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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倚楼听风雨

[推荐书籍] [灵异┊恐怖] 《倒霉蛋的修仙生活》作者:苍霞——都市灵异|重生  [复制链接]

第30章 谁也不无辜

  贺父的话说得极慢,却声声入耳。卫霄听得很压抑,心头一片冰凉,感到骨子里都冷飕飕的。

  贺母,为了保住儿子的命,或者可以说,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杀了算命先生。而那算命的一个贪念,送掉了自己的性命。但造成这场人命案的起因,却是世俗的偏见。

  “就因为他的几句话,你们仇视了我那么多年?”

  颂苖的质问让卫霄有点不舒服,但他随之又释然了。卫霄此刻的关注点是贺母的谋杀,和算命先生的惨死。而颂苖留意的,则是引发自己不幸的开端。虽然视角不同,但亦无可厚非。卫霄知道自己毕竟是旁观者,而颂苖却是那个受害的人。何况,人性本就是自私的。

  “你以为我们是傻子吗?光凭他一句话,我们就会把亲生女儿当仇敌?”

  贺父的语气中带出讥嘲,卫霄听他接着说道:“那天,算命的扣住你妈的手,你妈发狠劲打他的头,不知用拳头砸了多少下,他却还是把那段要命的话说完了。就在他咽气的时侯,突然雷响,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敢看死人,一转头,瞧见一个小黑影站在门口,刚巧一道闪电划过,把你的脸照得明明白白的,我怕的差点叫出声来。”

  “你说的是真的?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我会站在那儿?”

  “我怎么知道?我还想问你呢!那时候你有七岁了,大概听到了什么声音,跑出来看看的。可就是那么巧,吓到我不说,你妈都怕死了。我本想问问你的,但是,这种事怎么问?问你看到我和你妈在干什么,还是问你,是不是看到死人了?我一边发抖,一边想着该怎么办,你妈已经站起来把你拉出去,叫你自己回去睡觉了。”

  如果不是贺父的回忆,卫霄实在看不出贺母是个手段如此利落,如此果断的人。死前的贺母简直就像个泼妇,脾气急又暴躁,说话更是无礼刻薄,还有点神经质。难道,是杀人的那份罪恶感,日日消磨着她,把她击垮了的吗?

  “我不敢一个人和死人待在一起,不过你妈很快就拿着麻袋回来了。我和她一起把人装到麻袋里,一个扛头一个扛尾的出了门。当时,因为你奶奶不同意,我们没住在家里,租的是一间乡下的土屋。房子还过得去,主要是租金便宜,但地方很荒很偏,左右才两三户人家。泥路上没有灯还很滑,雨下得又大,打得眼睛都睁不开。我和你妈扛着麻袋往河边去,一路上心跳得很快,怕无意中被人看见。一个风吹草动,心就好像要跳出来一样。”

  “租屋不远处有一条江,很大很宽,水也很急。听村里人说,每隔几年都有怕热的人在江里洗澡的时侯被冲走,明明水性很好,但只要人掉下去,就再也找不到了。”

  “去河边的路,平常只要走十分钟,可那天,却走来走去就是走不到头。我在路上摔了两次,腿摔破了都不敢喊一声。终于走到江边的时侯,要不是在下雨,我的身上肯定也被冷汗淋得湿透了。我们把人从麻袋里弄出来,一个抓脚一个抓手,用力把人丢到水里。之后,拿着麻袋回去烧成了灰,把死人房间里的东西也擦了一遍。”

  贺父一字一句地说的很详细,连他心里怎么想的都说了出来。卫霄倒明白贺父此刻的心态。那一夜,是贺父一生的噩梦,他二十多年来都把这件事闷在心里,跟谁也不能说不能提,无法诉苦缓解压力。这种没法宣泄的痛苦,每日每夜的积压,已经让他有点病态了。所以,到能说出口的时侯,怎么还停的下来呐?

  “原来,你妈对你还是不错的,就算你不是带把的,也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亲生的。可是,自从听了那个人死前的话,你妈心里就开始有些疙瘩了。别说她,连我也是。主要是你当时站在门口的样子太吓人了。为什么那么巧呢?他刚说完,你就出现在门口。”

  “难道,你们没想到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吗?”

  “怎么没想过?所以说,那时候也只是对你有一点防备而已。直到有一天,不知道你和盛曜为了什么事吵嘴,你一气之下把他从楼梯上推下来。幸亏他戴着玉扣没事,但也把你妈吓坏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这件事你还记得,对吗?当时,你也九岁了。”

  “对,我是有印象。是弟弟他把我的本子撕了,还不认错,你们又帮着他,我一气之下推了他一把。哪里知道……”

  颂苖、贺父的对话,让卫霄叹息不已。有些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好比,他母亲当年骂的那些刻薄话,她说出口,不过是为了发泄,用他的痛苦来消解自己的不满。她以为没事的,却想不到她的儿子会一辈子记着,永远也忘不掉。

  何况,故事里的算命先生是有意说的。贺家人本就喜欢儿子,听了这样的话,自然更偏疼儿子孤立女儿。别看孩子小,心里也有想法的,甚至更为敏感。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下,颂苖一定很嫉妒自己的弟弟,怨恨父母的偏心,就有了那次意外。这么一来,根本成了雪上加霜,不仅解不开死结,反而让矛盾加剧,关系一次比一次紧张。

  卫霄不知晓算命先生是看准了贺母一家的性子,才说出了那番有引导性的话,还是临死前不甘的挣扎。但毋庸置疑的是,他成功了。

  “你可能不知道,那天你妈打过你之后,在晚上睡觉的时侯,跑去掐你的头颈。要不是我拉开她……”

  卫霄心底一凛,怪不得贺母总是说恨不得当初掐死颂苖,原来是真的下过手。

  “不,我知道,我那天根本没睡着。我还以为妈是怕自己气头上太用力打疼了我,进来看看我的。哪里知道,她是进来要我命的。就是从那一刻起,我知道你们眼里只有弟弟。我本来应该恨死你们的,可我不知道生出了什么鬼念头,一门心思的想要你们承认我。可能,这里面也有点因为怕死吧。毕竟,我当时才九岁。所以,我事事让着盛曜,不管是读书,还是嫁人,都听你们的安排。每次出来玩,用的都是我和钧浩的钱,我也不说话。可是,你们真的因为我的退让把我当成女儿了吗?只怕半分钟都没有过吧?现在想想,真是可笑至极!”

  “可笑什么?是你妈防着你,总是找碴儿,还是看你不顺眼?可你别忘了,他们确实死在你手里了。要不是你叫沈绎偷走玉扣,他们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那怎么能怪我?你们又没给我说过玉扣的事。”

  “要是跟你说了,只怕我们会死得更早。叫你不要乱发誓,你听过吗?你说全家死无葬身之地的时侯,怎么不想想,你到底说的是不是实话,会不会有什么后果!你妈和盛曜……”

  “你不要张口闭口的把妈和盛曜挂在嘴上好不好,听得我恶心!我小学毕业到上初二的那几年里,你不是在外面有过一个女人吗?你不会不承认吧?”

  “是又怎么样?那能怪我吗?自从你妈杀了人之后,整个人都变得神神叨叨的,一遇到不称心的事就冲我发火。那件事以后,我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就怕被抓去坐牢。幸亏,那个算命的无亲无故,没人惦记,要不然我恐怕早就……再说,我最后不还是没和你妈离婚吗?”

  “那是因为那个女人死了!我一直觉得这件事很奇怪,那个女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死了呢?现在我倒有点明白了,看你的样子,她的死应该和妈没关系。那么,一定是玉扣弄得。那个玉扣不是保佑盛曜的吗?要是你和妈离婚,盛曜肯定会不开心的。所以,玉扣就替他除去了那个女人,来留住你。可是,你想想,玉扣做的这些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们这点事恐怕会应在那个被改运的人身上。从小到大,不管盛曜怎么闹,除了发誓的那次,你和妈都没打过他,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但他背后的那个人要承担多少恶报啊,我都替他可怜。”

  是的,贺家的事走进了一个怪圈,早已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了,除了那个倒霉的,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被改运者,谁也不无辜。就连颂苖,她也承担着父母的那份原罪。

  “啊!你干什么?”

  刺啦!

  卫霄还在感叹,忽然耳畔响起颂苖的惊叫声,刚想听听发生了什么事,一声脆响,把一切声音都湮灭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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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摇曳的棋盘

  太突然了,卫霄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这些声音来的莫名,去的也奇妙。卫霄又看不到底下的情形,此时只能靠猜测来推断。那个刺啦声,极可能是机关开启发出的动静。可颂苖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或者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卫霄以为,可以排除遇到蛇虫等等的外来袭击。颂苖说出了个‘你’字,显然是她认识的人。那会是谁呢?是旁观者中虎视眈眈的王伟、与颂苖有些面和心不和的司机、与王伟沆瀣一气的那几个帮手、还是……恨不得颂苖去死的贺父?

  兴许是有人做了什么,引起争执,刚巧碰到机关处。要是这次的陷阱,如同六天前,他掉入蛇穴时脚下出现的坑洞,那倒很容易明白李师傅等人眼下的处境,也说得通为什么声音一下子消失了。

  卫霄瞧了眼手表,九点二十四分。实则,卫霄已经分不清昼夜了,连生理时钟也有些絮乱。但方才听到石头下的交谈声,明显是颂苖他们走到这里,难忍几日来的争锋,纷纷开口斗起嘴来才把他吵醒的。要知道,入洞后所有的人都挺注意休息的,就怕体力跟不上,或是生病把小命给弄丢了。所以,对方应该不会在晚上赶路,那么大致可以确定,现在确实是白天。

  如此,卫霄便不准备再睡了,取出纸巾擦了把脸。欲拉开背包找点吃的,却想到李师傅他们这一走,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面。自己一个人守在洞里,虽然暂时看着没什么危险,但举步难行找不到出口。这么想着,一时竟没了胃口。

  有时候,调节自我的情绪是很重要的。卫霄常年活得压抑,要不是懂得不去多想,不去细思,恐怕早就被自己折磨死了。卫霄强按下心头的焦虑,好歹吃了两根火腿肠,喝了几口水。当卫霄咽下最后一口火腿肉,欲起身之际,忽闻脑后刺的一声剧响,刚要回头,百米开外正对面的山壁上竟也咔嚓一下,显出一个黝黑的门洞来。未待卫霄细想,其内已窜出熟悉的争吵声。

  “你他妈倒是给我停一停啊!”

  “老贺,有话好说,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们还看不明白吗?他是恨不得送弟去死,想把吃的扔了,让我们一起陪葬呢!”

  “丢了吃的?他就不怕饿死啊?”

  “就是有吃的,他还能活吗?送弟可是说过让全家都死无葬身之地的话了。”

  “那怎么能当……”

  “怎么不能当真啊?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还不信啊?咦,那是?”

  “卫霄?是卫霄!”

  “卫霄不是死了吗?”

  “别瞎说!你想死,可别连累我啊!”

  怎么来的这么突然?他们是怎么上来的?卫霄闻言亦是一番诧异。他所站的位置,与面对的黑洞有百米之遥。山洞呈椭圆形,以足球场的长宽而言,就是球门与球门之间最远的那段距离。却不知周围的山石是什么来历,不仅可以使地底下的动静原原本本的传上来,还能把远处的声音清清楚楚地送入这一头听者的耳内。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此时的卫霄都顾不得猜测。他在王伟等人的惊呼中,转身回视后方的洞穴,就怕有什么东西蹿出来,咫尺间的自己来不及反应,而坏了性命。

  这一回转,卫霄首先注意到的不是洞门,而是不知何时耸立在穴口右侧的巨型沙漏。沙漏嵌在石壁内,有四五个卫霄那么高,要仰头才能看到顶部。沙漏的制材好像玻璃,是透明无色的,流沙池内装着乳白的沙砾。可能有什么阻隔着,白沙悬于孔口,久未倾泻而下。

  卫霄生怕这个沙漏有什么蹊跷,上下仔细扫过数遍,方才提步往洞口处走。其他人不说,李师傅、颂苖倒是想和卫霄打个招呼,奈何离得远,卫霄又背对着他们,加上前次逃跑时没叫上卫霄的心虚感作祟,只得咽下涌上喉间的招呼声。

  比起颂苖、司机的尴尬,王伟几个看到卫霄往出口去的身影更是心慌,唯恐差上这么一两步,机关闭合,自己被关在洞里等死。可是,眼前的地面到处是裂缝,看着就不踏实。明知百分百是陷阱,还要踩上去,真是很有些难度,谁都不敢踏出那一步。

  “爸!”

  “老贺!”

  他人正踌躇间,贺父的脚步却没停,早就往前跑了一小段路了。与其说贺父不怕死,不如说他疯癫了。贺父提起往事那会儿,卫霄便觉得不对劲,想来那时候贺父已存了同归于尽的心了。或者,在贺盛曜死去的那一刻,他就心如死灰了。

  众人既想追到贺父手中的旅行箱,又怕出口在自己犹豫间封闭,只能硬着头皮上。跑了几步,颂苖等人心里一定,虽然脚下的石块都有裂缝,但人站在上面稳当当的,应该没事,只是看着吓人。哪料,把心放下的那一霎忽然一阵天摇地动,整个山洞都颤抖起来。

  李师傅几个感觉脚下踩的不是石头,而是颠簸在风浪中的小舟,他们的身子随着晃动而摇摆,好几次差一点跌倒。颂苖、王伟几个聪明的,赶忙趴下,牢牢地扒住石块,就怕被甩出去。

  怎么回事?有人碰到机关了?众人的脑中刚转过一个念头,还未来得及思索,嘴里已经控制不住地发出尖叫。

  “啊——!”

  “救命!”

  “不要啊!卫霄——!”

  “卫霄,卫霄!你等等我们啊!”

  “卫霄,你在哪儿?卫霄,你先别走啊!”

  叫声此起彼伏,话中竟都喊着他的名字,让步入出口的卫霄吃了一惊。卫霄正迟疑的当口,喊声却不绝于耳,更伴随着一声比一声焦急的嘶吼,好似动物临死的呜鸣。半晌后,卫霄咬咬牙,撤下了踩上阶梯的右脚,扭身往回走。

  刚出洞,呈现在卫霄面前的是一副末日来临的景象。李师傅、颂苖几个身在局中可能还看不清楚,旁观的卫霄却是一览无余。卫霄一直觉得洞内的地面像一方石雕的棋盘,此刻就如他所想的那样,这面‘棋盘’活了,而石块上的人,便是那一枚枚跳动的棋子。

  地面与山壁的连接处已经断开,‘棋盘’不停地震动着,左右摇晃撞向石壁,棋面上好些如同镶嵌在珠宝首饰凹槽中的石块,受不了剧烈的冲击,纷纷从棋盘中脱落,跌入深渊。

  卫霄壮着胆子走到边缘处,放下蛇皮袋贴近山壁,双手紧抓住洞口凸起的石块,上半身微微前倾俯视而下。卫霄的脚边即是断崖,有□□层楼的高度,底部怪石嶙峋,一根根尖利的石柱仰天而立,挨挨挤挤的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卫霄刹间对贺父等人的交谈声是从地底往上传这件事,产生了疑惑。然而,当下明显不是一个让人静心思考的时机。

  卫霄心骇于洞底林立的石柱,正准备收回视线,忽地砰啪一声巨响,空间轰然颤动,吓得颂苖等人再度厉声嚎叫。卫霄放眼望去,不知何处涌出了大量的黑水灌入崖底,哗啦啦,轰隆隆地拍打着石柱和山壁。激流在石笋间横冲直撞,一浪高于一浪,狂澜间的游向和击拍,圈打出一个又一个漩涡,有大有小数之不尽,那番洪水滔天的景象,使得卫霄心骇之余,更是怛然失色。

  而这些,仅仅是卫霄透过跌落的石块留下的空隙看到的一角。如若除去巨石棋盘的遮掩放眼俯瞰,底下究竟成了什么样,卫霄不敢想像。

  “卫霄,下面到底怎么啦?怎么摇的这么厉害?”

  “卫霄,你是怎么过去哒?”

  “啊——!”

  哗啦,砰啪——!

  不等卫霄答复,又一片漆黑的巨涛翻滚而至,再次激起了‘棋盘’的猛烈动荡。

  啪嗒咔嚓,噗通噗通,哗啦啦!

  ‘棋盘’中不堪击撞的石块,又一次从盘面上滑落,掉入深渊的汪洋之中。石块的损落,在‘棋盘’上留下一个个缺口,倒方便了王伟等人了解目前的处境。

  颂苖身畔的石块刚巧脱落,她趴在巨石上,探头往下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她抬头慌张地寻找着卫霄,直到他的身影映入眼帘才稍感安慰。

  身下的石块震荡地太厉害了,好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李师傅的十指紧扣石缝的边沿处,仍险些抓不住。现在脸面还值得什么?李师傅以为就算卫霄记恨之前大家把他落下先逃跑的事,他也得为自己的命争一争。李师傅扫却心中的顾忌,仰首高声道:“卫霄,要怎么走到你那面啊?”

