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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倚楼听风雨

[推荐书籍] [灵异┊恐怖] 《倒霉蛋的修仙生活》作者:苍霞——都市灵异|重生  [复制链接]

第45章 如此的结局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把颂苖抽傻了。但男人的怒骂,又在瞬间让她清醒过来。就算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贺母,也从没当众这么打骂过她,颂苖一时激怒,撒腿冲向男人厮打,认为既便无法占上风,也不能叫对方以为自己好欺负。

  男人兴许真的气疯了,竟没有避开颂苖的挥击,与之扭打起来。男人不停地甩着掌中的匕首,要不是颂苖躲得快,只怕不仅仅受皮肉伤,连握枪的右手腕都要被削断了。

  “你这个神经病,突然打我算什么意思?你……”

  颂苖见自己在手脚上吃了亏,立刻退了两步,耍起嘴皮子。她虽有着有比尖刀杀伤力更强的手枪,但好刚要用在刀刃上。而且,她只剩下一颗子弹了。

  实则,颂苖枪杀李师傅之后,弹匣内还留有两发子弹,是颂苖为了最终开启出口时准备的。如果自己开的那扇门是死路,就把另外两人打死。便是时间上不容许她再走到真正的出口处,亦是大家一起死,谁也别想占便宜。没想到的是,其中一枚子弹,竟在王伟的突袭中误发了。

  更令颂苖懊恼的是,她漏算了一些事。比如,司机的不依不饶、王伟的胡搅蛮缠和其乍然中的偷袭、以及男人态度上莫名其妙的转变、甚至,还有她自己,她要是能控制住心底的焦燥情绪,就不会这么早亮出最后的底牌。颂苖本是想等李师傅步上狭窄的石板,她跟在后面偷偷把人从半空中推下去的。怎奈……

  颂苖刚骂了几句,不想,男人脸色忽变。他紧锁眉峰,参杂着懊悔、恼恨、苦闷,等等心绪的复杂目光,一一从王伟,颂苖脸上扫过,连横尸于岩石上的李师傅都没放过。

  “你要去哪儿?”一看男人的眼神,颂苖就知道不好。此时也顾不得争执了,倏然上前一把拉住男人的胳膊,质问道。

  颂苖这一拽,让男人提起的脚再次落地。男人瞪视着颂苖,没好气地回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下去。”

  “为什么?”颂苖还没启口,王伟闻言遽然昂首,扯开嗓门追问。

  男人不耐烦地瞥了王伟一眼,一边与颂苖掰扯,想从她的双臂中挣脱。又怕王伟有样学样,也同颂苖一般缠上来,只能分神回道:“你没感觉到吗?温度升高了。”

  “温度升高了?”王伟不解其意地瞅着男人。

  男人翻了个白眼道:“我不是说过吗?下面那条河烧沸的时侯,站在这上面会被烤焦。”

  “你说的是早上六点,现在还是半夜,为什么就开始热起来了?”颂苖侧头往下俯瞰,果然如男人所言的那样,赤红色的湖水上飘起一缕缕的白烟。

  “看见了吧?还不放手!”男人抽了抽右臂,谁知,颂苖依然抱的死紧。

  颂苖从湖面上收回视线,不甘心地咬牙道:“现在才刚热起来,要热到把人烤焦起码还要一段时间。为什么要下去?我们应该马上从石板上走过去,把门打开。石板再烫,忍一忍就过去了。”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男人低头凝视着颂苖,沉声道:“我说过,门要同时打开,也就是说,三扇门要三个人!”

  “我们不就是三个人么?”

  颂苖把话脱口而出后,仿佛猝然中领会什么般的仰望着男人。两人的眼瞳近在咫尺之间,颂苖从男人的眸子里看到一丝一直以来忽视的异样感,她猛地推开男人,心底又恐又惧,又惊又骇,张着嘴想说什么,却仅能抖动唇瓣。

  “你……”站于一旁的王伟也被这陡然间的转变惊呆了,他缩起肩膀都不敢朝男人看一眼。

  “看来,你们是明白了。”男人冷冷地睨视着颂苖道:“现在,你总该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下面那个拉上来了吧?缺了他,就一扇门都别想开。”

  男人说着转身要走,而此刻因为男人的话绝望的颂苖却已经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从其背后紧紧地抱住他道:“你不许走!你给我说清楚,我死也要死个明白!”

  男人想把颂苖甩开,对方却像攀附的水蛭般牢牢吸附在他身上。不得以,男人长话短说道:“你想死吗?有什么下去说。”

  “不行!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骗我们。”颂苖扭头想叫一边的王伟帮把手,可瞅见对方畏畏缩缩的样子,又气不打一处来。“别站在哪儿,过来帮我一把啊!管他是不是人,反正我们就要死了,还怕他干什么?只有拖住他,问出些事,才能活命。”

  此时王伟的心好比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已是乱成一团。他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听了颂苖的话,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飞奔而上压住与颂苖拉扯中的男人。

  “想问什么快问!”受阻的男人强忍心焦,侧头冲身后的颂苖喝道。

  “你说的三扇门的事,是真的吗?”

  男人难忍讥嘲道:“你现在问,不嫌晚了点吗?”

  “是不是真的?”颂苖紧了紧圈着男人的臂膀,瞠目厉喝。

  “是。”

  “那你为什么不拦着我?李师傅如果不死……”

  “我怎么会知道你手里有枪啊?你又这么会演戏,他还在跟你说话呢,你冷不防就开了一枪。我拦得住吗?”说到这件事,男人就后悔自己太过大意,小看了颂苖。

  颂苖的腹中也正受着被虫蚁啃食的煎熬,悔得她咬烂了嘴唇。可是转眼一思,颂苖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冲男人叱责道:“你怪我杀了李师傅?根本没道理!我朝卫霄下手的时侯,你为什么不拦着?等李师傅死了,你又要救卫霄,不是本末倒置吗?”

  “你要我怎么说?告诉你们我不是人吗?”

  颂苖微微一窒,随即又理直气壮道:“你爬上山顶时说的那几句话,明明是有用意的,就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那时候李师傅离我们比较远,我们这一边就三个,我、卫霄、王伟,卫霄在中间。你这么说,明显是想让我们对卫霄下手。”

  颂苖见男人哑口无言,追击道:“再说了,我一直说卫霄运气好,你不可能没听到。而不能开门的你,却也想出去的话,肯定是想扒住我们其中那个拉开生门的人,到时候顺带着一起走。但你为什么不选卫霄呢?假如我是你,我肯定要保住卫霄啊,可你为什么反而要第一个排除他呐?”

  “那是因为他身上的那颗珠子!”

  男人带着怒意吼出的话,听得颂苖一愣。“珠子?你说的是王伟塞到他嘴里的那颗夜明珠?”

  “原来,你们还是什么都没明白。”男人不死心地冲王伟踢了两脚,却依然不能把对方掷开。

  “你到底要我们明白什么?”

  “这一路走来,你们每到一处,不是遇到食人鱼、就是碰上金蚰毒蛇什么的。那你为什么以为第一个洞会对你们网开一面,什么危险都没有呢?”

  男人短短几句话,听得颂苖汗毛倒竖,头皮发麻。一时间,喃喃自语道:“第一个洞,不就是那个里面都是夜明珠的洞吗?那里有什么危险?我怎么……”

  “是夜明珠,是夜明珠!”王伟双手猛挥,用尽全力把男人推开,趔趄着往后退了几步,瞪大了眼惊声尖叫。其后想到什么般的伸手往衣兜里掏,急欲把藏着的夜明珠丢出去。

  比起王伟的失态,颂苖仍紧缠男人不放,追问道:“夜明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谁知道呢。看着和金蚰差不多,不同的只是一个是虫,一个是蛊。”

  “夜明珠是蛊虫?你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颂苖不敢相信地摇头道:“我们一直拿着当手电筒用的,它根本没什么变化。”

  “真的没变吗?”

  颂苖想出言肯定,但刚张开嘴,蓦然想起从挤压的楼梯上跳入山罅后,自己曾取出夜明珠照明,但仅仅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是的,当时太紧张,所以没多注意。如今,颂苖却不得不承认,夜明珠比刚挖出来的时侯黯淡多了。

  “怎么?想到什么了吧?”

  颂苖不答反问:“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们怎么没让蛊虫缠上?”

  男人不知是痛苦还是妒恨的讥笑了两声,抱着他的颂苖仿佛感到他的体内有什么在抽动,想要放手,又怕男人没了挟制一下子溜走,只能作罢。硬着头皮催促道:“快说!”

  “你怎么不能自己多想一想?我不是说了嘛,这个东西和金蚰很像。既然,金蚰有克制它的银岁花,那你们嘴里的夜明珠会没有吗?”

  “难道……”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男人边说,边俯视着逐渐升温的湖水,抿了抿唇道:“我现在把知道的事都告诉你,你最好别打断。”

  说罢也不等颂苖应声,解答道:“你们都这么叫,我也叫它‘夜明珠’好了。第一个洞里,全是蛊。但只要你不去动它,不把夜明珠带走,就不会有事。因为,洞里就有克着它的东西。也不知道你们运气好,还是不好。你们挖了很多夜明珠,却也把克制它的东西挖了出来,放在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身上。”

  颂苖忍不住惊呼道:“就是卫霄吞下去的那个东西?是吧?我就在想,你说带着夜明珠要被鱼咬,可卫霄他明明没被咬。原来……”

  “闭嘴!”男人冷喝了一声,续道:“你们虽然拿走了很多夜明珠,但一路上和克制它的东西走在一起,所以,蛊虫一直没有钻出壳。可惜,我和春花先走,一离开那个山洞,就被蛊虫吃了。”

  “蛊虫要是吃了你,你现在又算是什么?”颂苖听着男人的话,牙齿不住地打颤,又因为想听个究竟,寻觅其中的生路而不愿放开。颂苖怕到极致,反而为了壮胆而高声嚷嚷起来。

  “叫你别说话,听不懂吗?”男人不顾胫骨有折断的危险,反臂掐住颂苖的咽喉道:“我死的时侯很疼啊,被蛊一点点钻到脑子里,疼得我直打滚。后来我醒过来了,我知道,我不再是我,以前的我已经死了,但他的事又什么都记得。我甚至还得到了‘蛊’中的传承,知道了这个洞里很多的秘密。就比如,这里有三扇门,一定要同时拉开,而且必须是活人才行。”

  “‘我们’和金蚰有些不同,需要不停的繁衍和补充养分。而且,金蚰是群族伴生,我们对同类却只会互相厮杀。所以,先醒过来的我,杀了同样被蛊寄生的春花,把她全身上下的肉都一点不剩的吃掉。”

  男人说到曾经的另一半,眼神中好似充满了痛苦。“不对,我说错了,我留下了她的脑袋。因为我从传承里知道,到这个地方要过一条满是鬼藤的山道,刚醒来的我不是鬼藤的对手,我只能用春花的脑袋作为让它放行的贿赂。”

  “你们还没有走出山道,我就知道那个叫卫霄的人身上藏着克制我的东西。不过,我已经不是蛊卵了,虽然和卫霄站在一个洞里,手脚动起来很僵硬,但只要不靠近他,就不会有事。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想除去他。所以,我借着给人治伤,把鬼藤的芽往他身上扔。可惜,他手里的火把芽给烧了。”

  “他运气那么好,怎么可能就这么被弄死啊?只怕别人全死了他都不会死!”颂苖昂着头,在男人的掐制中,艰难的憋出两句话。

  “那他现在人呢?”

  颂苖耳鼓内窜入男人的质问,眼瞳微缩。

  男人冷哼着说道:“根本不是他有好运气,是你们放在他身上的那个克我的东西,会给带着它的人招来好运。你们想想吧,第一个洞里有多少的夜明珠?几千几万几十万颗?一颗就是一个蛊,那要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压制得了它?”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原本吓得哆嗦的王伟听了男人的解释,倏然冲上前拽住男人的领口道:“你是骗我的对不对?那个东西是我亲手挖下来的,和夜明珠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保佑人的东西呢?不会的,不会的!”

  看着王伟那嫉妒疯狂的模样,男人嗤笑道:“都这个时侯了,我还骗你干什么?我不是好几次暗示他把外套换了吗?就是因为他衣兜里藏着克我的东西。”

  “那他为什么会死?”王伟紧抓不放道:“要是它真的可以带来好运,送弟要踢他的时侯肯定自己先掉下去了吧?”

  “我说这个东西是可以招来福运,但不是为他摒弃恶意。我想对他动手,确实很难,因为这东西本身就是克我的。而且,那玩意儿克制着一切邪祟之物,越是邪气的东西,越是害不了他。但你们还是人,不在此例,所以我才想借你们的手解决他。”

  男人长叹一声道:“只是没想到,你们连另一个人也不放过。用得还是枪,我连救他的机会都没有。但我太想出去了,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想着干脆爬下去,用衣服扎紧卫霄,把他拉上来,不管怎么样,先打开出口再说。谁知道,你们拼命拦着我……”

  “这怎么能怪我们?谁叫你不说清楚!”王伟双手扣住男人的头颈拼命的摇晃,一边厉声吼叫。

  王伟无意中玩了一手围魏救赵,让男人抽走了抠于颂苖脖子上的手,回转自己的颈间自救。“说什么?说我自己不是人?我要是一开始就说,你们谁敢跟我走?”是的,仍绕回了这一句。这就像个死结,如何都解不开。

  颂苖心头火冒三丈。然,惊惧交迸中的她,仍分神细思道:“要是按你的想法去做,也说不通啊?就算解决了卫霄,到时候我们之中还是多出一个人。你说一人开一扇门,用什么理由,让我们四个人一起过去?”

  “当然是让你们其中一个受点小伤,走不了路。那人肯定到处求人带他过去,到时候,我顺势帮他一把,背着他一起过去不就行了?而且,到了对面,你们的心思都在门上了,肯定一心想着要选哪扇门,只要没人和自己抢面前的出口,谁还管三个四个的问题?”

  不可否认,男人说得对。只要到了出口边,经历了那么多险境的人,哪个不激动不疯狂?何况还要选门,谁还顾得上其他的事。再者,男人又不是来抢门,而是站在一边‘蹭油水’的。虽说他们肯定会起疑,但‘出口’的吸引力太大了,最终必然还是会让男人得逞。只是,这些事一环扣着一环,谁都没料到,事情竟发展成眼下这样的结果。

  “可以放开我了吧?”

  “你别动!”颂苖用枪顶着男人的肚子。

  男人讥嘲道;“你明知道我不是人了,你认为用枪还杀得了我吗?”

  “住口!别说了。”

  “你在怕?怕什么?是不是怕和他一样?”男人右手一指,颂苖顺势望去,只见原本陈尸崖顶的李师傅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正呆呆地瞪视着自己,慢慢张开嘴。

  “啊——!”

  颂苖一把推开男人,险险躲过了一波李师傅口中喷射出的金蚰。男人没动,仅是一拉一挡把王伟遮在面前,把金蚰堵个正着。

  “水蚰蚰,是水蚰蚰!啊,咳咳,咳咳……”

  “别叫!你想让金蚰钻到嘴里去吗?”可惜,颂苖提醒的太慢。见一旁死命咳嗽的王伟,显然已被金蚰得了先机。

  颂苖闪避着金蚰的喷击,抽空朝被李师傅追着跑的男人喝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人边跑边跳着回道:“我才要躲呢,你在怕什么啊?反正你肚子里都是这玩意儿了,早一点变成他的样子也没什么不好,早晚要变的。”

  “你说什么?”

  “你们四个人里,只有卫霄是人,其余的都是行尸走肉!可笑的是,你们自己还不知道。难道,你没发觉,有时候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或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吗?”

  “不,不可能!我身上怎么可能有金蚰?那天,我是和卫霄一块儿睡在银花边的,他没事,我为什么有事?”

  “就这么几株银岁花,想保住一个人都够呛的。既然它保下了卫霄,自然就保不住你了?还有,卫霄没有拿夜明珠吧?也就是他没有受伤。你被鱼咬了吧?有伤口的人,怎么逃得过金蚰。”

  “你胡说!”

  “以我的力气会挣不开一个女人吗?你大概不知道你现在的力气有多大吧?你们之所以能挺到这里,就是肚子里的金蚰在帮你们。除非寄主受了致命伤,否则,那玩意儿会帮你把伤口治好,让你一直有力气走路。而且,不会觉得累。”

  “你胡说,你骗人!”

  “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不对你们下手?因为我怕麻烦。金蚰这东西一旦沾上了就甩不开,除非有新鲜的银岁花。你们力气那么大,我又踢不开,除非把你们杀了。可是,杀了你们之后,你们身上的金蚰要是全钻出来,万一不小心碰上,就会和我挣这具身体了。”

  “我不信,不信!”

  “对了,我忘了说。我吃完春花之后,觉得养分不够,回去找过你们。可惜,你们都被金蚰寄生了。当时,我没看到卫霄,大概他正巧和你们分开了。你以为,要是你们没被金蚰钻进肚子,夜明珠里的蛊会放过你们吗?”男人继续刺激着颂苖,一边往悬崖边掠去。

  颂苖怎么肯让男人脱身,她压下呕吐感,和内心的浮动,双手握枪对着男人的背部扣动扳机。

  砰!

  枪声就像一滴滚入热油中的水,击破了整个洞穴的平静,赤水湖面一下子沸腾起来,山壁间响起一片片佛吟声。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怎么回事?”

  忽如而至的声响,吓得颂苖左右四顾,没心思去看被子弹穿透后脑勺的男人。不想,这一枪只让男人顿了一下,而他被洞穿的脑袋不仅一滴血都没留,甚至在刹那间窜出千百条血红的触须。

  颂苖心田一紧,收回松散的神思,正巧看到男人转过头来,只见他的七窍中猛然炸出无数的血丝,像海蜇须一样不停地交缠扭曲,摇摆招展,好像无风自动的海藻。如果说金蚰让人绝望,那么眼前的生物简直是挑战人类承受能力的极限。

  颂苖吓得失禁了,直到李师傅喷出的金蚰射到脸上才清醒过来。

  “啊——!”

  颂苖反手往脸上一擦,挥开脸颊上的金蚰。瞅见仿佛要冲上来报仇的怪物,一不做,二不休的把旁侧不停呕吐的王伟推过去,嘴里不住地喊道:“你不是说要走吗?为什么不走?”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走?男人觉得自己不对劲,也确实不对劲,他今天做出来的很多事都与心愿背道而驰。其实,在卫霄死后,他就应该立刻跳下悬崖,而不是跟金蚰寄体纠缠的。只是,不知怎么的,每次要下定决心的时侯,又踌躇下来。

  就像刚才,他明明可以躲过子弹的,却被击中了本体,受了重伤。为什么?男人自问的同时,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也许因为时间太短,被它寄生的男人的意志还残存着没有完全消失。在男人的心里,或许觉得这样活着比死还痛苦……

  男人脑中窜出的血丝很长,几乎遮住了他大半个身体,但现在他想得越多越控制不住本体,血丝不由自主的缠住了撞上门的王伟,把他紧紧困住,并从他的口鼻中汹涌的插入。

  王伟拼命的扭动踢打,眼珠爆瞪骨碌碌地转圈,看起来相当的骇人。颂苖趁机往石板处跑,她不相信,也不愿相信男人的鬼话。她只相信自己,只相信人定胜天!即使她被寄生了,出去到大医院里,花上大笔的钱,肯定能治的。

  “滚开!”颂苖想躲开拦住她去路的李师傅,李师傅却锲而不舍地一次次逼近。此时,颂苖已经感觉到脚下岩石的滚烫,她又急又怒之下,只能拼尽全力撞过去,一下子把李师傅撞出了悬崖。

  “啊——!”

  这声惨叫依然是颂苖发出的,原来断崖下的赤河,眼下已经成了炼狱。放眼望去,赤红的湖水中伸出密密麻麻的血手,一个接一个血淋淋的冤魂从河水中爬上岸,在湖面上游荡着,于山壁间攀爬着。

  颂苖后退了一步,才险险没有被血爪抓住脚腕。颂苖的瞳底一片腥红,冤魂太多,太多了,悬崖峭壁间充满了望之不绝,数之不尽的血色冤魂,各个都面目狰狞,彼此撕扯着吞噬着。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颂苖觉得耳边的佛吟声让她恐惧,仿佛每唱一声佛号,湖中的冤魂就增多一些。颂苖此刻已是无法回头了,她看了眼对岸闪着刺眼光芒的出口,壮了壮胆子往石板上走,想拼那万分之一的机率。

  滋滋滋!

  石板上的热度果然如男人所言的那样,要比悬崖上烫多了。颂苖刚一踩上去,就被烫的一口咬下唇瓣上的嫩肉。刚走到石板正中,颂苖感觉自己的鞋底已经被融穿了,她想脱下衣服垫在脚底下,却因为石板过于狭窄而无计可施。

  刺啦,哗啦啦……

  正当颂苖左右为难之际,下方一道亮光冲破湖面,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悬于半空之上。在明珠的照耀下,整个山洞一下子昏暗下来,连之前亮的令人睁不开眼的出口都为之黯然失色。洞内的佛吟渐渐淡去,其下冤魂的嬉笑与尖叫充斥在颂苖的耳中,但这一刻,颂苖没有惧怕,她已经被眼前的珠子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

  颂苖知道这颗珠子一定是好东西,而且就在她伸手可及之处,颂苖惊喜的伸出手。哪知,还没碰倒,背后就传来一阵剧痛。

  好疼!怎么回事?

  颂苖猛然回头,正与攀附在她背上撕着血肉的冤魂对个正着。

  “不,不要!滚开,滚开!”

  颂苖一边嚎叫,一边挥臂,想把身边的冤魂赶走。然而,不仅无济于事,冤魂反而越聚越多,你一探我一抓的撕扯着颂苖身上的嫩肉。围着颂苖的冤魂极多,但撕肉的动作却很慢,好似要让她受尽煎熬般的放缓了速度。

  颂苖从一开始的尖叫,到疼至麻木,甚至低头看着自己腹中爬出的金蚰冷笑。是的,她知道,她要死了,死在五月二十三号的今天。呵呵,贺盛曜这个弟弟果然是生来克她的,他自己活不过二十九岁的生日,就一定要害得自己也死在他生日的这天。

  生日?

