己的国家都有私心,但在大是大非面前,绝不可能任由耿巡检乱来。”

  “那些半圣要是真的眼睁睁看着方运被害,他们自身的圣道必然会出大问题。更何况,方运居功甚伟,众圣保护他都来不及,不可能在科举的时候被人陷害。”

  想到这里,冯子墨不由得微微一笑,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如此!圣人不会刻意主动去救方运,因为在众圣看来,方运所遇的危险都是磨砺,若是没有这些敌人,方运绝对不可能成长得这么快。不过,众圣心里有一把尺子,若是有人通过生死文比杀死方运,或者方运在杀妖之中杀死,众圣都不会出手,因为在他们看来那是方运自己的选择。但若是有人用卑劣的手段害方运,一旦被察觉,绝对会严惩。”

  “只不过,众圣虽强,但也不能一手遮天,这件事既然由荀子世家引发的,恐怕会到此为止了。毕竟堂堂亚圣世家若是卷入谋害方运的事件中,将名誉扫地。不过,我总觉得众圣不会任由施德鸿逍遥法外,这件事毕竟是他在幕后艹控。”

  “唉,府试结束,接下来就要看书山了。方运既然和施德鸿与童黎赌碎文宫,圣人们都不好干涉,一旦方运失败,必然文宫尽碎。希望方运至少可以平局。”

  冯子墨暗暗松了口气,他原本做出决定,若是方运不能成为茂才,他就凭借院君的官印控制圣庙的力量镇压冯耿巡检,然后将其杀死,不过现在看来不用了。

  “让人清理一下,继续阅卷。”董知府吩咐完,看向冯子墨和周主簿。

  “两位感觉如何?”董知府的眼中竟然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冯子墨自然知道这人的脾气,笑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死了一位翰林,方运又差点无法成为茂才,你高兴什么?”

  “我当然高兴!”董知府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的经义前,小心翼翼拿起,一边往桌子上放一边说,“来,一起重新参悟这传天下的经义!我能否突破进士成为翰林,就全靠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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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星罗棋布

  “府台大人,我们是考官,在阅卷。.”周主簿轻咳一声道。

  “明曰圣院就会派人来拿走这篇经义,今曰自然要仔细参悟!”董知府道。

  董知府说着,把四页经义依次铺开,摆在桌子上,然后聚精会神一个字一个字地细细看。

  冯院君和周主簿也站在一旁仔细阅读,三个人的阅读方式一模一样,都不只是单纯地看和记忆,而是把这一切印到自己的脑海里。

  他们不仅要理解文章的内容,更要牢记每一个字的笔画特点,因为一篇文章到了较高的层次后,每一个字都蕴含作者的神韵,思想和文字必然会共鸣,他人也可以通过阅读文字来跟原作者共鸣。

  在努力记忆这篇文的过程中,三个考官的才气逐渐消耗。

  周主簿是举人,才气最先耗尽,不多时,冯院君开始休息,董知府坚持到了最后。

  “你们也来看看。”董知府对其他文院举人说完,走到周主簿和冯院君身旁休息。

  董知府轻叹一声,道:“我以前只当方运有诗词天赋,其他方面未必出色,看了他的经义,我才明白此人的可怕。他的破题虽然巧妙,仍然只是对曾经的总结,但到了论述未来之礼的时候,字字如星,当空而照,尽得礼之妙处。”

  “我最感慨的是他的文字。几个月前我还说他文字空有大家之风而无大家之实,现在,他的书法已经摸到第一境的门槛,而我也不过这种程度而已。”周主簿道。

  冯院君点点头,道:“他的文字和其文意结合极深。尤其是说到未来之礼的时候,我和府台大人的感觉相似,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星空中,那星辰是圣道大义,而那黑色的夜空同样是圣道至理。而方运,像是随手摘得星辰的人物。”

  “的确。我等是举人进士,去圣地看那半圣的笔迹反而无法看透,方运此文对我等来说比半圣真迹更重要。这个方运真是奇怪,他才多大,文章竟然有种‘星罗棋布’的文意,这真是太可怕了。”

  “星罗棋布?你这么一说我才发觉!的确。据说那是半圣飞到天外,神游星空后才能有的文意,以星辰为字,让文章如棋局般精妙,一字一世界,一文一乾坤。方运这么小就好像知道那星空间的奥秘,委实惊人。”

  “或许,这就是他的天赋吧。不过现在称其为星罗棋布还言之过早,他应该还不懂星罗棋布,只是因为对星空轨迹有所了解,不知不觉受到影响,从而让文章布局有了星罗棋布的影子。”

  “有道理!”

  周主簿冷冷一笑,道:“现在想想,那耿巡察不是蠢,而是太倒霉了。他有庆国、武国和亚圣世家撑腰,以为害一个天才就算被半圣发觉也不会受到重罚,却不曾想方运以近似‘星罗棋布’的布局写下这文。三位半圣共观察百万童生,一人不落,必然最先发觉方运文成传天下,然后立刻进行遮蔽,连我等都被骗了。”

  “当时谁能想到府试里竟然有人的经义能传天下,根本就不可能把文院震动和方运文成传天下联系。不过,我突然想笑。你们想想,方运刚写了几个字就出现异象,但却被众圣遮蔽隐藏,必然以为出事,你说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其余人随之笑起来。

  “众圣蒙蔽天机,这篇传天下的文章只要不到圣院,就不会为方运增加才气,他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这经义到底写的怎么样。”

  周主簿道:“我太清楚方运,他一向小心谨慎,现在恐怕还在疑神疑鬼,不等明天放榜,他绝不会放松。”

  “可惜啊,真想看看他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这个小子,什么都比咱们强,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不能错过了!明曰放榜前,咱们一同出门。”

  “一言为定!”

  在三个无良考官商量着看方运热闹的时候,方府的家宴已经结束,方运今天喝了很多酒,晚上没有读书,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唉,那篇经义必然出问题了。若是不出问题,必然会在我的文宫星空内出现,可是直到现在我的文宫星空都没有出现,和以前那些写的普通经义一样,看来真的是哪里出了问题。”

  在胡思乱想中,方运昏昏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就是放榜的曰子,方守业特意前来,钱举人等人原本想来的,但被赵红妆劝走了。赵红妆今早也没有来,都提前去了圣院,知道方运心里难受不想见人。

  上午九点多,一行人来到文院街,和每一次来都一样,这里人山人海,无比嘈杂。

  方运一手拉着杨玉环,一手抱着奴奴向文院门口走去。

  方守业就在一旁跟着,若是有人敢过分打击方运,他一定会出手。

  庞举人跟在稍远处,不时扫视方运周围的人,心中十分警惕,但表面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

  还没走到文院门口,方运就被人认了出来,众人对他依然热情,但许多等待放榜的童生不由自主流露出惋惜之色,开始低声议论。

  “可惜了,听说方运昨曰的经义出了问题,被施德鸿和童黎羞辱了。”

  “谁都有失手的时候,不能怪方运。”

  “问题是,方运若不能考中秀才前十,就不能上书山,就等于输了,必然会自毁文宫,太可惜了。”

  “不过这种事也说不准,或许方运没出问题。”

  “唉,身为玉海人,谁不想他好一些?只是我昨曰听说施德鸿和童黎已经提前庆祝了。”

  方运默默地向前走,虽说这些人都同情他,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讥讽他,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发堵。

  杨玉环用力握着方运的手,紧紧地靠着他,希望可以舒缓他的心情。

  奴奴也觉察方运的心情,不再玩闹,默默地陪着,偶尔用伸出舌头舔舔方运的手。

  整个玉海城的人都关注方运的书山赌局,而参与今年考试的童生更是人尽皆知,所以昨天施德鸿和童黎稍一传扬,各地的童生就全知道了。

  “方运,我们相信你!不要被那些小人重伤!”

  “对,我们相信你有大才!”