  “我一来就在这面。”吓得腿脚发软的卫霄已撤回洞内,只露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但他说的话,在这般嘈杂的环境下,还是送入了司机等人的耳中。

  也就是说,卫霄根本没经过这么危险的地方,受到过如此严峻的考验,而他们却必须为此拼命。这该死的好运!别说与卫霄不睦的王伟,便是颂苖、李师傅也忍不住妒意。

  “你们看!洞口边的那个沙漏!看到了吗?”颂苖下巴一点,指向那个扣于山壁上的巨大沙漏,神色急切道:“里面的沙子已经开始动了。”

  白沙什么时侯开始流动的,没有人注意,但它确实动了。王伟收回目光,与颂苖对视了一眼,惊恐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上面的沙子都落到下面的流沙池里,我们还到不了对面的话,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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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倚楼听风雨修炼不当,损耗5点阅历点数。
第32章 无尽的绝望

  “对!要不然,为什么要凭空弄出个沙漏来?”

  颂苖斩钉截铁地回答,使司机、老田几个大惊失色。颂苖的话不无道理,沙漏不就是计时器吗?刚才,震荡来的突然,他们的心思都放在脚下的石头上,沙漏是看到了,却没多想。如今再看,那沙漏中的白沙已经流下一小半了,而自己才刚从这一头起步。

  一百米并不远,跑步的话三十秒内就能到,可眼下的环境,要在半分钟里越过数不清的,随时可能掉落的碎石,赶到另一侧尽头的出口,却难如登天。幸亏,流沙池中的沙砾落得虽快,但悬于上首的沙砾颇多,若抓住这段时机,倒还不至于无望。

  “那现在怎么办?摇的这么厉害,站都站不起来,怎么过去啊?”

  “我就说,最好等等卫霄的,你们看!要是我们那时候等他……”

  “为什么他能过去?为什么他运气这么好?我……”

  “妈的,我不想死在这儿啊!”

  “行了,行了,都给我闭嘴!”颂苖厉声喝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啊?你们不要命啦?想想怎么过去,才是正理!”

  方一言毕,又迎来一波激烈的动荡,引得这些天神经已紧绷到崩溃边缘的老田等人哇哇大叫。颂苖此时也顾不得拉着众人集思广益了,前方又掉落了两块巨石,反倒使她的视野清晰了不少。颂苖伸长脖子,昂首从跌落石块的空隙处往下巡视,这一看,让她本就慌乱的心再添惶恐。

  颂苖的眼中,他们而今身处的这个如棋盘一样的地面,是由一根石柱支撑起来的。柱子呈圆形,支于盘面底部正中,约有两三米粗细,一个浪头打来,柱子便不住地颤动。根基一摇晃,‘棋盘’自然就跟着晃动撞向周边的山壁,引出一连串的震荡,使得石块脱落砸入黑水之中,诱发无数余波……反复如此,好比一个恶性循环。

  颂苖感受着‘棋盘’每一次的振动,眼珠不错地紧盯着狂澜的来来去去,脑中的思维飞速的旋转着。就在这么危急的关头,还真被她找出了一丝规律。颂苖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微微一顿后,面朝出口处放声喊道:“卫霄,帮个忙吧!我们的命都握在你手里了!”

  “你什么意思?”卫霄不喜欢颂苖略带威胁的话,可也明白对方唯恐自己不搭理的心思。略想了想,卫霄便拧着眉宇上前两步,沉声诘责。不是卫霄不愿先走,要等李师傅他们一起会合。而是,人是种群居性动物,更别提在目前这样充溢着险阻的恶劣环境下了,既便相互关系不融洽,也好过独自一个人去冒险。

  颂苖知道站在边缘处的卫霄,是看不到他们此刻的处境是多么危险的,只有走上‘棋盘’的人,才能看到中心的那根摇摇欲坠的柱子是多么不堪一击。颂苖咬了咬唇,厚着脸皮道:“卫霄,我刚才这么说是没办法,你别往心里去。”

  颂苖不给卫霄拒绝的机会,说了句软话后,赶忙接着道:“我长话短说。卫霄,你那边看得到下面的水从旁边冲过来,对吧?每次要冲过来的时侯,你给我们提醒一声。”

  “你的意思是?”李师傅仿佛明白,又好似还有一窍未通。

  “地下不是有一根东西撑着嘛,它被浪打到就会摇,它一摇上面也跟着动,还会撞到旁边的山上,连石头都要跌下去。我们就要趁着前面一阵浪头过去,后面一波水花还没有过来的这一点时间,尽量跑。”

  众人听颂苖这么一解释,心头即刻敞亮,纷纷满眼祈求地眺望着卫霄,竟连和卫霄起过冲突的王伟亦不例外。看来,为了活命,所有的人都已经把尊严踩在脚底下了。

  卫霄从不是不把人命看在眼里的人,心肠又不硬,这种时侯根本无法拒绝。只能忍下对颂苖等人的不喜,出言指示。

  “浪来了!”

  李师傅几人立刻停下脚步,一下子扑倒在石头上。趴的地方还有讲究,最好是前后两块石头中间,要不然刚巧身下的石头掉落,连个扒住东西搏一搏的机会都没有。

  等余震过去,众人马上起身尽展所能,或跳、或爬、或翻、或滚……各施手段地往出口逃。那种不顾一切的样子,若还在外面的世界,一定被人取笑。可能,还会被好事者传上网,成为大众的笑柄。但这一刻,看在卫霄眼中,却只觉得悲哀。

  “啊——!”

  尖厉的惨叫声吓得奔跑中的众人身形一窒,卫霄分神探去,却是悬身于巨石空隙间,摇摇欲坠的贺父。他的左手正紧扒着石块的边沿,而右掌却死死抓着旅行箱不放。

  李师傅等人瞧着贺父晃来荡去的样子,眼下一片焦燥。刚才他们就一直追着贺父,以为就算让贺父打了个措手不及,占了起跑的先机,但他们这么年轻,没两步必定能拦住贺父的。谁知,人不要命起来,竟有这样的爆发力,五十岁的贺父跑了一大段路,愣是没让人追上。

  王伟几个眼下急的不是贺父,而是他手中的皮箱。贺父不听卫霄的提示,疯狂奔逃的模样,他们都看在眼里。却深知,劝了也没用。为了取回箱子,他们什么都肯做。但前提是保住性命。比起吃的,当然是自己的命更重要,谁敢像贺父这样在颠簸的‘棋盘’上狂奔乱跳啊?

  “爸,你抓紧了,我过去救你。”

  “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过去!”

  “你千万别放手啊!”

  其实,只要让贺父丢掉手中的旅行箱,空出右手来抓住山石,双手一起使力,确实能支撑一会儿。然而,贺父的价值,便是他紧拽着的皮箱。要是他松开手,或许所有的人都会看着他去死。甚至,还会在路过的时侯,故意踢上两脚来泄愤。因此,就连颂苖都没说出让贺父抛下箱子的话。

  贺父命悬一线,却老而弥坚,硬是让他撑到了颂苖伸出援手的那一刻。颂苖不敢把全身压在独块的磐石上,只得趴于巨石间,探出身伸长胳膊往贺父处送,一连捞了几下都没抓住贺父的手。

  贺父本已心死,他如今抓着石壁,不过是求生的本能。看着颂苖伸向他的手,却不知道丢了旅行箱,抬手握住。实则,贺父的手腕处已青筋暴起,脸颊上都是冷汗,只要从近处看,就知道他已是强弩之末。恐怕稍稍的颠荡,就能让他跌入深渊。

  “浪来了!”

  哗啦啦……

  漆黑的流水掀起三米高的巨浪,砰啪砰啪地打在石柱上。瞬间‘棋盘’振颤,左右摇摆着撞向四壁,震得人头昏目眩。

  “啊!”

  “爸!”

  众人一听便知不妙,纷纷勉强着自己张眼望去,攀于巨石边缘的贺父已经不见了,只看到懊恼自责的颂苖。

  “你的手是鸡爪啊?为什么不拉住他?”

  “东西都掉下去了,你要我们去吃西北风呐?”

  “你怎么不也一起掉下去算了!”

  王伟等人骂归骂,却也知道不能怪颂苖。可一想到之后饿肚子的情景,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啊,啊啊——!”

  贺父掉落悬崖后,叫声始终未歇,反而有加剧之势。众人生怕有什么变故,尽皆从空隙间往下俯视,只见贺父被贯穿在尖锐的石笋上,脾胃肝肠俱被顶出腹腔,一路悬挂在石柱尖上,说不出的龌龊和恐惧。正逢其下波澜汹涌,一阵浪涛从贺父身上扑盖而过。仅余一口气的贺父又厉声嘶吼起来,河流的击拍、石盘的冲撞、巨石跌落汪洋的激溅声,都抹不去贺父临终的悲鸣。

  眨眼间,水流掠去,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具被浓硫酸侵蚀过的*,其上皮肤化却,露出血淋淋的肌肉。贺父已叫不出声,他的五官被融成一个古怪的肉球,脖子微颤,四肢抖动着做最后的挣扎,看起来像一只粉红的没有毛发的怪物。

  呼隆——,哗啦啦!

  又一波黑水翻腾而至,波逝浪消后,石柱上的贺父没有了声息,身上的肌肉也消融了一半,胸腹间仅剩一层与外界阻隔的薄膜,其上隐约露出通红的内脏,鲜血从中不停地喷射而出……

  这份直观的冲击,深深的震撼了众人,除了唯一站在外围而看不见的卫霄,其他人谁也无法把视线从贺父的惨象上移开,直到把胃里的酸水吐尽,听到卫霄再三的提示,才像上了发条的青蛙般从石块上猛然跃起身。

  逃、逃、逃!绝不能落得和贺父一样的下场!

  老田、庆余等人手脚并用的爬着、跳着,对卫霄的提示仿佛没听见一般,不管不顾地往前赶,是怎么快怎么来。此时,他们的眼中只有贺父被撺在石柱上,肠胃并流的惨状,和那波涛拂过后,尸首一次次消融的模样。太可怕,太恶心了,比沈绎、贺盛曜的死更恐怖,更血腥。每当巨浪翻滚,或是水流的急转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他们这些因为惧怕而丧失理智的人,就好像看不见脚下石块的振动,反而拼命的奔跑起来。

  “啊——!”

  “不——!”

  “救命——!”

  听到此起彼伏地悲呼声后,卫霄的视线就没再从‘棋盘’上掠过。卫霄虽是自扫门前雪的人,但还远远没有到漠视生死的地步。他不清楚贺父掉落的同时,颂苖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但余庆、老田几个疯了一般朝他这面跑的样子,也不难想像。其实谁都知道,愈是危险,越要冷静,只有这样才有活命的希望。可是,话说得容易,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不,我不要死,救我,救我!”

  “不要啊,不要啊,啊——!”

  “不,不——!”

  水位飞速的上升,漆黑的狂澜游走于石柱间四处喧嚣,一浪高过一浪,‘棋盘’颤动的愈发厉害,石块跌落的越加频繁。然而,这些声音却仍压不下那声声的呜鸣,听的人心里发颤。

  卫霄作为旁观者,只需动动嘴开口警示。既便这样,当几个幸存者跳入洞门的时侯,也已冷汗淋漓。

  轰隆轰隆!哗啦啦……

  李师傅前脚冲进洞穴,后脚‘棋盘’便整个溃散了。巨石一块接一块地往下跌,溅起层层的水波,泼打在周围的山壁上,使得整个山洞都在摇晃,仿佛下一瞬就会倒塌一般。眼前的情景既恐怖又混乱,然,就在这番地动山摇的景象中,竟还有一个人在伸手求救。他面前的石块都掉落了,无路可走,他只能站在原处,连后退都没有办法。

  听着凄厉的痛呼,和那一句句的哀求,卫霄心头又沉又涩,更感到无尽的悲凉。

  刺啦!

  “不——!”

  忽然封闭的出口,仍挡不住那最后的悲鸣。谁都救不了他,但在场所有的人都能明白他那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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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好心的结果

  一时,寂寥无声。

  所有的人都闭着眼,靠在山壁上无声的喘息。洞门闭合前,那番绝望的□□,每一声都投掷在众人的心坎上,砸的血淋淋的。他们这些死里逃生的人,也有一肚子的话想发泄。可是,该说什么?该对谁说?说了又有什么用?或许,入洞之后。不!是当初起雾之时,便已经注定了这场生与死的悲剧。

  不知沉默了多久。最终,还是圆滑的李师傅,打破了洞内寂静、凄怆的氛围。

  “卫霄,今天要不是你帮忙,我恐怕都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了。谢谢你!”

  李师傅吐露了自己的谢意,脸色却颇为尴尬。轻飘飘的一句谢谢,多么廉价?刚才,卫霄等于救了他的半条命。之前,也给过他干衣服和吃的。可是,那天在沈绎他们几只怪物的围攻下,出现生路的时侯,他竟完全把卫霄抛在脑后,自顾自地冲了出去。直到冷静下来,才想起卫霄还留在洞里,却亦不敢再回头。这样的他,此刻说出这样的话,总觉得有些讽刺。

  “卫霄,多谢你了!”

  “谢了。”

  “谢谢。”

  当司机道谢后,其他同样背弃过卫霄的,或是与卫霄有过龃龉的人,都把感谢的话顺理成章的说出口了。其中,王伟和老田的语气很敷衍,听着没什么诚意,可卫霄并不介意。卫霄深知他们说的不过是违心之言,但很显然,谁也不想得罪自己。或许是顾忌着他的‘好运’,更可能是惦记着他背包里的救命粮。

  李师傅一直当卫霄是懦弱的老好人,他在被众人背叛之后,还肯听颂苖的话,助他们这些得罪过他的人一臂之力,就非常充分的证实了这一点。可眼下,卫霄没对他们的道谢作出反应,李师傅心底有一丝不安,却不知怎么去化解卫霄的不满。

  李师傅静默片刻后,面向老田、王伟道:“听着,我们只有五个人了。想要走到最后,最好大家联手,一路上可别再为什么事吵起来。”

  “你冲着我们说,是什么意思啊?你……”

  王伟一把拉住仍未消除逃命时激起的亢奋情绪,被人一刺就像炮仗般炸起来的老田。王伟这样精明的人,一听李师傅的话就明白,对方明着是说他们,其实是在给卫霄敲警钟。

  卫霄不合群,人又小气。但现在吃的穿的都在他手里,他又像个异端一样,运气好的逆天,但凡跟他有过争执的人,都没落得好下场,不是伤就是死。要是换了个人,他们一拥而上把东西抢了,对方又能怎么样?可对上卫霄,谁有把握不被他的好运给‘克’死?所以,他们不能说重话,只能循循善诱,最好让卫霄和大家一条心,那么吃的用的都好商量了。

  自从跌了那一跤,王伟就不敢明目张胆的和卫霄叫板了。何况,如今他自己这方只剩下老田,已经没有人数上的优势了。而司机,虽然方才说话隐射、敲打着卫霄,却不过是为了让对方慷慨解囊而已。若是自己和卫霄吵起来,不必问也知道他会向着谁。颂苖那女人就更不用提了,她进洞后便一直偏帮着卫霄。

  王伟看清了眼前的形势,决定暂时雌伏,反正司机和颂苖不会让卫霄吃独食的,而有什么东西总少不了他的一份,他又何必做恶人呢?

  李师傅说完话,偷偷把眼神移向卫霄,等了许久,也不见卫霄有任何的表示。他心底一急,想张口接着提醒,却被他身侧的颂苖狠狠捏了一把,并在他回头的那一霎瞪视了两眼,示意他冷静。

  颂苖觉得李师傅不靠谱,说的那些话太含糊,指不定卫霄根本不能领会其意。再者,要是卫霄明白了话里的意思,他们之间原本就不牢靠的关系,岂非雪上加霜吗?颂苖不信等卫霄吃东西的时侯,他们在旁边讨一点,对方还能够拒绝。那么,何必用现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法子,去刺探呢?简直是要把人往死里得罪,亏她还以为李师傅胸中有些丘壑,难不成被这一连串的危机给吓傻了?