  对了!颂苖忽然想起卫霄死前说的那句话,‘今天是我的生日。’

  就在这一刹间,颂苖明白了,卫霄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卫霄就是她爸口中的,那个被算命先生改运的倒霉鬼?

  难怪,难怪卫霄突然追问贺盛曜的生日是不是今天。卫霄是怎么知道的,颂苖已不想过问。她只知道,这一切都是报应!

  只是,如果他们一家不是那么重男轻女、如果她奶奶当初没有这么不讲理、如果她母亲没那么迷信找来算命先生、如果自己不是福女的命格、如果……是不是,就没有今天的这场灾祸?

  可惜,世事永远不可能更改,永远不可能重来。

  其实,王伟有一句话说对了。她的母亲有着这样疯狂的因子,也传给了做女儿的她。要不是她动了杀心,害死了卫霄。只要卫霄活着,可能自己还有一线的生机。但是,一步错步步错,就像她母亲一样,只能疯狂下去,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

  颂苖的神思已慢慢溃散,耳边不知怎么得竟仿若听到了卫霄的声音……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的我累死了,谢谢大家的回贴和炸弹、地雷。么么哒!你们的支持,是我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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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卫霄的奇遇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卫霄跟着脑海里的声音念着佛号,他记得刚掉入赤河的时侯,仿佛被丢在蒸锅里熬煮一般,难受得恨不得立刻死去。但卫霄亦奇怪,自己居然还有痛感,要知道,被烧沸的湖水比岩浆还要炙热,几乎可以瞬间把人融化,为什么他的意识没有在须臾中泯灭呢?

  之后,赤水淹没了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卫霄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火球,那已经不是疼痛了,而是一种魂魄都要被炸裂的剧痛感。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么痛楚的时刻,周围竟有无数的双手开始撕扯起他的血肉,那指爪一挖一抓每每牵出缕缕的生疼,疼得卫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为什么自己还不死?为什么还要受这样的煎熬?

  卫霄以为自己哭了,他能感到眼角流出的泪滴。可是,他的身体应该早在没入赤湖的那一刻烧毁了才对啊?卫霄不想死,但是他太疼了,疼得宁可不再有知觉。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就当卫霄生死两难之际,忽然听到一遍遍的佛吟声,这些声音好似不是从耳畔传来的,而是本生就刻在他的脑中,直接从他的灵魂里涌出来的。

  卫霄很疼啊,疼的什么都顾不得。而且,因为算命先生的事,卫霄对道啊、佛啊之类的都没有好感。因此,对突兀响起的佛音根本不做理会。但念佛的声音太大了,甚至越来越响,响的卫霄受不了。宛若每念一声佛号,都砸在卫霄的魂魄上。卫霄没办法,无意中跟着念了两句。没想到,自己那犹如炙烧般的灵魂,突然被一股清凉感包裹其中,所有的疼楚都被隔绝在外。

  卫霄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不妨碍他继续念佛的求生本能。其后,卫霄摸索到了之中的关窍,只要他念佛,就不会疼,可只要一停,那股撕碎灵魂的疼痛立刻又会侵袭而至。为了不受苦,卫霄只得一遍遍的咏诵佛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到最后,卫霄便是放空思维,脑海中亦会自发的念起佛来。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卫霄不知眼下已经过了多少年,山洞里根本没有日月交替,与寒暑之分。卫霄只知每日不停的念佛,直到有一天,他居然又可以看到洞中的一切,才让卫霄渐渐麻木的心又活了起来。

  他仍在当初死去的赤湖中,但他却可以把洞里每个角度的情形都收拢在眼底。令卫霄奇怪的是,颂苖、王伟、男人居然还没有出去,也没有死,仍在断崖上争执。之后,横尸一旁的李师傅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居然也同沈绎一样被寄生了,冲着颂苖三人喷射金蚰。

  男人似乎想逃,颂苖却冲他开了一枪,即在这霎那间,男人的七窍和被开了洞的后脑勺窜出无数的血丝,整个人一下子成了异形,吓得卫霄险些忘了诵佛号。接着,卫霄看到面目全非的男人掠向颂苖,颂苖用王伟做挡箭牌,自己把李师傅撞下断崖后,就往石板上走。

  直到颂苖踏上石板,卫霄才发觉,赤湖之中不知何时已遍布冤魂,一个个血淋淋的尖叫着,互相挖着对方残破的肢体吞咽,又四处飘荡攀爬,试图寻找新鲜的血肉。

  卫霄感觉这些冤魂都敬畏、惧怕着自己,而自己竟冲出湖面,一下子升到半空中。甚至,就在颂苖伸手可及之处,面对着她。颂苖好像要过来抓住他,卫霄当然不愿意,可他似乎不能动。正焦急间,卫霄看到数不清的冤魂飘至空中,你一下我一下的撕扯起颂苖的血肉。

  洞内逐渐昏暗下来,卫霄脑海内的佛音淡去,卫霄却不敢停止念佛,仍有条不紊的咏诵着。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卫霄能感觉到,洞里的温度正不停的升高,眨眼间,颂苖、王伟和那个陌生的异形都被烧成焦炭。而山涧内数不尽的冤魂却不再哀嚎,一个个定在原处,昂首仰望着自己……不知时过几许,冤魂尽入湖底,卫霄亦再次复沉于赤湖之中。

  卫霄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哪料,没过多久,也许是一天、或是三天、七日后,卫霄又再度看到死去的颂苖等人站在悬崖之上,重复着当日的一切。

  重生,随即惨死,日复一日。颂苖等人的复活,即是为了又一次的死亡。卫霄能感受到他们心中的绝望,和他们灵魂中的哀求,但他不想救人,只是冷眼看着那些重复的剧情,不停地念着佛号。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三百次、五千次、一万次……

  卫霄记着颂苖重复死亡的次数,直到某一天,卫霄猝然发现,他的活动空间不再仅限于最后的那个洞穴,而是他走过的地方都可以去。接着,暗河之下、潭水之上、蛇池之内、黑水之中……到处留下了卫霄的身影。

  直到此时,卫霄才知晓,不仅颂苖几个,所有的,一起进洞的人,都重复着自己的死亡。比如,贺母被咬伤躺在水潭边,深夜中被金蚰覆盖并钻入腹中,直到炸破肚子融成血水。贺父一次又一次从‘棋盘’上掉落,被石笋从背后插入捅破腹腔,脏器和隐藏其中的金蚰都被黑水化为无有。成为寄生体的贺盛曜等人,在他们离去后,被汹涌而出的金蚰淹没,最终被蚕食殆尽……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初时,卫霄还对贺家、王伟的遭遇感到舒爽。然,一日日一年年的过去,卫霄觉得厌烦了,他不愿意开眼所见的即是死亡,他觉得恶心、惧怕、和孤寂,可除了这些,洞内便只有冤魂陪伴他了。卫霄干脆每时每刻认认真真的诵着佛号,某一天某个时间,他脑中又响起了佛音。然,这次不再是‘南无阿弥陀佛’的吟诵,而是一个故事,一则佛经中的故事。

  “有一次,佛坐在树下为无数人说法。其中有人证得须陀洹果,有人证得斯陀含果,有人证得阿那含果,有人证得阿罗汉果,这样的人不计其数。此时,佛陀脸色无有光彩,像是特别……”

  卫霄不由自主的跟着念起来,佛音淡去后,卫霄又一遍遍的重复着故事,直到说的万分流利后,佛音再度响起……

  卫霄觉得自己有点像三百六十五夜中的国王,只差于国王听着便行,而自己必须融会贯通,还要不停地说出来。卫霄已经记住了几万个佛经中的故事了,有好多都倒背如流了。因为除了看各种各样的死亡,和那些恐怖恶心的冤魂外,卫霄再没有其他的消遣了。所以,离不开诵经的卫霄,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念经上。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洞中无甲子,卫霄不知念了多久的佛经,但他慢慢察觉到,洞内的冤魂似乎在减少。和他一起逃进洞的人,除了贺家人、成了异形的男人、王伟、老田和蛮子,余者皆已不再复生……

  “哎,你看那里有朵花诶!”

  “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啊?”

  “就在那里,看到了没有?在那条河上,太黑了,你用巡光珠照一下就知道了。”

  “咦?真的。”

  “那是什么花啊?”

  “看上去好像是朵莲花吧?”

  “是莲花,真漂亮,红的像火一样。你说,它怎么会开在这儿啊?”

  “就是,这么阴森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花?”

  谁?谁在说话?

  放空神思的卫霄被陌生的嗓音惊醒了。

  “师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不知道,但你也看到了,这个地方很古怪。”

  “师兄,那朵花真漂亮,我们采回去吧?说不定,里面会有什么机缘呢?”

  “这可是我先看到的。”

  “你先看到的又怎么样?看谁先拿到再说吧!”

  “你……”

  怎么这么吵啊?究竟是谁?难道,又有人来洞里了?

  卫霄猛地睁开眼睛。

  “啊!那朵花开了!”

  “你们看,那是什么?那朵莲花的花蕊里,快看!”

  “天哪,真是太美了!比我们刚才挖的夜明珠漂亮多了。我还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珠子,连师傅的寒潭碧玉都比不上。”

  “肯定是好东西,师兄!”

  “诶,你们听到了吗?我怎么听到有人在念佛?”

  “是啊,我也听到了?好像是从那朵花那里传过来的。”

  “慢着!”

  “你想干什么?凭什么拦着我?这是我们金玉门先看到的。”

  “你刚才也不是说了吗?看谁先拿到手再说!”

  “师兄,拦住他!”

  他们在吵什么?

  卫霄莫名其妙地瞅着眼前那一群吵吵嚷嚷的男女,其身着古装,背上挂剑,纷纷用炙激的目光冲他藏身的方向看来。

  “算了,下面肯定还有好东西,这个就让给武渊宗的道友吧。”

  “不行啊,师兄!这可是万佛舍利!”

  “雯师妹!”

  “你说什么?”

  “我在爹的藏书里看到过的,这个珠子和书上说的一模一样。上面说,万佛舍利普渡众生,有它在的地方,所有的照明之物都黯淡失色。师兄,你看,你手里的巡光珠。”

  “真的啊,真的像颗鱼目一样了。”

  “万佛舍利可是亿万个得道成佛的有道高僧,自愿坐化而遗留的佛骨,由九天外的未名之火煅烧而成的,是传说中的神物,根本没有的东西。”

  “那你怎么知道它就是传说中的万佛舍利呢?仅仅就凭巡光珠?”

  “书上写着,万佛舍利镇压一切邪祟之物,它出现的地方皆是大凶大恶之地。万佛舍利喜藏于火狱红莲之中,每每会有佛吟之声。岂不是就在说眼前这颗珠子!”

  “火狱红莲?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会发出佛吟之声?难不成,说的是他?他就是对方口中的那颗珠子?那颗万佛舍利?

  卫霄能看清洞中的一切,唯独看不见自己。此刻闻言,愣在当场。

  “那我们还等什么?”

  “拦住他们!”

  “裴兄,这颗珠子是我们先看到的。”

  “你刚才不是说让给我们了吗?”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雯师妹口中的舍利子。不过,如果是的话,我们刚进来,就遇到万佛舍利,下面一定有更好的东西。裴兄何必非要跟我们争个你死我活呢?我做主,下面遇到什么东西,都由你们武渊宗先挑。”

  “不行,裴师兄别听他的!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好东西!为什么要我们让啊,不如,这颗珠子给我们,后面的东西,你们金玉门先挑好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卫霄看着刚走到暗河边的男男女女一下子动起手来,拔剑的拔剑,挥拳的挥拳,打成了一团。还有不少人跳进湖里,往他身边跑,伸长了着胳膊想来抢他。怎奈,都因双方掣肘,而不能得之。

  “啊,有东西咬我!”

  “好疼!什么东西?为什么我的护体锻罩不管用了?”

  “师兄,我不能用法力!”

  “裴师兄……”

  “啊——!好疼啊!”

  卫霄突然看见那个叫雯师妹的女子,掏出怀里的东西往水中一抛,激起整个山洞的震荡,和水波的翻滚喧嚣。空中出现一个黝黑的大裂口,把好几个人一下子吸了进去。

  “啊!”

  “不——!”

  “不好!是空间缝隙,小心不要被卷进去。会被撕成碎片的!”

  卫霄也想躲,可惜晚了一步,他感觉一股强劲的气流把他吸了过去。卫霄在一片漆黑的气团中转的昏呼呼的,没过多时,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昨天去医院拍CT去了,背脊太疼了,主要一天到晚坐在电脑前面,医生说的,颈椎什么的不好。》《,所以总是头昏。哭~~

  谢谢大家的支持,下面一章就转地图了。

  呜呜呜,我们全家都要去旅游,后天去九寨沟那里一路玩过去,玩半个月。我没去。为了我的文,我要坚持。全家,爸妈、表姐、姑妈、舅舅……我哭~~大家给个支持啊!

  对了,大家千万别问我,那夜明珠在万佛舍利的旁边,不照样发光。那是因为,夜明珠可不是照明用的。

  谢谢各位给我火箭炮,手榴弹,地雷的朋友,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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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重生后的悲剧》



第47章 狗血的身世

  “真的要这么做吗?晓菡,你还是多想想,不要……”

  “行了,行了,你不要多说了。我在做什么,我自己很清楚。对了,换过来了吧?”

  “换是换过来了,不过……”

  “哎呀,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哥哥和你离婚的,行了吗?好了,把孩子抱给我看看。”

  嗯?谁在说话?唔,怎么全身酸酸软软的动不了?

  诶?

  他不是成了珠子了吗?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了,他被卷进空间裂缝里了!

  卫霄逐渐唤起了记忆,包括那些他想遗忘的事。卫霄对于自己能醒来,有些庆幸,更多的是唏嘘。空间裂缝是个又黑又冷的地方,刚进去的时侯,好像在海浪里翻来覆去的颠簸,或是被飓风卷起,抛上抛下。那种感觉,与当日落入赤河之中的痛苦相比,好不到哪里去。

  因此,习惯了以念经解除痛楚的卫霄没有片刻停歇的诵着经文,直到他陷入沉睡。

  停,停!

  卫霄极力控制着自己,让自己先别想以前的事,想要弄明白眼下自己到底是什么处境?卫霄悄悄地张开双眸,却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一片白色,骇得他心田猛然一沉。

  难道,空间裂缝把他的眼睛割伤了?可变成珠子的他,有眼睛吗?是不是……珠子在时空裂缝中被什么弄坏了,所以才影响了他的视觉。但这个,能修补吗?上辈子他失去了半截左腿,如今可不愿再成为瞎子啊!

  “给你,小心点。”

  “唉呦,这么小心做什么?你以为我连孩子都不会抱啊?”

  嗯?

  卫霄感觉从一双手换到另一双手中,似乎有人抱着自己?对方是谁?是后来进洞的那些人吗?那些人把自己抓住了?

  卫霄着急的扭动,想来个瞬移,甩开抱着自己的胳膊。可惜,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卫霄急得心头起火,无奈的是,不管他怎么尝试,仍一动不动的躺在温软的怀抱里。

  究竟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不能动了?不是只要他‘想’,就可以移到各种山洞里去吗?对了,那群穿着古装的男女好像说什么法术之类的,会不会是他们对他下了禁制?卫霄的心愈发不安了,下意识地念起经来。

  “啊哇,呜哇。”

  怎么搞得?他连话都说不清了吗?卫霄此时已经不是怕了,而是绝望了。自己受了那么多苦,最后居然为他人做嫁衣,论谁都接受不了啊!

  “他怎么了?”芙晓菡柳眉一拧,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疑问道:“这孩子检查过了吧?不会有什么毛病吧?”

  方小洁柔和地看了孩子一眼,解释道:“婴儿都是这样的,会突然叫几声很正常。你放心,已经检查过了,没什么病。”

  咦?

  这两个在他耳朵边说话的,好像就是抱着他的人啊,她们是谁?听声音,好像不是那群会法术的人。她们口中的婴儿,难道……难道会是他吗?他不是瞎了哑了,而是重生了?真的么?可能吗?但他不是成了颗珠子吗,怎么又变成人了?

  卫霄一时间,心头掠过千滋百味,难以言说。不知是高兴,还是震惊。

  芙晓菡哪知道怀里的小婴儿能听懂话,撇嘴冷笑道:“也对。他们唐家比闻家还急,只怕孩子刚生下来就里里外外查了个遍了。”

  “晓菡,你……你到底为什么要把孩子换掉?”

  芙晓菡抬眼瞅着一脸做贼心虚的嫂子,哼声道:“你怕什么呀?孩子才出生五六天,样子都差不多,据你说那姓唐的怕人动手脚,也没让人看几眼,会有人发现吗?要是怕闻家对这个孩子不好,你也可以放心,闻家豪死了,只留下这个孩子,闻家疼他都来不及。何况,你不是说了,孩子刚生下来,闻家唐家都给孩子验过血了吗?还抽了一些,去查什么鉴定的,最后都没问题。如今调换,谁会怀疑孩子不是他们的?”

  方小洁想了想,不解道:“既然孩子进闻家不会吃亏,那你为什么还要换孩子?”

  “你小声点!”芙晓菡瞪了方小洁一眼,没好气道:“是啊,闻家两老是会对这个孩子好的。问题是,闻家豪还有个哥哥,就是孩子的大伯。人家现在都已经进公司了,以后闻家都是他的天下了。等这个大伯有了孩子,闻家豪的私生子在闻家还有什么地位?就算两老看在死了的小儿子份上对孙子好些,可他大了能斗得过他大伯吗?我看,只怕会被他大伯养废了,不和他儿子争家产才是真的。”

  芙晓菡瞧着方小洁听了自己的话,竟仍是满面不认同的样子,心里厌烦,又怕她捅出篓子,只能故作哀怨道:“嫂子,你是知道的,我今后还要靠闻家提携,才能在那么多的电影明星里博个一搏。到时候,不说哥哥,就是嫂子你,也会有好处的。不过,再怎么说,孩子都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能不心疼吗?照闻家的意思,我拿了钱,就不能再认孩子了,今后孩子和我再没有关系。你说,我怎么能甘心!”

  “可是,就算你把孩子换给唐家,你又能进唐家去看孩子吗?”

  看她这么说,倒也不是个没脑子的。怎么会被第三者乘虚而入,闹得哥哥要离婚呢?芙晓菡深深看了方小洁两眼,解疑道:“闻家会刻意防着我,怕我接触孩子,唐家会吗?我日后靠着闻家,怎么也会大红大紫的,只要有心,总有入唐家的机会。而且,我还有个私心。这孩子进闻家,就是个私生子,一辈子都是。我的孩子入唐家,却是清清白白的婚生子,这样才不会遭人白眼。”

  天哪,这女人可真毒啊,他这一生才刚开始就要被毁了!卫霄上辈子遇到了些匪夷所思的事,导致一生的不幸。好容易念了无数年的佛,总算求来了一个重生。结果,刚开始就这么狗血,还让不让他活了?卫霄想哭闹,闹个天翻地覆,不料听到抱着他的女人接着说:“反正这个孩子本来就是个私生子,我也不算欠了他。他到闻家,说不得比我的孩子过的还好呢!”

  什么?他本身就是个私生子?什么意思啊?他要是私生子的话,为什么换子后女人的儿子就成了婚生子了?这叫什么事啊?他怎么理解不了?

  不待卫霄细想,方小洁劝慰道:“行了,你不要多想。唐家是不会亏待宝宝的。前些天守夜的小护士偷听到唐二少和唐夫人的话,说唐家唐老爷子不知道选哪个儿子继承家业,干脆示意哪个儿子的老婆先生出孙子谁掌权。要不,唐二少会偷偷把老婆、情妇弄进同一家医院,等孩子出生来个李代桃僵吗?儿子虽是情妇生的,可唐夫人不知道,以为自己生了个儿子。何况,宝宝过去就是功臣,绝不会吃亏的。”

  “不过,你要想清楚,唐二少是个狠心的。他能让情妇在半夜阵痛后,立刻给自己老婆下催产药,还施计弄走了守夜的护士,只收买了我这个妇产科医生给两人接生,摆明了不把情妇、老婆的命当回事。说来好笑,他老婆居然不认识情妇,两个人是在同一个房间里生下的孩子,倒方便了我调换。可是,你不怕日后出什么事,让宝宝受委屈吗?”

  也就是说,他这辈子的便宜爸爸为了继承权,拿他这个情妇的儿子,换了妻子生的女儿。谁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又被抱来了这里。不过……他的便宜爸爸真的那么坏,眼前知道那么多内情的妇产科医生居然还能在这里说话,不可思议啊?

  不过,想想也说得通。要是孩子刚出世,接生的医生就死了,岂不是欲盖弥彰,引人怀疑其中藏了猫腻吗?算了,不想了,反正自己不聪明。可是,佛祖啊,你为什么要让我带着霉运一起重生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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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难道得救了

  “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宝宝的事往后不要再提。对了,这件事你连我哥都不要说。你这些年该看明白了,他心里是藏不住事的,被他知道了,早晚闹得全世界都知道。这么一来,你要吃官司不说,我的心思也白费了。”芙晓菡叮咛道。

  方小洁点头道:“我知道,这件事我会把它烂在肚子里的。”

  芙晓菡垂眸抿唇,思量片刻后询问:“嫂子,你晚上给唐家太太接生,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吧?就没人怀疑?”