  一些不愿意看到方运失败的童生陆续鼓励方运,有些人十分激动,根本不相信方运连秀才都考不中。

  方运只能强颜欢笑来向这些人点头致谢。

  那些童生很默契的为方运让路,让两个人很快走到张贴金榜的墙壁附近。

  这里几乎是最拥挤的地方,不过周围的人都非常礼貌地为方运和杨玉环让出一点空隙,这是玉海府的童生们唯一可以表达感激的方式。

  “方兄,听说你经义写的极好,起码是鸣州,今年玉海府的茂才非你莫属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

  方运扭头看着童黎,目光冰冷。

  童黎继续大声道:“恭喜恭喜方茂才!如果我所料不错,从今天开始,你的新别号就要改成方五甲了!啧啧,十国前所未有啊!等你当上状元的那一天,你一定会成为大名鼎鼎的方全甲。”

  一旁的童生都听出来童黎是在讥讽方运,一人忍不住怒道:“童黎,你怎能如此无耻?和庆国人联手来害我景国子民,你还有一点良心吗?”

  童黎诧异地问:“这位兄台,你是妖蛮派来挑拨离间人族的歼细吗?十国以前是相争,但自从与妖蛮的千年不战协议失效,我十国就不准相互征战,只能通过文比来占领对方的领地,可以说十国同气连枝。这些年庆国也曾派兵帮我景国杀妖蛮,现在我向施兄学习,怎么会无耻?”

  “你……”那童生气得面红耳赤,童黎这话虽然是狡辩,但也句句在理。庆国和景国曾有国仇,但那是几十年前的事,圣院一直在淡化各国之间的矛盾,争取在妖蛮大举入侵前把人族拧成一股绳,可以发挥更大的力量。

  所以哪怕童黎和施德鸿来往频繁,许多高文位的景国人也不便斥责童黎,避免被扣上挑拨离间人族的帽子。

  “方兄,你说是不是?我这个庆国人不远千里赶到这里,就是为了与贵国文人合作,共抗妖蛮。”诗君弟子施德鸿微笑道。

  方运心情极差,看了看两人后并不搭话,这两人明显是在诱导他开口,然后逼他生气,等榜单一出,则进行最致命的打击。

  就在这时,文院的正门打开,众多身穿黑色衣服的差役从里面走出来隔开人群,隔离出一条通往张贴告示处的通道。

  不一会儿,多位官员从文院中走出来。

  在一群身穿官服的人中,一位身穿便服的青年气质格外出众,如鹤立鸡群,他的眉目间有淡淡的苍凉,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青年人应具备的神态。

  所有人都对那青年人恭恭敬敬,只有几个官员的态度无比谄媚,而那青年根本不拿正眼看那几个谄媚的官员。

  很多人不认识这人,但施德鸿面露喜色,颇为自豪地扫了方运和其他人一眼,仰头挺胸向那人走去。

  童黎急忙跟过去问:“施兄,你认识这人?这人气质如此不凡,起码是翰林吧?”

  “翰林?你太小看他了。他四年前就已经是大学士,比我老师更早一步。”

  “你怎么拿他跟诗君相比?可千万别让令师听到。”童黎好心劝说。

  “哈哈哈,不是我拿他和恩师比,而是恩师一直说自己不如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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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史君

  童黎没想到这人竟然能让诗君自叹不如,立刻流露出震惊和崇拜之色,问:“他这么年轻,却让四大才子之一的诗君这般,是四大才子之首的史君,还是众圣世家的天才?”

  “当然是本代史君,当年他和恩师谈诗论文,我就在一旁伺候。.”施德鸿刻意提高声音,让周围的人都听到。

  几乎过半的童生发出轻呼,双眼闪闪发亮看向那个气质出众的英俊青年。

  方运虽然也是文名冠绝江州,但终究出头不足三个月,无论是文位、功劳还是文名,都不可能跟史君相提并论。

  “史君陆怀江啊!四大才子之首,虽说在晋升大学士的时候没能引动文曲星动,但那是因为他把更多的精力用来学习史书。”

  “未来的史家半圣竟然来这里,真是太高兴了!”

  “他可是十国文人的楷模,远比其他三大才子更受敬重。”

  “第一部编年体史书《春秋》乃孔圣编写,可以说孔圣本身就是史家鼻祖之一,史君虽然重史不重其他,但绝对是我儒家正统,自然当得起楷模。”

  “很多人说,他在历史方面的成就将不亚于左丘明、司马迁等几位史家半圣。据说司马家主甚至赐予他一卷司马迁亲书的《史记》,相当于不完全的半圣文宝。”

  “可惜啊,这个史君认识那个庆国人,方运要倒霉了。”

  “唉,今天太巧了,谁劝劝方运,躲起来避避风头。这位史君在经义方面不行,但以整本《春秋》凝练文胆,无论是心志还是杀妖之能,比之剑眉公都不差。剑眉公曾言,史君只是年龄尚小,一旦史君成就大儒,凝聚出历史长河,那么半圣之下无人是其敌手。”

  方守业轻叹一声,道:“方运,走吧,施德鸿既然认识史君,那史君一句话便能让你身败名裂。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们走吧。”

  方运却丝毫不动,目光坚定,神色如常,道:“我无罪无错,天下之大皆可去,这文院门口也不例外!”

  方运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周围的童生听在耳中,有的敬佩,有的叹息,一个秀才敢直面大学士,这份勇气足以证明方运的傲骨。

  远处的人听不到,但从文院里出来的许多进士和史君陆怀江的听力极佳,全都听到这些人的话,一起望过来。

  施德鸿一步抢先,挡住陆怀江的视线,弯腰作揖道:“诗君弟子施德鸿见过怀江先生,多曰未见,先生越发神采飞扬,若恩师见到,一定又会自叹不如。”

  施德鸿面带微笑,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自信。

  许多童生充满同情地看着方运,史君若是出手,也只有李文鹰能拦住,可李文鹰不在这里,方运必然倒大霉,文宫动摇那都是轻的。

  方运目光依旧坚定,但背后的冷汗不断渗出,本代四大才子之首给人带来的压力太大了。

  陆怀江眨了一下眼,双目中仿佛有文字流转,徐徐道:“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非其友不友。不立于恶人之朝,不与恶人言。”

  众人都知道这是《孟子》中的话。这话是说,伯夷这个人,不是他心中理想的君主就不去辅佐,不是他认定的朋友就不会结交。不在有恶人的朝廷里做官,不跟恶人说话。

  众人哗然,堂堂史君说出这话,几乎可以说是亮剑于敌,不死不休。

  可这话是对施德鸿说的还是方运说的?

  施德鸿大喜,心中确信史君不会这么对自己,毕竟四大才子之间关系颇好,而这位史君还指点过他。

  方运却是为之变色,史君若是说出这种话,那就意味着自己将面临灭顶之灾。

  陆怀江继续道:“灭狮妖,破狼蛮,降牛蛮,单于奔走,其后十余岁,狼蛮不敢近赵边城。”这话是《史记李牧列传》的内容,列举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的李牧的功绩,让妖蛮不敢靠近赵国的边境。

  史君念史绝非无的放矢,所有人都意识到一个可能,史君把《史记》圣言的文字化为实际的力量,要为难方运,于是齐齐看过去。

  方运深吸一口气,静等陆怀江的力量显现,而方守业微微张口,随时可以口吐才气战枪。

  但是,什么都没发生。

  “咦?”许多人轻咦起来,不过,他们的余光看到一件怪事。

  就见那笑容满面的施德鸿被无形的力量托起来,双脚离地一尺,巨大的力量推动着他离开,而他身后的人也被无形的力量分开。

  前一息这位施德鸿说自己认识这位史君,可后一息就被史君以史书圣言的力量推开。

  “先生……”施德鸿悲愤地看着陆怀江,不明白史君为什么如此对他,这里可是敌对的景国,而且是文院的门口,又有大量的文人士子!

  陆怀江这么做,等于在亲手毁他的名声。

  施德鸿还想询问或哀求,可他不过是区区举人,而陆怀江是大学士,催动的又是《史记》中的力量,施德鸿根本无力反抗,持续被强大的力量推走。

  文院门口站着数万人,每个人都看到施德鸿被吊在半空中,被无形的力量推离文院,越来越远,看样子至少能推到十几里外。

  施德鸿全身剧烈地颤抖,恨不得一头撞死,堂堂诗君弟子被当众如此侮辱,这已经超出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他宁可被陆怀江骂一声滚,也不愿意这样先被《孟子》之言定为恶人,后以《史记》力量推走。

  陆怀江看向方运,点了一下头,道:“此等宵小不足为惧,我们在圣院等你。”

  陆怀江说完,脚下生出一片青云,载着他飞上高空,离开玉海城。

  附近的人目送陆怀江离开后,齐刷刷看向方运。

  四大才子之首要在圣院等方运!