  “几点了?”颂苖为了避免卫霄深思司机话中的含义,转开话头道。

  李师傅似乎也醒过神,知道自己刚才做的不妥当,赶忙看了一眼手表,讪笑着回道:“现在是十二点半,我们是在这里休息一晚,还是……”李师傅不经意地瞅向卫霄,似乎想征求他的意见。

  卫霄哪里明白李师傅四人暗中的勾心斗角,就事论事道:“天还早,再走一段路吧。”

  颂苖等人无不应声,主要是他们已经吓过了头,腿脚没发软不说,身上反倒有一股子劲儿,都想趁着这份激越感还存留之时多走点路。

  “诶?这是楼梯啊!”刚往内走了两步,王伟忽然瞪大眼,指着石铸的阶梯惊呼。

  “还有火把。”老田抬眼瞧着楼梯两侧山壁上的火把,补充道。

  李师傅与颂苖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透露出欣喜又了然的目光。进洞那么些天,遇到这么多事,李师傅几人的心里都有考量。一直以来,出口莫名其妙的显现,和突如其来的闭合,都让人以为是机关导致的。

  可是,机关在哪儿,它是什么样的,始终没人看到。而且,一路上除了原始的山石、洞穴、花草、虫蛇,没一点人造的痕迹。加上,日复一日,经过一个又一个大同小异的山洞,迎接一次又一次致命的挑战,人都快被逼得发疯了。

  颂苖等人有时候甚至想着,宁可之后的境遇加倍的凶险,也不愿懵懵懂懂地往前走,永远看不到尽头。眼前的阶梯和火把,就像黑暗里的一道光芒,绝望中的一线生机,让李师傅几个看到了人为的迹象,或可能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以获取出路的讯息。无论结果如何,至少此刻缓和了众人焦燥的情绪,扫去了一点灰心丧气。

  “啧!刚刚看见那个沙漏的时侯,我就该想到了。这种东西肯定是人做出来的,总不会凭空就有吧?”王伟懊恼道:“依我看,这里说不定是个墓地。”

  颂苖仔细观察着一阶阶的石梯,阶梯是由石块垒成的,约有一米宽,可并排两个人走。阶梯蜿蜒而上,两旁是光滑的石壁,壁面上方一人高的头顶处,每过十个阶梯,左右各竖着一支火把。颂苖自下而上仰视,上头五十个台阶处便开始转向,看来是个旋转楼梯,就不知有多少石阶,要走上多少天了。

  颂苖颦眉短叹一声,退去些许欢喜,咬着下唇回驳王伟道:“就算知道它是个坟墓,又有什么用?”

  “如果是墓地,就可能有逃生的路。以前的葬墓,都是民工开凿的,到封墓的那天,这些人会被关在里面殉葬。所以,他们会挖一条隐秘的通道,用来逃命。”王伟一脸鄙夷地凝视着颂苖,觉得女人就是女人,关键的时侯脑子就不灵光。

  颂苖讥笑道:“那你知道主墓室、侧墓室在哪里吗?整个葬墓的格局是怎么样的?这都不知道,还想着找隐秘的通道,不是找死吗?万一被机关送回第一天进来的那个山洞,怎么办?”

  “你……”

  “好了,别吵了!”李师傅推开欲上前理论的王伟,沉声道:“送弟说的没错。我们进来有三十六个人,眼下只有五个了。大家最好先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别先入为主才好。走到今天,你我都很清楚,一个大意,就会害死人。最好时刻保持警惕,不要看见楼梯什么的就开心地昏了头。就算这山洞是人为开琢出来的又怎么样?它要是个墓,也是个比秦始皇的陵墓还要厉害千倍万倍的墓。不过,王伟说得也有道理,无论如何,总要找出口的,要是怕东怕西的,我们可能一个都出不去。”

  颂苖、王伟都是自控力极好的人,否则,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他们深知目前的争论毫无意义,果断地压下了浮躁的情绪,各自翻了个白眼移开视线。

  “老田,你在看什么?”王伟心里不痛快,扭头见老田走到一边踮起脚尖,把脑袋凑到火把处端详着什么,没好气地询问。

  老田没有马上回答,他的眼睛盯着火把,打量了许久后才回身道:“我想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标记……”

  “有吗?”不待老田说完,颂苖焦急的追问。

  老田锁着八字眉,摇头道:“没有。没标记不说,连搁着火把的架子都是石雕的,我本来还以为是铁的。火把倒是块木头,不过上面没有焦油的味道,连布都没一块,你们说它怎么刚好一头燃起来,而不是一根全烧着了?还有,这些火把到底是什么时侯点着的?要是这条楼梯造好之后一直烧着,就这么一根,应该早就烧光了吧?照我看,火把是刚点上的,那又是谁点的火?”

  李师傅、颂苖暗暗戒备,心道这老田虽是火爆性子,但粗中有细,怪不得活着的人里有他的一席之地。未等他们细想,王伟已夺步细观了石壁上的火把,回转道:“不用人点火,它自己会烧起来。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盗墓的电影,但你们肯定知道燃烧是需要氧气的。先把木头的一端放在火油里浸着,然后插到石架上点燃,最后封闭墓道,等里面的氧气没了,火就会熄灭。一直到有人再度打开这扇门,火把会自动燃起火。”

  “这个电视里说过。就像消防队去救火,房子里的火其实已经灭掉了,可是门一开,火轰得一下冒出来,爆炸一样。”颂苖抿唇道:“只是,那个是火刚熄灭,这里恐怕有很多年了吧?真的能像你说得那样,一有氧气就烧起来?”

  “嗯,起码有几十年了。”李师傅抹了抹火把上积攒的灰尘,搓着手指道。

  王伟在李师傅等人的目光下,硬着头皮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但理论上是这样。”

  “那现在门关了,会不会……”

  “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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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不是错的错

  “干什么啊?”老田还不明白状况,被王伟、李师傅推着往前走,很有些莫名其妙。

  “先别问,我们边走边说!”李师傅说着把手伸向卫霄道:“蛇皮袋我帮你拿吧?这样能走得快一点。”

  卫霄见李师傅说得正气,满脸都是我为你着想的样子,实在不好拒绝。主要是走楼梯和平地赶路有着关键性的区别,就是对膝盖的使用度。谁都知道,走楼梯每跨一步,都必须先弯膝提腿,然后跨上上一阶阶梯并牢牢站稳,接着重复这一步骤。这对失去了半条左腿,用义肢强撑着走路的卫霄而言,实在是高难度的考验。别说让他提着东西了,就是用手扶着山壁走,也未必能追上他人的脚步。

  卫霄深知孰轻孰重,只有自己活着,才能用到提袋里的衣裤。要是死了,有再好的东西陪葬也没有意义。他稍一沉吟,就把蛇皮袋递给了李师傅。

  李师傅接过卫霄递上的提袋,心头一喜,自己出了劳力,到时候卫霄不给点吃的就说不过去了。另外,照卫霄那么重视自己的东西看来,手提袋在他手里,兴许能从卫霄身上分得一两分的运气。若不然,他要是出了什么事,蛇皮袋说不定也跟着一起毁了,那不就是卫霄的损失了吗?依卫霄那泼天的福运来说,可能吃这样的亏吗?

  “李师傅,你和老田走前面。卫霄走中间,我和王伟压后。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众人对颂苖的提议心知肚明,都没什么话说。平常而论,走在当中是最安全的,但在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地方就不好说了。况且,让卫霄走在中间,不是因为照顾他。而是,卫霄的运气这么好,王伟几个觉得不管在前还是在后,离卫霄近点总不会错的。

  至于,李师傅和老田并排走,颂苖与王伟一队,是由于双方都缺乏信任,想要互相制约的关系。好歹,明面上司机和颂苖是一伙,王伟、老田又是一条心的。而置身其外的卫霄,反倒更让他们放心一些。

  “我们走吧。”

  李师傅说罢,便率先登上楼梯,老田自然不甘落后地跟了上去。卫霄提步跨上阶梯,当右足踩上石阶的霎那,他的心情非常复杂。王伟他们以为自己回头帮忙,是因为颂苖开口求救的关系,实则不然。

  怎么说呢?

  卫霄这个人不机灵,有时候却尤为敏感。之前,当他首次入洞踏上阶梯的那一瞬,听到了外侧地面撞击山壁所发出的震荡声。卫霄自问,为什么他坐在‘盘面’上那么多天,都没出现什么危机,贺父等人跳上龟裂的‘棋盘’,也没有什么动静。而恰恰在他踩上石阶的这一刻,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呐?

  可能,也许,‘棋盘’的崩溃与他踏上阶梯的那一脚没有任何的关系。就算有关,他也一样可以走,可以离开,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对卫霄而言,什么险境都能坦然面对,最过不去的,是自己的那一关。他这一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他不想到死的时侯,反而亏欠什么。

  当然,他不回头,不去帮忙,也没人能说他的不是。可是明明心底有疙瘩,却一走了之,卫霄做不到。难道卫霄不明白,他救人之后可能面临的压力吗?不,别人嫉妒着他的‘好运’,觊觎着他的食物和衣裤,这些卫霄都很清楚。

  卫霄赌的是一个可能性。他不是要救人,而是弥补自己,或许都不能算过错的错误。若是那一刹间,卫霄没起这样的念头,兴许他仍然会回头,但一定没那么坚决。这是卫霄人性中的弱点,他一直以来活得这么累,其中未必没有这个原因。或许令人不屑,认为卫霄妇人之仁,但除了他自己,谁又能为此而指责他呢?

  很可能,王伟他们之中有人想过这个疑点的,但因为面对的是卫霄,而不敢发问和质疑。

  “干嘛急着走啊?”心里有疑惑,想弄明白的老田再次提问。

  李师傅脸带忧虑,眼中满是焦燥,似乎想大跨步地往上跑。而事实上,他却走得并不快。主要是卫霄走得慢,而其余四人对卫霄运气好这件事已经深信不疑,自然不敢离他左右。

  当初,颂苖他们丢下卫霄逃跑,结果除了把自己弄得狼狈的像叫花子之外,还得到什么好处呢?甚至,不小心放松警惕,让贺父把旅行箱抢走,弄丢了全部的吃食。

  而卫霄,虽然输在起跑线上,没能跟着逃出山洞。别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沈绎它们几个怪物的手底下逃生的。可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出来,他的样子比先跑的那批人强多了,明显的后来居上。更让人叫绝的是,他不用和其他人一样拼命,连‘棋盘’都不必走,就已身在出口处了。试问,当下还有什么比抓住能避开危险,绝境逢生的人型护身符,更叫人安心的手段了?

  卫霄入洞以来林林总总的奇遇,和贺父的那一席话,彻底颠覆了在场所有人的观念。所以,如今连卫霄脚步缓慢,都被李师傅几个解读成另有玄机。反正,他们知道卫霄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就是了。

  李师傅迁就着卫霄的步伐,一边啧声回答老田道:“你怎么还不明白啊?如果真像王伟说的,火把是有了氧气后自动点起来的。那么,现在门又关上了。你说,里面的这些氧气能支持到我们找到出口吗?”

  老田好像终于反应过来般,骇然惊吼道:“那怎么办?我们为什么往上走啊?应该停下来找出路吧?”

  “别停!”李师傅拉着老田的胳膊,奋力举步而上。“这里有楼梯,就明摆着要让我们朝上走。再说,外面那个黑水你也看见了,像硫酸一样,不知道什么时侯涌上来,会不会连石头都腐蚀了。要是我们还在底下,它却把石门融出个洞来,我们不是死路一条吗?”

  “唉!”王伟瞅着楼梯两旁的火把,忽然开口道:“火燃烧也需要氧气的,你们说,要不要把火把弄熄了?”

  颂苖侧脸看了王伟一眼,怀疑道:“弄得熄吗?”

  “先试试,先试试。”老田挥开李师傅的手,三下五除二的脱下脏的看不清颜色的外套,胳膊一挥拿着破布往火焰上拍打。

  “喂,你小心点!”

  “当心!你是要引火,还是要灭火啊?”

  老田拽着衣服冲火把抽了几下,火没有灭,反而让布料烧着了,赶紧把它丢在石阶上踩熄。王伟上前两步,拾起破破烂烂的外套,两手抓着一扯往左右拉开,踮起脚把布料罩于火把上。火花没有如众人预想的那般熄灭,反而猛地从布料中窜出,燎上王伟的手。。

  “好疼!”王伟一下子丢开燃火的衣料,吹着右掌心,抬腿狠狠踩踏着漂浮着焦味的外套,直到它成为一团漆黑的,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败絮。

  颂苖瞅了眼被王伟踩在脚下的东西,撇了撇嘴道:“既然没办法扑灭,就算了。我们走吧。”

  众人叹了口气继续上路,情绪难免低落,话也很少说,一路无言。楼梯好似没有尽头,每一次走到拐角,一转弯,眼前又是数不尽的阶梯。卫霄左腿的关节处磨得生疼,却无法止步。甚至,怕他人发现自己的残缺,而不能叫苦。汗水一点点的汇聚,又悄悄地滴落,打湿了他的内衫。可卫霄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这点不适,他全部的心思都在断腿上,生怕一个不慎,让义肢和膝盖错了位,把自己的把柄送到王伟等人手中。

  一小时、两小时……卫霄腿疼得发麻,看着李师傅、老田未有一丝停顿的步调,恨不得扯开嗓门喊停。他心中甚至浮起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这种感觉在逃出蛇穴的时侯也有过。卫霄正要思索,突见李师傅左肩一扭,撞了老田一下道:“你过去点,别往我这里挤。”司机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耐。显然,也是被这有始无尽的阶梯弄得异常的烦躁。

  老田因为李师傅的话一愣神,接着腹内也窜起了一把怒火。他方要瞪眼喝骂,紧盯着山壁的卫霄,蓦地出声道:“等等,停一停。”

  “怎么了?”颂苖怦怦直跳的心,猛然一顿。

  “你们没发觉吗?”卫霄抬起头,神色很是难看。“两边的石壁在聚拢。”

  “你说什么?”王伟四人闻言,纷纷探向身畔的山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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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倚楼听风雨修炼不当,损耗3点阅历点数。
第35章 气傻的卫霄

  是的,卫霄的眼光没错。

  两侧的石壁确实在动,以人眼无法察觉的微小差距,向中间缓慢的靠拢。要不是李师傅和老田的冲突,说不定卫霄还未必能发觉。原本两人并排走,之间还能空出一尺的距离,眼下这点空隙却已经缩小到拳头大小了。如果,走的时候不愿贴近山壁,稍稍往当中靠拢,很容易撞上旁侧之人的肩膀。

  “怎么办?怎么办!”老田瞠目瞪视着卫霄等人,举起双手抱住脑袋,十指插入乱发中胡乱的撕扯,一副即将崩溃的疯狂模样。

  颂苖神经质的咬着下唇,瞥眼睨视卫霄道:“不是应该再等两天吗?至少,等上半天吧?之前不是……比方被蛇咬啊,还有那个虫什么的,都是隔了一天后,再遇到要命的事,也算有个喘口气的时间。怎么今天刚刚逃出来,就马上又碰上这样的事了?”

  “是啊!”王伟点头同意颂苖的观点,并补充道:“我们每走过一个洞,会遇到一次凶险。像食人鱼、水蚰蚰、蛇之类的,都是走一段路,才出现的。要是先前的那些危险,也像今天一样出现的这么频繁,说不定我们早死了。”

  说完,王伟的眼神瞄向前方的卫霄,连带的李师傅都侧身看了过来。

  都看着他干什么?难道,看着他能让石壁退回去啊?卫霄难得的皱起眉峰。

  “卫霄,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老田突然冲上前,两手掐住卫霄的双臂,目眦尽裂地吼道。

  “你疯了吗?”

  此刻,颂苖他们恨不得紧紧抱住卫霄,来个一体同命,哪敢让他有事。王伟、李师傅一见卫霄被老田推到山壁上,赶忙一左一右架起他的胳膊往后拉。其实,拉架的人心里也同老田想得一样,希望卫霄发挥福将的作用,至少让自己跟着受惠,保住小命。只是,李师傅三人的自控力要比老田好,才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

  卫霄拍了拍起皱的外套,冷眼环视众人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要是有办法,还会在这里吗?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往上走,能爬多少就爬多少。说不定,在墙壁并拢前,能跑到出口。”

  “那快走啊!还说什么呐?”老田右臂一探,抓住卫霄的手腕,就想拉着他往上跑。

  卫霄一把甩开老田的手,沉声道:“李师傅,你把包给我,你们先走吧。”

  “你什么意思啊?说要快点走的是你,叫我们先走的也是你,你给我说明白点!”老田掌心一空,又听卫霄有避开他们意思,心急地质问。

  卫霄不急吗?他也急啊!但是他拖着这样的腿,明显不能跟上别人的脚步,若是被人知道了他的底细,卫霄肯定自己绝不可能再有命活着出去。可是,用什么借口?说自己走累了,可他们刚跳过‘棋盘’的都没说累,他这个以逸待劳的,说出来有人信吗?兴许,还会以为他在变相的赶人,不让人分享好运。

  “你不会想说你走累了吧?我们都没说呢,你……”

  “所以,我让你们先走啊。我走得慢走得快,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卫霄不客气地打断了老田的话。对方想跟着他沾些好运气,卫霄能理解。但,这不等于可以站在损害他利益的基础上。再说,自己刚帮过老田,对方居然就那么不客气地冲着他当孙子一般训斥,换了谁能忍下这口气?