  “怀疑什么啊?”方小洁苦笑道:“你不知道,我说唐二少厉害是因为当夜三号楼的护士和值班的医生,都因为自己的私事离开医院,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医生、护士这么做是不允许的,要是被上头知道了,是要被开除的,还会在资历上开坏评语。而且,他们外出的时候,还遇到院内两个孕妇同时生产,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谁脱得了干系啊?所以等他们回来求我不要说的时候,我就做出卖他们一个面子的样子,表示当晚是和他们一起接生的。这么一来,有那么多人看着出生的孩子,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何况,之后唐太太的儿子还做了亲子鉴定。”

  “这唐二少倒也算是个人物。”芙晓菡低声道。

  卫霄离得近,听到了芙晓菡的低语,方小洁没听见,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芙晓菡笑了笑,慈母般地看着怀中的婴儿道:“这孩子长得倒不错,我好好看看。嫂子你出去忙吧,不要让人看出什么来。你过半小时再来把他抱回去。”

  “晓菡,你……”方小洁欲言又止。

  芙晓菡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嫂子,你放心吧,我什么都不会做。这孩子是要送去闻家的,能出一点差错吗?”

  芙晓菡好说歹说送走了方小洁,等对方关上房门,芙晓菡迅速解开包裹着卫霄的小毛毯,摆弄起卫霄的小身子,翻来覆去仔细打量着。

  这个女人想干嘛?卫霄虽然看不清芙晓菡的表情,但敏锐的感受到了她投掷在自己小身躯上的*目光。

  芙晓菡越看越不是滋味,颦眉道:“怎么连一颗痣、一个胎记都没有?那我往后怎么拿捏你的把柄?”

  把柄?她这是什么意思?

  卫霄刚想开动生锈的脑子,芙晓菡已经为他解惑了,自言自语道:“方小洁这个傻子,还以为我真是为儿子好呢!开什么玩笑?就是我生的又怎么样?一个不能再给我带来好处的儿子,只会让我名誉受损的私生子,我为什么要心疼?怪不得哥哥不喜欢她,真是傻的可笑。”

  你才傻!卫霄因为被迫转运的事,对眼下这样的阴谋算计尤为厌恶。在肚子里骂了一句后,才庆幸自己不是这女人的亲生子,若不然重生又遇上这样的妈,真是天底下最大的不幸了。卫霄一边听一边腹诽,又防备着女人对他做出什么来,可惜他一个娇嫩软绵的婴儿,什么也阻止不了。

  “如果,真的让闻家人把闻家豪的儿子带回去,今后我的好处就全没了。孩子嘛,长大了总要问问自己的母亲是谁,要是让他知道,我是因为钱把他卖给了闻家,他还会念着我,想着我吗?”

  芙晓菡说着说着咽喉发出清脆的笑声,须臾又喃喃道:“如今换了孩子,就完全不一样了。我可以对他说,我这么做是为他好,想给他一个婚生子的名分。而且,当初是闻家逼迫我做的买卖,我根本不愿意的。可是,我斗不过闻家,又想日后认他,又怕他被闻家误导,只好把他换到了唐家。要是这个孩子心向着我,那一切都好说。可若是他长歪了,不愿意认我,他不是唐家的孩子这个致命的把柄,就可以让他不得不听我的。”

  老天!他念了那么多的经,是白念的吗?为什么让他刚重生就遇到这么凶残的人物!难道,他这辈子的运气比上辈子更差?这还让不让他活了?卫霄眼下还真是欲哭无泪,婴儿的泪腺没长全。

  芙晓菡冲着卫霄这个无知的婴儿,演说着自己得意的计谋,点了点他的鼻子道:“至于你,先让你占着闻家长孙的位置。等我的儿子长大了,他在唐家有个好前程也就罢了。要是没有,你就可以让贤了。换孩子的,自然不是我,是医生搞错了。你不是闻家人的消息,你说,你会付我多少遮口费呢?一千万?两千万?不,不,我要压榨尽你最后一滴血,直到你死了,你才能解脱。哈哈哈,不用太感谢我。”

  呸!想要遮口费,做梦吧!卫霄气得想吐血,恨不得给跟前的女人两巴掌。怎奈挥了挥小胳膊,最终只能无力放弃。

  “你身上总要有个记号,那么以后我说出来,你才会深信不疑。弄在哪儿呢?对了,大腿内侧就不错,没多少人注意。”

  眼看芙晓菡要掰动自己的小短腿,卫霄恨道,原来这女人想给他来个梅花烙,他可绝不能让对方得逞!

  “啊……哇啊……”卫霄嗷开嗓门乱叫,吓得芙晓菡闪了闪神。下一瞬间,芙晓菡抬手欲捂住卫霄的嘴。

  “你在干什么?”

  芙晓菡没料到这时候会有人来,并且没有敲门就无礼地闯入,呆呆的维持着捂向卫霄小脸的动作,愣在当场。下一刻立即从枕下掏出口罩给自己带上,以防有人看见自己的脸,坏了日后的前途。

  虽说她出院后就要去国外整容塑身的,但目前还是要以防万一。这次入院用的不是她的真名,接生靠的只有方小洁,连家里人都不知道,定然更没外人会在意一个不成名的小影星。哪里会明白,日后她会有一张让世上所有的男人都为之倾倒的脸庞,和魔鬼般诱人的身段从彼岸回归,一飞冲天!

  “我的乖孙,你没事吧?”孔知心本是来医院看孙子的,到了育婴室,却被告知孙子被带去见芙晓菡了,心底就有些不愉。照孔知心看来,闻家什么没有,芙晓菡生下孩子的那一刻起,就该把孩子抱回闻家。凭闻家的医用设备,还怕照顾不了吗?甚至,芙晓菡可以在闻家准备的别墅里生下孩子。

  可是,芙晓菡百般推托,就是不愿意在闻家的安排下生孩子。要不是孩子出生就做了亲子鉴定,孔知心险些以为芙晓菡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家豪的。孔知心猜测,芙晓菡是怕他们闻家在她生产的时候下手,做个去母留子的把戏。孔知心觉得有些可笑,她心爱的小儿子都死了,这女人也不可能再迷惑住他的小儿子,吵着要把一个戏子娶进门了。那闻家又何必害死孙子的生母,藏下这条和孙子离心的祸端?

  孔知心责怪丈夫,怪他说什么孩子进了闻家,芙晓菡一辈子都见不到了,就让孩子在她身边留一个月的话。这不,还没进贵宾病房就听见孩子大哭,还哭的那么嘶声力竭的。她听见孙子哭号,哪里还顾得上敲门。也幸亏她没有敲门就闯进来,否则都不知道孙子被人虐待!

  对于孔知心的质问,芙晓菡还没有想好怎么辩解,也不敢惹恼闻家太太,只能左躲右避地逃开孔知心的抽打。

  喂!

  卫霄想说,要抽这女人,他绝对双手双脚举起来投赞成票。但是,能不能先把他从暴风圈里抱走啊?现在的他,可经不起这样的互动啊!

  “唔哇!”

  芙晓菡被打得避无可避,倏然跳下床避过孔知心的巴掌,早忘了枕在她腿上的孩子。卫霄一骨碌被芙晓菡带下床,眼看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的接触,卫霄已经闭上眼等着他的霉运降临了。说时迟,那时快,一双温暖的手掌,托住了卫霄□□的小身子,挽救了他被摔个半死的命运。

  闻君耀盯着掌中软绵绵雪白一团的侄子,眉目扫过跌落于地的小毯子,单手托住婴儿柔软的背脊,脱下西服给孩子裹上,并抱入怀中转身步向门外。

  “不,别带走我的宝宝!不是说了一个月后才带他走吗?我刚才只是一时想不开,我不想孩子被抱走,才这么做的。我,呜呜呜……”芙晓菡戴着口罩眼角垂泪,身子一软娇滴滴地屈膝滑落倒在床边,充满媚惑的眼眸盯着闻君耀臂膀间的孩子,深情地呼唤。芙晓菡怕,怕闻君耀因为这件事对她有看法。那她之前在闻家人面前表现的委曲求全,不都白费了?即便拿到了一笔钱又怎么样?对闻家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她最想要的,是闻家人日后成为她事业上的助力。

  “哼,惺惺作态!”孔知心讥嘲道。

  闻君耀微微侧过脸,眼角射出冰冷的视线瞥向芙晓菡,淡然道:“钱已经汇入芙小姐的账户了,织梦影视也为芙小姐准备了一份优厚的契约。我想,凭借芙小姐精湛的演技,一定会给观众带来耳目一新的感觉。正巧,下面有个利用亲子博上位女配的本子,看在家豪的份上,我给你争取一下。这是你的第一个角色,也是本色演出,希望你不要让观众失望。”

  “你……”芙晓菡气得牙齿咯咯作响,却无法反驳,也不敢把心中的谩骂吼出口,只能瞪眼目送闻君耀走出房门。

  这是谁?真是说得太好了!要是自己,肯定不能从听到女人的话后就马上做出反应,更别提说出这样一段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了。就算看不见坏女人的脸色,但想想就好痛快啊,一定气死她了。而且,这个人还救了自己,要不然,他摔下床不死也残。卫霄心道,真是个好人!他决定,往后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要报答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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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倚楼听风雨寻得一处温泉,邀好友共沐,获得2点福缘。
第49章 闻家不和谐

  “母亲,你先带他回闻宅,我还有事要处理。”

  卫霄感觉自己被送了出去,塞入了另一个怀抱。

  “怎么?让你来接侄子,你弟弟的遗腹子,你不乐意了?”孔知心板起脸,阴郁地瞪视着闻君耀质问。

  闻君耀为孔知心拉开车门,语气平淡的回道:“年初,爷爷开始把公司移交给我,我有很多事要处理,母亲是知道的。今天,我会准时回家吃晚饭。”

  “你……”

  “欧叔绕开启断路回主宅,开车小心。”孔知心想说什么,却被闻君耀打断了。

  “是,大少爷。”

  叭叭——!

  眼下车子占着医院主道却不开,要不是看在房车本身的豪华和车旁人物傲人的气质上,后面的车主早就叫骂了。

  “哼!”孔知心知道此时不是和大儿子较劲的时候,只能不忿的坐上车,由得闻君耀为自己带上车门。

  原来刚才救了自己的人,是而今他名义上的便宜大伯。这母子俩的感情似乎不太好。嗯,或许可以用糟糕来形容。从刚才发生的事来看,闻家太太似乎很喜欢小儿子,那个死掉的闻家豪,但好像没有因为小儿子的死,而移情到他这个‘孙子’身上。要不然,也不会和芙晓菡扭打的时候,对他漠不关心,由得他跌下床了。不过,闻家真是豪门吗?根据那个叫小寒什么的坏女人的意思,闻家很有钱很有地位的样子。可是,闻太太做的事可一点都不像大家夫人啊?

  卫霄现在是婴儿,什么也做不了,最喜欢也仅只能做的,就是对听到的事发表发表自己的意见,提出一些自己不懂的疑问。卫霄感到车子缓缓驶离医院,闻太太把他抱的紧紧的,他有点困方要入睡,尖厉的嗓音又从耳畔传来。

  “老欧啊,我这个大儿子是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了。你看看他,要他来接家豪的儿子,他的亲侄子。他倒好,接了一半就走人。他到底有没有把家豪放在心上,有没有把我这个娘放在心上?”孔知心忍不住埋怨。

  “夫人,大少爷刚才还提醒我,不要从启断路走。启断路现在正在修路,路上坑坑洼洼颠簸不平。想来,大少爷是不想家豪少爷的孩子被颠着。”为闻家工作了半辈子的司机,委婉地提醒。

  “哼!他有这么好心?”孔知心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他,家豪会出这样的意外吗?”

  这样的话,司机自然无法接口,接下去是一阵沉默。但孔知心是不甘心沉默的,不过须臾,她又开始呵责起自己的大儿子。好像她不发泄,不开口说话,就不能纾解内心的痛苦一般。

  喂,能不能别把他抱的那么紧?他都要被勒死了。自己虽然不是闻家豪的亲儿子,但在这闻太太心里应该是啊?卫霄难过的啊啊叫,总算唤醒了沉浸在愤怒中的孔知心。

  “啊,宝宝不哭,不哭。”孔知心摇晃着怀里的孩子,一遍遍的保证道:“家豪,你放心。妈一定替你好好照顾你的儿子,不让他冷着冻着。你该得的东西,妈就是拼死,也不能让你爷爷便宜了别人!我可怜的家豪啊!”

  他便宜假爸的死和便宜大伯有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还有,‘不能让你爷爷便宜了别人’这个别人是谁?不会是他的便宜大伯吧?另外,闻太太啊,这样的事情真的能随口在司机面前说吗?真的没问题么?他怎么觉得闻太太的脾气是这么的古怪呐?

  唉——!

  卫霄都想叹息了。没想到他刚离开了一个疯女人,命运马上又把他送到了另一个疯女人手中。他明白,自己的运气异常的差,但这一小时中,更让他颠覆了差的下限。他的穿越,他的重生,就是来让他受罪的吗?呵欠,不想了,脑袋好沉,他要睡了……

  × × × ×

  “去拿一早备好的尿布来,你去冲奶粉,记得在手背上试试温度。小兰,把水端过来。好,就是这样,先擦干净,手脚要轻。好的,给我。看,这样包尿布,不能太紧也不能太宽松……”

  是的,卫霄睡醒了。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眼睛看不见、味道也闻不出来、更没有劲儿动弹,卫霄当然是害怕的。不过,他上辈子倒霉的事遇多了,骨子里就融入了一股特别的韧性,不管碰上什么样的挫折,也能很快的开解自己,不被击倒。

  苏醒的卫霄感觉不怎么舒服,嗯嗯了两声,立刻有许多人开始围着他忙碌起来,为他擦身换尿布,并喂饱他的小肚子。在保姆的服侍下打了个奶嗝后,听到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

  “哦?这就是家豪的儿子,我的孙子?长得不错。”

  孙子?难道这个说话的,是便宜爷爷?听声音,年纪不大。卫霄微微拧起小眉头,感到自己成了被围观的熊猫,那锋利的视线扫在他脸上,火辣辣的。

  “把孩子给少夫人,你们出去。”

  “是。”

  好难受!卫霄知道换了个怀抱,不舒服地扭了扭小身子。

  “好了,都坐吧。”

  卫霄听着下人们井然有序离开的脚步声,忽然身子一坠,知道抱着自己的女人坐下了,便闭上眼睛继续偷听。

  “惠茹啊,再过三个月,你和君耀的孩子也要出世了。我想把家豪的孩子记在君耀名下,等你生了孩子,一起报户口。对外就说,生了双胞胎。”

  “爷爷……”

  “怎么?你不愿意?”

  “我,我怎么会不愿意呢?”

  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这女人不愿意着呢!他被抱得死紧死紧的,不会是想闷死他吧?卫霄使出吃奶的劲儿,扭动自己的小身板,想要把女人环抱的胳膊撑开些。

  “把孩子给我抱吧。”

  噎?这声音不是自己便宜大伯的吗?已经是晚上了么?

  “君耀……”

  抱着他的女人喊大伯君耀,结合刚才听到的话,这女人是大伯的老婆吧?卫霄感觉自己就是个玩意儿,不能说话没反抗力,被众人递来递去的折腾。不过,靠着便宜大伯的臂弯,要比在便宜伯母怀里舒服,卫霄终于安分了,打了个小呵欠不再动弹。

  “君耀,方才爷爷说的,你怎么看?”

  大伯要叫爷爷,那他不是要喊太爷了吗?听声音不像半只脚就要跨入棺材的老头啊,他是几岁结婚生子的?居然连重孙都有了。

  “就照爷爷说的,把他放在我名下吧。家豪去了,他的孩子,我总要多照顾一些。”闻君耀低头看了眼白嫩嫩的孩子,不咸不淡地回道。

  “好!”闻鼎虞笑着点头道:“君耀也是该知道责任的时候了。”

  “爸,这不太好吧?”

  啊!这声音,是那个说他长得好看的便宜爷爷。

  “有什么不好?”闻鼎虞喜怒不形于色地看向一旁的儿子。

  闻镶玉尴尬的搓着手,咬牙道:“爸,家豪去了,知心心里难受,把这孩子养在她身边,也算是个寄托。”

  “哼!亏你还有脸到我这里来说。”闻鼎虞冷眼睨视着闻镶玉,手指敲击着扶把,冷笑道:“看看你们把家豪养成了什么样子?十六岁,十六岁就弄出私生子,对方还是大了他八岁的女人,要不是他出了意外,我都想打断他的腿!”

  十六岁生孩子?卫霄下意识地张大了小嘴,脑海中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但转而一思,闻家豪的亲儿子可不是自己,这么一想又释然了,开始同情起那未曾见面的婴儿了。有个不着调的爹,和阴险狠毒的娘,都不晓得该继承哪份基因了吧?

  “爸……”

  “你不用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君耀,你们现在就把孩子带回去,惠茹也不用操心,家里有下人,你只要看着些就行。”闻鼎虞打断儿子的话头道。

  闻镶玉刚想再说些什么,门被猛地推开,孔知心握着拳冲进来,大吼道:“谁也不许把孩子带走,这是家豪的孩子,是我的命根子!”孔知心不敢瞪公公和丈夫,便举手指着大儿子叫骂。“闻君耀,你害死了你亲弟弟不算,还想害死你亲侄子吗?你要是把孩子带回去,我就……”

  “你就什么?说啊!”闻鼎虞缓缓起身,眯眼直视着孔知心,沉声道:“家豪刚出意外的那些天,你要死要活,我也由着你。没想到,过了大半年你还在发疯。我也不管你真疯还是假疯,现在给你两条路。一,继续当你的闻太太,给我把嘴巴闭紧了,别让我再听见一句不中听的话。二、马上和镶玉离婚,滚出我们闻家,今后随你怎么闹!”

  “啊——!”孔知心听了闻鼎虞的这番话,满腹怒气奔腾翻涌,恨不得把闻家十八代祖宗都骂个狗血淋头。刚一扯喉咙要撒泼,就让闻鼎虞喊人把嘴堵上不说,眨眼间就把她给制住压了出去。

  好厉害!一场闹剧还没开场就被搅黄了,要好好学习。若不是还没法说话,卫霄简直要拍手叫好了。他如今还小,耳朵可敏感着呢,受不了鬼哭神嚎的吵闹。这便宜太爷爷为他免了一遭罪,自然要崇拜一下的。

  等下人压着孔知心退去之后,闻鼎虞转朝儿子闻镶玉喝道:“你当年吵着要娶贫家女,我也随你的意思。如今,君耀都二十三岁了,你都有孙子了,竟还管不住自己的老婆,由得她胡言乱语闹得满天下知道,是不是觉得我们闻家还不够丢脸啊?”

  “我……”闻镶玉被老子当着儿子媳妇的面挖苦,不知是气还是羞,脸色一下子通红,唯唯诺诺的不知说什么好。

  闻鼎虞斜眼看着憋闷的儿子,摇头道:“我知道,你一直嫌我偏心君耀,没有把公司交给你。可你怎么不想想,当初我挑了个小公司给你试手,结果险些让你闹得破产的事?除了不让你再接手公司,我还有什么亏待了你?你吃的、用的,缺你短你了吗?”

  闻镶玉叫老子骂得抬不起头,闻鼎虞却仍不住口。“你万事不成,我也由着你,就当养个富贵闲人。结果呢?你居然为了我教养君耀的事,非要找回场子亲手教家豪。要是能把他教好,倒也罢了,可他成了什么样?小小年纪逃学、打架、玩女人,最后酒驾飚车,自己把自己给撞死了。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爸,我……”

  “行了。”闻鼎虞摆摆手,叹了口气道:“儿女都是债,算我欠了你的。不过,这是最后一次,明白吗?”

  闻镶玉瞅着闻鼎虞那张冷冰冰的脸,实在不敢再弄出什么撩虎须的事儿,也没脸在儿子、媳妇面前呆下去,赶忙闲话了两句就匆匆告辞了。

  闻君耀、沈惠茹起身相送,接着闻鼎虞只过问了两句闻君耀工作上的问题,就示意小夫妻俩可以走了。在闻君耀步出房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一句简短含蓄的宽慰。

  “你妈说的话,不要在意。”

  “我知道。”闻君耀没有回头,只是略一顿足,微微颔首。

  “嗯。去吧。”

  没有人觉得他们一家处理家事的方法很有问题吗?卫霄转动着小脑袋,心底浮现一个又一个的疑问。

  闻太太为什么说闻君耀害死了闻家豪?为什么对大儿子的敌意那么大?便宜爷爷对老婆骂儿子的那些话不说呵斥,反而还有些偏向。其中的缘故,总不会是继承权被儿子抢走了那么简单吧?太爷爷当着孙子、孙媳的面苛责儿子,一点不给对方留面子,不怕闻镶玉、闻君耀那对早有隔阂的父子之间,关系闹得更僵吗?

  另外,把自己记在闻君耀名下,卫霄明白,是想给他一个好出生。但并不需要把他交给闻君耀夫妻养吧?明明一个工作繁忙,一个是快要生产的孕妇,就不怕他们看顾不周,让保姆怠慢了他?……

  唔,又困了。卫霄脑海中一片睡意袭来,只来得及在肚子里咕哝一句——刚出生就要为小命多想一点的婴儿,太不容易了!