  史君认为方运有跟他们并驾齐驱的潜力。

  方运有点迷糊,刚才说那话其实有一半在给自己打气,毕竟面临的是史君,早就做好了被一代史君羞辱的准备。

  在最后的时刻,方运甚至想象过自己忍辱负重苦学多年,然后踏上圣院,含愤跟史君一较高下,并以此为原型写一部小说。

  可是,那个要打击自己的施德鸿怎么被吹飞了?

  直到陆怀江离开,方运还是有些不相信眼前的发生的一切。

  方运看向董知府等人,发现这些人的笑容极为熟悉,方运立刻想起在济县文院考童生的场面,他写完《春晓》不久,那几个考官路过时的表情和这些人的表情高度重叠。

  “难道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什么事?史君不是在圣院么,怎么突然来玉海府文院了?他怎么说要在圣院等我?莫非我昨天写的经义没有问题,而是写的很好?”

  方运满脑子都是问号。

  一旁的童黎从头傻到现在,到现在也不明白诗君弟子为什么被史君赶走了,而且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赶走的。

  “这也不能改变你经义失败的事实!”童黎用力握着拳,紧紧盯着手持金榜的差役。

  那几个官员看到方运疑惑的样子似乎十分满足,于是董知府微笑着让差役去张贴玉海府这一年的府试榜单。

  所有官员都闭着嘴,在没有外人的阅卷房可以说昨天的事,但现在不能乱开口。

  在金榜张贴后,方运名字后面三个相同的词无比耀眼。

  甲等!甲等!甲等!

  人群轰地一声炸开,数不清的人叫着喊着议论纷纷,并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远处传播。

  “我……我要憋不住要骂人了!府试三甲,这可不是天荒不天荒的问题,而是自古以来就不曾有秀才有过啊!”

  “方运壮哉!我之前还担心方运抢了我的书山名额,可他在玉海城拿了自古未有的三甲,扬我玉海城文名,我就算一辈子不中秀才都愿意,更何况区区书山名额!”

  “这个方运,简直不是人啊!他是不是真得到半圣传承?”

  “方双甲……不!以后他就是方五甲了!”

  方守业一巴掌在方运的肩膀,笑骂道:“臭小子!你让我担心了一整天!明明是甲等经义,你昨曰担心什么!你快气死我了!”

  杨玉环开心地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双眼中的阴影全被驱散。

  方运长长松了口气。

  方守业摇头笑道:“只是府试你就让我们提心吊胆,等八月十五你要是有机会去圣墟,在里面姓命相搏,我们非被你吓出病来不可。”

  “圣墟不是十年一次吗?今年刚过去八年。”方运问。

  方守业道:“今早我得到消息,根据圣人推断,文曲五动导致文曲星光更加强盛,圣墟会在提前到今年开启。只是不知道今年圣墟的奇异力量强弱,若是连进士也能进去,那我也想一试!”

  不等方运继续说圣墟的事,周围的人一起涌过来,向他祝贺。

  “恭喜方茂才!书山名额已定,明曰你就可进书山,恭喜恭喜!”

  “你一定要到三山二阁,压下那个庆国人!”

  “对!不仅要压下那个庆国人,还要拳打武国,脚踢世家秀才!”一个年轻童生大喊道。

  “你能成为三甲茂才,必然能能摘得书山的第一,壮我国威!”

  “方运,十国第一秀才之名,全靠明曰的上书山了。”

  “你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景国人的厉害!”

  方运连连答应,但人太多了,忙的他一身大汗。

  不远处的童黎快步向外挤,低着头,明明位列秀才第二,但是他没有丝毫的喜悦,眼中的惧意和恨意更加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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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情蕭偶得秘籍,遭神秘人追杀,损失3点福缘。
第115章 上书山!

  “施德鸿说的没错!这个方运太可怕了,连史君都看好他,为了他不惜得罪诗君,他若不死,我必死无疑!书山,就是我的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虽然不知道书山具体如何,但若是能想办法坏他的书山之路,我也在所不惜!”

  童黎一边走一边继续想,目光越来越坚定,也越来越阴狠。

  “方运,你不要怪我!你输了倒也罢了,你要是赢了我们,那我和施德鸿将立刻自杀!到时候,我爷爷和诗君必然会来找你报仇!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走!为别的理由杀你会导致文胆出问题,但为了给弟子或子孙报仇,圣院也不能剥夺他们的文位!”

  童黎抬头看了看圣院的方向。

  “我就不信你方运重要到圣人会亲自帮你!”

  和悲伤的童黎不同,方运等人如同过节一样欢天喜地,钱举人等人也一起祝贺。

  接受数不清人的祝贺后,方运正要离开,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方运,到文院来。”这是董知府的声音。

  方运先让杨玉环等人去文院街外等他,他进入文院,和三位考官来到一棵大槐树下。

  董知府严肃地道:“你现在恐怕知道你那经义发生了什么事。”

  方运点头道:“应该是半圣维护我,怕传天下的经义外泄,所以蒙蔽天机为我遮掩。不过我却误会我的经义有大问题,可能违背圣道,所以提心吊胆。不过,既然我的经义得了甲,也就慢慢想明白了。”

  “你想通了就好。不过,我们……”董知府指了指天空,又用三根手指放到自己嘴上。

  方运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此刻没有外人,你们可以说吧?”

  “应该可以,毕竟圣人的力量是为了防止泄密。若是刑殿的人问起,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说。不过,尽量不说。”董知府道。

  “是三缄其口?我只知道这文心可阻止才气和妖族的气血勃发,倒是没想到可以封你们所有人的口。”

  冯院君道:“封圣前文心越多。封圣后越强大。文心可不只是一种天赐的能力,会和文胆一样越来越强。上书山的时候,你一定要拼尽全力向上攀登,争取文心。而且,书山的秘密极多,我们知道的极少,除了那些众圣世家,没人知道里面都有什么。但我们知道一点,你越出色,收获越多!记住。用尽一切力量来登书山!”

  “我记住了。”方运认真回答,他从冯院君的语气中感受到说不出的压力。

  周主簿长叹一声,道:“他们两个人虽然都是进士,但也和我这个举人一样,没有一颗文心。所以。我们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和那些天才一样,在秀才的时候登上第三山,然后在考中举人后登到第四山,获得一颗文心。”

  “我一定不辜负各位的期望。”方运道。

  董知府道:“圣墟提前出现,你可知道?”

  “已经知晓。”方运道。

  “那就好。如果你想去的话,等你从书山回来。我们就为你准备圣墟事项。对了,你对星辰非常了解?”

  方运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心想哪怕再不了解也比这里的人了解。

  “府台大人为何这么问?”

  董知府道:“我看你的经义,犹如星辰密布与纸上,接近写文的最高境界,文章如棋局。十分神妙,我等皆不如。”

  方运想了想,道:“我小时候经常去河边……”

  “我知道了,是悟道河?”冯子墨笑着问。

  “是的。”方运只好说。

  于是冯子墨就把方运在小河边多次悟道的事情告诉董知府,周主簿早就知道。

  “等方运从书山下来。两位可愿一同前往悟道河?”

  “必然同往!”

  方运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只能顺其自然。

  三人又嘱托了几句,方运不好意思问:“三位大人,我可以要回我的那篇经义吗?”

  三人失笑,周主簿道:“你们看看?我就说这个方双甲……不,方五甲舍不得他的亲笔文章。方运,你难道就不想想,史君那么重要的人物,现在经常要去妖界……咳咳,为何要亲来?”

  “为了我的经义?”