  “老田,你等不及就自己先走吧。”颂苖说着跨上阶梯,插入剑拔弩张的两人之中,回身朝卫霄笑了笑道:“我跟着你走,你走多快,我就走多快。我觉得在这种地方,不是单单走得快就能解决问题的。其中,多少要有点运气才行。”

  “颂苖说得对。而且,到时候要是逃不掉,至少死的时侯还有人陪着。”王伟明白卫霄自己一定也清楚,他们之所以对他这么客气,事事要征询他的意见,多是看在他有好运气,想借东风的份上。既然,当事人都知道了,还藏着掩着干什么?不如说开了事。

  而王伟对总是亲自出头与卫霄对上的老田也有些不满,他不愿卫霄因为老田的关系,把怒气蔓延到自己身上,连累自己走霉运。若是外面也就算了,但在眼□处的险境中,可是会没命的。

  在老田的脸色由白转青的当口,李师傅亦出声表示,要与卫霄同进退。李师傅为人世故,说得也好听多了。他话里的意思是,卫霄才救了自己一命,他不能忘恩负义丢下卫霄离开。

  老田原以为和王伟几个是共进退的,谁知对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拿他当做垫脚石来讨好卫霄。老田尽管气得想扇李师傅三人的巴掌,却还留有理智,心知不能犯众怒。在老田心里,活到现今的人中,除了卫霄,余者都是人精。自己要是疏忽大意,极可能没死在鬼地方的陷阱下,反而被人阴死,岂非可笑?

  更使老田恨不得打嘴的是,他的一时冲动,显然已经得罪了卫霄。在老田看来,卫霄的报复,就像贴在他身上的福运一样的神秘莫测,叫人挡都挡不住,避也避不开。他只得在吃亏前亡羊补牢,朝卫霄扬起抱歉的,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脸道:“卫霄,你别在意啊!我那是急疯了,说得都是胡话,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行了,少说几句吧。”李师傅拍着老田的肩,拖着他登上阶梯,五人再次上路。

  自从知道了两旁山壁的‘关窍’,众人的心头皆似悬着一把利剑,情绪又急又燥。开始还好些,大多把希望寄托在卫霄身上。可是,一连走了四小时,两人宽的台阶,已经变为单行道了,而前方的石阶仍是密密层层,出路依旧遥遥无期。

  加上卫霄又走得慢,每走半小时,还要停下歇一歇,不说本就心烦的老田,其他人胸中亦窜起暗火,燎地心肝脾肺阵阵难受。只是,又不甘心抛下‘护符’就此离去,生怕自己刚走,卫霄就死里逃生了。就在这么阴郁绝望的时刻,他们还必须得管住自己的嘴,不能冲卫霄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以免被他的福运背弃,或是克死。

  李师傅、老田正憋得难受,忽闻王伟颤声道:“石壁靠拢的速度加快了!”

  确实入王伟所言,本来只能见到结果,看不出移动过程的山壁,已经开始加速。几乎一分钟,就能缩小一厘米的距离。

  颂苖其实早就发觉了,但没说。她知道,说出来必定会引起另一波的恐慌。这不,老田倏然转身,右手一挥拽起卫霄的衣领,低头凑向卫霄满是汗水的脸,龇牙咧嘴的喝道:“你不是运气好吗?为什么走到现在还没有碰到出口?你说,你是不是想把我们都害死!你……”

  “你冷静点!”老田身后,走在最前方的司机不得不回头,把蛇皮袋上的拎带往臂弯中提了提,疾步上前抱住被怒气冲昏脑袋的老田。

  “有病!”卫霄用劲把扣于颈项前的老田的手掰开,心火直冒。他又没承诺过什么,也没受过对方什么好处,凭什么不如意了就要拿他开刀?

  卫霄的断肢处一直疼得厉害,可他仍坚持着往上走,这样勉强自己当然是为了活命,但其中也不乏是因为别人迁就他,他不想再磨磨蹭蹭的让对方着急的意思。卫霄就是个人敬一尺,我敬一丈的人,此时老田二话不说的动手,话里话外都认为是他的错,卫霄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卫霄扒开老田青筋暴起的手,冷冷冲老田瞪了一眼,接着遽然返身,胳膊一探搁开步于下首阶梯上的颂苖和王伟,扶着墙壁往下走,连司机手中的蛇皮袋都不顾了。

  “卫霄,你别这样啊!”

  “卫霄……哎呀!老田,我之前不是说过大家别吵吗?你怎么总是闹事儿?你把他气走了,有什么好处啊?你说是卫霄害得,我看是你在把我们往死路上逼!”李师傅一把推开抱住的老田,厉声责问。

  颂苖眼见卫霄要消失在楼梯拐角的尽头,苦着脸道:“现在怎么办?”

  王伟咬牙犹豫不决道:“上还是下?”

  李师傅看也不看一眼被卫霄的反应吓傻的老田,对上颂苖、王伟二人道:“你们怎么没拦住他?”

  王伟心里未尝没有懊恼,被卫霄推到一边的时侯,他根本没想过卫霄会朝下走,那不是找死吗?谁知,眨眼间,卫霄就下了二十来个阶梯。此时,左右的山壁靠的愈来愈近,王伟知道下去拉住卫霄的话,肯定能把人拉住。但是,卫霄定然不会配合他们朝上走的,一旦争执起来,时间都浪费在拉人上了,还要不要逃命了?

  眼下,还没到生死关头,挑什么刺啊?因老田而陷入了两难局面中的李师傅三个,是恨不得把他一脚踢下楼去,淹死在硫酸池里才好。王伟等人在腹中把老田骂了个狗血淋头,但于事无补,颂苖咬着唇瓣又放开,反复几次后,跺了跺脚,狠狠地朝老田翻了个白眼,还是追着卫霄的身影往下掠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雯,看到你给我投了好几个雷,我本来不知道,原来你还给我的文灌了营养液,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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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倚楼听风雨偶得秘籍,遭神秘人追杀,损失2点福缘。
第36章 进还是不进

  “卫霄,我们知道是老田不好,你别这样啊!”李师傅绕过粗着脖子拧着脸的老田,大步而下,边走边喊道。

  “还站着干什么?走啦!”王伟恨铁不成钢地瞥向老田,当即步下阶梯,也不管老田是不是跟上了,唯恐错过卫霄身边可能出现的任何一点转机。若非怕形单影只,之后万一和颂苖、李师傅两人对上会讨不到好,王伟哪会在意老田的死活!

  颂苖、李师傅跑的极快,没几步就追上了卫霄。两人堵在他身前,劝解道:“卫霄,别气了。你再生气,也别往下跑啊!我们都知道是老田不好,他是被吓疯了,所以乱说话,你理他做什么?”

  “走吧,我们上去,当没他这个人!”

  “卫霄,我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他再这样,我帮你骂他。”

  “你这么做,反倒让老田高兴了。”

  可不是吗?卫霄一时冲动走回头路,不过是不愿和这几个既想占他便宜,凡遇到不如意又喜欢往他身上推的人一起走罢了。他真是被老田他们给气傻了,否则,怎么作出这种自投死路的蠢事来?

  山壁迅速的移动着,比两分钟前推进的速度更快了。颂苖呀的叫出声,李师傅的脸色也极为难看,嘴皮子蠕动了两下,却始终没吐出一句话。

  卫霄深明此刻不是任性的时侯,亦暗自责备着自己方才无意中,把自己陷入不利境地内的举动。幸亏,才下了三四十个阶梯,而前路渺茫,便是一刻不停地往上走,仍十有□□不能在石壁合拢前走到顶端。因此,卫霄气愤之下的作法虽不妥当,倒也算不得自掘坟墓。

  卫霄转身之际,从楼梯拐角追下来的王伟因石壁的猝然逼近,为防卡住肩膀而偏了偏身,不经意间一脚踏空,狠狠地撞向卫霄。卫霄本就打颤的腿,哪里经得起王伟的冲撞,一个趔趄双脚滑出阶梯,眼看就要仰天跌倒。卫霄下意识地举起胳膊挥动双手,抓向旁侧的山壁,想要抅住些什么东西来稳住身形。

  啪咔!

  卫霄背对的李师傅见他站立不稳,一副要摔下来的样子,还想着要不要伸手扶一把。哪料,就在这瞬间,卫霄右侧的山壁刺的一声裂开。未待有人反应,卫霄一下子消失在众人眼前。颂苖几个只来得及听到裂口中传出的惊呼声。

  李师傅四人相互瞅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满满的惊慌与失措。卫霄显然是被强拉进裂缝的,可是,究竟是什么东西呢?人对未知的一切尤为惧怕,当下乍然出现的黑洞,在颂苖等人的心中蒙上了莫名的阴影。他们觉得卫霄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但压到胸前,并飞速逼近的石壁,让他们无法不正视目前生死攸关的处境。不走,就是死!他们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见一样,硬着头皮钻入漆黑的裂缝。

  “快走!”王伟慌张地催着挡在石缝前的李师傅,见他依旧举棋不定磨磨蹭蹭的样子,干脆艰难的屈起右腿,一脚把人踢入缝隙之中。紧接着,自己也窜了进去。

  这时,山壁已经缩小到只能勉强容纳一个人侧身通过了。老田、颂苖离石缝处皆有两臂的距离,要跨上三个台阶。然,颂苖是女人,在这拥堵的空间里,比起老田有体型上的优势。她双手左右平举在脑袋两侧,前后摆动起肩膀踮脚轻移,眼看要冲入石缝间,却被老田横插于缝隙前的胳膊挡住去路。

  原来,石壁压得老田举步维艰,特别是胸口处的肋骨被挤得隐隐作痛,身子每移一寸就感觉又紧了些许,吓得老田直冒冷汗。他看到右手边的颂苖马上要跳入石缝,生恐自己一个人被留在楼梯内挤成肉饼,心一横欲拉住颂苖,想着就是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

  谁知,老田一爪抓空,反让颂苖明白了他的意图。颂苖眼露凶光咬紧贝齿,小腿一蹬用尽全力,猛地横冲而入。方眼前一黑,颂苖便感觉颈后一热,似乎被泼上了温开水。

  “嗷——!啊,啊啊啊……”

  噗嗤喀喇,咯吱咯吱,喀嚓喀嚓……

  颂苖刚要伸手摸向颈侧,只听耳后传来一连串凄厉的嚎叫,和那血肉被挤压碾磨的琐碎声,吓得颂苖一时间不敢动弹。好半晌,才适应了洞内的黑暗,掏出衣兜内的夜明珠。

  颂苖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地举着夜明珠往四下一照,正瞧见一只断臂横躺在她的脚跟处。加上颂苖摸了颈项后,回到面前摊开在眼下的,带着一片腥红血渍的掌心,不难猜测出它的来历。颂苖为了避开断臂,往前走了百来步,把血腥远远的甩在脑后。

  洞里很黑,黑的吓人,夜明珠照不了两米远。颂苖感觉入洞以来,首次遇到这么黑暗的地方。她有些沮丧,想着如果贺父没有夺走旅行箱,箱子内还有不少夜明珠,此时正合拿出来照明。可惜,没有如果。

  卫霄究竟怎么样了?王伟、李师傅又到哪儿去了?

  颂苖很怕,进洞以来所有曾映入眼的恐怖景象,都在她的脑海里转了一圈。颂苖不知道现在身处的空间有多大,为什么片刻之间,前脚进入的人就不见了,连声音都没有。难道,这个洞里有刹间致人死地的东西吗?是什么?虫?蛇?花?

  颂苖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她确实很害怕,很恐惧。甚至,有些承受不了这样的寂静和黑暗,想要大喊大叫来发泄。但这些负面的情绪都被她压了下来,作为活到至今的,唯一的一个女人,她的内心或许比男人还要强韧。颂苖慢慢地摸索着,紧闭着双唇,把想喊人的情绪默默的吞入腹中。就怕发出一点声响,引来致命的危机。

  咕噜咕噜,啪嗒。

  颂苖走几步停一停,侧耳倾听四周的动静,算得上小心翼翼了。无奈,洞内太黑,颂苖千留心万防备,仍是一个不小心踢到了脚下的碎石。石头骨碌碌的滚动着,直到啪哒一声撞上什么才停了下来。

  唰唰唰……

  什么声音?

  颂苖踢到石块的那一霎就知道不好,欲抬腿去踩,以阻拦石头的翻滚,却哪里赶得及。不待颂苖懊恼,只听周围忽然沙沙沙的响成一片。颂苖的心刚一提起,便觉身上一紧,低头一看,却见一条小儿手腕粗细的藤蔓缠着自己。颂苖想伸手去掰,方一争动,她整个人被倒吊起来,周围唰地涌来无数的青藤,瞬间把颂苖裹成了一只粽子。

  “呜呜呜……”

  颂苖想开口求救。然而,这些藤蔓仿佛有思维一般,把她的嘴牢牢的堵住。颂苖紧咬牙关,不让青藤窜入口中,她感到自己的牙齿被叩地生疼,就快给敲碎了。

  颂苖的眼泪不自禁的往下掉,感觉这些天来自己的妥协、自己的坚持、自己的忍耐在这一刻付之东流。她一个女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救生是多么不易?她已经做到她所认为的最好的程度了,可老天依旧没有给她一个好的结果。贺母死了、沈绎死了、盛曜死了、贺父死了,如今要轮到她了吗?

  不,不!

  为什么?为什么要她死?社会上那么多恶贯满盈的人还活得好好的,凭什么不让她活下去?

  颂苖越想越不甘心,拼命的晃动身子挣扎。然,愈是反抗,藤蔓便缠的愈紧。不过须臾,颂苖已被掐的透不过气来,眼看就要窒息。突地,耳畔窜过一阵唧唧吱吱的尖叫,被捆绑的周身骤然一松,砰的一下,结结实实的从空中跌落在泥地上。颂苖支起胳膊大口喘息着,边擦着鼻涕和眼泪,一抬头,正瞧见举着火把站在她身前的卫霄。

  “你还好吧?”铁青着脸的李师傅,从卫霄背后的阴影中步出,俯视着通红着眼的颂苖,同病相怜地询问。

  “没事。”颂苖吐了口气,抿了抿下唇,撑着臂膀站起身,朝卫霄扯了扯嘴角道:“谢,谢谢你。”

  卫霄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便朝另一侧走去。李师傅紧跟其后,颂苖见状亦亦步亦趋的尾随而上。

  卫霄手中的火把,好似黑夜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整个狭窄的山罅。这条山缝有三四米宽,脚底是红色的土壤,头顶是乌黑的山峰,两旁的岩壁凹凸嶙峋,壁面上湿漉漉的,坠着点点水珠。仔细看,能发觉崎岖的山隙间藏着一根根纤细的藤蔓,一处两处含羞带怯的躲藏着,尖尖上顶着几片青色的嫩芽,很是惹人喜爱。但在李师傅三人眼中,却犹如魔鬼的触手。

  “刚才缠住我的,就是这种东西?”颂苖指着一处微微摆动的小芽,仍有些不敢置信。

  “是啊,就是这个。”李师傅点头,心有余悸的回应颂苖。“你别被它现在的样子骗了,你没亲眼看到它的变化,根本想不到它到底有多长有多粗,它藏在缝隙里面,一有声音就会蹿出来。要不是卫霄被拖进来的时侯手里正巧拿着火把,我们肯定都活不成。”

  “这东西怕火?”

  “应该是吧?反正,只要卫霄用火烧那个鬼东西,它就会一下子缩走。”

  颂苖心绪未定,刚想再问些什么,忽然听到嘘嘘嗦嗦,淅淅唰唰枝叶滑动的声音,吓得寒毛直竖。循声望去,一只由数不清的藤蔓织就的巨蛹,映入颂苖的眼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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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今天是生日

  “啊!”

  “闭嘴!”颂苖吓得惊叫失声,李师傅一把捂住她的嘴,小声叮咛。

  颂苖毕竟是经过生死考验的人,立刻就克制了自己不安的情绪,示意李师傅可以放手。

  巨型的‘蝉蛹’一涨一缩,如跳动的心脏。其上绿蔓密密麻麻的覆盖着,阡陌纵横。藤蔓到处扭动着、挥舞着,好像一条条有生命的毒蛇。每当巨蛹抖动一下,藤蔓便开始顺着‘蝉蛹’再次交缠包裹、游走紧缩,看得下首的李师傅几人眯起眼睛,瞳孔中俱是恐惧之色。

  卫霄高举火把,用燃火的一头戳上舞动的青藤,正疯狂摇摆的藤蔓好像被点了穴般刹间静止,下一瞬,忽地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吱吱声,同时藤枝如潮水般的往四下退却。那逃窜的动作快的肉眼无法捕捉,颂苖能看到的仅仅是一个结果——藤蔓散去后,王伟从两米高的半空中掉落到红土上。

  王伟仰躺于地,神经质的哆嗦着。卫霄三人从其显露出的青紫色脸庞,可以想像到他方才的处境。颂苖、李师傅在一边瞅着王伟的样子,暗暗吞咽着唾沫,颇有些感同身受的余怕。

  “咳咳咳,咳!”好半晌,王伟才苏醒过来,接着响起一连串的咳嗽声,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王伟气喘如牛的吐着气,直到脸颊上紫红色的红晕淡去,才扬起下巴仰视着李师傅等人。众人大眼瞪小眼的互视片刻后,王伟面朝颂苖道:“老田呢?”