  作者有话要说:闻家人物关系

  太爷:闻鼎虞

  第二代:闻镶玉、孔知心(妻)

  第三代:闻君耀、沈惠茹(妻)

  闻家豪(死)、芙晓菡(女友)

  第四代:卫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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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闻家那点事

  吃了睡,睡了吃,两年的时间飞逝而过。卫霄初醒时懵懵懂懂,有些痴傻,而今通过每日的诵经,慢慢的补全了在空间缝隙中摧损的神智。对于刚重生那会儿,一口一个便宜大伯,便宜爷爷的叫法,卫霄很是自嘲了一番。但那段时间的快活和轻松,是他懂事以来从未有过的。可惜,完全清醒后的卫霄,面对暗涛汹涌的现实,虽然什么都不能做,却必须开始打算起来了。

  所有人对婴儿都没有防备,在他面前总是有什么说什么,让初来乍到的卫霄知道了许多事情。比方说,眼下他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而是重生到一个名为图元的星球上。奇怪的是,如今的出生地丰国与他的故乡十分相似,身边的人都说着Z国话,很长一段时间蒙住了卫霄。

  刚知晓真相的时侯,卫霄非常的惊愕和彷徨。他不是那种开朗,或是有野心的人,更并非书中的主角,一心念着怎么在异世白手起家建功立业,他只想到了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要怎么活下去。

  卫霄十分的庆幸,此时他还是个婴儿,有大把的时间去适应这个陌生的世界,而不是让他立刻面临生活的挑战。卫霄很想马上学一些需要掌握的东西,无奈,他才三岁,连视网膜都是近来方发育完全,根本不可能有人教他什么东西。卫霄每天能做的,仍然只是念经,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而除了诵经之外,就是竖起耳朵听周围的人交谈。

  就这么日复一日,总算叫他知道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闻家的秘辛。

  闻家现在算上他这个鸠占鹊巢的孙子,就是四代同堂。闻家子嗣很少,或者应该说闻家每一代人都较为自律,因此没什么分家旁支,偌大的家业往往就一个继承人。闻鼎虞,他的太爷爷,有个同胞妹妹闻芳缘。沈惠茹生下女儿之后,他被充作双胞胎之一,在前不久新年的时候见过对方一次。

  闻芳缘那边的事卫霄不清楚,而闻鼎虞早年与妻子离异,之后独身至今,下面只有一个儿子闻镶玉。闻镶玉二十五岁那年与孔知心结婚,生了闻君耀、闻家豪两兄弟。如今,闻家豪出了意外,加上沈惠茹和婴儿,闻家便只剩七个主人。

  闻镶玉夫妻和大儿子的感情不好,是因为闻君耀从小被抱走,由闻鼎虞带大。闻君耀经过闻鼎虞的言传身教,对父母生疏有礼,并不亲近。照闻镶玉、孔知心看来,大儿子不亲无妨,反正还有小儿子。这么此消彼长,两者间的关系更显淡漠。再者,闻鼎虞跨过儿子,把公司交给孙子继承,狠狠打了闻镶玉的脸面,也让疼爱么子的孔知心觉得万分亏待了么子,自是对闻君耀深为不满。

  更叫卫霄觉得哭笑不得的是,闻镶玉并不喜欢孔知心。当年闻镶玉险些把老子交给他的公司玩破产,闻鼎虞就没有再给他机会,直接命令他结婚生子。闻镶玉为了保住优厚的生活,不被闻鼎虞冻结各种零花钱,只能点头认命。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面对闻鼎虞指点的相亲对象,闻镶玉干脆来了个消极反抗。他找了漂亮脸蛋窈窕身材的孔知心,并表现出对这份感情的至死不渝。

  按旁听者卫霄的想法是,闻镶玉这么做,很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如果,闻镶玉当初娶的是个豪门贵妻,妻子身后有背景。而嫁人之后的女方,必然也希望妻凭夫贵。这么一来,闻镶玉的老婆是不会看着丈夫被当作花瓶在家当摆设的。如此,闻鼎虞说不准还得考虑儿媳的情绪,而不得不给儿子增加些分量。

  然而,现实是闻镶玉为了和老子抬杠,挑了个外表光鲜,却一开口就没法看的贫家女。这些年来,孔知心不仅不能给丈夫添助力,连闻家豪被养成纨绔子弟都有她的一份功劳,只有一句话能阐述这个悲剧——自作聪明反误己身。

  闻镶玉为得到闻家的权财奋斗了二十多年,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子把接力棒交给自己的儿子,这份辛酸卫霄虽然不能体会,倒也晓其中三分滋味。

  想想吧,一开始也许闻镶玉只是想证明自己,让闻鼎虞另眼相看。但一次次的失败让他走了极端,等他娶了孔知心,不仅无法和妻子交心,闻鼎虞还根本就不生气,那为了让老子气急败坏,把自己的婚姻赌出去的闻镶玉,岂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还不算,闻君耀出生后闻镶玉便成了弃子。而亲自养育的小儿子,骑马都赶不上闻鼎虞教养的大儿子。闻镶玉肯定以为在外人眼中,他被取笑为连儿子都能踩在头上的老子,他的半生就是个笑话。

  叫卫霄来说,闻镶玉这样的心态主要是不知足、没有自知之明、闲得慌。卫霄上辈子也自哀自怨过,很明白闻镶玉的想法。只是,闻镶玉遇到的是闻鼎虞,若是对方也像他前世的父母那般心狠,最后一文不名的把人赶出门,估计闻镶玉就算不能当头棒喝,日后也会三思而后行的。但卫霄转而细思,又觉得自己想法浅陋了。闻镶玉钻的牛角尖就是他是闻家人,为什么不能得到闻家的一切?只要他一日不会自省,就永远难以醒悟。

  闻家的财产让闻镶玉走火入魔,究竟是多大一笔钱,卫霄不是不好奇的。他在孔知心、沈惠茹无心的提及下明白,至少他这样的小人物,不管想出什么念头可着劲儿地花闻家的钱,仍是几辈子用不完的。

  其实,卫霄挺羡慕闻镶玉的,他上辈子做梦都想当个二世祖。只要听话,就不用起早摸黑累个半死,仍一分存款都落不下。再也不必过着半饥半饱的日子,信用卡随便刷,这多让人羡慕啊?他想,便是闻镶玉和他一样的倒霉,闻鼎虞也不会丢弃自己儿子的。

  听了闻家的那点事,卫霄对这辈子的人生有了一个初步的规划。目前,他要乖乖讨好闻君耀,他眼下的衣食住行都是闻君耀给的。卫霄知道自己不是闻家的人,但他现在已经是闻君耀的儿子了。如果,他与闻家有血缘,一切都好说。闻家人,便是闻镶玉、孔知心,也不会少了他一份吃喝。但他不是。

  那个叫‘小寒’的女人不是个安分的,万一身世曝光,他却还没有赢得闻家下任家主的好感,那么等待他的会是灭顶之灾。唐家是绝不会认他的,他可不是唐二少妻子的孩子,对唐二少而言,不在特定的时刻出现的私生子,只会是人生上的一个污点。

  卫霄深知自己不是个有能耐的人,更不是个多聪明的人,上一世他没有父母提点,连专业都没选好,中途辍学后辗转好几处,最后才在残联的介绍下找到个勉强能糊口的工作。这一次,他一定要考虑仔细了。在那之前,或许应该先塑造一下自身的涵养。先天不行,就后天改善。好比,学学国画、毛笔字什么的,再练个钢琴、小提琴之类的,至少可以养出些优雅的气质,走出去也好唬唬人。

  在思考未来的期间里,卫霄有了个新名字,天傲。说起这个名字,卫霄是想笑又想哭,‘天傲’名字很霸气,很好听,他没什么可挑剔的。问题是,这个名字他虽是第一次听见,却已是好几次看到了。上辈子读过不少闲书,不管是玄幻、争霸、还是修真的小说,只要其中人物有姓闻的,十个里有九个就叫‘天傲’。

  卫霄自问,他这么个身缠霉运的人,能压得住这个傲气的名字吗?照他看来,叫天保还差不多。俗是俗了点,但好歹求老天保佑一下总是好的。可这不是他能选择的,所以卫霄没去纠结,一次次听着沈惠茹,就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在他的大伯,现任爹的面前,饱含慈心地抱起他呼唤这个名字,并不停地逗笑。

  这时候,不管沈惠茹说什么,他的大伯总会安静地坐在一边,虽说话不多,仅只偶尔应沈惠茹几句,但他能感到沈惠茹是喜出望外的。可是,等闻君耀离开,沈惠茹马上就把他丢开手。因为他是婴儿,沈惠茹从不在他面前忌口,他不止一次听到沈惠茹抱怨闻鼎虞把自己推给他们夫妇,并对他分走丈夫的注意力表示不满,却到底不敢虐待他,只是暗中吩咐保姆、下人都不要跟他说话。

  如果他是个正常的婴儿,或许真要被沈惠茹给养废了。对于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卫霄此刻报复不了,心里却是记着的。沈惠茹每日都会在他面前说些不中听的,但在沈惠茹逗他的时候,卫霄依旧不哭不闹。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在闻君耀察觉妻子不对劲之前,沈惠茹或许已经给他来个下马威了。

  对于闻君耀,卫霄对他的感情挺复杂的。闻君耀每天回家都会抽空抱他一会儿,询问保姆他一整天的起居状况,对自己比对他的亲生女儿还好。但也因为如此,引发了沈惠茹对他的敌意。那他会为了沈惠茹手下留情,而拒绝闻君耀抱自己吗?当然不可能!要是闻君耀对他不好,不就如了沈惠茹的意,让她更能肆无忌惮的打压他吗?做人啊,可不能本末倒置。

  作者有话要说:变地图大家看得都有些不适应,其实,很多暗线已经铺垫完成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猜到。

  另外,其实,刚开文,我是准备第一章就写狗血这个章节的,而没有第一部的事情。但是,我觉得从第二部写起,主角太过单薄,和其他的穿越文没什么不同,所以就写了前传,^_^

  看来大家还是比较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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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得到传家宝

  这一天,卫霄刚睡醒,耳畔传来走向自己的脚步声。不过片刻,卫霄就看到大伯闻君耀穿的一丝不苟地站在婴儿床边,伸手抱起他,把什么东西挂到了他的头颈里。

  卫霄举起小胖手,想摸一摸闻君耀到底给自己戴了什么,没等他够到东西,沈惠茹已经抱着女儿走进房间凑了上来。

  “君耀,你来看天傲啊?”沈惠茹虽是冲着丈夫说话,视线却移向卫霄那细小的颈项。当看到那枚顺着红绳垂于小胸脯前的玉牌,她那不达眼底的笑意亦消失殆尽。好容易咬牙整了整神色,方抬起含笑的脸蛋,如打趣般地试探道:“咦?这块玉牌哪儿来的?真漂亮啊。不会是君耀你送的吧?那我们朵朵的呐?”

  闻君耀瞥了强压着怒意,却故作轻快的沈惠茹一眼,冷淡的解释道:“这不是我买的,是爷爷让我给天傲的。”

  沈惠茹感觉自己脸蛋上的笑容正一点点的消失,声音有些颤抖的询问:“爷爷给的?只给天傲,没有我们朵朵的?为什么?”

  闻君耀把卫霄放回小床,侧脸凝视着质问他的妻子。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难道以为我是贪这点东西?”沈惠茹瞧着丈夫打量自己的目光,忍不住心头的酸涩,把一直以来藏在心头的抱怨都宣泄了出来。

  “君耀,我觉得很奇怪,明明天傲只是你弟弟的孩子,你为什么对他比对朵朵还好?朵朵可是你的亲生女儿!还有爷爷,我以为天傲和朵朵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或者说,朵朵要比天傲更好一点。因为你是爷爷带大的,而朵朵是你的孩子,总比家豪的儿子和他亲吧?”

  沈惠茹边说边观察着闻君耀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腹中的怒火更是烧得一发不可收拾。“可是,你现在说爷爷送天傲玉牌,没有朵朵的份,这到底是为什么?一块玉牌而已,闻家还缺这点钱吗?我不求你们对朵朵比对天傲还好,可至少要一视同仁吧!”

  也不怪沈惠茹这么生气。如果,今天的玉牌是公公闻镶玉准备的,那他不给朵朵倒也说得过去。闻镶玉本来就不喜欢君耀这个大儿子,自然也不会对大儿子所出的孙女上心。但沈惠茹想不到的是,送玉牌的竟是闻家的‘太上皇’闻鼎虞,而他居然也开始漠视起她的女儿,叫沈惠茹怎么能忍得住?

  听着沈惠茹的怨言,闻君耀微微拧眉,直到她发泄完,才公事公办的说道:“你多心了,这块玉牌爷爷早就给我了,是每一代传给闻家长孙的。我今天想起来,才给天傲戴上。还有,我对天傲好一些,是因为家豪不在了,我们做哥哥嫂子的,总要对他的儿子多照顾点,不是吗?”

  听到‘闻家长孙’四个字,沈惠茹恨不得抓过床上的小儿狠狠咬上两口。谁能想到十六岁的闻家豪,会留下遗腹子呢?而她的第一胎,竟是个女孩,闻家人虽没有表示,但沈惠茹仍感到了巨大的压力。沈惠茹自问,要是她再生生的又是女儿。或是,一直生不出儿子,该怎么办?闻家会同意让女人当家主吗?那是不是,只能便宜了闻家豪的私生子闻天傲了?可她怎么能甘心?

  “好了,我去上班了。朵朵已经会说话了,比她大几个月的天傲还不会说话,你既然留在家里照顾孩子,就该多上心点。”

  沈惠茹心中有鬼,听丈夫这么说,下意识地低头避开他凌厉的视线。当沈惠茹再次抬起头时,闻君耀已跨出房门,她仅只能目送到对方远去的背影。沈惠茹一时间觉得非常的幽怨和苦闷,她无疑是爱着丈夫的,只要闻君耀看她一眼,就心底泛甜。而闻君耀也不是被逼着娶她的,虽说结婚至今相敬如宾,可从来没吵过嘴,在世家里这样的夫妻也算是难得了。可是,为什么要让她知道闻君耀的另一面呐?

  闻君耀为人冷漠,便是面对从小把他带大的爷爷亦是如此。这些,沈惠茹很清楚,可她不在乎。沈惠茹爱着闻君耀这个人,连同他的性格。闻君耀高大帅气,有才干,家世又那么好,见过他的女人无不趋之若鹜,可是对方却选了自己。每每想到这一点,沈惠茹的心就好似飞在云雾之中,又激动又有些无所适从,怕一个不留神,抓不住如此优秀的丈夫。

  然而,这份隐藏在不安中的优越感,在天傲这个私生子来到闻家的那天被打破了。仿佛对谁都不在意的闻君耀,竟会每天抽空来看这个侄子,还要听女佣报告一天来照顾孩子的细节。有时候,甚至会带几个玩具放在天傲的小床边,朵朵也会有,但怎么看都像是捎带的。沈惠茹真像是吃了黄连一般,苦到了心里。

  连她这个妻子都不亲近,为什么要宝贝弟弟的私生子?再说了,闻家豪活着那会儿,和闻君耀这个哥哥的关系可不怎么样,便是做戏给人看,也不用四百三十六天,天天如此,那么敬业吧?

  沈惠茹神经质地咬着下唇,冷眼俯视着床上的婴儿,好半晌,才在卫霄装作懵懂的目光中走到一边,半揽半抱着女儿,拿起电话。

  “喂?对,是我。妈,我真的受不了了!什么?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知道……好,好,我等你过来。”

  啪!

  沈惠茹挂上电话回过身,正瞧见天傲翻过小身子趴在床上,往她这边好奇地张望。沈惠茹目露凶光地瞪视着他,直到对方畏畏缩缩地背过身去,才冷哼着步出房间。

  卫霄为自己抱屈,他其实早就会说话了,就是怕抢了沈惠茹女儿的风头,才装傻的。可显然,沈惠茹期望的是所有的闻家人都忽视他,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他便是个傻子,沈惠茹依然不会满意。

  当然,卫霄装拙的出发点,并非为了合沈惠茹的意。而是怕小时候看着聪明,长大后泯然与众人之中,被人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话。他不过因为重生,比小孩子多知道一点,又没有能力始终保持这份优势,那又何必引人注目惹麻烦呐?特别是有着这样身世的前提下。

  沈惠茹的怒视,没让卫霄消沉多久。不一会儿,他又转过身,看向室内的电话机,那是台老式的有线电话,与卫霄上辈子在医院里看到的差不多。仿佛是八几年的事,当时他才六岁,因为是医院的常客,才记得特别牢。

  如此,卫霄又提出了疑问。按理说,闻家应该是丰国比较有钱的人家,怎么会用这样笨重的电话机呢?除非,这个世界电器的水平,就处在上一世八十年代的阶段。

  两年前重生那会儿,卫霄听到‘亲子鉴定’这个词,不仅以为仍在地球,更觉得科技已经比较发达了。谁知睁开眼一看,大家穿衣的式样和家具的款式都很老式不说,连手机都没有。难怪唐二少换子成功,被他施手段叫出去的值班医生和护士,手边没有移动电话,或是BB机,医院就是出了什么事,也根本无法通知。所以,换子的事才进行的那么顺利,不被人怀疑。

  算了,不想了。卫霄默默的叹了口气,低头看向胸脯前的玉牌。其实,卫霄对头颈里的玉牌有点抵触,主要是因为前一世贺家闹出的玉扣,太恶心人。但他不能因噎废食,卫霄稍作心理建设后,便用小胖手一左一右捧起玉牌细观。

  玉牌有卫霄的四个巴掌大,通体乳白,呈半透明色。玉牌上没有雕刻花纹,分不出正反面。只是仔细看的话,白玉内壁上好像有什么字,但把玉牌再凑近些,又仿佛刚刚看到的不过是错觉。

  啪咔。

  “小少爷,醒了吗?要吃饭啦。”

  人未到而声先至,这个声音卫霄很熟悉,是这两年来一直照顾他的女佣慧莲的声音。卫霄冷眼旁观,察觉到这个慧莲很奇怪,总是对沈惠茹的吩咐阳奉阴违。比如,沈惠茹禁止别人和他说话,慧莲却总是悄悄的教他,还会在没人的时侯,偷偷打电话,极可能是孔知心买通的人。因为不止一次,卫霄听到慧莲冲电话的另一头喊夫人。

  卫霄扭头,张着乌黑的大眼睛瞅着身穿女佣装的慧莲靠近,短胖的十指仍捏着胸口的白璧。

  “来,小少爷。”慧莲一把抱起卫霄,放在自己的腿上,把奶嘴塞入卫霄的口中,让他靠于自己的臂弯间喝羊乳,边打趣道:“这块玉牌真漂亮啊,给我瞧瞧。”

  卫霄的双手已放开玉牌抱着奶瓶了,一时分不出手去阻拦慧莲,玉牌就这么被对方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并且还挑眼笑看着他的反应,那样子分明是在逗弄自己,卫霄干脆不理睬慧莲,咕嘟咕嘟的大口喝起羊奶。

  “小少爷这么大方啊?那我把玉牌拿走咯?哎呀,玉牌真漂亮啊,你看……”

  “你在干什么?”慧莲的话刚说到一半,被忽然闯进房间的沈惠茹打断。“我不是说过不要和他说话吗?你……”

  “你给我闭嘴!”不过眨眼的功夫,风水倒转。打断慧莲说话的沈惠茹,亦叫身侧的中年美妇喝断了自己的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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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语出惊人心

  “妈……”

  沈惠茹跺了跺脚,欲娇声辩解,中年美妇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快步走到慧莲面前,双臂一展弯腰抱起卫霄,慈爱地注视着臂弯中的孩子,一手托住奶瓶,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我的宝贝外孙长得可真好,白白胖胖的,也多亏你们照顾的好。”

  “当不得夫人的夸,我照顾好小少爷,是应该的。”慧莲微微欠身道。

  中年美妇睨视着慧莲打量她的神色,嘴上却仿若随意的说道:“我这个女儿年轻不懂事,有些话,你们听过就算了,可不要放在心上。”

  慧莲温顺地站于一旁,低眉顺眼道:“少夫人怎么会说错话呢,夫人说笑了。”

  她是什么意思?方才自己的话里,有哪一句讲惠茹说错话了?中年美妇的笑容一僵,随即又舒展开来,再次冲着慧莲夸赞了两句,之后示意她退下,要和女儿叙家常。

  啪哒。

  当房门合上那一霎,中年美妇带笑的脸色急转而下,看着旁侧不知事的女儿,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住暴怒的情绪,低声骂道:“你疯了么!让她们都不要跟孩子说话,这样的话你居然都在明面上说出来?你就不怕被君耀他们知道啊?”

  沈惠茹朝中年美妇怀中的卫霄翻了个白眼,才冷哼道:“这些话我早说过了,都那么长时间了,君耀还不是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知道?”中年美妇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女儿的额头,怒斥道:“说不定,他对天傲越来越好,就是因为知道你……”

  “不可能!”沈惠茹拍了拍臂弯中的女儿,不耐烦地插口道:“君耀他那么忙,哪里会知道这些小事?”

  中年美妇颦眉道:“你不是说,他每天晚上回来都会听女佣说一天里怎么照顾孩子的吗?”

  沈惠茹撇了撇嘴,咬了下唇瓣道:“每天这个时侯,我都坐在他旁边,有谁敢乱说话?她们可是在我手底下讨生活的,要是敢乱来,立刻就叫她们滚出去!”

  “话不是这么说。”中年美妇劝解道:“你能保证一点差漏都没有吗?凡事都不怕一万,而是万一。”

  沈惠茹斩钉截铁道:“没有万一!他现在三岁了,都不会说话,也没人说有什么问题。要是有个风吹草动的,他们那么喜欢这个小兔崽子,早来找我了!”

  啪!

  “妈?”沈惠茹不敢置信地抚着抽痛的脸颊,凝望着扇了她一巴掌的中年美妇。

  中年美妇慢慢放下扬起的胳膊,怒目而视道:“小兔崽子?这话是谁教你的?你的教养呢?你别忘了,你嫁进的是有头有脸的闻家。而且,还是下任家主的妻子。有多少人想抢你的位子,你知道吗?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呢!一个弄不好,你就得让贤,你愿意吗?”

  “妈。”

  瞅着女儿泪眼婆娑的憔悴模样,中年美妇终于不再厉声责呵,只是沉声叮嘱了一句。“从今往后,最好别让我再听到你说粗话。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中年美妇说罢,转身把卫霄放到小床上。稍息后,方平心静气地回转,吩咐道:“自己做错了事,有什么好哭的?你听我说,等几天,把刚才那个女人辞了。”

  “你是说……惠茹?”

  “我哪知道她叫什么,就是那个说夫人不会说错话的女佣。话里有话,也不清楚她是什么意思,这样的人不能用。听到了吗?”

  中年美妇瞪视着以手拭泪的沈惠茹,看到她点头应承,又不放心地摆手道:“等等,你先别辞掉她,我回去叫人查一查。她是叫惠莲吧?哪个惠?”