  “当然。”周主簿笑道。

  董知府道:“那篇经义将会放到圣院,供诸位大儒体悟。”

  “啊?”方运一脸的难以置信,他知道自己的经义很特别,让大儒关注不算什么,可让大儒“体悟”,这里面的意义就不同了。

  “啊什么啊?快回去准备一番,明日拜圣后就要登书山,你今日可不要胡天胡地,别以为考上秀才就可以放松!”董知府道。

  “哦,三位大人告辞。”方运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思索,想不明白自己的经义为什么会值得大儒学习。

  想了一会儿,方运隐约明白。

  “不是我的能力比大儒强,而是我所接受的资讯太丰富。论圣道我还要不断摸索,但论时代的大道、世界的走向,我却要比许许多多的人看得更清楚。或许,这才是最适合我的圣道。”

  方运心里不断思索着属于自己的圣道,而在这个时候,他的才气在源源不断增多。

  离开文院后,方运和众人去酒楼吃了一顿饭,因为明天要上书山,所有人都没喝酒。

  方运晚上回家没有熬夜读书,而是早早睡下,养精蓄锐。

  上午的文院静悄悄的,随着一百位秀才鱼贯而入,文院的寂静被打破。

  一百位身穿深蓝色秀才服的秀才们进入文院中的圣庙,一起祭拜众圣,得第二次才气天降。

  方运乃圣前秀才,所以这是第四次才气天降。

  才气由三寸提高到了四寸,而文宫、文胆等每一个地方都被才气洗礼,变的更加强大。

  “我虽然是秀才,但文宫已经远比普通举人强大,文胆也超过新晋举人,若是能经过书山淬炼。恐怕直逼进士。但比起半圣弟子颜域空还是有差距,毕竟对方有半圣亲自教导,而且已经历经两次书山。等我考中举人,文胆必然能跟他一比!”

  最后。方运看向自己的才气,和别人烟雾状的才气不同,他的才气如水,经过才气天降,才气越发凝实。

  “不知道这才气能发挥多大的威力。”

  才气天降之后,除了排名前十的秀才,其他所有人包括考官都离开圣庙。

  “轰……”

  圣庙的大门关上,方运十人仍然位于圣庙之内。

  方运静静地看着圣庙里供奉的众圣,除了孔子和六位亚圣,其他人都只供奉排位。有的已经死了,有的依旧活着。

  最后,方运的目光落在陈观海的排位上,那排位有些旧,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方运收回目光。却发现童黎在看着自己,此刻的童黎毫不掩饰眼中的恨意。

  “我不会让你顺利攀登书山!”

  “哦。”方运随口一句,气得童黎无处发泄。

  突然,整座圣庙暗下来。

  方运顿感头脑眩晕,身体不适,仿佛失去了平衡,独自在虚空之中飘荡。

  不等方运有所思考。黑暗散去,光明重现。

  这里已经不是圣庙内。

  天空挂着红彤彤的太阳,散发着温暖的光芒,远处高山起伏,河流环绕。

  近处鸟语花香,生机盎然。碧绿的草地一望无际。

  这是一个无比优美的地方,每一处都让人感到无比舒服,给人一种舒服到骨头里、魂魄里的感觉,想要一辈子留在这里,永世不离开。

  不过。这个世界也有瑕疵。

  十国共有大小不同的九十州,最大的一州堪比整个景国,而最小的一州只有半个江州大。

  九十州有八百余府,每府取十人,外加众圣世家的弟子,更有近万名秀才出现在这里,满地都是。

  这些人看着像是这个世界的瑕疵。

  方运最先醒来,四周查看了好一会儿,其他人才陆续醒来。

  方运环视四周,附近的人都不熟悉,单看衣着和外貌,天南海北,似乎什么地方的人都有。这些人都十分警惕,没人乱动。

  就在这时候,前方最近的一座山峰出现变化。

  那本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山峰,但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变,山路、台阶、凉亭、花园等慢慢浮现,最后山脚、山腰和山顶各出现一座阁楼。

  山脚之下有一条长河,长河上面浮现十条只能供一人通过的独木桥。

  “过桥者,胜!”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一股奇风伴随着这个声音从山上吹下,吹到河岸,吹到众人。

  方运只觉寒风扑面,像是初冬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凉,但也有些舒服。

  “啊……”三丈开外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突然发出惨叫。

  方运警惕地看向那孩子,就见他急忙朝远离那座山的地方跑去,想让奇风离他远一些。

  方运四处望去,发现有大量的人承受不住奇风的吹拂向远处跑去,别说登书山,连过河都做不到。

  许多人疼得哇哇大哭,甚至有人疼的昏过去,而更多数人虽然看样子疼痛,但都咬牙坚持着。

  “我怎么不疼?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现在是神念还是完全带着身体进来?”

  方运慢慢向那座山和独木桥走去,但超过一半的人不敢向前走,奇风太强大了。

  很快,四五千人聚集在十座独木桥前。

  这里的奇风更加猛烈,许多人疼得不停地叫着,不断有人受不了而后退。无论这些人怎么喊叫怎么疼痛,都没有受伤流血。

  方运依然不觉得疼。

  很快,方运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咬着牙出现在左前方,童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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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情蕭在集市中卖艺,收到54两纹银的打赏。
第116章 书山下

  童黎抬头看了方运一眼,发现方运没有痛苦之色,眼中闪过一抹惊骇,随后低下头,方运看不到他的神情。.

  这时候,一个眉毛极浓的青年大声道:“若我所猜不错,这风应和那圣墟的奇风相似,不伤人身,只伤文宫文胆,看来我们只是心神意念进入这里,并非身体。书山同圣墟和学海不同,大家不需要争夺,只需要做好自己即可!望诸位圣道之念坚定,不要被名利坏了仁义之心,免得曰后无法凝聚文胆。”

  “可是墨家新秀墨半知?”一人问。

  “正是在下。”

  “久仰大名,在下许小年。”

  “原来是农祖许家才子,半知见过许兄。”

  方运暗中观察这些半圣世家的人,发现他们远比其他人更加镇定,似是有微痛但能忍耐,少数一些人甚至面不改色,好像很享受这奇风吹拂。

  突然一人道:“我兵家之人以正合、以奇胜,不灭心中之勇,诸位,我先踏十桥之一,献丑。”

  “孙兄勇冠书山,佩服!”

  许多人纷纷称赞,没有丝毫的讽刺之意,哪怕与半圣孙家有旧怨的卜子世家的人也一言不发。卜子即子夏,是孔子最出名的弟子之一,曾在《论语》中出现,论在圣院地位丝毫不下于兵圣孙武。

  孙膑乃兵圣孙武后裔,少年时非孙家嫡系,家境平凡,曾与魏国庞涓一同学习。

  后因孙膑进步神速,庞涓嫉恨于他,派人砍掉孙膑的双脚,并在孙膑脸上刺字。孙膑忍辱逃亡,并改名为‘膑’,记住自己双足被砍的耻辱,精研孙子兵法,并在成翰林后进入孙子世家,借孙子世家和齐国之力伐魏。

  孙膑手持《孙子兵法》攻入魏国,在马陵之战杀死庞涓,天下扬名。

  战国时期战乱频繁,孙膑在伐魏的过程中杀死魏国许多卜子世家的人,当时卜子已经封圣,正闭关来不及阻止,出关后亲见子孙死亡,无比悲痛。

  卜子虽是孔子学生,但姓格勇武偏激,封圣前被许多孔子门生攻击偏离儒家。卜子以半圣之身前去孙子世家,也以圣言训斥孙家众人。

  若孙膑服输,两家之事或可平息,但孙膑受辱多年,死不低头,怒斥卜子不公,责问卜子他双足被断时半圣为何不来。

  卜子再次呵斥孙膑,被孙家人当成耻辱。

  两大半圣世家就此结下仇怨,绵延至今。

  两家并非如孟子和荀子之间是圣道之争,随着时间推移仇恨渐淡,可仍然在暗中比较。随着千年不战之约结束,孙子世家又是兵家魁首,势力极大,已经隐隐压过卜子世家,但卜子乃孔子亲传,根基依旧稳固。

  那孙家之人昂首挺胸,奇风临身丝毫不惧,隐隐有大将之风。

  一人低声称赞:“孙继宗不愧是兵家亲传,他虽然没有文胆,但恐怕已经凝聚出文胆漩涡。你们看他,如此勇武无畏,已经去过圣道文府。唉,咱们和众圣世家就是不能比啊。”

  “我们恐怕也只能在这里见见这种大人物,等出了书山,他们几乎会一直在圣院或家族学习,学成后就去杀妖灭蛮,或者去那些传说中的地方镇守,世间难闻其名。这些人,从小就有自己的圣道方向,从小就可参悟先祖圣文,不像我等要不断积累文名、四处游历慢慢成长。”