  “他慢了一步,没逃出来。”颂苖淡然的回道。

  “他没逃出来,你倒逃出来了?”

  “你什么意思?”颂苖冷眼睨视着话里有话的王伟,挑了挑眉冷笑道:“洞口那边还有他被压断的一只手,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过去看看。不过也有可能,已经被这些藤捡走了。”

  王伟的话明显让颂苖动怒了,两人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灰败了。李师傅摇摇头,冲对方翻了翻白眼,打哈哈道:“好了,你们。颂苖,王伟刚从青藤里掉下来,脑子还不清楚,不过多问了一句,你跟他计较什么?王伟,也不是我说你,你看颂苖这样子能把老田怎么样啊?要是,老田活着,颂苖没能进来,才要问一句到底怎么回事吧?”

  李师傅不等王伟、颂苖反驳,睇向卫霄道:“我们接着怎么办?”

  卫霄很想说,我怎么知道?但对于他人好声好气的询问,卫霄做不出给人难堪的事,只好冷着脸道:“我很想坐下来休息,可是在这里肯定不行。我们往前走吧。”

  李师傅方要点头说好,王伟突然插口问:“卫霄,你手里怎么会有火把?我可没看见你拿下来过。”

  “你搞清楚好不好!要不是卫霄救你,你已经死了两次了。”未待卫霄发怒,颂苖已忍不住破口喝骂起来。“你是不是被那些藤弄出神经病了啊?要不然,干嘛怀疑我又怀疑卫霄?我们欠你什么啦?要是你不放心,你一个人走好了,又没人拦你!”

  王伟当然不敢一个人走,经过这件事,他更不愿离卫霄左右了。但他又不想欠卫霄人情,像李师傅这样事事讨好对方,所以总想千方百计的找碴儿,来模糊卫霄对自己的恩惠。

  因为颂苖对王伟的讥讽,卫霄反倒没那么生气了。他一直觉得王伟虽然沉不住气,但很会看人下菜碟。按理而言,在如今的情况下,只要还想粘着他的‘福运’,就绝不会说出这样叫他恼火的话来。那王伟为什么会这么做?真如李师傅说得那样,被藤蔓裹住的时间太长,以至于昏了头吗?卫霄心底的古怪感又浮了上来,却怎么也想不出究竟,反倒弄得心下颇为烦躁。

  “卫霄,你怎么了?不走吗?在想什么啊?”李师傅瞧着一言不发的卫霄,诧异地询问。

  “没什么。”卫霄垂眸瞅了眼李师傅手中的蛇皮袋,复又看向颂苖三人不解又疑惑的神色,暗怪自己思索的时机不对,倒让原本没有疑心的李师傅、颂苖以为自己心虚而不敢说话,只得解释道:“那时候,王伟不是和老田一起冲下来嘛?正好撞到我,我被他撞的差点跌倒,手一抓刚巧抓到火把。谁知道,还没站定,青藤就把我拉进来了。一开始,它也想把我捆成一个球的,不过每次靠过来都被火吓退,我才没事。”

  颂苖是亲眼看见王伟撞上卫霄,害得卫霄要跌倒的。后面,卫霄好像抓住了什么,才没摔下来压到自己。只是颂苖不知道,原来匆忙间被卫霄抓到的,竟是石壁上方的火把。

  “卫霄,你不用给他解释。我们都知道,你不会是那种人的!他就是疑心重,你别理他就行了。”

  李师傅还欲宽慰几句,想到什么的颂苖忽然发问道:“卫霄,刚才我进来的时侯怎么没看到火光呐?不应该啊?这道山缝看上去是笔直的,我走过来的地方也没有弯道,不可能看不到光。会不会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啊?”

  嘴里说信,其实还不是有怀疑。卫霄轻哼了一声,解说道:“没什么东西。你之所以看不到我手里的光,是因为这些藤像……怎么说呢?对了,就像瀑布一样垂下来,把这条山道堵成两段,你当然看不到我手里的火把。”

  “原来是这样。”颂苖得到了答案后,脸色好多了,赶紧催促着卫霄往前走。她与李师傅一左一右的扒在卫霄身侧,王伟踉跄着起身,看着即将走远的三人,只能不甘心的跟上。

  滴答滴答。

  滴滴答答的滴水声,好似放在枕边的手表,每一声都仿若充斥在卫霄四人的耳畔。这声音,要是在鸟语花香的山野间听到,或许会给人一种优美雅致的意境。但在漆黑一片的山道内,只叫人觉得诡异又阴森。

  很快,李师傅受不了压抑的气氛。加之,又想摒弃耳朵里滴答滴答的声响,率先开口聊了起来。“你们还记得,我们是几号进来的吗?”

  “十四号吧,我看过手机。就是能活着出去,我也一辈子忘不了这一天。”颂苖心有戚戚地叹息着。

  “今天二十三号了吧?”

  “是啊。我们在这个鬼地方待了足足九天了,我却觉得好像已经有九年那么长。”

  “我好几次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不是吗?”颂苖缓缓摇头苦笑道:“我现在还不敢相信,我弟弟他们已经死了。如果,盛曜还活着的话,今天就是他二十九岁的生日。”

  一直听着李师傅、颂苖二人对话的卫霄,陡然发问道:“你弟弟今天生日?”

  颂苖侧脸瞧了卫霄一眼,奇怪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仍是点首回应道:“是啊,二十九岁的生日,连三十岁都没到。”

  连三十岁都没到!

  三十岁都没到!

  他也是啊!

  今天,也是他二十九岁的生日啊!

  怎么会这么巧呐?

  卫霄回忆起贺父早上说的那一席话,心田冰凉。那时候,他没有在意,可而今回想起来,却处处透着熟悉感。比如,照贺父的话里推算,贺盛曜同颂苖相差三岁。而颂苖九岁那年,把贺盛曜推下楼梯,贺母因为算命先生死前的诅咒,想要掐死女儿。也就是说,算命先生的死,应该在颂苖九岁,或九岁之前。

  颂苖九岁,贺盛曜便是六岁。卫霄的身体,也就是在自己四五岁的时侯越来越不好的,他虽然还有点模糊的记忆,但因为当时太小了,很多都记不得了。但卫母曾说过,他小时候一咳嗽就是肺炎,常常要挂盐水。后来,下针的静脉都找不到,只好剃光脑袋,挂在头上。这些话,和贺父说给贺盛曜听得多么相似?可他那时候,还以为是巧合。毕竟世界那么大,一两个偶然,实在没什么奇怪的。。

  再说,贺父提过要把贺盛曜送去托儿所那年,贺盛曜掉下河半小时才被救起来。去托儿所应该是四五六岁,卫霄在五岁那年的七月,被卫父放在八仙桌上,本来坐的好好的他,不知怎么的仰天跌下桌子,后脑先着地。接着他一直哭,被大人不停地揉脑袋。大家都以为他是小孩,受不了疼才哭。谁知,到傍晚的时侯,他开始吐,吃什么吐什么,最后连胆汁都吐出来。黄绿色的胆汁,非常的苦涩,到今天,卫霄还记得当初的味道。

  结果到大医院一查,才知道头骨裂开了。把头发剃掉之后,能看见馒头高的瘀血肿块。医生说要开刀,吓得卫母抱着他偷偷流泪,幸亏后来瘀血往脑外流,才避免了开颅手术。但这一次的意外,让他在医院里足足待了半年。

  贺父还说过贺盛曜被人从山顶上挤下去的事。要独自出去玩,起码也要十七八岁,也就是读高中或是中专生。他的腿,就是中专第二年断的。卫霄虽不知确切时间,但只要问颂苖一声就清楚了。但此刻,卫霄感觉就算不问,也已经隐隐有底了。

  另外,贺父在颂苖小学毕业到初二那几年里出轨,险些离婚。一般小孩是八岁入学,颂苖初二,就是十五岁。这么算,贺盛曜便是十二岁,正巧读五年级。卫父、卫母就是在卫霄五年级的时侯悄悄离婚的,当时作为儿子的他还不知道,是后村的同班同学当众取笑他爸爸不要他,和他妈妈离婚了,卫霄才得知的。

  卫霄深深的记得,那天他昏昏沉沉的回家,翻了卫母的柜子,看到了大红色的离婚证,心如刀绞。

  是的,不会错!卫霄越想越确定,卫母也说过他刚出生就算过命的话,而且,对方还说他是大富大贵的命格。

  呵呵呵……

  卫霄心中苦笑,亏他听贺父说话的时侯,还想着要是遇到那个算命的,让他扭转一下自己的运气就好了。谁想,原来他真的遇到过。不过,他是对方手中,那个被迫改运的倒霉鬼。

  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让他背负如此沉重的命运,又为什么让他知道自己如此痛苦的原因?他宁可懵懵懂懂的过一生,也不愿意知道的这么清楚!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他的命运早已面目全非,无法更改了,就算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又能怎么办?

  卫霄的眼眶一热,泪水一点一滴的流下,划过脸颊,坠落到红土上,碎成八瓣后慢慢的渗入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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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倚楼听风雨寻得一处温泉,邀好友共沐,获得2点福缘。
第38章 永远回不去

  颂苖与贺父的话,在卫霄的脑海里不停的旋着转着,仿佛海上的狂澜,来来去去起伏不休。卫霄泪眼模糊的走着,耳鼓内轰隆隆的好似雷鸣。他感觉全身上下都失去了知觉,麻木的可怕。要不是卫霄还存有一点理智,他几乎想抓起颂苖的肩质问了。

  卫霄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那个贺父口中的倒霉鬼,那个不知不觉中被算命先生利用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不管其中透入出多少的线索、两者间有多么的巧合,只要算命先生不亲口承认,它便永远是个迷!

  可那算命的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而今,就算有一千一万个人表示很可疑,但只要不是主事者说的,照样没有任何的意义。何况……现在提这些,还有什么用?被偷走的福运,还能回来吗?破碎的人生,还能补全吗?世事造就的怯懦性子,还能改变吗?他失去的左腿,还能长上吗?……一切的一切都让卫霄绝望,绝望过后,是愈加的痛苦。

  入洞以来,他每每遇到好运。仔细想来,是从贺盛曜玉扣被偷之后。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因为对方失去了玉扣这个媒介,所以他的运气回来了?那么,如果能活着回去,他的父母是不是会对他转变态度?

  卫霄想想就觉得可笑。是的,极有可能他是遭到算计了。可是,人的感情是这么简单就被支配的吗?因为贺盛曜的父亲出轨了,所以转嫁到他的父亲身上。但若是他的父亲对家庭,对妻子和孩子有点责任感,会那么容易的变心吗?会吗?

  这,仍是个没有答案的谜题。

  可是,卫霄知道,即使父母回头,他们之间断裂的感情也不可能再回来了。或许,卫霄对他们的态度,如对路人漠不关心的样子都做不到。他会厌恶、会仇视、甚至会恶心!亲情,难道是建立在运气上的吗?父母是真的关心他,还是被所谓的‘福运’逼得不得不这么做?人生……是轻易就能被他人主宰的吗?

  卫霄是个得过且过的人,但有些事,他永远也无法妥协。就算他死后,上天给他重生一次的机会,让他回到小时候,扭转自己的命运。然而,他面对还什么都没做过的父母,仍不可能毫无芥蒂。他这辈子,对父母的感情已消耗殆尽。他可以骗所有的人,却骗不了自己。回不去,永远也回不去了。或许,在看到离婚证的那一刻、在母亲每天的冷嘲热讽中、在父亲当着爱女的面,喝骂他这个没用儿子的时侯……全部都画上了休止符。

  别想了,想也没用!

  卫霄对自己说,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想一些毫无用处的陈年旧事,除了增加自己的痛苦,松懈自己的心防,还有什么用?就当……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吧。梦中的主角依稀是自己,也可能不是。但梦,终究是梦,触不到摸不着,一切都仅仅是也许。

  卫霄没有发出哭声,可他脸上难过的样子很明显,只要有人看到,就会起疑心。幸亏,颂苖他们都注意着周边的动静,没人往卫霄处看,才免去他在极度悲痛之时,还要找借口解释的麻烦。

  “你们说,这个山洞到底有没有出路啊?我们要这样走到什么时侯才是个头啊?”

  “谁知道呐?这么不上不下的,我晚上都睡不着,也不敢睡。可是不睡的话,第二天哪有力气走路啊!”

  “哼!能活到现在就不错了。”

  “唉——!也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失踪后,有没有人报警。”

  “这还用问吗?肯定有啊。你们又不像我们一家这样,全部都进来了。你们家里人会不报警吗?再说,你开的车子里起码也有四五十个人吧?那么多人一下子不见了,肯定是大新闻,说不定报纸上都登出来做头条。只要有人把这个消息放到网上,别说警察,记者都不知道要来多少。”

  “你们说,他们能查出来些什么吗?”

  “难说。这洞里的很多东西,我从来没听说过,也没见过。还有,那天起雾天又塌下来,跑进洞的那条路上,旁边都是一片白茫茫的。这样的怪事,你们说警察能查得出来的吗?”

  “是啊。我觉得与其叫警察,不如找和尚道士来作法,说不定还能凑点效。就像你家以前找的那个,虽说人不怎么样,不过好像真是有点本事的。要不然,你弟弟……”

  “行了,别说这件事了。卫霄,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啊?”颂苖故意转开话题,扭头询问卫霄。颂苖不想听任何关于算命先生的事,这会让她想起那桩龌龊的婚事。虽然没有成,但她被父母卖出去是不争的事实,就像沾到了柿子汁的衬衣,成了她到死都抹不去的污点。

  卫霄一直强迫自己听着李师傅三人的对话,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极力控制住自己烦躁的,急欲宣泄的情绪。卫霄偷偷擦掉了眼角的泪痕,刚好听见颂苖的问话,深深吸了口气,顺了顺干涩的嗓门才回道:“没,就我一个人。”如颂苖不愿意提起曾经的过往,卫霄也不喜欢谈及自己的家人。

  李师傅、颂苖都极会看眼色,听卫霄说话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赶忙讪笑着不再向他搭话。之后,颂苖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比方才壮胆时发出的声音轻了许多。要不是怕一下子不说话,让卫霄怀疑他们在与之赌气,颂苖怕早就闭嘴了。

  “那是什么?”交谈的兴致没了,众人的心思俱皆放在观察身侧的山道上。忽然,颂苖一把拉住卫霄的衣袖,指着十米开外贴在右手边山石壁脚处的一团黑糊糊的东西,示意大家小心。

  李师傅三人拥着卫霄,朝黑影处慢慢靠近。在火光的照映下,壁脚下的东西很快露出了大致的模样,那是个藤蔓拢成的圆球,大小与篮球仿佛。

  “别管它,我们走。”

  李师傅方开口,心情极差的卫霄已经手一伸,把火把扎向藤球。

  唧唧吱吱吱!

  青藤遇火四下逃窜,未待王伟三人反应,被藤蔓包裹着的东西已随着藤丝退却的余波,骨碌碌地滚到颂苖脚边。

  “啊!”

  颂苖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便已经吓得跳起身来,一下子躲到卫霄的背后。

  卫霄低头俯视,只见一个缠满黑丝的圆形物,孤伶伶的横在山道正中的红土上。他身畔的李师傅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轻声道:“好像是个人头。”

  李师傅的嗓音,配上眼下的环境,听着很是惨人。一边的王伟,撇着嘴角道:“人头?看起来是有点像。不过,这地方还有人来过啊?”

  卫霄探出左腿,把脚尖前的东西翻了个向。

  “你小心点啊!”李师傅右臂一探,把卫霄拉后两步。无论是他,还是王伟和颂苖,皆对卫霄这两次的自作主张有些许的不满,他们可不愿让卫霄这么好用的‘护身符’出个好歹。只是,谁也不敢当面说卫霄什么,就怕步上老田的后尘。

  “咦?”王伟上前两步,弯腰凑近人头,仔细打量起来。这是个女人的脑袋,脸皮像上了层蜡一样,非常的僵硬,却又新鲜的古怪。头部的五官仍保持完好,一丝都没有损坏。可惜,女人的长相很平凡,是那种混到人群里就找不出的类型。不想,王伟看了片刻,突然道:“这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颂苖闻言,追问道:“真的?什么时候啊?”

  王伟扬起脑袋,咬着唇思索良久,最终摇了摇头道:“想不起来,反正肯定看到过。”

  “会不会,是你们车里的?就是和你们一块乘车的人?”颂苖眼珠子一溜,转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司机询问:“李师傅,你有什么印象吗?你们车上的女人应该不多吧?”