  “聪慧的慧,莲花的莲。”沈惠茹哭过一通后,不仅没有消减苦闷,反而心下更是烦躁。对于总是说不到正题,非常的焦急,当下就忍不住提醒道:“妈,我把你叫来可不是为了女佣的事!”

  中年美妇瞪了沉不住气的女儿一眼,走到一侧的沙发边坐下,没好气地说道:“我知道,你又想说君耀对你很冷淡,连侄子都比不上,是不是?你嫁给他之前,不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了吗?”

  “他哪里只是对我冷淡啊?他对朵朵这个女儿,也不见得有多上心,一心都扑在他那个小……侄子身上了。”沈惠茹听母亲这么说,慌忙辩解,险些又说漏嘴。

  中年美妇哼笑了一声,摇头道:“照我说,你根本是庸人自忧,自己吓自己。你想想啊,天傲都三岁了还不会说话,朵朵比他小两三个月的,都会叫人了。要是真对他好,会一点都不担心吗?”

  一直旁观的卫霄闻言,心海中亦不由得浮起一缕疑思。

  沈惠茹抱着女儿坐到中年美妇对面,反驳道:“妈,你当他们没带天傲去医院检查啊?不管是爷爷、公公他们,还是君耀,都带天傲去过。”

  “医生怎么说?”中年美妇侧脸看向小床上不哭不闹,自己抱着奶瓶喝羊乳的卫霄,出言询问。

  沈惠茹顺着中年美妇的眼神望去,黑眸中满是阴郁。“还能说什么?他要是个傻子倒好了。可惜,不过是长得慢了点,没什么大问题。”

  “这种话,就不该是你说的!什么叫可惜?你应该说幸亏!”中年美妇收回视线,转望对座的女儿,语重心长道:“如果,我是闻君耀,我也会对闻家豪的儿子,比对自己的女儿好。”

  “妈!你……”

  “你先别跳脚,听我说完。”中年美妇横了眼气急败坏着想争辩的女儿,冷喝道:“听你的话,君耀和你公公他们的关系不好,你公公、婆婆宝贝的是闻家豪。单就为了这一点,君耀也该摆出喜欢侄子的样子,来改善他们父子间的关系。”

  沈惠茹颠了颠怀中要哭闹的女儿,不认同道:“改善什么啊?君耀对天傲那么好,都两年了,也不见公公夸君耀一句。依我看,只要不把公司交给公公,他看君耀就不会顺眼。”

  中年美妇轻瞥着沈惠茹的眼帘微微垂了一下,对女儿的短视极为不屑。“君耀这么做,也许确实是想改善与家人的关系。可你要知道,每做一件事,未必都能成的。但君耀对侄子好一点,有什么损失呢?他爷爷嘴上不说,一定对他更满意了。而你公公,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打压他,不是吗?”

  虽说母亲讲的有理,可沈惠茹仍然固执己见道:“如果真是因为这个原因,君耀才对天傲那么好。那他为什么在家里还要演戏呢?公公他们又看不到。”

  “你说话,怎么总要让别人抓住把柄啊?什么叫演戏?啊?这话要是被你公公他们听见还得了?”

  “这里不是只有你吗?”

  “千万别小看习惯,就算只有一次说漏嘴,那结果也不是你能承受的。”

  沈惠茹虽把话听进去了,但仍觉得母亲有些小题大做,偷听的卫霄倒是深以为然。

  看沈惠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有重视自己说的话。中年美妇苦着脸,往自己腿上重重捶了两下,那股狠劲儿,仿佛就是敲打在沈惠茹身上一般。“你的两个姐姐不用我教,都能明白。我在你身上花的时间最多,结果你……”

  “好了,好了,我以后说话多注意些,行了吧?”沈惠茹把女儿放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冲泡的桔子水,喝了一口道:“我今天把你叫来,不是单单为了君耀的事,是他们闻家欺人太甚!你看看。”

  沈惠茹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小床边,指着卫霄胸口的玉牌道:“君耀今早把这块玉牌挂在他身上,我还以为朵朵也有一份。谁知道,君耀说这是他们闻家传给长男的,别说朵朵没有,就是我以后生了儿子,也不会有。你说,这叫什么事?他不过是个死了爹的私生子,反倒把我女儿、儿子的福都偷去了!”

  “你说这么大声干什么?怕别人听不见啊?”中年美妇厉喝了一声,续道:“我早就告诉过你,在大家族里生活,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我一开始就不同意,是你一意孤行要嫁给闻君耀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我不甘心!”沈惠茹俯视着小床上的卫霄,咬牙切齿道:“他算什么东西?为什么要让他挂在我和君耀的名下当长子?凭什么?”

  “凭他是闻家豪的儿子!凭闻家想给他个好出身!凭闻君耀自己愿意!”中年美妇怒目而视道:“我真不明白,你在闹些什么?”

  中年美妇的话,叫沈惠茹怒从中来,血气上涌,一下子把脸涨得通红,口不择言道:“你当然不明白!给爸爸养私生子的你,怎么会明白我现在的……”

  噼啪!

  中年美妇脸一沉,右臂一撑起座,三步并两步冲向沈惠茹挥上一巴掌。这一下打得沈惠茹踉跄了好几步,嘴角都破了。明显,比先前掴掌时用力得多。看样子,真把中年美妇给惹急了。

  中年美妇不等女儿回神,指着她的脸,怒叱道:“是,我是给你爸养私生子。那有什么办法呢?生不出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难道,你想让我和他离婚,一文不名的带着你走,给他的情妇让位吗?”

  “反正,我不要和你一样!”沈惠茹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冷冰冰地斜视着中年美妇,怨毒的眼神好似一只受了伤的母狼。

  中年美妇凝视着沈惠茹的忿恨的面容,呵呵冷笑了两声道:“你看不起我,还不是吃我的用我的,你以为没有我,你那个不要脸的爸爸会给你一分钱吗?你能做到我这样就不错了!我不离婚,养着他的私生子,还不是为了你们!如果我们离婚,你姐姐和你要不是判给我,就是在他情妇手底下受搓摩,还能这样风风光光的嫁入闻家吗?”

  “哇啊,哇啊……”

  争吵的声音,把沈惠茹的女儿朵朵惊哭了,但谁也没有理会。

  兴许是受了孩子的感染,中年美妇说着说着掉下眼泪。沈惠茹见状,心里也不舒服,磨磨蹭蹭的上前赔了不是,好说歹说才让中年美妇止了泪。

  中年美妇吸了吸鼻子,长叹了口气道:“我也不和你多说什么,说了你也听不进去。不过,这里还有两句话要讲,谁叫你是我女儿呢。”

  “妈……”

  沈惠茹神色凄然,可中年美妇却没有看她一眼,自顾自说道:“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有时候,不是你甘不甘心就能解决问题的。闻君耀对他侄子好,你就要对他侄子更好。不管他怎么想的,你这么做,他都会明白你是看在他份上的缘故,他再冷淡,也会领情的。何况,孩子现在记在你名下,在不知情的眼里,他就是你的儿子,你对他不好,别人会没想法吗?要是让他们知道孩子不是你亲生的,而是闻家豪的私生子,那么……”

  “知道了才好,谁想养个私生子啊!”沈惠茹对方才一时嘴快伤了母亲的话,是愧疚的。但在天傲的问题上,仍是寸步不让。

  “你怎么这么傻啊?”中年美妇对女儿转不过弯的脑筋很是无措,真是恨不得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着什么。“别人的话,你可以不放在眼里。可闻家人的呢?他们为了遮丑,才把孩子放在你们名下,你却硬要把这件事摊开来明说,是不是想和君耀离婚啊?”

  “我不要!”沈惠茹脱口而出道。

  “既然你还想在闻家过下去,就给我听好了。”中年美妇转身走到沙发边抱起哭闹不休的朵朵,边轻拍着,边哼声道:“你别再去找那个孩子的麻烦,你要是做不到给他个好脸,干脆就当看不见他。闻君耀他们送他什么,你也别去计较,你要往后看,日子还长着呢!长子的名分算什么?这孩子现在是放在你眼皮底下,捏在你手心里的人,你怕什么?要把他养成什么样,还不是你的一句话?”

  中年美妇见女儿沉默不语,知道她还是不服气,便接着劝道:“你爷爷其实还是站在你们一边的,这个孩子,要是让你公公他们养,之后才有得闹了。你公公、婆婆肯定会抱着他来找你们,讨要公司的股份,你给不给啊?”

  “为什么要给?”

  “他是闻家豪的遗腹子,照理说,是该有一份的。”中年美妇抬手,止住沈惠茹的话头道:“我知道,在你的心里,闻家的东西都要留给你女儿儿子的。可你争得过你公公、婆婆吗?你再回头看看我,在你眼里,我是过得不好,给你爸爸养私生子,对他在外头的情妇睁一眼,闭一眼。不过,你从小到大,拿到过多少好处?银行里的存款、身边的首饰有多少?还不都是我忍那一口气,才给你们讨来的吗?”

  “妈……”

  中年美妇见女儿哀求的样子,最终还是心软了,拍了拍她的手,把怀里的朵朵递了过去。“闻君耀是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要不然,以你爷爷的精明,会把公司交给他吗?闻君耀再大度,能把手里的东西都给侄子吗?”

  “假如不是侄子呢?”

  沈惠茹仿佛不经意的呢喃,却吓了中年美妇的半条命,逼问道:“你说什么?”

  沈惠茹怒瞪着卫霄,突然双眸垂泪道:“什么侄子啊!根本是他的私生子。要不然,谁会对侄子比对自己亲生的孩子还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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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被虐的卫霄

  “不可能!”中年美妇望着身侧扭曲着脸,一副深恶痛绝,好似下一刻就要崩溃的女儿,简直不知道该狠狠打醒她,还是先好好安抚她。

  “怎么不可能?”沈惠茹因为激动而不自禁的收紧胳膊,惹得她怀中的女儿不住地踢腿,又开始呜咽起来。然而,沉浸在愤怒中的沈惠茹却没有察觉,仍是把臂膀越收越紧。“如果真是闻家豪的儿子,去医院里接孩子的时侯,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去?他们是心虚,不敢让我看见那个女人吧?”

  中年美妇注视着由于嫉妒而丧失理智的女儿,又心痛又无奈的解释道:“你那时候挺着个肚子,要是闻家叫你去接孩子,反倒是不看重你了。我真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大家族里的私生子是能随便接回家的吗?何况,闻君耀已经娶了你,和我们沈家结亲了。虽然,拿沈家和闻家比,确实算不上什么。可是,结亲不是结仇,闻家会一点都没有顾虑吗?”

  沈惠茹双眸通红着一言不发,无意识的啃咬着唇瓣,还是那幅倔犟的模样。中年美妇看得直摇头,却只能不懈的劝说道:“要不是闻家豪死了,这个孩子别说进门,恐怕都不会让他生出来。惠茹,你不过是运气不好,刚巧闻家豪出了车祸,才会为了给他留后,把孩子接进来。可是,人生在世,有谁能一帆风顺呢?”

  “那也不用记在我的名下。”沈惠茹仍忿忿不平道。

  中年美妇见女儿绷着脸,但语气已经软了下来,似乎对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那么一些,赶紧趁热打铁道:“我刚刚不是说了么?记在你名下是为了让你们可以名正言顺的养孩子,不让你公公、婆婆插手。我这个做妈的一辈子过得不舒心,你以为在你嫁给闻君耀之前,我没有查过他的底细吗?连闻芳缘,你如今的姑奶奶那边,我都求人问过,都说闻君耀是个好的,至少在外面没什么乌七八糟的关系,我才同意你的婚事的。”

  “真的?”沈惠茹抬起下巴,把脸转向中年美妇,眸子里充满了求知的渴望。

  中年美妇朝女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还能骗你?”

  “那……”刹那间,沈惠茹想到自己这两年来日复一日的怀疑,而对天傲越来越厌恶的态度,和丈夫对自己一天比一天冷漠的嘴脸,鼻子一酸,猝然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说什么好。

  中年美妇拍了拍惠茹的肩膀,宽慰道:“你现在不要多想……”

  “我怎么能不想?”沈惠茹湿漉漉的眸子没有焦距,眼泪一点一滴的垂落。“他现在回家都待在书房里,每天和我说话的次数两个巴掌就数得过来。还要我问他,他才开口。”

  中年美妇闻言,柳眉深锁,她没想到女儿、女婿的关系冷淡到这个地步了,怪不得沈惠茹会胡思乱想。中年美妇右手支着额角,抿唇想了一会儿,方发问道:“闻君耀还每天回来么?”

  “嗯。”沈惠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单臂拥紧吵了半晌,总于熟睡的女儿,微微点了点头。

  “那他和你同房吗?”

  听母亲这么问,沈惠茹有些尴尬,苍白的脸遽然泛红,但依旧颔首回道:“有时候他睡书房,大多数还是在……”

  “这就好。那你们几天做一次?”

  “妈,你怎么问这个啊?”沈惠茹跺着脚,一扭身避开中年美妇的眼神,嗲声道。

  中年美妇瞧着沈惠茹娇羞的样子,倒把紧悬的心松了一松,舒了口气道:“这么看,君耀还是想和你生孩子的。否则,他这样的人,哪里会委屈自己,外面想攀上他的女人多的是。我对你爸死心之后,他爬到我床上我都觉得恶心。他冷落你,很可能是因为你对天傲不好,闻君耀这样精明的人,就算不知道,也一定隐隐有些感觉了。你给我听好,从今天起,放聪明点,闻君耀想做什么,都顺他的意,不要阳奉阴违。你要知道,男人就喜欢听话的女人。”

  “嗯。”沈惠茹想起几个同丈夫貌合神离的闺蜜,她们的男人几乎都夜不归宿,相比之下自己好多了。思绪这么一转,沈惠茹的心情好了一些。但是,忆起丈夫平日回家后的举动,又沉下脸道:“他回来也是去看天傲。”

  “你傻呀!有这么个人帮你拴住他还不好啊?”中年美妇见此时沈惠茹仍是执迷不悟,破口怒斥道:“你现在都弄清楚了,知道他是闻家豪的儿子,还有什么可计较的?你眼皮子怎么那么浅呢?你就当他眼下吃的、用的都是本来要分给闻家豪的钱,不就好了?假如你眼馋那块玉牌,就快点生个儿子,让儿子去生孙子,不就到手了?”

  沈惠茹回身俯视着坐于沙发上的母亲,咬了咬牙道:“要是……我生不出儿子怎么办?”

  中年美妇神色一窒,生不出儿子是她永远的心伤。女儿的问题,简直在戳她的心肝。但中年美妇仰望着焦急中带着渴求的女儿,仍是哆嗦着嘴唇,开开合合数次,把话说出了口。“别乱说话,你肯定会生儿子的。在你把儿子生下来之前,要对天傲好,明白吗?等你有了儿子,就要对他更好,把他宠的什么事都敢做,慢慢养废他。到时候,闻家的一切,就都是你儿子的了。”

  “可是,万一我生不出儿子呢?”沈惠茹从小看到母亲因为生不出儿子被父亲嫌弃,只能由得他在外面胡闹。甚至要抚养丈夫的私生子,并眼睁睁看着家业落入对方手中。沈惠茹不想,也做不到像母亲那么委曲求全,所以对这个问题不愿不松口。

  “那你就好好的把天傲养大!”中年美妇起身,瞪视着纠缠不休的女儿,叹了口气道:“你觉得养闻君耀的私生子好呢,还是养捏在手心里的侄子好?”

  沈惠茹嘟起嘴道:“为什么不能传给我女儿?”

  “一天到晚想这些事,有本事你自己去问闻家,问问他们有没有女人掌过家。”

  沈惠茹发觉母亲板起脸,连语气都变得不耐烦了,赶忙赔笑道:“妈,除了你,我还能问谁呢?谁会给我出主意啊。”

  “你也知道只能问我啊?那我说的话你为什么不听呢?你觉得我没用,给你爸爸养私生子,可是至今为止,你从沈家拿到的东西,就算是我有亲生儿子,也不会比这个更多了。我对你爸的私生子好一分,你爸就会觉得亏欠你们一分,难道你不懂吗?”

  “妈……”看着眼前激动的挥着手的母亲,沈惠茹有些不知所措。

  中年美妇说完后,胸膛不住地起伏,好半天才止住怒气道:“只要你不做出什么蠢事,看在沈家的面子上,就算你生不出儿子,他们也不会为难你的。而且,闻家每代都子嗣不旺,所以没有儿子这种事,是不会往你身上推的。何况,闻君耀名义上已经有儿子了,天傲不就是么?所以,我才要你对孩子好一点。明白了吧?”

  母亲发火,沈惠茹不敢顶撞,只得唯唯诺诺的点头。

  “我今天等到晚上再走,闻君耀回来之后,我会跟他说一些话,让他对你好点。听着,我只能帮你这么一次,要是说多了,他反而会不喜欢你。今后,就看你怎么做了。”中年美妇摆摆手,示意女儿不必再多话,她不愿意再听了。接着,中年美妇瞅向女儿怀中的外孙女,伸出手道:“你有事就出去吧,把朵朵给我抱着。”

  母亲不想再多说什么,沈惠茹无奈却也没有办法,只得闭了嘴,松开手把女儿送过去。

  “她怎么了?”中年美妇刚接过沈惠茹怀里的外孙女,就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只见孩子的脸都憋青了,把手探到鼻子下面,气息若有似无,吓得她险些失手把孩子摔落。

  “朵朵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已经吓呆的沈惠茹魂不守舍的盯着女儿,下一瞬,突然猛扑上去,想与中年美妇争抢怀里的孩子。中年美妇哪敢再把外孙女交过去,重重抽了对方两个耳光,才让沈惠茹醒过神。

  “还不快叫医生!”

  “对,对!”

  卫霄目送着沈惠茹母子冲出房门,心底感到可笑又滑稽。对方算计着他这个孤苦无依的侄子,结果自己的女儿反倒先吃上苦头了。卫霄倒也不是兴灾惹祸,只是唏嘘世事无常。但他对沈惠茹没好感,自然连带她的女儿也不喜欢,不过叹了一声,就不再去想了。

  卫霄拔出口中的空奶瓶,双手一松,任由它滚到一边。刚想爬起身练练腿脚,只听啪哒一响,沈惠茹因焦急而忘记关上的房门,被来人合上了。

  是谁?

  卫霄扬起小脑袋,仿佛不经意的往门口张望,就这一眼,让卫霄的心吊了起来。那是个七八岁的男孩,脸很白净,身上穿的也不错。但对方那骨碌碌乱转的眼瞳,和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恶作剧的味道。卫霄如今就怕这样的小孩,手脚没轻没重的,你甚至不知道下一刻他会做什么。

  卫霄想啊啊的叫出声,把女佣招来。但转而一思,房间的隔音很好,女仆只怕全被沈惠茹喊走了。要不,房间里必定会留守一个人照看他的人。他现在喊人,不仅女佣听不见,反而会引起小孩子的注意,这么自讨苦吃的事,卫霄当然不会做。卫霄干脆趴在床上不动,想等小孩子无聊了自己跑出去。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你刻意退让,就能避免的。小男孩一眼瞧见小床上的卫霄就拔腿冲了上来,先是站在床边看了他几眼,紧接着就动起手来,不是捏他的胳膊,就是扯他的头发,还要顺带推搡他几下。卫霄的床很小,想躲也躲不开,何况,他而今也没那个力气和八岁的小孩争锋。

  正在卫霄暗中叫苦之时,小男孩忽然发现他胸口垂下的玉牌,丝毫没有顾忌的伸手把玉牌扯过去。怎奈,玉牌是挂在卫霄头颈里的,卫霄被扯得生疼,玉牌却没有像小男孩想的那般如愿的拿到手,气得男孩又拉扯了好几下,把卫霄柔嫩的颈项割出了几道红印。

  卫霄捏住红绳举起胖胳膊,低头把红绳往上撩,想把玉牌摘去。哪里知道因为他人小,闻君耀给他带上玉牌后,刻意把红绳收拢过,让玉璧刚好可以垂到他的小胸脯。这么一来,他的脑袋就大过了绳圈,怎么也摘不下来。

  小男孩又扯了几下,发觉真的取不下来后,沮丧的推了卫霄一把,险些把卫霄推出小床甩到地上。

  “咦?”

  小男孩似乎看到了什么,提步往茶几边走,不过须臾又跑回小床边,手里明晃晃的拿着一把不锈钢剪刀,是女佣闲着无事的时侯,做手工用的。

  卫霄下意识的往后退,小男孩却抓住卫霄的胳膊,不让他动弹。一手抓着剪子,就要往卫霄胸口的玉牌上剪。玉牌变成什么样,卫霄不在意。但小孩的手要是一个哆嗦,把剪刀□□他的心口该怎么办?卫霄挥动四肢,扭动着小身子,想躲开男孩欲扎向自己胸前的剪刀。无奈的是力气太小,被男孩拉住手腕,就挣不开对方的挟制了。

  没办法之下,卫霄只能喊出声。谁知,刚发了个音,小男孩就像被激怒一般的把剪刀猛地挥过来。卫霄的脑袋往后一缩,才险险避开剪刀尖上的锋芒。

  “让你叫,让你叫!”

  未等卫霄定神,男孩手上的剪刀又再度划向他,这次卫霄没那么好运了,被剪刀割破了胸口的皮肉。幸亏玉牌的阻挡,才没让伤势加重。男孩却因为玉牌挡住了剪刀,瞪着眼,恼怒的扯过玉牌,拿着剪子狠狠的往上剪。

  啪咔。

  “你在干什么?”

  孔知心怎么来了?卫霄心存疑惑。但此时无论谁来,都让他欣喜若狂。没想,孔知心的一句冷喝,让小男孩一惊之下把剪了个口子的玉牌甩到卫霄脸上,不知哪来的水洒进了他的眼睛,疼得卫霄一下子嚎开了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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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婆媳的对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孔知心三步并两步冲到床边,腰一弯手一探就抱起哀嚎,并不停揉眼睛的卫霄。

  “啊啊呜,呜……”卫霄一直装作不会说话,自然不能在这时候开口,让人起疑。只得以哭闹,用小手去揉疼痛的眼睛,来表示自己的不适。

  孔知心轻拍了卫霄几下,却不见孙子的嗓音有丝毫的降低,反而哭得更响亮了。一时间又气又恼,扭头喝问道:“他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手里的剪刀是谁给他的?沈惠茹呢?她到哪儿去了?”