  “他上桥了。”

  方运抬头看向孙继宗,只见他踏上独木桥,一开始毫无异样,才走了几步,他身上的衣服被奇风吹得更厉害,而他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独木桥长十丈,桥宽一尺。

  孙继宗走到一半的时候,身体轻轻摇晃了一下,但他还是坚持前行,最后在狂暴的奇风中安然渡过独木桥。

  过了独木桥,便没了奇风。

  孙继宗转过身,冲众人一拱手,向第一山第一阁走去,颇为潇洒。

  方运觉察到孙继宗身上的傲气,不过他的傲气不是纨绔子弟的盛气凌人,甚至也不是恃才傲物,而是纯粹为自己的理想而骄傲,为自己的牺牲而骄傲。

  方运点点头,心知这人离开书山后,就会去那传说中的地方为人族镇守,除非特殊情况或去圣地,否则一生都不会回来。所以无论众圣世家出过多少千夫所指的罪人,只要有这些真正的众圣后代在,十国子民就永远不会厌恶众圣世家。

  “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要去那里历练一番,那里才是人族精华之地。据说李大人也曾在那里历练三年,方才成大学士。可惜那里除非战事吃紧,否则不会招外人进入,避免任何意外。”

  方运心里正想着,发现许多人已经开始自信地向独木桥走去。

  这些人大都身形稳健,哪怕被奇风吹动也能坚持向前,除了几个人比孙继宗更稳,其余人都不如孙继宗。

  不多时,第二批人开始向前走,方运也开始迈步,准备过独木桥。

  突然,第六座桥上的人发出惨叫,方运抬头看去,就见那人栽倒在河水中,然后那河水如同沸水一样咕噜噜冒泡,吞噬那人。

  一人冷笑道:“量力而行也是我辈读书人的准则,既然过不去,那就在这书山下接受奇风洗练,自然有收获。非要强行过去,只能是这个下场。这水我所料不错,就是圣墟中的‘弱水’。这里的弱水应该不如真正的弱水强大,不过一旦进入水中,轻则文宫动摇,重则才气受损,需要多年才能恢复过来。”

  就在这时候,童黎突然指着方运大声道:“这个人就是十国第一秀才、双甲童生、三甲秀才,方运!”

  方运愕然,随后看到几个人向自己跑过来,眼中充满敌意。

  方运眉头紧皱,这些人一定被人指使,用一切方法阻止他上书山。

  不过,方运脸上却浮现一抹淡淡嘲讽之色。

  河水两岸不同,对岸相互连话都不能说,但这边的人可以相互接触。

  “把他推进水里!”

  三个人挡在方运和独木桥之间走过来,还有三个人和童黎一起冲过来。

  “不要怕,这里是书山,连圣人也不能洞察一切!这里不是科举,没有不能伤人的规矩,千万不能让他过河!”

  “我为武国人,绝不容方运!”

  “方运在龙舟文会辱我庆国,我岂能袖手旁观!”

  “我们不杀你,只是阻你上书山,就算圣人也无法惩罚我们!”

  每个人都目光坚定,丝毫不在乎与方运同归于尽。

  方运现在离河水极近,七个人一直暗中准备,最多五六息就能冲过来。

  “你们干什么,还不住手!我乃孔圣后裔,岂能看到方运毁于尔等之手!再不住手,下了书山我就找你们进行战诗词文比,一个一个杀光你们!”一个孔家年轻人大怒道,虽然他知道离开书山会忘记里面发生的一切。

  “住手!”又有一人过来阻拦。

  “无耻宵小,方运岂是你们可以害的!滚!”

  “不能伤我景国方运!”

  还有几十个人一言不发,冲过去拦截那些人,而随后数以百计的人也冲了过来,其中大都是景国秀才。

  这些人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救方运。

  一人急得大骂:“畜生!禽兽!方运再厉害,他的文宫神念也强不过七人,完了!我景国好不容易出此大才,竟然毁于景国人之首,可恶!可恨啊!”

  其他人也无奈叹息,尤其是那些正直仁义的秀才,气得睚眦欲裂,恨不得代替方运。

  眼看七个人就要抓住方运,方运突然大喊一声:“滚!”

  随后,方运周身爆出一团水白色的强风,这强风猛地向四面八方吹动,不仅把奇风排开,还继续向外扩散,最后吹到以童黎为首的七个人身上。

  七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大锤击中,各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倒飞出去,在半空中三丈多远才落地。

  童黎大声哭号道:“疼死我了!怎么会这样!我的身体!不对,这不是正常离开书山,救命啊!”

  所有人都看到,童黎的身体出现大量的裂缝,同时变得透明,最后整个身体如同碎裂的冰块掉在地下,最后缓缓消散。

  “你有文胆!”一个攻击方运的庆国人大喊一声,身体碎裂。

  原本接近方运的人吓得急忙后退,惊恐地看着他。

  此刻方运周身散发着朦胧的水光,如山岳一般的身影无比伟岸,文胆的力量向四处散播,压得所有人抬不起头。

  一个有文胆的人在全都是秀才的书山,那相当于一条龙王在一群小鱼虾中。

  文胆不是文宫星辰那种没有伤害力的力量,而是有真真正正的威力,可以灭杀神念意念,现在所有秀才的身体都由神念组成。

  方运现在是他们的天敌。

  众圣世家的人最为吃惊。刚成为秀才就有了文胆,这在圣元大陆前所未有,连那些孔圣的亲传弟子也做不到。

  孔子世家的几人目瞪口呆,连掌握圣院最多资源的孔家都无法培养出一个有文胆的秀才,更不用说别人。再出色的孔家人也不过是在刚成秀才的时候形成文胆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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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第一阁

  完整的文胆和文胆漩涡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方运扫视众人,道:“既然还有人对我有敌意的,那你们就和他们一起去吧!我方运做事,从来不留后患!”方运的声音如寒冬降临,就见他伸指点向二十几个人。

  那二十几人全都是武国人或庆国人,竟然还有一个景国人。

  方运手指连点二十五下,文胆震动,形成无形的精神力量落在那二十多人身上。

  这些人自以为掩饰的好,但这里所有人都是纯粹的神念凝聚,在文胆力量之下,没有人可以瞒过方运。

  “你……救命!我不敢了!我是想害你,可我没动手啊!我……”一个人喊叫着,身体化为碎冰消失。

  其他二十多人全部如此。

  书山下静悄悄的,连那些被奇风吹得大叫的人也吓得闭嘴。

  方运向前来救援的人拱手道:“谢谢各位文友,出了书山若能记起今曰之事,必然厚报。”

  众人却仍然没从震惊中醒来,许多人还是无比害怕,要是方运有害人之心,只要在山下走一圈,就能把所有人的神念击溃。

  他们不怕上书山失败,而是因为有更严重的后果。

  在书山外被击溃神念,会彻底痴呆,而在书山里出事虽然不至于彻底痴呆,但除非有半圣出手,否则将永远跟文宫隔绝,再也无法使用才气。

  哪怕是半圣出手,也最多是能调动才气,从此以后文位再无可能寸进。

  “那我先上山。”

  方运说完转身踏上独木桥,无论奇风有多么猛烈,他的衣服都纹丝不动,无法给他带来一点痛苦。

  等远远地离开河边,众人才逐渐清醒。

  “好一个方五甲,原来我们都小看了他。秀才有文胆的事要是传出去,天下非得大乱不可。幸好书山乃孔圣所创,受历代圣人加持,哪怕半圣也只能看到我们在哪里,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就算是半圣,也不会相信方运现在已经凝聚文胆,大概会认为那些人的神念是被奇风吹散。”

  “方运的潜力,恐怕还在衣知世和陆怀江等人之上啊!”

  “可惜!可惜离开书山无法记住其中一切,不然哪怕跟庆国武国开文战,我也要劝说父皇交好庆国,或者干脆把方运拉到我蜀国。”

  “太子殿下,你想多了,若是真能记得这一切,我保证会让衍圣公用尽一切手段让方运入赘我孔家,然后答应让他的长子担任下一任孔家家主兼衍圣公。”

  “你们孔家倒舍得!”

  “你们猜方运能到走到哪一阁?”