  还没等李师傅说什么,王伟双掌击拍道:“你这么一提,我倒记起来了。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和我们一块儿跑进洞,却又和她丈夫一起失踪的那个。”

  “你是说……在有夜明珠的那个洞里?”颂苖回想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事,不敢肯定的说道。

  “对!”王伟点头,看向李师傅等人道:“我们进来第二天的大清早,沈绎不是无意中碰到了机关吗?之后,就出现了一道门。本来,很多人吵着要走的,不过守夜的人还没睡,我们要等你们睡醒了才能出发。结果,要走的时侯点人数,发现两个人不见了。对方是一对夫妻,其中一个人,就是她。”王伟的下巴往地上的‘人头’点了点。

  “我想不起来。我年纪大了,记不住人。要是小峰在就好了,他倒是擅长这个。”李师傅想起和自己搭伴的检票员小峰,轻叹了一声,瞅向卫霄道:“卫霄,你还记得起这个人吗?”

  卫霄垂眸睇了脚边的‘人头’一眼,颔首道:“好像是她。”洞内的危机,锻炼了众人的神经。若是九天前,别说看见人头了,就是远远瞥见个断手断足,恐怕也要吐上半天。现在,他竟能站在首级边,冷静的说话。难怪,可以那么快的放下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或许,到这个洞里,也不全然是坏事,卫霄暗自轻嘲。

  “看来,不会错了。”李师傅注视着‘人头’,嘴里啧啧有声,不知在想什么,他脸上的神色不停地变幻。好半晌才探向颂苖三人道:“你们说,她的头怎么会在这儿?”

  王伟翻了个白眼道:“这还用问?肯定是她走到这儿咯。”

  “那她是从哪里走过来的?我们一路上怎么没看到她?”李师傅没好气道:“还有,她的丈夫呢?”

  “这我怎么知道?”王伟冲两边的山壁上扫了几眼道:“她丈夫的脑袋,大概也在哪里藏着吧?你想知道,就得问她!”

  说着王伟踢向脚畔的人头,一下把人头踢了老远。

  “你干什么啊?”

  李师傅一把拽住王伟的前襟,刚怒喝了一句,王伟讥嘲的脸色突地剧变,啊啊啊的尖叫起来。

  “你怎么啦?”颂苖被王伟吓得不轻,急切地追问。

  “有东西,有什么东西钻到我的脚里去了!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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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留还是带走

  “你干什么呐?和我们闹着玩啊?”李师傅深锁眉梢,狐疑地打量着不停跳脚的王伟,松开了对方的领口,把人往后推了一把。

  王伟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他猛地挑起急红的双眸,冲李师傅大声喝骂道:“谁他妈和你开玩笑!”说着左手一探扯开裤裆,屁股一抬腿一扬,把长裤脱了下来掷到一边,迅速坐起身,右腿一弯双臂急送,十指如钩地往脚踝处掐。

  “到底怎么啦?你说有东西钻进去,到底是什么东西?”李师傅此时倒也不怪王伟说话难听了,看对方不过须臾就满面冷汗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借机闹事。

  “我怎么知道?”王伟紧盯着脚板,脑袋上下左右地转着,反复的查看,下唇已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咬出了血,可依旧没有看出任何的端倪,气急败坏地嚷道。

  王伟感觉自己快发疯了,右脚钻心的疼。那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一会儿钻到这边,一会儿钻到那边,王伟刚想反掌往脚底心扣,它就朝脚背上移。想要往脚跟上打,它又钻到脚尖里去了。而且,这东西邪门的很,王伟都疼得恨不得把脚剁了,表面上却看不出一点动静。连叫人帮忙,都不知要从何帮起,总不能把脚整个砍下来吧?

  颂苖、李师傅围着王伟看了半天,无从下手。只能彼此相觑了几眼,拉着卫霄走到一边,轻声交换意见。

  “现在怎么办?他这样肯定不能走路了。我们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等他吧?万一火把熄灭了怎么办?”李师傅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中透着不耐。“再说,钻进去的东西,我们有什么办法把它弄出来吗?只要没法子,我们就得僵在这里,根本不是个事儿啊!”

  颂苖挑了挑柳眉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自己走,把他丢在这里不管了?”

  李师傅脸一沉,心里烦腻透了,觉得颂苖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故而,冷笑道:“那你说怎么办?”

  颂苖没和李师傅呛声,低头用纤长的手指梳了梳散乱的发丝,转朝卫霄道:“你有办法吗?”

  卫霄自从怀疑起贺父的话,面对颂苖的时侯心情便极为复杂。颂苖帮过他,虽然大部分的原因可能是借机行事。而且,颂苖作为贺家人,但亦算是受害者。可卫霄,总会忍不住想迁怒。

  无论事实如何,卫霄此刻无疑是恨着那个算命先生,和贺家人的。但事到如今,主谋全死了,他连个报复和申讨的对象都没有。怎么能甘心?怎么让自己平这一口气?卫霄紧咬牙关,就怕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在这段本就危机四伏的道路上,再添新的麻烦。

  卫霄微微侧脸垂下眼帘,使颂苖看不清他负气的神色,暗中打了几次腹稿,刚欲开口,只听被众人摒弃与一旁,强忍着剧痛的王伟,厉声吼道:“你们可不能丢下我啊!你们想想,你们能肯定自己在后面的路上就不会受伤吗?万一像我这样,别人也一走了之,都走到这里了,你们能甘心吗?如果,我真的死在这里,你们心上过得去吗?你们明明可以救我的!”

  王伟见颂苖三人并不应话,由指责转为哀求道:“求求你们了,千万别丢下我啊!你们一走,那些像鬼手一样的藤,肯定又会回来把我弄死的!对了,卫霄,卫霄!你已经救过我三次了,再救我一次吧,求求你了!我就是嘴贱,其实没有坏心的。求求你,救救我,以后我肯定不乱说话了!求求你……”

  “怎么办?”

  颂苖、李师傅纷纷瞅向举着火把的卫霄,似乎想让他拿主意。

  卫霄觑视着渴望的瞅着自己,双手扣于足踝,边哭边喊的王伟,抿了下唇瓣,看向颂苖两人道:“你们想救就救,别看着我,我肯定搬不动他的。”

  “卫霄!你……”

  王伟刚想说什么,颂苖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闭嘴。颂苖正了正神色,双眸深深地凝望着卫霄和李师傅,语重心长道:“对王伟这个人,我是不喜欢的。但他有一句话说得对,要是我们之后受伤了,别人也一走了之,被留下的那个等死的人,心里会好受吗?卫霄,你的运气是好。或许能活到最后的,就只有你一个。可是,在这样的地方,叫你一个人走,你也会怕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卫霄冷眼斜视着颂苖。

  颂苖摆了摆手,示意卫霄不要误会,她并没有针对他的意思。“我觉得能帮一把,还是帮一把吧。要是你没力气的话,我和李师傅拖着他走。”

  “哈!”李师傅昂头冷嘲了一声,质问颂苖道:“你嘴皮子一张,说得倒轻巧!我们怎么拉,拉得动吗?你知道钻到他脚里的是什么东西吗?万一拉他的时侯,那东西钻到我们手里怎么办?”

  “所以要卫霄帮忙啊。”颂苖边说,边指着李师傅手中的蛇皮袋道:“卫霄,你的包里肯定还有不少衣服吧?借我们两套,我和李师傅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把这两件破掉的垫在王伟身下,拉着他走。对了,还有王伟脱下来的那条裤子。五条一块儿垫在下面,可以在地上磨一段时间了。”

  卫霄没有说颂苖想的法子好还是不好,只是提醒她道:“你们身上现在穿的两套衣服就是我的。”

  “我知道,我知道!”颂苖点头,一副明白的样子,对冷着脸的卫霄耐心的解说道:“等我们出去了,一定加倍还你。卫霄,你现在带着那么多衣服有什么用?只要东西吃完了,人就会被饿死,衣服再多也是浪费,不如拿出来用。要是人能出去,这几件衣服又算得了什么?就是叫我给你买个几百件、几千件,我也绝不会说二话。”

  王伟、颂苖两者间的关系不仅不好,甚至可以说充满了矛盾。颂苖为什么费这么大力气帮王伟,李师傅心下存疑。他以为,很可能是颂苖感到自己过于偏向卫霄,怕去了王伟,他和卫霄联手,下一个失利的会是她。

  李师傅不想帮王伟,但对颂苖的提议,他是赞同的。若这次卫霄拿出了衣服,那对方背包里的吃食也就离自己不远了。主要是卫霄身带福运,总得拿什么东西压压他。否则,对方气焰太大,只剩下三人组的他们,能制得住卫霄吗?李师傅最怕的就是卫霄不分吃的,或分得极少,让他没有体力再走下去。因此,既便李师傅厌恶着王伟,最终还是冲卫霄点了点下巴,表示同意颂苖的决定。请卫霄看在大家一同遭难,风雨同路的份上,再帮王伟一次。

  三比一,蛇皮袋亦在李师傅手里。卫霄即使不愿意,也得掂量掂量。颂苖的话,卫霄是听进去了。卫霄不是傻子,他之所以对包里的东西那么看重,是因为这些是他仅余的财产。可就像颂苖说的那样,要是走不出去,提袋里的东西都是死物。卫霄虽然小气,对别人用自己的东西有种本能的不高兴,但踌躇稍息后,还是答应了。再者,王伟也不用他去拉。

  “唉,你们等等,先撕根带子,帮我把这里绑紧。”王伟恳求道。

  李师傅横了王伟一眼,满脸俱是不耐烦。“你怎么这么麻烦啊?”

  王伟明白眼下形势比人强,只得忍疼,压抑着暴怒的情绪,摆出低姿态请求道:“李师傅,帮个忙吧。你看,我的手要掐住这里不放。要是路上遇到什么事,我的手一松,里面的鬼东西往上冲,我就死定了。”

  “要是你不去踢那个人头,根本就没这个事!这些都是你没事找事,自己惹出来的!”李师傅想着待会儿要拉着这个上百斤的‘行礼’上路,便心下不快。他撇了撇嘴一边骂,一边扯下破布条绕着王伟的右足踝,狠狠的扎紧。心里暗骂着,要弄个血液不循环才好。

  王伟光看李师傅的脸色,便明白对方的想法,只是他目前所有的心思都被钻到脚板里的鬼东西占据了,光要忍下疼痛,就分散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根本没精力和李师傅斗嘴。然而,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王伟借着李师傅的讥讽抱怨道:“我怎么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啊?我是看卫霄也碰过那个人头才……”

  王伟的话,卫霄自然听在耳内,但他根本不想搭理。从王伟初次来找他,他就清楚对方是什么德行。标准的,有事求人的时侯,什么都能放下。得到好处,便转眼不认人的小人。之后,王伟的表现更是证实了这一点。不理他,就是对他最好的攻击。

  对于王伟提出的怀疑,别人不明白,卫霄却知道,这并非因为他的幸运,而是他的左脚是义肢,哪个寄生虫会往没有养分的东西里钻啊?

  王伟他说半句,藏半句,是什么意思啊?

  李师傅心里不屑地骂着王伟不是个东西。刚得了卫霄的好处,头还没转呢,就忘了。马上又开始挑拨起别人对卫霄的看法,想把这件祸事载到恩人头上,这是什么人呐?

  李师傅自认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也算计着卫霄,但他是为了保命。除了原则性的问题,他都是站在卫霄一边的。他的讨好不是勉强,是真的感激卫霄。李师傅认为,要不是卫霄,他们早就死了几次了,哪还能在这里说话?摸了摸身上干净的衣服,李师傅觉得该为卫霄说几句话。

  “王伟,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的脑子不像有病啊?我问你,你能和卫霄比吗?你不靠着卫霄能走到这里吗?你明知卫霄运气好,他做的事别人不一定能做,还要去跟他比,出了事怪谁?难道,你的意思是卫霄明明知道人头里有害人的东西,却引你去踢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王伟不知自己触动了李师傅哪根神经,他为什么忽然对自己这么冷嘲热讽的。但下面还要李师傅拖着他走,王伟实在不敢跟他对上。想出言辩解,却被李师傅接着的一连串话,堵在喉间。

  “你刚刚求卫霄救你的话,还在我耳朵边响着呢!眨眼功夫,你就忘啦?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你说,我到底要不要拉你走啊?卫霄救了你那么多次,你一遇到事,就找他麻烦。他人好,不计较。可我这人什么都不怕,就怕白眼狼!”

  王伟被李师傅训斥的双眸赤红,若不是他为了忍疼咬着牙关,只怕已经忍不住和李师傅吵起来了。王伟知道自己方才说得不妥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绪这么翻腾,总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但此时责怪自己也于事无补,辩驳反而愈加显得无力和苍白。

  王伟十指扣紧脚踝,仿佛掐着李师傅的咽喉,自认为忍辱负重地说道:“对不起,是我说的不对,我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没有怪卫霄的想法。我大概是被那些藤掐的时间太长,有点昏头了。你们就当我说的是屁话……”

  “行了,行了。”颂苖看王伟那副不要脸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冲李师傅暗示算了,别计较了,再闹下去就别走了。

  李师傅见卫霄没说什么,便也不再不依不饶。朝王伟哼了两声,和颂苖一起抓起打着结的衣袖或是裤腿,另一头垫在王伟的屁股底下,他们一拉,王伟就被拖着往前,就不知道衣服的磨损,能不能支持到走出这条山罅了。

  卫霄拿着火把走在前面,身后左右跟着颂苖和李师傅,最后是屁股被磨得生疼的王伟。山谷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长,紧赶慢赶了一小时,便看到了泛着光芒的出口。

  撕拉——!

  眼看就要步出暗道,颂苖和李师傅手里猛地一松,往前冲了好几步,背后传来王伟的哭叫声。“你们别走啊!衣服磨断了,你们再拉我一把啊!”

  李师傅搓了搓手掌间因为长时间勒紧而产生的红印,冷喝一声道:“自己走!就几步路,还要我们背啊?”

  说罢,李师傅跟着卫霄冲出山道,颂苖回首看了眼趴在红土上的王伟,见卫霄和火把离自己越来越远,只得扭头追上,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王伟用阴狠的眼神睨视着奔向洞口亮光处的三人,恨得咬牙切齿。但他还没有失去理智,知道在黑暗中多留一刻,就多一份危险。为了不碰到右脚,王伟干脆膝盖着地,用爬的往洞口处赶。

  到了,到了,到了!

  哈哈,卫霄算什么东西?有好运气又怎么样?是老天让他活下来的,他为什么要谢别人?那些蠢货,他一个都不会放过!王伟爬出通道的那一刻,欣喜的仰天大笑。喉间的腭垂刚颤了两下,只听刺的一声,王伟感觉脚踝上扎系的布带一松,一道尖锐的剧痛窜入小腿,直冲膝盖而去,眼看就要扎入大腿。

  忽然,一把尖刀,猛地插入王伟的右腿。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回帖,谢谢大家的地雷。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是我写下去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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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知道的太多

  “你是谁?”

  “啊——!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把刀刺入啊!颂苖、卫霄,你们看着干什么?过来帮我一把啊!你他妈的……”李师傅的询问声,让突见匕首插入自己腿中而刹间呆滞的王伟反应过来,边喊边挥手,拍打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间,寂静的空间内充满了他刺耳的尖叫,与嘶哑的哀嚎。

  啪!

  男人左臂一扬,扫开王伟胡抓乱舞的双手,冷喝道:“你还想留住这条命,就别动!”

  王伟闻言,仿佛断了发条的铁皮青蛙,一下子定在那里,眼珠不错地注视着陌生的男人,眸中尽是哀求。他抖动着嘴唇,急切想说什么,又怕打搅对方救治自己,只能期期艾艾地苦求道:“好,我不动,不动!你千万要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我家里还有爸妈,他们年纪都大了,今后要靠我养。还有我女朋友,她还在外面等我呢!我才二十三岁……”

  王伟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便抽抽泣泣的哭起来,那涕泪并流的模样,看得颂苖三人直皱眉。可王伟脚边的男人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对王伟那可怜兮兮的哭诉视而不见,王伟简直就是抛媚眼给瞎子看,白瞎了他为了引起对方的同情,而弄出的这番作态。

  男人的右手握着刀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下刀处。王伟的右腿又疼又麻,在一边等的心急如焚。他见男人久久未动,想出言提醒的当口,男人陡然间手腕一翻,一挑一勾,猛地反臂向外一甩。男人的动作太快了,卫霄三人几乎没看清他是怎么做的,一条细小的黑影,顺着男人挥掷的抛物线,已至卫霄的眼前。

  卫霄下意识的举臂挡住脑袋,手中的火把跟着晃动,其上的火焰正巧与黑影来了个狭路相逢。下一瞬,众人耳畔响起唧唧吱吱的嘶鸣,火焰中掠出一根烧的通红的‘头发丝’,这玩意儿没飞出两米远,就像被风吹落的柳絮般失了冲劲,一摇一摆的从半空中跌落下来,掉在灰褐色的岩石上。

  “这是什么?怎么叫的和那些藤一样啊?”颂苖上前两步探身张望,又不敢凑得太近。李师傅却没有颂苖这么多的求知欲,怒不可遏地瞪视着王伟身前的男人,大声喝骂。“你眼睛瞎了啊?把这鬼东西往我们这里丢,是想害死我们呐?你他妈究竟是谁?怎么会走在我们前面?你……”

  男人耸了耸肩,摆手道:“我不是故意的,手滑了一下,力道大了点。”

  李师傅见对方没一丝诚意的道歉,欲上前理论,被忽然转身面向他的颂苖悄悄拉住。颂苖不着痕迹地侧过脸,示意李师傅看向男人掌中的匕首,之后使了个别冲动的眼色。

  李师傅倒也清楚自己的斤两,咬牙按下胸中的暴怒。只是,仍眯眼冷睇着陌生男子。颂苖复又转向,面对男人大胆猜测道:“你是五月十四号那天,和我们一起进洞的那对夫妻对不对?”