  “他是沈夫人带来的,可能是没人注意的时侯,偷溜进房间的。他拿的剪刀本来就在房间里,是冯妈放在茶几上,剪布料做小衣服用的。小姐出了点事,少夫人抱着她上楼去了。沈夫人、冯妈她们也都跟去了。”孔知心问了很多事,她身后的人却有条不紊的叙述着。

  是慧莲的声音。眼部的剧痛慢慢沉淀下来,卫霄的心也跟着下沉。他已试着睁过眼睛,视野中尽是模糊的一片,极有可能是被玉牌中洒出的水伤了眼珠。兴许遇到过太多大起大落的事,卫霄没因这骤然而至的厄运击倒,仍有心思把耳边的话听个一丝不漏。

  “她女儿出了什么事,让她连一个人都不留给天傲?天傲才多大?难道,她的女儿是宝贝,我们的天傲就是捡来的不成?”孔知心越说越气,见被她突然闯入而吓住,此时方回过神的小男孩撒腿欲逃,赶忙伸出胳膊拽住了他的手腕,嘴里骂道:“给我站住,伤了人就想跑啊!我倒要找沈家人问问,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啊!”

  男孩被孔知心拉住,想也不想的一口咬上她的手背。孔知心疼得一下子撒了手,抽回眼前一看,手上不仅陷入几个紫红的牙印,血都渗出来了,可见对方咬得有多狠。要不是孔知心正抱着卫霄,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但她空出的脚却没有闲着,提腿就往跟前的孩子踢去。

  慧莲一把拉开小男孩,避过了孔知心的飞踢。

  “你什么意思?干什么帮他?”

  小男孩非但不感激慧莲的救助,反倒猛挥着手臂朝她身上拍打。慧莲干脆反扣男孩的胳膊,边冲不满的孔知心解释道:“夫人,万一他身上有伤,待会儿就说不清了。”

  孔知心虽处于盛怒之下,倒也不是那不听劝的。明白了慧莲的意思,咬牙忍下一口气,吩咐道:“你去给我把沈惠茹叫下来。”

  “夫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小少爷。少夫人已经打电话请了医生,马上就要到了。您把小少爷抱上去给医生检查一下吧,你看,小少爷胸口都流血了。”慧莲望着孔知心怀抱中的卫霄,关切地提醒道。

  孔知心低头一看,卫霄的眼皮被揉得通红,呜咽声不断的从他嘴里传出来,胸前白色的小衣服上更是染了大片的血迹。刹时,也顾不得摆婆婆的架子了,一把掀起卫霄的背心,瞅着他小胸脯上被剪刀划出的伤口。

  慧莲上前细看了一眼道:“还好,伤口不是很深,血已经有点止住了。”

  重要的不是胸口上的伤,是他的眼睛!要不是怕被人当成妖怪,卫霄真是恨不得立时张嘴,口齿清晰的把自己的伤势说一遍,并马上要求孔知心带自己去医院。可这些,都只是想想罢了。

  无奈的卫霄只能咬着嫩唇,咽下一肚子的话。对于眼中的疼痛,曾经坠入赤河中的卫霄还是能忍住的。想到赤湖,卫霄不由自主的忆起念经解决痛楚的方法,心下一喜,当即就默念起经文来。也不知确实有效,还是卫霄的心理作用,刚念了几句,卫霄觉得眼里的疼痛减轻了。

  卫霄忽然不哭了,倒引得孔知心多看了两眼,瞧着卫霄一张一闭的小嘴,疑问道:“他在说什么啊?”

  慧莲用力压制着拼命挣扎的男孩,一边解释道:“小少爷总是这样,大概是想学说话吧。”

  孔知心闻言心底一软,询问道:“你说,沈惠茹请医生了?”

  “是。”

  “那好,我们也上去吧。让医生给天傲看看,下午再去医院做检查。”孔知心手一挥,示意慧莲抓着小男孩一起上楼。

  “医生,医生,快……妈!你怎么来了?”沈惠茹想到了房里由于窒息而昏迷的女儿,怕孔知心知情后责怪,下意识地拦住对方的去路。

  孔知心本就强压着暴怒,此时见沈惠茹不请她入门,竟摆出一副防备她的样子,心火一下子又冒了起来。“怎么?自己儿子的家我倒不能来了?”

  “我哪有这个意思啊?只是想和你说一声,以后来的话先打个电话过来。”听到孔知心的质问,沈惠茹回话的口气也不是很好。她嫁入闻家不过三年,与孔知心这个婆婆的磨擦就已经多的数不过来了。如今女儿危在旦夕,她哪还有什么心情和孔知心赔小心。更因瞅见对方怀里的卫霄,觉得婆婆厚此薄彼,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儿心痛。

  脾气像爆碳一样的孔知心听了沈惠茹的话,立时翻起嘴皮子骂道:“打电话?我到自己儿子家来还要先打电话?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女儿倒在床上不知怎么样了,医生又迟迟未到,婆婆竟还赶着趟的上门找碴儿,沈惠茹的心好像在油锅里煎,头发都要躁得炸起来了。一时气急道:“为什么不敢?就凭我是君耀的老婆,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我……”

  啪!

  从房内夺门而出的中年美妇,一巴掌打断了沈惠茹的话。其后不再看女儿一眼,转朝孔知心赔笑道:“这个女儿被我宠坏了,亲家母,我给你赔个不是。”

  “我可受不起!”孔知心一侧身,把中年美妇甩在一边。

  中年美妇拉住再次被激怒的女儿,轻声软语道:“亲家母,今天是惠茹不好,等晚上我让她给你端茶赔罪。不过,她刚刚是急疯了,朵朵病得很重,所以才……”

  “急疯了,就能乱咬人吗?”

  “你……”

  中年美妇回头凶狠地瞪视着欲出言反讽的女儿,用口型无言的说了声闭嘴,复又面向孔知心,低头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亲家母,求你看在君耀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

  “放开我,放开我!”小男孩看到中年美妇后,反抗得更激烈了。

  听到了男孩的话,孔知心倏然记起来意,扭身转向中年美妇道:“对,你说得对,都是你的错!”

  中年美妇说的不过是场面话,谁知事态急转而下,孔知心的火气竟冲着她来了,瞬间把中年美妇给说愣了。沈惠茹哪见得了母亲吃亏,上前一步,挡在中年美妇身前,冷喝道:“朵朵在里面受罪,你问也不问一声,她可是你的亲孙女!我妈和你平辈,就算你不喜欢我,我妈可不欠你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她说话?”

  “就凭这个!”孔知心伸出被男孩咬出牙印的手掌,其上伤口处的血液仍没有凝固,还有少许血丝在往外流溢。

  “这是……”中年美妇的心遽然一提。

  孔知心一把拉过被慧莲反剪的男孩,狠狠地一推,把他甩入中年美妇的怀里。“是你的好儿子咬的!”

  孔知心说罢,拉起卫霄的小背心,把他胸口的割伤露在中年美妇等人的眼底。“我还没进门,就听见天傲在哭。跑进去一看,他拿着剪刀在剪东西。你们看!”孔知心捏起卫霄颈项中的红绳晃了晃,让众人都能看清白璧上剪出的坑坑洼洼。

  “东西剪坏了不说,天傲都被他刺出血来了。连眼睛里只怕都被他弄进去什么东西,否则,这么会红成这样?”孔知心愈说愈气,瞪向中年美妇喝问道:“方美玉,我倒要问问你,你和你女儿到底是什么居心?朵朵病了,你们着急,我明白。可也用不着把人都叫走,一个都不留给天傲吧?再说,你的好儿子什么德行,你会不知道吗?为什么他会去天傲的房间,做这样的事,啊?要是说里面没有你的主意,会有人信吗?”

  方美玉此刻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带来的孩子是丈夫的老来子,她这些年来故意把对方宠得无法无天,就是为了把他养废。她怎么能想到,在对方长大受罪之前,倒先把自己给坑苦了呢?

  未等方美玉解释,沈惠茹难忍孔知心的诬陷,愤怒地凝视着孔知心道:“胡说八道!我们能有什么居心?平常天傲身边都有人守着的,今天不过是因为朵朵突然生病,才乱起来。只走开了一会儿,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啊?而且,你刚才说的有谁看见?”

  “你什么意思?”

  “惠茹!”

  “妈!她都说你我别有用心,要害死她的宝贝孙子了,我们还要对她客气什么啊!”沈惠茹胳膊一甩,避开方美玉的拉扯,直视着孔知心道:“你也说了,他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能做出这样的事吗?自从我嫁入闻家,你就一直挑剔我,看我不顺眼。你为了把我赶走,故意在天傲身上刺几刀嫁祸给我,也不是不可能的!”

  孔知心被沈惠茹是非颠倒的话气得直哆嗦,破口骂道:“为了你这样的玩意儿,弄伤自己的孙子?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亲家母……”

  孔知心斜视着方美玉,讥讽道:“你女儿都这么说了,你居然还能叫我亲家母,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

  “你嘴巴放干净点!谁让你这么跟我妈说话的?”这半天之内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让沈惠茹感到万分的焦燥。如今,又听到孔知心挖苦自己的母亲,沈惠茹昏了头一般地冲上去想教训孔知心,被一旁的慧莲牢牢地挡住。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是不是你把她叫来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你……”

  “医生来了,医生来了!”

  沈惠茹刚骂了几句,就听楼梯的转角处传来冯妈的喊声。沈惠茹赶忙迎向来者,孔知心也不甘落后,纷纷向医生提出要给自己的孩子先看。

  “医生是我叫来的,有本事,你自己叫去。”沈惠茹把医生推进房间,自己堵在门口,不让孔知心踏入一步。

  孔知心还欲争个上下,却听身畔的慧莲提醒道:“夫人,不要和少夫人争了。小少爷受的伤可不轻啊,还是赶紧上医院吧。”

  卫霄嘴里念着经,心底不住地冷嘲。这时候才想起来要送医院,如果他真是婴儿,只怕已经疼死了。

  孔知心瞅着怒目而视的沈惠茹,又看了眼怀中的卫霄,终于忍住了气转身下楼。

  方美玉目送着孔知心的背影,又看了眼气急败坏的女儿,不知如何是好。最终把视线停在身边的男孩身上,眸中尽是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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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真是见鬼了

  卫霄被孔知心送入市内最好的医院,让医生脱了衣裤掰开手脚,翻来覆去的检查,之后安排在单人房住下。在这段时间里,闻镶玉、闻君耀父子匆匆赶到,连闻鼎虞都拄着拐杖登上了三楼的特诊病房。

  咔嚓,啪哒。

  “爸,你来了?”

  “爷爷。”

  “嗯。”

  卫霄虽然睁着眼睛,却仅能感受到一些明暗的光线。房门开启又关闭,其后不多时,一团阴影窜入卫霄的眼帘,仿佛是挡住了床边窗户外射入的阳光,眸子里的亮光猝然黯淡下来。

  闻鼎虞站在床边,摸了摸病床上的卫霄,眼底布满了阴翳。半晌后,才清了清嗓子,沉声发问:“医生怎么说?”

  闻镶玉抢在儿子开口前回道:“医生说,天傲看不见了。至于是暂时性的,还是永久性失明,现在还不能肯定,要住院继续观察。”

  “怎么会这样?”

  闻鼎虞的问话,叫恭立于一旁的孔知心找到了发泄的途径,她猛地上前两步探出身子,吹风点火道:“爸!今天幸亏我去看天傲,要不,别说眼睛,只怕他连命都没了。你不知道,我进门的时侯,屋里一个人都没有,都被君耀的好媳妇喊走了。天傲的房间里倒是有个人,是方美玉,就是我那个亲家母带来的,据说是沈万才的老来子。这小孩看着才八岁,就会拿剪刀刺人了,把天傲刺了一身的血呀。”

  “爸,你看,我的手都差点被他咬下一块肉。”孔知心想起自己在沈惠茹母女的逼迫下灰溜溜的离开,腹中未曾熄灭的怒火,再一次狂燃而起。孔知心握紧拳头,咬了咬唇瓣,尖声挑拨道:“爸!天傲才多大呀?她居然连一个看护都不留给他。要是有人看着,会闹出这样的事吗?今天,我是偶然过去,就看见这个样子。要是,其实每天都这样呢?”

  若是楼下一个人都没有,谁给孔知心开的门?

  不知道闻镶玉是否听出了其中的蹊跷,至少闻鼎虞、闻君耀都暗自有了计较。但这个问题,并不是今天这场祸事的关键。

  闻鼎虞继续听着孔知心的话,深锁的眉峰拧得更紧了。他和孔知心这个儿媳相处了近三十年,很清楚对方是什么性子。她说出的话,或许会夸大其词,但绝不会无中生有。闻鼎虞轻叹了一声后,转身注视着边说边挥手壮势的孔知心,瞧她那愤恨不平的模样,摆手道:“你问过惠茹吗?为什么天傲身边没人守着?”

  孔知心难得被公公问话,暗中欣喜,又急着给沈惠茹上眼药,心切地回道:“听说是朵朵病了,所以她才把人都叫走,去照顾她女儿了。”

  “原来是……”

  孔知心深知公公偏心,怕他因喜欢闻君耀,连带的对沈惠茹也另眼相看,就算闹出了这样的祸事 ,也要为沈惠茹说情。那她今天的气岂不是白受了?这么一想,孔知心赶忙补充道:“其实,朵朵生病,沈惠茹一个不注意把人都叫走了,算不上错。可是,我上楼去找她的时侯,她竟把我挡在门外,不让我进去看朵朵,也不让医生给天傲止血。你们说,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还有!”孔知心见闻君耀动了动嘴唇,唯恐他帮着媳妇说话,刚喘了一口气,便接着道:“她说我过去的不是时侯,以后去她家,要先打电话报备,因为她是君耀娶的老婆,是那个家的女主人。所以,有权对我这个婆婆说教。”

  “她真的这么说?”闻君耀眸底闪过一缕幽光。

  看儿子平日没表情的脸上渐渐弥漫起怒意,孔知心暗中欢喜,嘴上却讥讽道:“怎么?我还能骗你不成?要是你不信我这个做妈的,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好了!这件事我会弄明白的。”闻鼎虞不想让孙子为难,插口道。“要是惠茹真的说了这样的话,就让她回沈家住一段日子。”

  “就这样?”

  “你还想怎么样?让人看我们闻家的笑话吗?”闻鼎虞以锐利的眼神凝望着孔知心,低声喝叱道:“别忘了,惠茹再怎么不好,也生了朵朵。你看在孙女的份上,什么事不能退一步?”

  孔知心感到自己被咬伤的右掌,瞬间又疼痛起来,胸中喧嚣的怒火更是无处发泄,拼命乱窜肆虐着。正不知该用什么话反驳之际,眼角的余光看到病床上小小的人影翻了个身。顿时,灵机一动道:“那天傲的眼睛呢?就这么算了?”

  闻鼎虞对孔知心不知进退的纠缠极是厌烦,冷眼训斥道:“你不也说这是意外吗?你要是真有心,就好好照顾天傲,别说些有的没的。”

  “这怎么是意外啊?分明是沈家的孩子故意伤人!”孔知心恨极了公公的偏心,此时自己有理,哪还忍得住。嘴皮一翻,便开始数落起来。“我跟沈惠茹说方美玉带来的孩子咬了我,还刺伤天傲。你们知道她怎么回我的?她说我是个找碴儿的,是我自己刺伤了天傲,嫁祸给她的。听听,这是人话吗?我可是亲眼看见那个小孩在剪天傲身上的玉牌的……”

  “玉牌?”闻鼎虞猝然转首看向闻君耀,神色慌张道:“你把玉牌给天傲了?君耀!”

  孔知心的话,使得闻君耀微微一愣。听到闻鼎虞的呼喝,才回过神,点头应声道:“对,今天早上给他挂上的。”

  “这……你……”

  默立于一侧的闻镶玉,见闻鼎虞气得说不出话来,心下起疑道:“爸,那块玉牌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听说过?”说着,便走到天傲的床边,探身拉下他新换的小背心。可惜,天傲短胖的头颈里除了几道被红绳勒出的印子,别无他物。

  “他戴的那块玉牌呢?”未等闻镶玉发问,闻鼎虞的锋锐的视线扫向孔知心。

  孔知心伸长脖子往天傲处张望,这一探之下,确实不见玉牌的踪迹,不由得苦着脸道:“我不知道啊,我没注意。我以为不过是块剪坏的玉牌,丢了就丢了好了。”

  “你把玉牌丢了?”闻鼎虞握着拐杖的手有些发抖,一个踉跄之下险些跌倒,被其身后的闻君耀扶住。

  孔知心盯着闻鼎虞举起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敲上她头顶的拐杖,一连退后数步。她暗自后悔不该多嘴,让沈惠茹回娘家住个一年半载的,也算出了口恶气了。何必讨价还价,弄到眼下这个地步呢?可惜,时间不能倒流,孔知心只能硬着头皮,摆了摆手道:“我没丢,这可是她们沈家欺负我们的证据,我怎么会丢呢?”

  “爸,你不用问她了。”闻镶玉冲孔知心翻了个白眼,转向闻鼎虞道:“还是我说了,她才知道玉牌不见的。”闻镶玉不再追问玉牌的事,他从父亲焦急的神情里,可以猜出这块玉牌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但眼下询问,显然行不通,反而会让闻鼎虞起戒心。故而,闻镶玉准备事后再逮住闻君耀这个儿子,迫他开口。或是,不着痕迹的从沈惠茹嘴里掏出些秘密,此刻就先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麻痹住老头子。

  闻鼎虞并不理会儿子的话,继续逼问道:“你把天傲带来医院的时侯,玉牌还在不在?”

  孔知心低头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犹犹豫豫地回道:“好像是在的。我,我记不清了。”

  “爷爷,你不用问了。回去后问问老欧,问他天傲上车的时侯有没有看见他戴的玉牌。”

  闻鼎虞瞅了孙子一眼,即使再不满,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得瞪视着缩着脑袋的儿媳,冷哼着点了点头。

  喀嚓。

  谁?

  除却床上的卫霄,房内的众人纷纷探向被打开的房门。却见沈惠茹魂不守舍地站在病房门口,孔知心以为她怕得不敢进门,有心要讽刺两句。谁知,沈惠茹突然来了个未语泪先下,哭了半天也不说话。最后,还是她身后的方美玉把人拉开,抿了抿唇,用通红的眼睛望着闻家人道:“朵朵去了。”

  短短的一句话,把闻家人都打懵了不说,就连躺在床上的卫霄,都惊呆了。怎么会呐?卫霄知道沈惠茹的女儿被压得透不过气,很可能会生一场大病,但没想过对方会死。

  “君耀!”听到方美玉宣布的噩耗,沈惠茹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扑到闻君耀怀里,哀声痛哭。

  “怎么回事?”闻君耀搂着沈惠茹的肩,满脸阴沉地凝注着方美玉道。

  方美玉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道:“朵朵睡在沙发上,我和惠茹在一边说话,不知怎么的,朵朵突然脸色发青,气都喘不过来。我和她妈急得团团转,给医生打了电话之后,陪在朵朵身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刚巧亲家母来了,惠茹的心挂在朵朵身上,急得乱说话,得罪了亲家母,两个人吵起来,我劝也劝不住……等医生过来了,亲家母还要医生先给天傲看,挣了好一会儿……呜呜……医生说来晚了一步……”

  孔知心好几次想打断方美玉的话,都被闻鼎虞的眼神压制得不敢开口。但方美玉的混淆视听,简直要把孔知心给气傻了。刚听到朵朵死讯的那一霎,孔知心就知道,今天不管沈惠茹做错过什么事,都不会受罚,更别提送回娘家了。

  可孔知心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敢当着她的面泼脏水。孔知心忍了又忍,依旧没忍住,指着方美玉大声喝道:“方美玉,你竟敢胡说八道!你们根本没告诉我,朵朵病得这么重。你女儿刚刚为什么挡在外面不让我进去,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朵朵一直好好的,为什么会生起病来?不会又是你儿子干的好事吧?伤了天傲不说,还害了朵朵。你们沈家到底和我们有什么仇啊?要下这么狠的手,让闻家绝后!”

  “亲家母,你怎么说得出口哦,你……”

  “别叫的我亲家……”

  咚咚咚!

  “吵什么吵,丢人现眼。都给我闭嘴!有什么事,回去再说。”闻鼎虞重重地敲击拐杖,让众人住了口,接着厉声吩咐道:“镶玉,你去找两个看护来,让她们好好照顾天傲。我们回去吧。”

  听着离去的脚步声,卫霄的心很冷。闻家这些人,竟把两岁的孩子独自留在医院里。虽说请看护吧,但看护能比得上亲人的陪伴吗?何况,他的眼睛都看不见东西了。

  就算闻鼎虞、闻镶玉他们年纪大了,没精力照看他,闻君耀也因为女儿的事,分不出身来。可是,闻家难道不能抽出一两个平日照顾他的女佣来陪他吗?

  唉——!

  卫霄轻轻叹了口气,眼下的情形,已经能预料到他今后的人生了。卫霄举起小手,摸了摸逐渐消却疼痛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卫霄没有因为突然的失明而产生惧怕和焦虑的情绪。卫霄猜测,可能是这些年来,一直咏诵经书的关系,让自己的心境平和了。但是,卫霄自言自语的呢喃道,他不想眼睛看不见啊……

  卫霄想着想着,思绪渐渐浑浊,嘴里无意识的念起佛来。“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午夜,卫霄感到口渴,而迷迷蒙蒙的醒来,他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卫霄下意识地张开双眼,房间里很黑,只有床头边的窗户外跃入几缕雪白的光芒,是图元星的卫星‘舒郁’洒下的,白沙似的一片,很是美丽。卫霄却没有心情欣赏,他透过白光,看到桌边的躺椅上睡着个人,便扯开嗓门叫了几声。

  “水,水,喝水!”