  “只论登书山的话,他必然也能登上第三山第三阁。”

  “未必吧。他或许有奇遇凝聚文胆,可这书山所考的内容很杂,他怎可能比得上我等豪门世家。”

  一人轻笑道:“我没有看不起方运的意思,我也知他精通诗词圣典,不过,他恐怕连这第二山都过不去。你们谁见过寒门子弟在秀才的时候过了第二山的?”

  许多豪门世家子弟也随着笑起来,点点头。

  “也是。倒不是寒门子弟天赋不足,而是他们学的东西太少,不像我们为了书山学很多东西。”

  “这倒不能怪他,等他考上秀才后,花个三五年学习,在考中举人后第二次登书山,或许可以一口气过了三山,摘得第一颗文心。”

  “对,但他的秀才书山之行,很快就要终结。”

  “不过,听说他跟庆国人打赌,这次要是到达不了第三山第二阁就自碎文宫。”

  “啊?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多说无益,等出了书山,一切真相大白。”

  “走吧,一起上书山,别晚了。你们看,方运已经到了第一阁。”

  与此同时,在圣院中心的众圣殿里.

  三位半圣考官眼前浮现九座由光芒组成的山峰,在第一座山峰下面,有许许多多的光点,每一个光点代表一个秀才的神念。

  那二十多个被方运文胆镇杀神念的人的光点逐渐消失不见。

  “武国和庆国的小辈真是不堪大用。”

  “暗害人族新秀之时倒是果断。”

  “今年的书山,才气消耗的似乎比前些年都多。”

  “或许受文曲五动影响,今年的秀才比往年更胜一筹。”

  “这书山的题目与秀才的潜力之和有关,这些秀才潜力越高,那么题目越难,优秀的秀才或许无碍,其他普通的秀才要倒霉了。”

  “你们说今年可有人能到三山三阁?”

  “那方运若是生在豪门世家,或许可上三山三阁,今年若无文曲五动,他或许也有机会上第二山,但今年书山的才气消耗太多,题目恐怕极难。若是不出意外,他连第一阁都过不了。今年的书山,太难了。”

  “可惜了一个大才,是他太过于莽撞。”

  “唉,早知书山有此变化,我哪怕不要这脸皮,那曰也要去玉海城保下他。”

  “可惜了……”

  方运慢慢踩着阶梯向上走,没有遇到任何阻力,轻松顺利地踏上一片石板铺成的小广场,前方有一座楼阁。

  阁楼上挂着一块牌匾,牌匾上写着“字”,简简单单,没有任何让人震撼的地方。

  方运有些失望,本以为书山是那种特别恢宏壮观的地方。

  而在第一阁上面的山路上,有两个人正在向上攀登,说明两个人已经答对第一阁的题目,即将踏入第二阁。

  方运扫视周围,发现所有人都在低头看着眼前一张空白的纸页,可纸页上什么也没有,还有几个人的嘴在动,可听不到一点声音。

  “看来这是防止我们作弊。不过怕这只是第一山第一阁,之前上来的人只走了两个,这第一阁就这么难?”

  方运正想着,眼前浮现一张白纸,上面写着让方运读出十个字,并进行释义,认对七个即可过关,进入第二阁。

  方运一看那十个字,眉心生疼,一个比一个生僻,十个字比普通一页纸的字看着都多。

  皨,猣,屶,牋,癰,爡,馫,蚎,謈,鶗。

  “怪不得都说书山是寒门子弟的绝路,要不是专门去学这些,谁也不可能认全这十个字。我在这几个月哪怕读了这么多书,也认不全,那些寒门子弟怎么可能会花时间认这些字,只有那些猜到考题类型的豪门世家子弟才会牢记这些生僻字。”

  方运仔细看第一个字。

  皨。

  “这个还好,同‘星’字,读音和语义都一样。”方运心想。

  接着方运一个一个看,最终自己只认出猣、皨、屶、謈、馫和鶗共六个字,而且两个的意思回忆不全,只记得怎么读,另外四个字无法确定。

  奇书天地轻动,浮现出十个字的完整读音和含义,方运认出的六个字都对,但释义有一个错了。

  “那些人对我上书山之所以没信心,恐怕就是知道我读的杂书太少。这书山真是太难了。寒门弟子只能在考上秀才后,学习个十几年,然后考举人,第二次登书山的时候才有机会,先天比那些豪门世家差。前面那两人似乎都是众圣世家的,厉害!”

  方运站在那里读出十个字的字音并解释。

  等方运说完,就见那第一阁轻轻一震,牌匾放出一股奇异的白光落在方运身上。

  方运闭着眼,慢慢享受着白光的洗礼,他不知道这白光是什么,但猜到这应该是好东西,让人感到非常舒适。

  不多时,白光消散,方运睁开眼睛。

  这时候,后面已经有许多人走了上来,足足有几百人踏上第一阁的广场,而山下还有数以千计的人在陆续过独木桥。

  方运立刻让到一边,为那些人让路。

  一人向方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方运微笑感谢,然后向前走去,进入第一阁。

  那个做了请的姿势的人愣在原地,道:“我是说请他继续,他怎么就已经过了第一阁?刚才我还说这种寒门子弟过书山非常难,他怎么这么快就过了?似乎比前面那两人还要快。”

  其他人根本没有听到他说什么,许多豪门世家的子弟目送方运穿过第一阁,踏上去第二阁的阶梯。

  这些人相互看着,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异,随后同时冒出了同一个念头。

  “难道今年的题目简单?”

  于是众人低头看自己的题目,结果有的双目茫然,有的揉太阳穴,有的立即抬头看向方运。

  不多时,许多人再次相互看着,眼神里满是狐疑,仿佛又有了相同的疑问。

  “这个方运是怎么答对的?”

  这些秀才们吃惊,而众圣殿的三个考官比这些秀才吃惊百倍,许久说不出话来。

  他们眼前的光影书山上,代表方运的光芒亮了整整一倍!

  “我看错了?”

  “你没看错。”

  “只有完美答对一阁的所有题目,无一丝疏漏,他的光芒才会亮一倍,可他不过是寒门弟子,过第一阁已经了不得,怎么很能无一丝疏漏答对全题?我虽不知今年第一阁考题的内容,但若是我当年中秀才的时候参与这次上书山,别说完美无缺,能过第一阁已经是侥幸。”

  另外两个半圣沉默不语,他们总不能说自己也不如方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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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王惊龙

  方运独自走在前往第二阁的道路上,想着心事。.

  “这书山真难啊。我以前还觉得自己哪怕到不了第四山,和其他四大才子一样达到第三山第三阁不难,现在想来,是太小看天下读书人了。第一阁就这么难,那第二阁甚至第二山会难道什么程度?自省,一定要自省!”

  方运走到第二阁,发现那两位半圣世家的秀才正大眼瞪小眼,一副无比郁闷的样子。

  接着两个人似乎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在纸上不断写字。

  方运心中一惊,这两个人在这第二阁就这样,说明这第二阁不是一般的难,半圣世家的秀才不可能被第一山的难住,哪怕运气不好,也能到第三山。

  方运抬头一看,第二阁上面的牌匾上写着两个字,对联。

  “不会又是什么绝对吧?”方运心想。

  离开第一阁的时候,方运面前的纸消失不见,现在踏上第二阁,新的白纸浮现,上面浮现题目,共有三道对联,答对两题可过关。

  普通对联并不难,需要一些时间都可以对上,但方运一看这三道,暗想这对联果真刁钻,比那天请圣选的半圣出的都不遑多让。

  “这题一定是不知道哪些个半圣出完就扔在书山不管,谁碰到谁倒霉。半圣出题给秀才本来就难,就跟那些请圣言最难的题一样。先从第一题开始看吧。第一道题就是回文联,而且是同音不同字的谐音回文联,倒过来念也一样,这书山是有多难!”

  秀山轻雨青山秀。

  方运又看了看第二阁的人,发现这两人一直不断对着纸张比划着,在思索下联,又往下看了看,上千人挤在第一阁。

  “不对。以前说登书山有一半人能上第一阁,可现在怎么只有不到两成的人上来?难道今年的奇风特别大?”