  男子有些意外,诧异地瞅了颂苖两眼。骤然,又好似想起什么般的恍然道:“你们看到里面的那个人头了?”

  他是承认了?卫霄、李师傅三人交换了几个眼神,纷纷往后退了几步。之前,他们刚跑出山道,就看见这男人站在洞口边。两方对峙之际,王伟忽然爬出来,才有了后面这一出。

  男人的身手很利落,他们不过是在王伟冲出洞的刹那分散了点注意力。须臾间,对方的刀子已经插上了王伟的右腿。男人一言不发的动刀,让颂苖等人的心提到了嗓门眼。可他又似乎是在救治王伟,谁知刚想放下心,下一刻,男人竟把从王伟腿中挑出来的鬼东西朝他们这边丢。被人骂还不疼不痒,连自己老婆的头都平淡的说出口,甚至象在说天气一样,没有任何的起伏。李师傅几个暗自皱眉,不知对方的出现究竟是好是坏。但很显然,他们有一个共识,就是这个男人很危险。

  颂苖细细打量着不远处的男子,三十五岁上下,全身脏的要命,头发乱成一片,衣服都破成了烂布。说他身手好吧,眼睛又没神采,而且骨瘦如柴脸颊都凹进去了,如果跑出去丢在人堆里,活脱脱一个难民乞丐。颂苖窥视的同时,亦悄然思索着。稍息后,组织了一下脑中的疑问,试探道:“那天,你们是自己走的吗?你是什么时侯到这里的,又是怎么走过来的?为什么你老婆的头会在洞里?如果,你……”

  “一个个问吧,你这样,我怎么答得过来?”男人似笑非笑地端详着发问的颂苖,咧开嘴唇。

  颂苖并不想得罪男人,听对方这么一说,尴尬的闭了嘴。幸亏,男人好似对回答她的话并不在意,没有拒不合作的意思,倒让颂苖四人松了口气。之后,由李师傅接口道:“好,我问了啊!你先说说,你们两个人为什么要单独走?”

  男人皱了皱鼻,嗤笑道:“刚进来那天,这小哥不就被那个叫蛮子的给盯上了?他好像还拿着手枪吧?虽然,最后有人分了东西,让小哥暂时保住了吃的,可谁知道后面会怎么样呢?何况,我和老婆带的东西比他还多,如果两个人吃,可以吃上一个多月,会没人眼馋?”

  “那你们是什么时侯走的?是第二天早上,洞口出现之后吗?”

  “对。”男人挑了挑眉道:“那时候你们不是还商量事情吗?有些人想先走,有些人还要睡觉,就在你们吵来吵去的时侯,我们偷偷走的。”

  李师傅紧锁眉峰,心头充满了疑惑。“那你们两个一直走在我们前面咯?你们过那条河的时侯,没被鱼咬吗?你们吃东西留下的包装纸呢?你们一路上都不解手方便吗?为什么,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你们难道还没发觉吗?”男人讶异地反问。

  “什么?”

  颂苖、王伟纷纷狐疑地看向男人,暗道对方或许是想转移话题?但为什么呢?有什么不能说的?可是对方不愿提,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强迫呐?就算四比一,他们都不是男人的对手。无况,对方还有刀。李师傅几个只得顺着男人的意思往下问,企图让对方多说几句,从而找出更多的线索。

  “你们没看出来吗?这个洞每过一处,虽都是奇怪又凶险,其实到处有相生相克的东西。比方,在第一个洞里没有拿夜明珠,渡暗河的时侯就不会被咬。”

  李师傅、卫霄彼此瞅了一眼,关于食人鱼的话题,他们在逃出蛇穴的那一晚讨论过。卫霄以为是人体散发的血气、或是热度的问题引起的。然,面前的男人却说是夜明珠的关系,李师傅倒没什么,反正当日亦不过是猜测,卫霄却兀然心惊。他确实没拿夜明珠,人群里大概亦只有他没拿,鱼也确实没咬他。难道,事实真如男人说的这样吗?

  男人笑看着众人或懊恼、或愕然、或震惊的多变脸色,翘着嘴唇续道:“过了河,再走一段路,就到了长满金花的洞。其实,只要没有血腥味,金蚰是不会浮出水面的。对,你们想起来了吧?就是那个有温泉的水潭,金蚰就躲在水底下,它们喜欢待在温热的地方,越热越好。”

  对于那些金色的水蚰蚰,颂苖仍是心有余悸,忍不住插口道:“我们看见这些东西趴在人身上,把人整个盖住,最后下面的人炸开来。”听到颂苖的话,李师傅、王伟那空荡荡的胃中,又泛起了一*的酸汁。

  “这没什么奇怪的。金蚰吃的是肉,它们闻到血腥味就会全部爬出来,覆盖在猎物上,等把食物整个遮住后,就开始发热。它们可以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活活把人烫死。你们想想,成千上万只金蚰一起升温,被压在下面的人会有多热?他们肚子里的血水,都会被烧沸,炸开来。”

  男人仿佛从众人恶心的神色中找到了乐趣,接着说道:“那些炸开的血肉,很多都充作了金花的养分。对了,我还没说。包围在水潭边的花叫金蚰涎,是金蚰的伴身物。花朵上之所以闪着金光,是因为金蚰身上的黏液和唾液,多年来覆盖的成果。这种花的花蕊,是金蚰产卵的温床,它们每次上岸,都会产一次卵。”

  怪不得那天看到许多水蚰蚰都爬到花上去。卫霄轻轻摇了摇头,想甩去脑海中那些令人作呕的画面。

  “那个洞里还有一种银花,是不是克制金蚰的啊?那后来怎么没用了?”王伟想到什么般的提问道。

  “对,那银花的味道会让金蚰害怕,不敢上前。不过,只在花活的时侯有用,采下来过上小半天就没用了。”男人疑惑道:“我那天路过的时侯,看见剩下的几株就要枯死了。种银花的地方看着干,其实下面是有水的。可惜那些水是潭子里的温泉,对银花是没用的。只是,谁能料到,你们居然舍得给它浇水呢?”

  李师傅三人听男人说话的口气,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此刻,他们的心思不在男人身上,视线皆飘向一旁的卫霄。王伟几个没想到,在那个时候,卫霄已经无意中救了他们一次了。

  到底是四人中最机敏的颂苖,感慨过后,直视男人质问道:“如果,你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那么,你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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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很多的疑点

  卫霄几个因颂苖的话而面向男子,看到男人的神色有瞬间的浮动。当众人以为他不会回答时,男人忽然笑道:“我第一个到这里,总得有点收获吧?”

  “什么意思啊?难道这里还有个什么山洞平面图解,给你详细解说啊?”

  王伟是个有奶就是娘的人,现实的很。如今他腿里的异物一去,自然把对男人感恩戴德的心收回来了,口气极尽嘲讽,让李师傅都有些看不过眼,男人却仿佛一点都不在意地回道:“到上面,你们就知道了。”

  颂苖四人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个六七层楼高的断崖,也可以把它看作个平顶山丘。或许说断崖、山丘也不贴切,怎么形容呢?如果把卫霄他们而今身处的这个圆形山洞的底部,比作一个圆桌桌面的话。男人指出的山崖,便似在桌子的正中,放上的二十四寸生日蛋糕,边沿虽然凹凸不平,但大体是直上直下的,山壁与地面形成九十度的直角。

  令人叫绝的是,平顶断崖壁脚下延伸出一圈一米左右的边沿,好比蛋糕下面垫着的底板上,那道微微突出的纸边。而在这条边缘外,则是环绕着山崖的河水。湖面极宽,从山崖那头,一直延伸到卫霄几人踏脚的岩石边,约有上百米之距,水的颜色赤如钢渣铁锈。因湖水浑浊,便是上前两步凑近了看,也不知其下有多深,水流有多急。

  赤红的湖水犹如护城河一般,包围着洞穴中心的山丘。其实说明白些,应该是洞内一片汪洋,除了逃出山罅连于出口处的那一大块,如今被李师傅等人踩在脚下的岩石,就只有湖中央的断崖能驻足了。

  一眼望去,洞里的湖水波澜不惊,纹丝不动。但由于它橘红的色彩,仍是非常醒目的。可颂苖三人从进洞那会儿,直到由男人的指引眺望断崖处,这么长的时间里,竟没有一人察觉‘它’的存在,卫霄四人俱是一阵后怕。

  男人的出现,转移了众人的关注点,即使细心如颂苖,都没能分神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李师傅几个心里都有些不舒服,暗责自己过于怠忽。要知道,这洞里每逢‘水’,皆藏匿着杀机,一次的马虎都是致命的源头。

  颂苖环顾洞穴,四壁俱是灰褐色的岩石,下方是平静的赤色湖面。整个洞内,除了石头就是水,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唯一不能断定的是,水下会有什么。

  “奇怪,亮光是从哪儿来的?”卫霄不自禁地问道。

  李师傅听卫霄这么一提,附和道:“对啊。我们一路上每走过一个地方,要是黑的也就算了,敞亮的地方,都有能发光的东西。第一个洞里的夜明珠、第二个洞里的金蚰涎、逃出蛇穴后的石洞里有发光的石头、早上那个像地震一样的地方,它的顶上好像也是亮的。”

  说着话的李师傅,眼角瞥向男人。男人却转朝卫霄,颇为意外的注视着他,随即笑道:“我一直以为,你这样的人会第一个死。没想到,你竟然活到了最后。现在看来,你能走到这里,果然是有道理的。”

  卫霄并不把男人的讽刺放在心上,只是静静地望着对方。倒是颂苖,忍不住追问道:“你的意思是,卫霄问到了重点吗?”

  “对。”男人微一颔首,指着河对面的山崖处,回道:“洞的那面有光源,从这里看不到,被中间的断崖遮住了。”

  王伟摸了摸腿上的伤口,没出多少血,显然,男人下刀很巧妙。王伟从外套上扯了块布料,把腿上的伤口扎了起来,支撑着站起身,前后走了两步。感觉虽然还有些疼,但对比先前有异物在腿里钻的痛楚而言,可算得上是天壤之别。

  王伟一边做着自己的事,边听着旁侧的一问一答。脑中不停计算着什么,忽然提问道:“你刚刚说,你去过山崖那边,对吗?你是怎么过去的?这里又没船,又没桥的,不会是要我们游过去吧?”

  “怎么过去,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王伟锁起浓眉,板起脸道:“你说的‘到时候’究竟是什么时侯?为什么不说清楚?”

  男人叹了口气,摊了摊手道:“行了,那我就说清楚点吧。其实,要过河挺方便的,就是‘等’。等时间到了,水里会升起一座石桥,从这头通到中间的断壁脚下。难的是,要从山脚爬上去。”

  男人指了指断崖上的平顶,补充道:“等到了顶上,在我们看不见的那一面有一块石板,这么宽吧。”男人双手侧翻着比了比,很窄,约摸才一尺宽。“这块石板,一直从断崖的山顶,连到洞的另一边。”

  “另一边是不是出口?”沉默的卫霄突然发问:“你之前说,没想到我能活到最后。最后的意思,是指这里是终点站吧?”

  对于卫霄的疑问,男人的神色明显愣了愣。呆滞过后,当即抚掌道:“你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敏锐。”

  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那一头真的是出口?他怎么知道的?他说的是真的吗?

  王伟、李师傅、颂苖三个神情剧变,心底虽然疑窦丛生,却一千一万个希望男人说的是实话。三双充满渴望与期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着男子。就怕这一点渺茫的,如同泡沫般的希冀被戳破了。

  “我说对了?”卫霄追击道。

  男人眉峰一挑,吐了口气道:“是,你说对了。没想到,我一句话说漏嘴,就被你抓住马脚了。”

  王伟不由得探出身,激动的脸皮都不自禁的抽动着,逼问道:“你说的是真的?真的到出口了?可以走出这鬼地方的出口?你敢发誓吗?你真的没骗我们?”

  “我发誓,我没骗你们。”男人转着手中的匕首,眼梢瞄向王伟。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们?直到卫霄看穿了,你才说?”李师傅觉得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关键的地方,让男人隐瞒了下来。

  男人哼笑道:“不管我说不说,出口都在那儿。我要是一开始就说,你们会信吗?”

  “好了,先不说这个。”颂苖挥臂阻止李师傅的进一步质问,脚尖轻点,转向男人道:“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过,到了上面,你就知道了。”男人冲着断崖处,昂了昂下巴。

  颂苖眯眼睨视着男人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们?”

  “反正现在不能说。到了断崖顶上,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们。”

  男人说一半藏一半的态度,让李师傅憋得难受,他想上前理论,却被王伟、颂苖一左一右的劝下。在颂、王二人看来,男人显然知道很多关于这个山洞的秘密,眼下不是开罪他的时侯。说不定,往出口去的路上,还得靠他。

  在王伟、颂苖劝阻李师傅的当口,卫霄冲男人问道:“别的不能说,那水下的桥什么时侯会升起来,总能说吧?”

  男人上下扫了卫霄几眼,弯了弯唇角道:“每天晚上九点。”

  正在劝解李师傅的颂苖、王伟互觑了一眼,悄悄睇向男人的双臂,心海起伏不定。手机早就没电了,男人的手腕上也没带手表,那他是怎么知道时间的呢?照男人的年纪来看,或许会戴手表。但为了方便,无论平日还是现在,卫霄、李师傅的手表都是戴在手上的,男人难道会把手表藏在衣兜里?这个可能性实在不大。虽起了疑窦,但王伟等人并没有提问,只是暗中戒备,一边听着卫霄与男子的问答。

  “你是什么时侯到这里的?”

  “三天前。”

  “你去了那边的断崖,为什么又下来?”

  卫霄的问题,也正是颂苖几个想问的。按理说,明明是断崖上更安全一点,为什么要等在洞口呢?未待男人答复,卫霄紧接着问道:“既然能爬上断崖,一定也能走到出口吧?就算石板很窄,依你的身手,走到山洞的另一面不难吧?除非,有什么事,让你不得不待在这里。或是,你自己一个人没办法出去。”

  啪啪啪!

  男人合掌拍击,向卫霄抛了个激赏的眼神。“没看出来,其实你很聪明嘛!这个洞里,什么都得讲一个时间。”

  “时间?”颂苖垂眸嘀咕着。

  “对,时间。”男人斜视着李师傅三人道:“我刚进洞的那一天,看了周围的样子,就知道出路肯定在断崖那面。然后,我就想试一下水深,当然不能把手放进去,我从裤腿上撕一条布带下来浸到水里,再拉起来,下半段已经没了。没什么办法的我,就只能坐在这里等。到晚上要睡觉的时侯,我忽然看见水里浮起了一座桥。当时我太高兴了,想都没想就跑上去了,一口气跑到了那边。”

  李师傅四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男人亦一改常态的详细解说道:“那边的山崖下,不是有一圈凸出来的地方可以落脚吗?我就沿着这圈石头,朝另一面走。到了山崖的背后,可以看到山洞对面的石壁上,有道闪光的门,非常的亮,非常的刺眼。我就想,会不会是出口。但那时候我站在山崖下,当然过不去。我很心急,到处看,正巧看到洞顶与石壁上架着的那条石板。断崖很陡,可我只能往上爬。登上顶峰之后,我才知道,要等到所有活着的人到齐,那扇门才能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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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倚楼听风雨修炼不当,损耗6点阅历点数。
第42章 非常的意外

  “这只能解释,你为什么没有出去,还留在洞里。”卫霄冷眼看着男人道:“可你好不容易爬上去,为什么要下来?爬下来,其实比上去更难吧?你也说了,这条河里的水有问题。为什么不顾危险的回到这边?在出口等,不也是等吗?”

  “是啊。”李师傅插口道:“总不会是你出于好心,要来接我们吧?”