  卫霄已经想好了,不能说话是个致命伤,为了自身的安全考量,他现在必须一点点开口说话了,就从眼下的这一声开始。眼下?咦!后知后觉的卫霄忽然发觉自己能看见了,而且看得比往日更清晰,连黑暗中的角落都能看得分明。这份喜悦让卫霄高兴地忘乎所以,直到水杯递到自己面前,才抬起小脑袋,想冲着对方笑一个表示谢意。

  一个眼珠爆瞪,青紫着脸庞,舌头拖出半尺长的女人,冷冷地俯视着床上的卫霄,手里拿着半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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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倚楼听风雨偶得秘籍,遭神秘人追杀,损失1点福缘。
第56章 这是真的吗

  午夜时分,在昏暗的病房内苏醒,让陪床的看护递水喝,不经意中抬头……看到一张女鬼的脸。

  卫霄呆住了,但曾经过生死洗礼的他没有惊叫,只是下意识的移开视线,不去看那张青紫色的恐怖脸庞。然,下一瞬,卫霄又硬逼着自己把目光转了回来,强迫自己面对。因为,不知道对方下一步的举动,是最危险的。

  如果是成年人,或是腿脚已经能灵活跑动的孩子,此刻应该早就拔腿狂奔着逃出病房了。可卫霄只是个三岁的幼儿,出生才两年,走路摇摇晃晃的不说,爬也爬不快,站起身亦够不到门把……卫霄的选择实在太少了,或许可以说,除了静观其变,根本没有第二条路。

  女鬼拿着杯子的手又冲他晃了晃,卫霄不知道自己是该伸手接下,还是装作没看见。正当卫霄犹豫不决时,从对方那可怖的表情中,窥出一丝怒意,骇得紧绷着心弦的卫霄一下子跪趴在床上,使出吃奶的劲儿挥动四肢,一骨碌地往后退。

  “你……”

  喀嚓。

  女鬼刚发了个音,恰巧房门亦在这一刻被推开,卫霄还未来得及回头,电灯的开关啪的一响,刹间屋内明亮起来。卫霄停止了爬动,猛地转过身看向来者,却是身穿白大褂的医师,身后跟着两个推着小车的护士。

  “你在干什么?这么晚了,还不让孩子睡啊?”胖乎乎的女医师皱着眉头瞥了眼房内的情形,低声训斥道。

  医生在和谁说话?

  卫霄的心不知怎么的,忽地打了个激灵,惊愕地顺着女医生凝注的方向望去,可不正是那个端着水杯的女鬼么?

  “小孩吵着要喝水,我拿给他,他又不接。”

  诶?

  听到女鬼的话,卫霄不自禁地瞅向她的脸。不想,这一看却吓了他一跳。

  女鬼的脸变了!什么时候变的,卫霄不清楚,但她现在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那张脸,确实是同一个人的。不!准确的说是一个人的生前与死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卫霄沉思的当口,女医生侧身让护士把小车推到床边,看着护士给卫霄测血压、量体温,一边责备‘女鬼’道:“你是这个月才来我们医院的吧?这个小孩眼睛受伤了,看不见。你让他怎么接你手里的水杯啊?作为看护,照顾病人怎么能不了解一下病情呢?”

  “他看不见?我还以为他见鬼了呢!”女看护不敢与医生顶撞,但心里又不爽快,低着头暗自嘀咕道。

  医师耳畔听得窃窃私语,转首探向女看护道:“你说什么?”

  “没,我没说什么。”女看护赔笑着摆了摆手,并冲房门口看了看,向医生打招呼道:“我想去一下洗手间,许医生,你看能不能……”

  许医师瞅着小心央求的女看护,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看护快去快回。看护前脚离开,为卫霄检查的护士便叽叽喳喳说起话来。

  “这孩子长得真好,怪可爱的!”

  “可不是么?”两位护士中稍年长的那个拉起卫霄的小手捏了捏,瞧着他安安静静、不哭不闹的乖宝宝样,摇头叹息了一声。

  旁侧给卫霄支着体温表的小护士,瞥向神色不愉的同事,不解道:“王姐,你怎么了?”

  王护士摸了摸卫霄圆乎乎的脑袋,颇有些义愤填膺地解说道:“这个孩子才叫名三岁,也不知道他家里人怎么想的,把孩子丢在医院里,连个陪他的人都没有。有那几个钱请看护,还不如买个竹床摆在这里陪孩子呢!”

  “啊——!好。”小护士教卫霄张嘴,取出了他舌下的体温表,对着灯光看了一眼后,放入装满消毒液的铁盒子中,接着朝身侧的王护士颔首道:“就是啊!看护再好,能比得上家里人用心吗?看刚才那个样子,小孩子嘴巴干了也不知道喂给他喝,真是作孽。”

  “好了,你们。不要多话,查完了吗?”许医师出声打住了护士们的话头,在护士推着小车走到一边后来到床边,握起卫霄的胖胳膊把了把脉,又让卫霄吐舌查看舌苔,接着翻开卫霄的眼皮,用小电筒照了照眼睛,一边向卫霄提出各种问题。

  “能看到光吗?”

  “能。”强光射入,卫霄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瞳在收缩,就是他不愿回闻家而撒谎否认,医生也不会上当的。

  许医生关了电筒,把手放在卫霄面前挥动,注视着卫霄的神情。“看得见吗?”

  卫霄点了点小脑袋,嗯了一声。

  小护士瞅着卫霄那可怜又可爱的样子,忍不住询问道:“许医生,他的眼睛怎么样了?能治好吗?”

  许医生把电筒放入衣兜内,冲着小护士含笑点首道:“他的眼睛没什么大问题,看来是暂时性失明,现在已经基本上看得见东西了。以免反复,最好再住几天,我明天给他家里人打个电话。”许医生说着,又揉了揉卫霄头顶的软发。

  说话间,看护回到了房间,许医生三人叮嘱了女看护几句,才对着卫霄摆手离去。看护望着有样学样朝医师挥手的卫霄,冷脸推上门关了电灯,自顾自走到桌边的躺椅处睡下,不再搭理卫霄。

  对方显然不是个合格的看护,但卫霄对她不敬业的做法,反倒松了口气。现在看到对方的脸,就会让卫霄想起那张青紫色的脸盘,爆瞪的眼睛和耷拉着半尺长的,滴血的舌头。

  卫霄趴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看护,手里握着电铃,是方才那个王护士告诉他的,说有事就按铃,铃响了她马上会过来。王护士说了好几遍,怕他不懂,走的时侯还反复叮咛,让小护士打趣了几句,说这么小的孩子根本听不明白,说了也白说。却哪里知道,卫霄已经把手中的电铃当做救命稻草了。

  为什么会这样呐?自己的眼睛没事吧?

  卫霄见到鬼的那瞬间,以为开了天眼,就像以前读过的那些奇幻小说中的主角一样,眼睛里被洒入什么东西,之后能看见鬼怪。然而,之后的变故又叫他摸不着头脑。难道,真是他看错了吗?

  卫霄思来想去弄不明白,干脆把问题抛在一边,琢磨起闻家的事来。最初卫霄就感觉到孔知心不喜欢自己,若不然不会在第一次见面时,不管不顾地和‘小寒’厮打起来,由得他往地上掉。所以,看到他受伤,没有立刻带他上医院,反而去与沈惠茹争吵,倒也说得通。何况,当时还有一个极好的借口,就是沈惠茹请了医生,可以在给朵朵看病的时侯,顺带上他。

  孔知心对闻家豪的感情,看起来不像假的,那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个闻家豪唯一的遗腹子,如此不上心呐?卫霄心里有几个想法,但还不能确定。

  撇去孔知心,闻镶玉这个做爷爷的,亦不靠谱。卫霄不止一次地听到有人说闻镶玉宠爱闻家豪,可是这份喜爱,显然没有因为闻家豪的死而移到他这个孙子身上。除了他初到主宅的那次,闻镶玉夸他长得好,其后就再也没有交集了。

  而最让卫霄感到奇怪的,是他的大伯闻君耀。

  卫霄可以肯定,闻君耀与闻家豪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很糟糕。那闻君耀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个占了他长子地位的侄子这么好呢?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不信闻君耀看不出沈惠茹有多憎恶他这个鸠占鹊巢的私生子。谁都明白,这时候要是闻君耀退一步,把对他的一分在意移到沈惠茹母女身上,此长彼短,或许能叫沈惠茹心理平衡一下。但闻君耀那么聪明的人,却没这么做,对他的态度依然没变。难道不可疑么?

  至于闻家的‘太上皇’闻鼎虞,卫霄只见过区区几面,实在不好评价。但就从今天这件事看来,对方同样不重视他这个重孙。

  分析到这里,卫霄想到沈惠茹往日,总以闻家人对他比朵朵好,而施以冷暴力。卫霄真想问一句,沈惠茹的眼睛到底长在哪里?

  夜很长,卫霄怕看护在自己睡着的时侯,又变成女鬼,而强撑着不敢入睡。打了好几个哈欠,最终只能以念经来提神。结果,卫霄为了自己的小命,硬是念了大半夜的经,直到炙阳从东方升起,有人来和看护换班,卫霄在新来看护的搀扶下,把一肚子的水清空,才迷迷糊糊地睡熟了。

  ‘炙阳’与‘舒郁’交替轮转,七天时间一霎而过。

  这些天里闻家人没一个来医院看过卫霄,倒是院里的医生、护士都知道了特诊病房住进了个又乖巧又可怜的孩子,才三岁大,好玩的不得了。很多护士和医师都找了各种借口来看卫霄,卫霄就像熊猫似的被围观了许久。

  卫霄不明白自己怎么忽然受欢迎了,他没有装傻讨好别人啊?可是,人群就是一批批的来,闹得卫霄都没时间念经了。不过,卫霄不是没有好处的,许多年轻的护士都悄悄给他冲泡奶粉,塞给他毛绒玩具,年纪大的可以做爷爷奶奶的医师,更是被卫霄的乖样俘虏的不着天不着地的,回家熬了汤,第二天带上喂给卫霄吃。

  卫霄乘机呀呀学语地跟人说话,不过半天就能连贯的说上一句话,在众人地夸赞下,卫霄默默地低下了脑袋。

  × × × × ×

  傍晚,接班时分。

  “诶?今天还是你啊?这两天怎么没看见文芳啊?她已经好几天不来了吧?是不是不做啦?”

  “什么?赵姨,你还不知道啊?文芳出事了。”

  “什么事啊?”女看护左右扫了两眼,把呆坐在床上的卫霄忽略了过去,悄声追问。

  “昨天警察来医院找过我,还问过文芳的事呢。小艾不是和文芳住在一条街上的嘛?听她说,文芳在租屋里上吊死了。死的时侯,眼睛瞪得老大,舌头拉得快有一尺长,脸都发紫了。”

  “真的假的啊?”

  “我怎么好拿这种事开玩笑?她死了都快六天了,就是大前天你和她换班之后的那天夜里死的。”

  “哎哟,别说了,别说了,吓死人了。”

  “更吓人的还在后面呢!”

  “什么?”

  “你看文芳像是会自杀的人吗?警察还来医院问我们,里面的事肯定不简单。说不定,是被人害死的!”

  “好了,好了,你快回去吧。晚上我还要在这里守夜呢!被你这么一说,都不敢到厕所去了。”

  “那我走了啊!”

  “好……”

  送走了交接的看护,赵姨合上门,想起方才的话心中发毛,啪的一声把门锁上。回转之时,看到卫霄趴在床上托着小下巴,呆呆的瞧着什么出神。瞅着卫霄那乖乖巧巧的模样,赵姨提起的心方落了下来。她哪里知道,卫霄此刻的心境中,正喧嚣着狂风飓雨。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一个是白天交班,一个是晚上。其实是这样的,一共有三个看护,白天、晚上都算一班,否则没精力。闻家还是挺有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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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奇怪的转变

  “好了,检查好了。现在跟着阿姨回房间,好吗?”许医生摸摸卫霄的脑袋,把他从检测床上抱下地,口中轻声软语地哄道。

  与许医生共事是多年的医师们纷纷用吃惊的眼神望着她,许医生这位铁娘子是出了名的严厉,就是自己家人来医院,也从不开方便之门。没想到,她会对这个孩子那么和气。

  “嗯。”卫霄点了下脑袋,任由看护赵姨拉着手转出内科室。

  “唉,这么乖的小孩。”

  “可不是,比我家的小魔头可听话多了。”

  “你说他家里人是怎么想的?都这么多天了,也不来看一下。”

  “有钱人家,谁知道他们的想法?”

  “今天做了心电图,明天我再抱他去小周那里看乳牙。你们不知道,他家里人带他来医院,伤口都自己凝固了,衣服上一大片的血也已经干了。孩子哭得眼睛又红又肿也不晓得哄一声,我刚巧在老李那里,看得那个心疼哦!老李给他胸口的伤消毒的时侯,小孩子乖得不得了,不哭不闹的……现在还把孩子就这么丢在医院里,唉——!大家多照顾一点吧,在他出院前,我想给他好好查查身体,反正不费什么事。”

  “许姐说的是。要不,小周那儿我带他去好了。”

  “诶,你可别跟我抢啊!”

  “许姐,难得见你喜欢小孩子啊?不过,这个孩子长得可真好!”

  “可不是吗?他来第二天,小庄他们就拉着我去看了。他……”

  “你们可别把孩子吓着了!”

  “怎么会啊?我们……”

  ……

  也难怪医生们喜欢,卫霄才叫名三岁,只比膝盖高那么一点儿。人白白净净的不说,五官又长得好,脸蛋还胖乎乎的,圆溜溜的大脑袋配着小身子,怎么看怎么喜人。若是他用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傻傻地看着对方,只怕谁都想蹲□把小人抱入怀里,狠狠地揉上一通。

  重生之后,卫霄对外界的感官非常的灵敏,虽已走出内科室,但其内的交谈声仍听得分明。卫霄不喜欢别人在背后说自己的闲话,但他明白医生们大多没什么恶意的,只是八卦了点。可不管怎么说,对入院以来,总是特别照顾自己的许医生,卫霄还是感激的。

  许医生每天下班之前,都来和他告别,并做一次检查。第二天会给他捎上早饭,有时是皮蛋粥、有时是豆腐花、还有灌汤包子。午餐许医生也和他一起吃,在他面前放上个小碗,倒上鸽子汤、乌鸡汤、或是鲫鱼汤……这个世界的吃食,和上一世家乡的食物极为相似,自然很合卫霄的口味。每当他把东西吃完,许医生就不住地夸他懂事,卫霄觉得对方似乎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

  “啊!”

  边走边想事情的卫霄忽然被撞得一个趔趄,幸得赵姨的扶持,才没有摔倒在地。吃亏惯了的卫霄险些把抱歉的话脱口而出,但赵姨早抢在他之前拉住了撞人便想跑的女人,高声呵责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撞了人就想走,一句对不起都不说啊?”

  “明明是你们撞我的!”女人凶狠地怒视着赵姨,连带着卫霄都被瞪了好几眼。

  “大家来给我评评理!她撞了人,反倒说我们撞她!”此时,病人很多,赵姨又有意把周围的人拉拢过来,并把身侧的卫霄推到了面前,指了指仅比膝盖高那么三四寸的孩子,讥讽道:“这么小的小孩,就算他撞了人,也是自己跌倒。再说,刚才要不是我拉着,孩子都要被撞飞出去了,他有这么大力道把自己撞飞吗?”

  女人欲出言反驳,一时间却找不到理由,所以嘴唇动了好几次,仍未发一语。看她的表情,似乎有些恼羞成怒地想骂人,但因为旁观的众人虽没帮着赵姨说什么,可盯着女人的眼光都充满了责备,就是这份压力,最终还是让女人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女人不说话,赵姨却没有放过她,反而乘胜追击道:“退一步说,就算孩子不小心撞了你,你不停下扶一把不说,自顾自走了,冷眼看着他摔出去。被我拉住后,还反过来说孩子不好,有你这样的人吗?”

  “哼!”女人怕说什么引发众怒,干脆转身就走。

  “站住!”赵姨拉着卫霄追上去,挡在她身前。

  女人胸部不停地起伏,眯眼睨视着赵姨,喝问道:“你还想干什么?”

  “怎么也要给孩子道个歉吧?”

  “给孩子道歉?你有病啊!你这个……”

  “怎么了?”

  赵姨的纠缠,激起了女人强压下的燥怒感,正在她准备破口大骂时,走廊内各个诊室内的医师纷纷走出门询问。女人趁众人分神之际,猛地撞向拦住去路的赵姨,一下子窜入了人群里,消失无踪。

  “你还好吧?”路人扶住被撞退数步,跌入人群中的赵姨。

  赵姨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她刚站定,便捞过一旁的卫霄,上上下下们摸了一遍,确定他没伤着后,才松了松紧悬的心。

  “赵姨,这是怎么了?”许医师举臂搁开人群,走到赵姨身边,俯身抱起卫霄,颦眉询问道。

  “没事。”赵姨拍了拍膝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直起身子朝许医生怀中的卫霄探出双臂,一边回道:“就是遇上了个不讲理的,撞了孩子一下。我想叫她赔个不是,结果倒好,不仅不说还把我撞开了逃出去。”

  “唉呦,没摔着吧?”许医师没把抱着的卫霄交给赵姨,转首看向怀里的小人儿。

  卫霄瞅着对方关切的眼神,摇了摇小脑袋。

  “小廖,我把孩子送上去,马上回来。”许医生实在不放心卫霄,朝同事打招呼道。

  小廖捏捏卫霄肉乎乎的小胖手,笑了笑道:“许姐放心,这里忙得过来,你只要半小时内下来就行。”

  “好。”许医师应承后,便揉着卫霄往医院大厅走去。

  这家医院有四层楼,构造和卫霄上一世就读的小学差不多,主体为一字形,底楼正中间为大厅,病人一入内,就能看到咨询、挂号、售药的地方,并建有宽敞的楼梯,可以通往二楼。大厅两侧是各个科室的小房间,在走廊的尽头处亦设有出口和楼梯,偏门白天开着以分散进出的人流,下午五点后上锁。

  虽说左右也有楼梯,但因为内科室靠近底楼大厅,所以许医师仍是习惯性地抱着卫霄往中央的楼梯处走。当许医生跨上阶梯的那一刻,卫霄敏锐地感觉到后方传来窥视的目光,他挪了挪小屁股转身趴在许医师的肩头,俯视着大厅里的人。可惜,人太多了,时间又太短,在楼梯转向之前,卫霄仍没有找到那个可疑的人。

  三天后。

  “小少爷,从今天开始我来照顾你,还记得我吧?”慧莲依旧是声比人先至,她步进特诊病房抱起床上的卫霄,颠了颠他的小身子笑问道。

  “嗯。”卫霄微微颔首道:“记得。”

  “唉呀!小少爷会说话啦?”慧莲高兴地轻捏着卫霄白嫩的脸颊,并用鼻尖顶了顶卫霄的小鼻子道:“待会儿我去买块小蛋糕,庆祝小少爷会说话,好吗?”

  “嗯,谢谢。”卫霄明面上回着慧莲的话,却对她的到来疑惑万分。为什么看护不来了,是闻家的人突然记起他了,还是出了什么别的事?

  卫霄那幅认真道谢的小模样,叫慧莲既喜欢又怜爱,忍不住上下其手了一番,边夸赞道:“哇,小少爷连谢谢都会说了呀?真是好聪明啊!”

  慧莲的愉悦心情没有感染卫霄,卫霄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才三岁的他,连疑问都不能说出口,更别提一探究竟了。正烦恼间,忽听得哆哆哆的敲门声,原来慧莲并没有合上门,站在门外的医生、护士正敲门示意,告知房中的人要开始例行检查了。

  慧莲急忙把卫霄放在床上,上前拉直了房门,请医师入内。医生护士沉默着走近房间,公事公办地为卫霄做了检查,之后迅速离开。卫霄是个极其感性的人,他从医生等人冷淡的反应中立刻分析出,今天一定发生了什么祸事,而且与自己有关。

  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不明真相的卫霄,嘴里便是吃着奶油蛋糕都不香了。到了晚上六点半,卫霄总于第一次祭出幼儿的本能——不讲理,吵着要慧莲带他出门走走。慧莲被逼无奈,只得抱着卫霄到医院的后花园里散步。沿路上,卫霄竖起小耳朵仔细倾听着别人的交谈。可惜,除了好些人用惧怕的眼神望着卫霄,却没有一个给出哪怕一点有用的提示。

  正当卫霄以为要无功而返之时,刚巧看到由远及近,仿佛是要来花园里赏着‘舒郁’的许医师、王护士等人。卫霄瞅了瞅搂着自己的慧莲,挥起小胳膊喊道:“奶,白水水。”

  “小少爷要喝羊奶吗?”慧莲挑了挑眉问道。

  卫霄点头。

  “那我们回去吧。回去慧莲给小少爷泡羊奶喝。”慧莲冲卫霄打商量道。

  卫霄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并用短胖的指头指了指大树底下的靠背式公共座椅。

  “小少爷要坐在这儿,在这里吃?”

  “嗯。”

  “那我抱小少爷上去,泡好羊奶再下来好吗?”

  “等。”

  “什么?”

  “宝宝,等。”

  慧莲吃惊道:“小少爷的意思是,我去泡羊奶,你在这里等我啊?”

  “嗯。”卫霄小鸡啄米似的点首道。

  “不行啊,小少爷。”慧莲苦着脸道:“把你一个人放在这儿,我可不放心。”

  “啊啊!”卫霄挥动四肢。

  “小少爷别闹!”

  “怎么啦?”