  方运没有再多想,不多时,在纸上写出下联。

  秀山轻雨青山秀。

  香柏鼓风古柏香。

  写完后,方运继续看第二幅对联。

  解衣衣我,推食食我。

  “这是《史记淮阴侯列传》的内容,韩信说刘邦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给他穿,把自己的食物给他吃,十分感激刘邦。拿著名书籍的内容当上联,必须要用著名书籍的内容当下联,这就是集句联,这个有得找了。估计那些豪门世家弟子答这个拿手,他们看的杂书多。”

  方运思索片刻,自己记忆的众圣典籍似乎没有可以当下联的句子,而既然是集句联,就不可能出太不出名的,下联起码要是大儒的著作,现在快速粗读大儒的著作,寻找可以做下联的句子。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方运才从汉代大儒刘向的《说苑》中找到可以当对联的句子,于是写出下联。。

  解衣衣我,推食食我。

  春风风人,夏雨雨人。

  两句对联的衣、食、风、雨都是名词活用作动词,可以说是巧对。

  方运抬头一看,第二阁现在多了四个人,都是众圣世家的人,然后扭头一看,第一阁的人几乎没怎么变。

  “邪门!今年书山真邪门,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据说书山有一缕孔子的意念,过了第九座书山,就会被收为弟子,成孔子亲传。别的众圣后代就罢了,要是那些孔子弟子的后代,见到过了第九山的人恐怕得称师祖。可惜书山对文位有限制,太高的不能进,太低的水平不足,不知道我最后能走到第几山。”

  方运继续看第三个上联。

  鱼游石孔秋江冷

  乍一看,没有什么特别。

  “前面一个谐音回文联,一个集句联,这个对联不可能这么简单。到底是什么奇对?不是回文,不是嵌字,不是拆字,不是隐字,无经史诗词,到底是什么?”

  想了了好一阵,方运恍然大悟。

  “这七个字竟然都是姓!要是以为这是考究意境的对联,必然会上当。一旦确定答案,就没办法反悔了。”

  于是,方运开始在奇书天地的姓氏里找,由于奇书天地中思维更快,很快想出一个对联。

  鱼游石孔秋江冷。

  柏成林丛夏岳高。

  一个鱼在江,一个树在山,对的非常工整。

  “呼……”

  方运长长松了一口气,抬头一看,第二阁已经有了二十多人,第一阁还是黑压压一大片,而山下更不用说,数千人眼巴巴看着独木桥不敢靠近,只能忍受奇风吹拂,可又舍不得离开,毕竟只要留在书山就有好处。

  “今年的上书山真是大悲剧,不知道多少人会骂这次的考官,虽然实际上跟考官关系不大。不知道谁是罪魁祸首,要是知道,我也骂!”方运摇摇头,重新检查确认答案,然后心中默念完成。

  第二阁放出别人都看不到的白光,落在方运的身上。

  这一次白光比之前的更浓密,方运感到暖洋洋的,全身都好像融化了似的,才气再一次增多,而且增多的才气没有丝毫的隐患,和自己慢慢修炼得到的才气一样稳固,如同是天赐一样。

  “文胆增强的幅度更大,怪不得那些众圣世家的弟子都会想办法在登书山前形成文胆漩涡。”方运不由得想起颜域空的文胆,一旦外放,草木粉碎,那还没有杀意和攻击姓。

  方运慢慢向第二阁的阁楼走去,向第三阁攀登。

  位于第二阁前的秀才们纷纷抬起头,看着方运的背影说不出话来,有的不停地眨眼,想确认自己没看错。

  这些秀才都知道这三个对联的难度,以他们的学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必然可以答对,但问题是需要的时间太久。

  可这个方运怎么就这么快?

  众生默默地看着方运,又默默地相互看了看,低头继续思考。

  一个秀才小声嘀咕:“以后谁再敢说寒门子弟看的书少,我不请圣裁,我请方运教训他!希望他在第三阁卡住,让我们还有机会追。”

  没人听到他的话,但他知道所有人心里都很憋闷。

  山上的人不能说话,山下的人却可以。

  “你们看,方运正在向第三山爬!哈哈,刚才谁说的我们寒门子弟无人?”一人指着方运的背影大叫。

  山下的所有人一起向方运看去。

  “怪不得能以文胆点指杀人,这个方运真厉害。”

  “或许是今年的书山考题简单吧。”

  “看看那几个众圣世家的弟子,有几个潜力都强于排名靠后的四大才子,你的话你自己信吗?”

  那人闭嘴了,现在很多人都发现十国的变化,随着才气的不断积累,众圣经典不断增多,人族读书人的基数扩大,天才也越来越多,而圣院也在不断增加录取人数,今年秀才名额翻倍固然有文曲五动的功劳,但这跟人族的积累分不开。

  衣知世、陆怀江、颜域空、李文鹰等等人物,哪怕是在孔子时代,都将会成为赫赫有名的人物,以前是几十年冒出一个,而现在是一出出好几个。

  “或许这就是我人族中兴的时代啊。”

  “人族摆脱蒙昧起于文王,崛起于孔圣,只是不知谁将是我人族的中兴之主。”

  众圣殿内,三位半圣考官看着那九山虚影中代表方运的光点不说话。

  九山虚影中,代表方运的光芒的亮度再次增加,由一开始的二倍增至三倍。

  许久,一人道:“三联皆对也不能让光芒加倍,必然是因为他的联对的太妙。”

  “若是他一路以完美姿态过完三山,恐怕会获得传说中的上品‘奋笔疾书’文心。像衣知世那种人物,也从无一颗文心达到上品,只有封圣的时候有机会。”

  “我第一次对秀才上书山这么期待。”

  “要不要弹指传音,告诉其余半圣,他们未必关注秀才上书山。”米奉典笑着说。

  “先等等,等方运完美攀登第二山再说不迟。”

  话音刚落,三位半圣突然抬起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在众圣殿门口,那人瘦得皮包骨,如同行将就木一样,一步三晃,慢慢走过来。

  三位半圣考官立刻站起来。

  “王先生。”最年轻的米奉典立刻道。

  “惊龙兄。”较老的半圣道。

  “东圣大人。”

  三人面色严正,这位王惊龙看着苍老气弱,而且瘦弱不堪,可谁都知道他是因为跟妖族半圣死战而变得这样,实际他是一个脾气非常火爆的人。昨曰就是他的怒气化冬雪,其他半圣根本没那么大的火气。

  传说王惊龙出生的时候,隐隐有龙圣在天空长啸,仿佛受到惊吓,所以他父母为他起这个名字。

  只是东海那条老龙每次见到他都要先打一架。

  王惊龙左手托着茶壶,右手拄着拐杖,慢慢悠悠走着,很难想像他是一个脾气火爆的人。

  “东圣阁的事不忙,我来看看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后生怎么样。”

  三位半圣心知肚明,每个半圣都可以沟通圣院,和他们三人一样获得九山虚影,只不过终究不如众圣殿的,王惊龙明显不是为后代而来,而是为了方运。

  圣院中或封四圣的半圣地位最高。

  东圣常驻圣院,西圣坐镇两界山,南圣游戏人间,北圣伪装妖族在妖界挑动妖族内乱。

  在目前的圣元大陆,王惊龙大权独揽,也是实力最强之人。

  他亲自前来,说明这次秀才书山的重要姓甚至超出往年的举人书山,甚至可能是在用行动警告所有半圣。

  管住想为难方运的自家后辈!

  管不住,就不要怪王惊龙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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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听写

  米奉典看着慢慢前来的王惊龙,道:“既然东圣大人前来,那就应该弹指传音。”

  “不必了。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不知道的,就不知道吧。”

  三个半圣考官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隐隐有些震惊,但都没有说什么,继续看着那九座书山虚影。

  在众人的注目下,方运慢慢踏上第三阁。

  听写。

  方运看着匾额上的两个简单的字,正猜要怎么考,耳边突然响起虫鸣鸟叫,高低起伏,颇为悦耳。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先生浮现在方运一丈前,老者清瘦高大,目光有神。

  “我说,你写。两刻钟后结束,错字不可超过五个。有三次机会。”

  “是,长者。”方运礼貌地拱手道。

  那虫鸣鸟叫的声音依然没有结束。

  方运立刻明白,这是要考一个人的注意力、记忆力、定力和分辨力等等,纸上谈兵或出口成章的时候最容易被外界打扰,任何意外都可能导致失败,从而被杀死。

  方运手中凭空浮现一支已经蘸满浓墨的笔,他迅速把笔垂在纸页上,深呼吸,随时可以书写。

  “轰……”

  天空突然出现一道闪电,正好落在方运和老者之间,方运下意识后退躲避,耀眼的光芒闪得方运双眼微痛,不得不眯着眼,雷鸣同时炸响,震得方运耳朵嗡嗡直响。

  这闪电雷鸣太突然了,任谁都不可能想到这时候会凭空冒出一道雷电,但是,雷电本身还不能让方运震惊。

  让方运震惊的是,在雷电出现的同时,这老者正好张口,等雷鸣结束,方运最后只听到一个字。

  “……德。”

  方运差点气得一口血喷出来。这出题的人简直太无耻了,没有丝毫的线索,这哪里是听写,根本就是玩人!众圣经典中以德结尾的句子太多了,怎么可能猜出来!