  正路过慧莲两人身边的许医师出言询问,当了解了事情经过后,表示自己可以替慧莲看一会儿孩子,等她泡了奶粉下来再把卫霄接回去。慧莲千恩万谢地离开,当她的背影消失在医院大楼的墙角处,人群内的中年女子斜视着许医师怀里的卫霄,拧眉道:“小许,你还是不要抱着他好,小心沾上霉气。”

  卫霄本意是慧莲把自己放下,他躲在阴影里听许医师几个说话。虽然眼下情况有变,但反而对自己更有利了。这不,已经有人忍不住开口了。

  “老欧,你可别瞎说。”颇为喜爱卫霄的王护士出言警告道。

  一旁的许医师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卫霄的背脊,并不搭理说话的老欧。

  “我怎么是瞎说啊?”老欧不满于王护士和许医师的态度,扯开嗓门道:“连着两个照顾他的看护都出了事,总不会是巧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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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她也这么说

  “巧的事情多着呢!”王护士反驳道。

  “这可不是碰巧!”与老欧交好的护士,在一旁帮腔道:“据说,那两个看护都是上吊自杀的。而且,死的时候眼睛都瞪出来了,舌头吐了有半尺长呐!她们一个四十五岁,前头死的那个还不到三十岁,平时都好好的,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你们说,她们不早不晚的,偏偏在照顾这个小孩的时侯出事,不蹊跷吗?”

  人群里有好些人认同道:“我也觉得挺邪门的。”

  “许医师,不管信不信,还是远着点好。”

  “是啊,这叫宁可信其有……”

  “其实……”

  站在离许医师最远处的小护士,忽然打断众人的话头,抬起苍白的脸,眼中闪烁着惊惧不定的神色。她仿佛想说什么,嘴唇不住地蠕动着,等到周围所有的人都看向她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般地说道:“其实,这个小孩刚入院的那天,我到三楼给病人挂盐水,听到他房间里有人在哭。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房里的女人说有谁死了,他的死和这个孩子有牵连。好像是因为这个孩子和对方抢医生,才把对方的命给耽误了。”

  “孩子还这么小,会跟人抢医生?别听到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王护士挑了挑眉,摇头驳斥道。

  被年长的同事训斥,小护士的脸一下子羞得通红,虽怕对方日后给自己穿小鞋,但眼前那么多人看着,小护士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念头,仍与之较劲儿道:“我可没胡说!要不,你们想想啊,这么好看乖巧的小孩,家里人会不喜欢?会十多天不来看一眼?肯定有问题啊!说不定,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个孩子克人,才把他丢在医院里不管的。”

  听完小护士的话,在场之人面面相觑地看了几眼,随后纷纷开口嘀咕交谈着,表示自己的忧心与不满。

  “会不会是真的啊?”

  “唉呦,我前天还抱过他呢!”

  “回家用去霉气的苏叶洗一洗吧。”

  “这家人怎么能这样啊?把包裹丢在医院里,诚心要我们……”

  “好了你们!”许医师板着脸道:“都别胡说了!不过听了一句半句的,能当真吗?”

  许医师是医院的老人了,资格摆在那里,医术又好,众人不敢落她的面子,只是面上讪讪地的,再不复来时的轻快。许医生为人严肃,但也并非不通人情,知道不能引发众怒,干脆摆了摆手道:“你们先过去吧,我抱着他在这里等好了。”

  人群中有和许医生关系好的,想要留下了陪她,都被许医师劝走了。王护士与许医生擦肩而过的那一霎,悄悄地望着卫霄,目光中充满了怜悯和一丝淡淡的惧怕。

  看来,喜欢他的王护士都开始相信起流言了。卫霄低头叹息了声,正巧被许医生听见,呵呵地笑了两声,握住卫霄的小胖手道:“这么小就知道叹气啦?”

  “啊——!”卫霄冲着王护士离去的背影,挥动小胳膊。

  王护士性子好,会照顾人,不像院中有些护士那样喜欢说别人的闲话。可是,今年年初她的儿子刚给她生了个大胖孙子,她眼下的转变,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只是,虽知对方担心着什么,许医师心下仍不由得叹息。

  但这份忧虑,许医师自然没在卫霄面前流露出来。她搂着卫霄轻颠了几下,夸张地冲王护士等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皱了皱鼻子,表示与卫霄同仇敌忾。“她们是急着回家,所以才没有抱你。不过,她们怎么能不跟宝宝打招呼呐?她们这么没礼貌,好,我们也不理她们!”

  卫霄乌黑的眼珠盯着哄慰自己的许医师,颇为疑惑对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卫霄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它的缘由。那许医生格外照顾自己的理由,是什么呐?

  卫霄瞅着许医生,边思索着疑问,又配合着许医生地逗弄。不多时,上楼泡羊乳的慧莲匆匆赶至,道谢着接过许医生臂弯里的卫霄。慧莲与许医生告别后,抱着卫霄坐到一旁的公共座椅上喂他喝羊乳,随口夸赞着卫霄,把他说得一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样子。

  自己动手捧着奶瓶喝奶的卫霄,偷偷翻了个白眼,对慧莲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叹服。分明在他们入座之后,有许多人来花园散步,看到坐在慧莲腿上的他都慌忙避开,仿佛躲瘟疫一般。就这样了,慧莲还能混淆事实,把死的说成活的,难道以为他人小,就什么都不懂吗?

  轰隆隆,轰隆隆!

  时钟敲过二十一点,卫霄闭眼躺在床上已过了一个多小时,却怎么也睡不着。而窗外的电闪雷鸣,仿若亦揭示着卫霄眼下的心境。赵姨的死,对于卫霄的打击,绝不比他人的小。他前天还因为赵姨护着自己,而在吃饭的时侯,用小勺子挖了一勺蒸蛋给她,赵姨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想到,不过才一天时间,就……

  闻家请看护是轮班制的,一共三人,比如赵姨今天上早班,那么下午交班后,到第二天傍晚,才再次过来照顾卫霄。所以,卫霄最后一次看到赵姨,就是在昨天早晨六点,赵姨与人换班的时侯。因为声音大了点,把他从睡梦中吵醒。卫霄清楚地记得赵姨和来接班的女看护说,自己的女儿快结婚了,还笑着邀请对方吃喜酒。当时赵姨的笑脸,卫霄一直没有忘记。卫霄自问,一个笑得这样高兴的人,怎么可能转眼间就自杀了呢?

  轰——啪——!轰隆隆!

  但如果不是自杀,必然就是他杀。而现在让卫霄不解的是,这两件案子到底针对的是谁?就算是冲着自己来的,卫霄也不会感到意外。他虽还是三岁的孩子,但光是死了女儿的沈惠茹,就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了。还有那几个模棱两可,让人猜不透心思的闻家人。不过,卫霄并没有把他们列入疑犯之中,因为这些人要自己死,完全没必要弄那么麻烦。何况,这么做的意图在哪儿呐?

  更叫卫霄疑惑的是,文芳,便是住院后,第一晚照顾他的女看护。在她出事前,自己曾看到过她死后的模样。假如,自己真有预见死亡的能力,为什么对赵姨的死一无所觉?

  卫霄不止一次的自问,当日见到‘女鬼’,究竟是不是偶然间的错觉。但那份视觉冲击下的恐惧感,仍残存在卫霄的心里,清楚地提醒着他。卫霄猜测,自己的预见是有限的。比方,人都难免一死,要是他的预见是无限制的,那此刻的卫霄都不敢睁眼了,因为一看出去,每个人的脸或许都是死后的遗容。

  那么,让自己预见死亡的前提,究竟是什么呢?

  哆哆哆!

  “来了。”雷声中参杂着敲门声,慧莲轻声跑到门边,拉开房门。

  卫霄张开双眸循声望去,许医生朝站在门边的慧莲点了点头后步入房内,其后依旧跟着两名护士,其中之一就是那个最先说他是霉星的老欧。

  “我们要开始检查了咯。”许医生探身扶住自个儿撑着小胳膊坐起身的卫霄,柔声哄道:“好,伸出手。”

  轰隆隆,莎啦啦,哗啦啦啦啦……

  “唉呦,这场雨总算下来了。从八点半到现在,都三个多小时了。”

  “是啊,这雷声快把耳朵给震聋了。”

  也不知偶然,还是巧合。附和着老欧的小护士话音方落,窗外的天空中,突然窜过一道白色的霹雳,它犹如出鞘的宝剑划过漆黑的苍穹,用自己短暂的生命照亮了昏暗的雨夜。

  然,看到这道闪电的人都知晓,随即而至的轰鸣必定是震耳欲聋。可谁也没料到,在雷声响想起之前,房里的灯一下子熄灭了。极可能,是刚才的闪电劈中了电线,使电压遽然激增到难以负荷的地步,击穿了电线杆上的绝缘体,烧毁了电源,使周围的大片区域都断了电。

  轰隆隆!

  剧烈的雷击声,敲醒了因为黑暗忽然地侵袭而吓懵的众人,亦同时打破了一室的沉静。

  “啊!”

  “叫什么叫,不过是停电。别吓到孩子!”

  就在许医生喝斥小护士的那一刹,窗外又掠过一丝闪电,白色的光芒倾洒在站于床畔之人的脸上。霎间,卫霄看到了,看到他斜对面的老欧正爆瞪着眼珠,仰着张青紫色的脸盘,长长的舌头吐在嘴唇外,一点一滴的流着血沫。

  “乖,检查好了。”许医师放下手电筒,拍了拍卫霄的背脊,怕他不习惯漆黑的环境,嘱咐慧莲守在床边陪孩子入睡。

  卫霄心海澎湃,他没有细听许医生和慧莲的对话,他的心思全落到了老欧身上。卫霄见老欧推着小车欲离开,不自禁地伸出手,拉住对方的衣摆。

  啪!

  从灯光泯灭后,便一直心惊胆战的老欧,一下打开卫霄拽着自己白褂的五指。那力道,把卫霄的小胖手打得生疼。

  “你干什么啊?孩子不过是喜欢你!”

  老欧没有辩解,在许医生的训斥中落荒而逃。旁侧的小护士似乎想说什么,却见许医师已经转身安慰起卫霄来,只得追着老欧出了病房。

  “老欧,你是怎么啦?就算你不喜欢他,也不用做得这么明显啊!小孩是不会说什么,不过,我看他身边的那个看护可不简单。要是明□□上头反映几句,你说不定会被扣工资的。”小护士一脸不认同地凝视着神色慌张的老欧,劝说道:“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进去说两句吧。态度好点,她要是……”

  “我不进去。”

  “老欧!”小护士觉得对方真是固执的可怕,白费了自己的一片好意。

  “我不会进去,我不会再进去一步!”低着头的老欧猛地抬眼瞪向小护士,尖声道:“你没看见,你们都没看见,刚才那个小孩看我的眼神,简直就像见鬼了一样!”

  “你说什么?”一直不怎么上心的小护士,猝然抓住老欧的臂膀,急切地追问。

  老欧仿佛因为刚才的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此时,有气无力地回道:“我说他见鬼了!”

  闻言,小护士的脸庞一下子血色尽失,双臂抱肩颤抖着身子道:“文芳……”

  心存恐惧的老欧一听到小护士在漆黑一片的走廊里提起被卫霄克死的看护,厉声打断她的话头道:“住嘴!什么也别说了,我不想听!”

  “你知道什么啊?”小护士不敢把事情憋在心里,想找一个人分担自己的惧怕,不顾老欧的拒绝,硬是开口道:“那个小孩住进来的第一晚,就是我、王护士、许医师来给他做检查的。当时,我们三个进门的时侯,看见文芳拿着水杯站在床边,小孩子在床上爬。许医师以为文芳照顾的不经心,还训了她几句。文芳不服气,悄悄顶嘴。不过她说得很轻,王护士、许医生都没听见,我因为离她比较近,所以听到了。文芳说,‘我还以为他见鬼了’。这句话,和你刚才说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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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倚楼听风雨寻得一处温泉,邀好友共沐,获得1点福缘。
第59章 厄运的娃娃

  “之后有什么事,我们可能还要来麻烦院长。到时候……”

  “请放心,我们一定积极配合警方的调查。”

  啪嗒。

  “院长!这件事……”

  院长前脚把警察送出门后,后脚便有主任护士追至身侧欲吐苦水。看她那焦燥又急切的模样,仿佛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怎奈,被警察及被害者家属烦了一上午的院长,根本不想再听到有人在耳边唠叨,撇着嘴挥了挥手道:“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但这只是你们的猜测,怎么能当真呢?我们要相信科学嘛,没有根据的事,可不能乱说。”

  “院长,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外科副主任见护士长吃了败仗,赶忙上前助阵道:“不管怎么说,老欧她们都是在这个小孩入院以后出得事。而且,事发之前都和他有过接触。我想,反正那个小孩现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干脆就让他尽快出院吧?”

  主任护士赶紧附和道:“宋副主任说得是啊!院长,要是再出事,对医院的名声可不好啊!”

  院长背对着众人面向窗外,俯视着下方花园中的一草一木,借以舒缓自己焦虑的情绪。作为院长,他比谁都不希望医院在自己的管理下发生事故。如果,这次引起职工们恐慌的是普通人,院长就是倒贴钱,也要把瘟神送走。怎奈,只有院长知道,护士长等人嘴里的厄运娃娃的来头有多大。先不说闻家在乌俞市的名望,单就他们家这些年给医院的资助,就不能做出如此扫人脸面的事。

  院长叹了口气收回视线,眼光越过窗沿时,摸了摸破旧窗棂上崩裂的缝隙,想到下半年就要动工的新大楼,和上星期闻家少爷打给自己的电话,心下已有了计较。

  “许主任,你是孩子的主治医生。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院长三两拨千金地把事情推到许医生的头上。

  在场之人闻言,尽皆探向站于一边的内科主任许医师,神色中有怜悯及惋惜,又捎带着些许不甘。众人皆知,许医师对他们口中的厄运娃娃很有好感。现今,怕也只有她,仍然每天带着吃食去看孩子。院长这么问的意图很明显,存心要让许主任把病人留下,若是之后出了问题,就把责任全推给许医师。毕竟既便有错,院长他也是按照病人主治大夫的提议做的,是对病人负责么。

  可是,他们不想留下那灾星啊!

  外科主任、护士长等人无不在腹中怒骂着院长的狡狯,心道对方就是因为不必和厄运娃娃接触,所以才不当一回事。但他自己安全了,却一点都不体谅,落入火坑的下属。然而,医院向来是院长的一言堂,除非不要工作了,否则,谁也不敢出言顶撞。

  “那孩子再过四天就出院了,我也给他的家里人打过招呼。现在医院里的流言传得那么厉害,又在这个敏感的时侯赶人离开,先不说孩子的家长会怎么想,单是来看病的人知道了,就不会对我们医院有好印象。”许医生凝视着院长,不咸不淡地说道:“我认为,反正没几天了,干脆让孩子住到出院日,以免引出不必要的矛盾。”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护士长、外科主任几个互相看了一眼,欲出言据理力争,又怕得罪许医生的同时惹怒院长,一时气闷非常。倒是院长听了许医师的话后,连连点头称赞道:“许主任说得对,凡事都要为医院的声誉考虑。因为一个没根据的怀疑,就让病人提前出院,不是明智之举。许主任也说了,只有四天而已,大家坚持一下嘛。好了,就这样吧。”

  四天时间是不长,可也够死几个人了!谁知道下次是哪个遭殃啊?万一……

  在场多数人平日与许医生交好,此刻对院长敢怒不敢言,就只能一个个沉着脸不愉地望着替罪羊的许主任。

  许医师不想和众人撕破脸,当下提出之后的四天,每日由她给孩子做检查,晚上也留下来值班。许医师的话彻底镇住了主任护士等人,院长更是夸了又夸。能爬到主任位置的人,谁也不是傻子,知道在何时该退一步,自然不敢再不依不饶。

  喀嚓!

  “院长!”

  “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虽没解决目前的困境,但好歹压下了职员不满的情绪,松了一口气的院长亦有了打官腔的心思,冲忽然闯入室内的秘书板着脸训斥道。

  急匆匆探身而入的秘书擦着额角的汗水,不顾院长的质问,报告道:“欧护士的家属到特诊病房去闹了一场……”

  “他们去特诊病房干什么?”听了禀报的院长也没心思再摆架子了,怒视着秘书追问道。

  女秘书抿了抿唇,环顾着眼前的众人道:“他们说听到几个护士告诉他们,欧护士的死和入院的病人有关。幸亏警察刚才听了主任护士的话,想去特诊病房那里了解一下情况,在他们的制止下,我们才能把那些闹事的家属拉下楼。”

  “荒谬,简直荒谬!”院长手一挥,把桌上的茶杯掀下桌,砸了个稀巴烂,茶水立时泼了一地。院长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压下暴怒,扭头朝护士长等人吩咐道:“你们现在马上回科室里,通知下面的人把嘴巴闭紧了。要是再胡说八道,就不用来上班了!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一句谣言!”

  众人见院长气得满面通红,一双厉眼更是凶狠地瞪视着他们,慌忙退出了院长室。只有许主任接了院长的托付,去特诊病房查看,顺便安抚可能受到惊吓的小病人。

  待所有的人都离去后,院长在办公室内不停地转圈,好半晌才走到桌边,踌躇地拿起电话筒。

  “喂?是闻少爷吗?我是俞江医院的窦昀啊。”

  稍后,院长抿着嘴,侧耳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摆手道:“不,不是。刚才有人在医院闹事,影响到小少爷休息,所以……”

  “哦,没有没有,哪里的话,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少爷的。好,好……”挂上电话时,院长已不复先前的紧张,眉目舒展整张脸都笑开了。

  × × × × ×

  “你们没事吧?”

  “没事。”慧莲对医院里神神叨叨的护士、医生没好气,但对于跟前这些制止闯入者滋事,帮了她一把的警察,还是心存感激的。

  为首的警官朝左侧的警员使了个眼色,警员会意地点了点首,转身把门关上,并守在门边。

  警官扯了扯嘴角,缓和了一下严肃的表情,笑看着慧莲询问道:“你知道医院里出事了吗?”

  “知道,早上就知道了。不过,现在大概全医院的人都知道了。”慧莲双臂环胸,挑了挑柳眉道:“今天早上大概五点半左右,我听到外面走廊上有人惊叫,把我吵醒了。不过我没开门出去看,怕万一有什么事,让人钻了空子伤到小少爷。”

  慧莲扭头看了眼乖乖坐在床上的卫霄,复又转望警官,接着说道:“后来,早上七点查房的时侯,我出门给小少爷取早餐,才知道有人死在了三楼的厕所里,就和我们的病房隔了两个房间。死的还是昨天半夜里,来给小少爷做检查的护士。”

  警官右手边拿着纸笔做记录的女警员插口道:“你知道的很清楚嘛?”

  慧莲冷笑地凝望着女警员,讽刺地勾了勾唇角道:“我想,你们应该已经听说了吧?这个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把我们小少爷当成霉星转世,说这些人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和小少爷接触过的关系。不少人故意在我面前说闲话,就是想让我受不了,提前带着小少爷出院。可我偏偏就不想如他们的意!”

  “他们这么说总有理……”

  警官抬起右手,制止了女警员的发问。女警员不甘心地闭了嘴,警官往右跨了一步,挡在女警员身前,面向不满地慧莲笑问道:“你认识文芳和赵姨吗?就是之前照顾孩子的两个女看护。”

  “我是昨天才来照顾小少爷的,你说的两个人我都没见过。”

  警官一边点着下巴,一边继续提问道:“你最后见到欧护士是什么时侯?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请你好好想一想,无论是多么不起眼的小事,都请你告诉我们,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她不是上吊自杀的吗?”

  “不可能。”警官背后的女警员插嘴道:“昨晚和欧护士一起值班的女护士说,欧护士很怕死,根本没有自杀的念头。而且,没人见过她用来上吊的绳子……”

  警官回头觑视着女警官,吓得对方一下子住了口。

  慧莲疑问道:“这根绳子和之前的两件事故有关系吗?”

  警官颇为欣赏地回头瞅了慧莲一眼,颔首道:“是的。请你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好吗?”

  慧莲昂起下巴转着眼珠,似乎在回想什么,片刻后回道:“没什么奇怪的地方,除了那个欧护士特别怕我们小少爷。你们也知道,丰国有很多人信鬼怪命理之说。照顾我们小少爷的两个看护接连出事,有人传出小少爷身缠厄运,是个厄运娃娃,欧护士就当真了。昨夜下雨下得很大,她们来查房的时侯,正好碰上断电。欧护士吓得马上就跑了出去,还打了我们小少爷的手一下。”

  “那个小护士可不是这么……”

  哆哆哆。

  “请进。”警官摆手,示意背靠房门的警员开门。就是没有这道敲门声,警官也会打断女警的话头。今天已经三次了,警官没有看向女警员再次给予警告,心里却很是不高兴。对组员的急功近利,爱表现的心态非常的不满。

  “你们还在啊?”许医师走入房间,冲着警官点首致意。

  警官低头回礼,并向慧莲告辞,走的时侯还朝卫霄摆手。卫霄也咧开小嘴,举起小胖爪摇了摇。

  出了特诊病房,年轻的男警员忍不住低声道:“头,想不到他们嘴里的孩子才这么小,亏他们也好意思把脏水泼到他头上。这小孩多好玩啊!”

  女警偏要和男警员唱反调,辩驳道:“这个小孩肯定有问题。要不然,你怎么解释照顾他的女看护和护士都出了事呢?有这么巧合的事儿吗?”

  “反正我是不信的!”

  “你……”

  “好了。”走在三人中间的警官喝斥道:“吵什么?小刘说的不错,用霉星把人克死的报告交给局长,能通过吗?不过,小昭的话,也有些道理。做人别这么铁齿。世界上,还真有些无法解释的事。”

  两边各打五十大板后,警官想了想,侧脸提醒女警道:“小昭,你才刚到我们警局,万事不要急,总有立功的一天的。”

  女警员呐呐地咬着嘴唇不说话,知道刚才发问的事惹恼了顶头上司。警官看她沉默不语,也不再多话,反正他已经警告过了,至于今后,就看女警员怎么做了。

  “头,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第一次接案子,热血澎湃的男警员耐不住性子问道。

  “回警局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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