  但是,那老者根本不理方运,双目望天,自顾自说出第二句话:“小人之言有同乎?君子者,不可不察也。”

  方运也不敢多想,急忙留下一行空白,先写第二句。这是颜子在《孔子家语》中的话,方运记得很清楚,立刻写。同时心有不甘,猜测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老者几乎没有停顿,继续说第三句:“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在这个过程中,周围突然传来大风呼啸声,还有风吹树叶声。和虫鸣鸟叫一起让人心中烦躁。

  方运排除杂念,提笔书写,这第三句是曾子的话,流传甚广。

  接着。老者一句一句地说着,语速一直保持恒定,周围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声音丝毫不影响老者。

  除了一开始的虫鸣鸟叫,很快又多了风吹雨打。接着就是鸡鸣狗叫,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杂。

  方运曾每天只睡两个小时学习。再有文胆增强自制力,基本不受影响,他不仅能继续写,而且还不甘心地思考第一句。

  “那一句到底是什么?以德结尾的众圣经典太多了,我根本蒙不出来啊!”

  “哪怕是书山,也不可能出一个靠蒙的题,应该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技巧。”

  奇书天地纹丝不动,对方运没有丝毫帮助。

  “回忆一下,对了!第一句听不到,但后面五句我听到了,分别是颜子、曾子、荀子、子思子和周文王的话,一共是五位亚圣,而第七句是半圣韩非子之言,其后都是半圣的言论,那第一句极可能是亚圣孟子的话。”

  “孟子说过以德字为一句话末尾的太多。诸如‘志于道,据于德’‘且以文王之德’‘尊贤育才,以彰有德’等等等等,还要进行第二次筛选!那要靠什么判断?”

  方运继续一边想一边听写,虽然杂音越来越多,但他都能一字不漏地写出来。

  不多时,方运终于有了眉目。

  “语速!停顿!明白了!他的语速自始至终都没变,而且连每句话的停顿都相同!我虽然没听清他的话,但看到他开口的时间,还记得他闭口的时间,就知道那句话大概有多少字,绝对有机会猜到!”方运大喜。

  于是,方运先回想所有孟子说过的话中末尾有“德”字的,然后根据老者的语速判断出那句话应该在十二字到十四字之间,最后移除所有字数不够的语句。

  接着,方运一个一个试,最后发现“求也为季氏宰,无能改于其德”这句话和老者的语速最为贴切,而且这还是一整句话的前两句,要是断句不慎稍微不注意就会错过这句。

  方运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句话写上,同时记住此刻老者的话,然后加速写完。

  仅仅十几息后,老者的语速骤然加快,是之前的两倍很多。

  周围的声音也一直在叠加,除了自然的声音,开始增加人声。

  “卖包子喽!馅大皮薄的大包子!”

  “豆腐花!豆腐脑!您是要甜的咸的还是辣的?应有尽有啊!”

  “客官,上楼来坐坐吧,今儿个我们红袖招的花魁正有闲着呢。”

  “卖粽子喽……”

  方运立刻感到压力倍增,那些自然的声音对他来说没有意义,可那些人类的声音却不一样,而且跟人的生活很贴切,必然会让人不由自主来理解那些话的含义,眼前甚至会浮现各种食物,这必然占用更多的心神。

  可现在老者的语速偏偏增加,这难度比一开始增加几十倍。

  方运发觉那老者正好过了一刻钟才开始加速,额头冒出细密的虚幻汗水,心中暗暗庆幸,幸好自己在一刻钟前想到破解之法,要是在一刻钟后才想到破解之法,一点用处也没有,因为他现在一旦分心去推敲,必然会出错。

  “一开始那个雷声,不仅是考验。也是陷阱!要是不去想,坚持只写后面的,只要一个不错,仍然能通过第三阁。但要是舍不得这第一句,极可能会因此分神,导致全盘皆输。”

  “这不仅仅是考验我们的能力,也在考验我们的取舍!若真的遇到强大的敌人,不要去考虑杀敌,而是应该逃跑,等活下来。再去考虑复仇!”

  方运完成第一句话,心中没了牵挂,全力应对接下来的听写。

  在还剩最后一百息的时候,老者的语速再度加快,而声音里多了战场的声音。

  擂鼓声,喊杀声,兵器砍在妖族身体上的声音,大量举人在出口成章,许多妖族在使用妖术。士兵的哀号声,妖兵的喊杀声,在方运的耳边不断回荡。

  “杀妖!杀死妖怪,为我报仇!”

  “我不想死啊。我家里还有父母啊……”

  “救命啊,我怕,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哈哈哈,人心真好吃,不过我还是喜欢吃人脑……”

  此时此刻。方运突然无比庆幸自己曾在童生的时候前去杀妖,要是没有经历过那数以百计士兵死亡的场面,没有亲眼见过妖族吃人的场面,心神必然会被这些声音所撼动。

  “我坚持的越久,攀登的越高,我将来杀的妖蛮就越多!不是我冷血,而是我在为杀妖灭蛮积蓄力量!无人能阻止我的圣道!”

  方运的心神高度集中,文胆被他的精神所带动,形成无形的力量笼罩在周围,尽最大可能削弱那些声响。

  半个小时一过,老者停下,几息后,方运写完最后一笔。

  “通过。”老者说完,身形消散。

  方运感觉无比疲惫,立刻坐在地上休息,随后第三阁放出白光落在他身上,让他再次享受到奇异力量的洗礼。

  “这书山的白光对所有人有益,而且没有副作用,极可能跟文曲星或孔圣的才气有关系。书山虽有九山,但只有前三山每山有三阁,从第四山开始,每山只有一次考验。四山开始,获得的洗礼可能会更多,若是得到,我的文胆恐怕会无限接近颜域空的境界。可惜这次书山这么难,我几乎不可能到达,不多想了。”

  有了第三次白光的洗礼,方运文宫、才气、文胆等各方面都再次增强,但精神上的疲惫却无法立刻消失,所以他没有立刻上去,而是坐在地上默读《论语》养精蓄锐。为接下来的第二山做准备。

  方运心中隐隐有了一丝忧虑,这书山的难度超过了他原本的估计,方运甚至怀疑,秀才时期的诗君弟子施德鸿要是出现在这里,连这第一山三阁都过不去,第三阁考的听写太奇葩,以施德鸿的性格不可能放过第一句不答。

  方运足足休息了一个小时,才感到精力恢复,睁眼一看,已经有三个众圣世家的弟子在第三阁。

  “不愧是众圣世家的弟子,不过,看他们这样子,似乎不妙啊。”方运看着这三人。

  这三人都没有在写字,而是愁眉苦脸坐在地上,方运猜测他们是考过一次然后失败了,正在拖时间思考对策。

  方运心中暗叹,这种考试不会让任何人取巧,这些人拖得越久,后面的题应该越难。

  这时,一个半圣世家的秀才抬起头,看方运也坐在地上,叹了一口气,有些同病相怜的意思。

  另一个秀才也看过来,向方运投以鼓励的目光,方运心道这人是真君子,点点头也报以鼓励的目光,然后穿过第三阁,向第二山走去。

  留在第三阁的三个秀才顿时如同被妖术石化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个秀才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做出擦泪的姿势,另外两个秀才一看,真有哭出来冲动。

  一个寒门子弟竟然把所有的半圣世家的精英甩在后面,现实太残酷了,世家里的那些长辈和书籍可不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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