  “你听得倒仔细。”男人朝卫霄咧嘴一笑道:“你问的这些事,就要涉及我刚才提过的那个‘时间’。水底石桥浮起的时间是晚上九点,我从这里起跑,直到站在出口边,起码用了五六个小时。因为出口的那道门太亮了,很刺眼,我又退回了断崖上的平顶。之后,就一直坐在山顶上,大概到早上六点的时侯,屁股下的石头越来越热。我觉得不对劲,想到出口那边去吧,但石板比山崖上的石头还烫。我无法肯定,会热到什么程度,只好从上面爬下来。”

  颂苖等人想到了‘棋盘’下暗藏的黑水,对男人此刻的叙述倒没怎么怀疑。在他们看来,如果这个洞里闯关的难度,仅仅只是爬山就能离开的话,才是最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男人边说,边环视着众人,似乎欲从李师傅等人变化的表情,分析出是不是信他说的话。“我爬到一半的时侯,那座桥便开始往下沉了,我就知道不好。桥沉的不慢,可我爬得也不快啊?到最后,我只能跳下来,才赶上了在石桥被水淹没之前,冲回这一边。”

  男人短短的几句话,王伟几个却能感受到其中的惊心动魄。颂苖不由得问道:“后来呢?水里有没有出来什么东西?”

  闻言,男人长大了嘴,惊异不定地望着颂苖道:“你还想有什么啊?烫都烫死人了,要不是我当机立断回到这边的话,在断崖那里会被烧成焦炭。你们没看见,到中午十二点的时侯,这些水开始冒泡,中间那座山红的发赤,就像火里烧的通红的铁块一样。”

  王伟四人听得满身泛起鸡皮疙瘩,一个个暗中自问,假如自己是男人,能不能有他这样的魄力。在岩石仅仅有些发烫的时侯,从千辛万苦爬上去的山崖上退下来。

  众人还未想出答案,男子返身朝山罅的裂缝处走去,不多时又回转到卫霄几人的面前,手里还提着个鼓囊囊的单肩背包。男人晃了晃皮包,挑眉问道:“还有差不多半小时,石桥就要浮起来了。你们是今天走,还是休息一晚?”

  “当然是马上走,谁知道一晚上又会多出多少事情啊?”王伟回答着男人的提问,眼睛却紧盯着对方手中的皮包,口中唾沫泛滥。

  男人笑看着吞口水的王伟,拉开皮包,从中掏出袋饼干抛给王伟。“反正要出去了,剩下也没意思。还有面包和火腿肠,你们要什么?”

  饼干到手,王伟心头一喜。刚想拉开包装袋,却见颂苖、李师傅对男人的话不做回应,猛然心骇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点警惕心都没有?是,自己是饿坏了。可李师傅、颂苖难道就不饿吗?他们为什么忍住?明显是不放心男人,不敢吃他的东西。

  王伟想把饼干丢回去,又有些不甘心,正踌躇间,只见颂苖满脸狐疑地审视着男人道:“我觉得你很奇怪啊。”

  “奇怪什么?”男人眉峰深锁地凝视着颂苖。

  颂苖指着男子手中的皮包道:“你应该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到吧?或许,我们永远走不到这里也说不定。这么一来,就算这里是终点,但吃的依旧非常的重要。你怎么会把吃的东西随便放在一边呢?”

  “对啊!”李师傅听颂苖的提问,又引伸出新的疑点。“你说,你在这里三天了,对不对?除了你刚到的那天,你去过出口,后来你还试过吗?你等在这里,要是我们一直不来怎么办?”

  听完问话,男人耸了耸眉宇,嗤笑一声道:“我把吃的放在那里,是因为三天都没人来了,洞里只有我一个,没什么不放心的?再说,就算有人能走到这里,我都休息三天了,有谁能抢得过我?还有,在你们到之前,皮包还在我身边。之后,我听到你们的声音才把它藏在一边的。毕竟,不清楚来的是谁,万一动起手,拿着包不方便。后面的问题我也想过,要是你们一直不来,我准备每隔三天过去一次。”

  男人甩了甩背包道:“里面的东西还足够我吃三十天。我相信,半个月还走不到这里的人,是再也不会出现了。我知道你们对我有戒心,可你们四个还怕我一个吗?对了,我忘了问了。除了你们,没人还活着吧?要是还有人活着,我们去也是白去。”

  “没了,就我们四个人了。”李师傅拉着卫霄坐下,一边轻声讨要吃食。卫霄并没有拒绝,给颂苖三人分了半瓶水,每人一小包饼干、一根小香肠、六块分币大小的巧克力。

  颂苖、李师傅都很满意,只有王伟讨吃的时死皮赖脸,拿到手后还嘀嘀咕咕,只没人理他就是了。王伟舍不得把到手的饼干再还给男人,想悄悄藏在衣袋里,手一探却来个对穿,原来兜里开了个大口子。王伟看了看□□的双腿,咬咬牙,冲卫霄开口借一套衣服,旁侧衣不蔽体的男人亦趁机要求道:“也给我一件吧,我身上的衣服都烂了。也不用多好的,你现在身上穿的这件就可以了。”

  卫霄摸了摸蛇皮袋,眼中既有不舍又带着点怀念,提包里的衣裤都是他用了多年的。入洞后,又陪着他走到这里。但是,接下去的路,他们就要分别了。爬山的时侯,他顶多背个背包,蛇皮袋是怎么也顾不上了。李师傅他们亦不可能帮他拿,卫霄长叹一声后,拉开皮袋的拉链,取出两套衣服抛给眼巴巴看着他的男人和王伟。

  “谢了啊!”男人偏过身脱下破旧的衣物,迅速换上干净的,一边说道:“其实,你身上这套也很脏了,干脆一起换掉算了。反正爬山的时侯也不好拿,只能留在这里。”

  卫霄倒是想换的,可是换了衣服就得换裤子,不然,多反常啊?但是,换裤子的话,他的义肢就会暴露。好容易瞒到现在,卫霄可不愿前功尽弃。因此,卫霄只是坐着吞咽饼干,没有搭理男人的话。

  男人亦不再多说什么,同样拿出包小饼干,扯开包装袋吃起来。李师傅咀嚼着火腿肠,忽然想到什么般的询问道:“对了,你刚刚说,带了夜明珠的人会被鱼咬,对吗?”

  男人抬起下巴,瞅了李师傅一眼,沉默着点头。

  “那为什么我下去的时侯,没有被咬。”李师傅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着,仿佛问不明白就不舒心一般。“我是第一个下河的,下去等了五分钟左右,别人才开始下来。之后,直到所有的人都下河了,那些鱼才开始咬人。这怎么也说不通啊?好像……”

  “好像那些鱼有脑子一样,对吧?”男人一句话,把李师傅震的心都差点跳出胸腔,其他人亦惊惧万分地望着男人。男人好似极其享受他人的瞩目,勾唇一笑道:“为什么不能这么想?你们一路过来,肯定也见到了不少东西吧?这些,还不够让你们大胆设想吗?”

  男人的话,深深的刺入颂苖四人的心底。他们想到了金蚰、想到了花海、想到了蛇穴、想到了青藤……等等的一切。对男人的观点,众人无法反驳。光是被寄生的沈绎、贺盛曜对付他们的样子,就能看出对方仍存留着思维,知道如何联手对敌。可那时候,沈绎他们应该已经死了吧?那是谁引导着他们的攻击呢?

  如果,男人的观点是对的,那么……王伟几人光想到沈绎的脑子里充满了金蚰的模样,就反胃欲呕。骨子里涌入的寒风,是一股冷到血液都冻僵的寒意。

  比起李师傅三个,卫霄想的更多一些。依照男人的说法,这个洞里到处是相生相克的东西。卫霄感觉男人讲的未必都是实话,肯定有所保留,但这句,应该是真的。如此一来,他在蛇洞中遇到的事,也好解释了。那条巨蟒不吃他,也许是因为网纹蛇的缘故。

  照当日的情形看来,小蛇都藏在池子里,蟒蛇走的是泥道。除了后来,颂苖他们掉入蛇穴,让巨蟒狂暴的甩尾,掀起一*水花之外。先前,巨蟒一直待在泥路上。按比例而言,蛇洞内的水塘和泥道所占空间的比率有天差地别之憾,小蛇稳居上峰。否则,为什么在大片的池水中央,仅只一条一米来宽的泥路呐?蟒蛇为什么不游到水里去呢?以此得出,小蛇十有□□是巨蟒的克星。

  那天,网纹蛇在他身上趴了三个小时,气味都染在他的衣服上了。巨蟒因为小蛇留下的味道没有吃他,也说得过去。当然,这些只是卫霄的猜测,做不得准。但,卫霄心里对这个论点已经信了大半了。只是,为什么巨蟒掠过他,去追沈绎,最后没把她吞入腹中,仍是个谜题。

  “哎,刚刚你从王伟脚里挑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啊?”李师傅总觉得男人出现的太突然,有些靠不住的样子,想在出发前多问几句。

  男人指了指山隙处道:“里面的青藤你们看见了吧?那个东西,就是青藤的芽。”

  “青藤的芽?你是说种子?”颂苖追问。

  “是啊。”吃完饼干,男人把包装纸随手抛入赤河中。袋子碰到湖水,瞬间被燃为灰烬,看得王伟几人胆战心惊。“青藤喜欢把种子埋在人脑里吸取养分,所以吃人的时侯会留下个脑袋。”

  “青藤……是怎么吃人的?”原来人头里埋着青藤的种子,看来是发芽了,难怪一踢之下,钻进他的脚板里。王伟皱着脸吞了口口水,心有余悸地问道。

  “先把人裹住,等猎物不动了,就开始分泌酸液把人融化,再拖到根部浇灌。”

  听完男人的解说,卫霄骤然发问道:“你的老婆是怎么死的?”

  男人睇目审视着卫霄,良久才道:“她没有躲过青藤……”

  不等男人说完,颂苖代替卫霄进一步逼问道:“那你是怎么躲过的?你们到底是不是从楼梯上,跳到有青藤的山道里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王伟坐在一边,听着颂苖的话,摇头道:“照理,说不通啊?假如说,你们也是从楼梯上逃进来的,楼梯必然也会并拢一次。就算过后,机关还会再打开,那合拢的时侯,两边的火把肯定早被压断了吧?我们进去的时侯,就没有火把照明了,还会看到一地的烂木渣。”

  “为什么说不通?”男人双臂环胸道:“如果,这里的动物能有灵性,石阶、火把、山壁,为什么不能有?”

  “你在开玩笑吧?”

  男人淡笑不语。

  李师傅、颂苖三人面面相觑,都以为男人是不愿说实话,才胡乱攀扯。只有卫霄,虽觉得对方的说法很难相信,却没当胡话来看。

  “好了,大家别问了,准备准备吧。”在众人防备的神色中,男人猝然起身,指着微澜的湖面道:“石桥升起来了。”

  果然,在男人的指点中,赤红色的湖面慢慢浮起了一座石桥。桥身没有栏杆,仅由拱形的石块组成,整个桥面闪烁着一片绯红的光芒,仿若翡翠般晶莹剔透。

  “那还不快走!”王伟一下子把手里的饼干都送入嘴里,拔腿就要往石桥上奔。

  男人一把拉住冲动的王伟,冷喝道:“你不要命了?水那么烫,石桥在水下不知吸了多少热气。它才刚浮起来,你就一脚踩上去,你的脚还保得住吗?”

  “这怎么能怪我?你刚才不是说,你一看见石桥就冲上去了吗?”王伟不是那吃亏的性子,强嘴道。

  男人一把推开王伟,讥嘲地笑道:“我那不过是形容自己心急罢了。我要是说,我是跳进河里游过去的,你是不是也二话不说的跳啊?”

  “你……”

  在王伟与男人争吵之际,颂苖、李师傅不露声色地靠向卫霄,暗中交换着看法。

  “我们小心点,这个人不简单。”

  “这还用你说,谁看不出来?”

  “我们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这么配合,一定有所图。我们是不是再等一晚?”

  “你说得对,这点我也想到了。只是,他知道的比我们多得多。依我看,他说的话,大部分还是可信的。出路必定也是这一条,我们总要过去的,迟则生变。”

  “李师傅说得对,大家小心点就好。卫霄,你要是爬不动,我们都会帮你一把的。”

  卫霄确实想休息一晚再走,主要是一天来遇到的事太多了,贺父说的那番话、‘棋盘’上的生死时速、山罅里暗藏杀机的青藤、颂苖说漏嘴带来的震惊和痛苦、加上又爬了那么多的石阶。卫霄不仅身体吃不消,心也累得慌。但若是他不走,王伟他们肯定不同意,如今对方的眼里只有两个字,就是‘出去’。要是他不配合,那个男人也说了,只需所有活着的人到出口就行了。

  无奈的卫霄,只能咬牙坚持。李师傅几个一直说他运气好,有自知之明的卫霄,可不敢拿虚无缥缈的运气,和对方硬碰硬。

  “行了,我们走吧。”

  男人的话唤醒了沉思中的卫霄,卫霄把蛇皮袋放在内侧的山壁旁,轻轻抚摸了两下才扭头回到石桥边。

  “你怎么做出来的事总像有病一样?几件衣服罢了,还要告别啊?”王伟在与男人的争执中显然落了下风,此时看什么都不顺眼,见卫霄磨磨蹭蹭的样子便心里起火,忍不住讥笑道。

  卫霄冷哼一声,跨上桥面,以眼角睨视着王伟道:“有本事你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你……”

  李师傅手一伸扯住要冲上石桥的王伟,虎着脸道:“我说你怎么一天到晚没事找事儿,啊?我看你才有病呢!我告诉你,出口就要到了,你最好别闹出什么事来。万一害得我们出不去,你给我小心点!”

  说罢,李师傅狠狠把王伟掷开,王伟一连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踉跄的身子。王伟仍想不服输的嚷嚷几句,却见在场所有的人都冷眼瞪视着他,吓得欺善怕恶的王伟赶忙闭了嘴,直到所有的人都上了桥,才一步一挪地跟了上去。

  卫霄慢步走在深褐色的桥面上,脚下石块美的如同一面玻璃镜,可以把人清清楚楚的倒影在里边。然而,因为这份美丽,卫霄每一跨步,都要非常的小心。下脚处太滑了,一个趔趄就有滑出桥面的危险,幸亏石桥并不窄,横向至少有两米长短,才让卫霄有惊无险地走到了对岸。

  就如男人所言的那样,断崖底部有一圈可以落脚的堤岸,宽度才一米左右,两人并排走都嫌拥挤。李师傅、卫霄尾随着男人往山崖后踱去,都暗自警惕着。但沿路上并未出现什么蹊跷,直至走到背面,抬头看见男人话中的那道闪光的门,众人才觉得不对劲。

  “你不是说,一扇门吗?怎么上面有三扇啊?”

  李师傅的问话,使众人的心都猛然一沉。这个问题,所有人都不愿意多想,可又不能不想。万一,每扇门只能出去一个怎么办?要是,自己最后一个才爬到顶上怎么办?

  男人扫视着颂苖等人外露的焦燥神色,却什么也没说,便开始往上爬。王伟几人自是不甘落后,各展身手的攀上悬崖。卫霄站在断壁下,昂首往上看了一眼,觉得徒手爬上去,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在众人的催促中,只能咬着下唇,伸手握住崖壁上凸起的石块。

  汗水一点一滴的往下掉,不知不觉中,卫霄已经爬到六层楼的高度了,只要在坚持一把,就能登上平顶了。悬崖没有卫霄想象中那么难爬,但由于卫霄左腿的义肢难以使力,仍是爬得战战兢兢险象频出。卫霄看了眼左手边努力攀爬的颂苖,轻叹了一声,想再接再厉一口气攀上山顶。哪料,自己的手脚忽然有些发抖,卫霄赶忙稳了稳心神,双手紧握住崎岖的山壁,脚踏于山壁的凹处,就这么站在山壁上喘着粗气。

  “你怎么了?”颂苖见卫霄停了下来,偏过脸问道。

  “还用问?肯定是爬不动了呗。”位于另一边的王伟冷笑着白了左侧的卫霄一眼,一面苦着脸伸出磨破的掌心,朝头上的石块抓去。

  王伟心里很急,总想着赶紧爬到山顶,先一步走到出口,三扇门里总要有他的一扇才好。无奈浑身乏力,最终只能和卫霄爬个平起平坐。王伟深以为是当初跑出蛇洞后的那一跤,让自己摔伤了身子,才会爬不过李师傅和颂苖。为此,对始作俑者的卫霄,恨得咬牙切齿。

  王伟见卫霄落后,心里高兴,正想再讽刺两句。只听头上有人说道:“我已经到了。我说过,我爬上山顶之后,就会把我知道的说出来。刚才你们不是问,为什么有三扇门吗?对!就像你们想的那样,我们之中只有三个人能去开门。而且,这三扇门一定要同时打开。否则,就没用。但也并非你们想的那样,开门就能出去。三扇门里只有一扇是出口,其余的都是死路。”

  也就是说,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吗?

  果然,最坏的情况出现了。不管男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此刻谁都不敢去尝试那个万一。

  “至于,开启那三扇门的名额,就要看你们谁能先爬上来了。”

  卫霄从男人的嗓音中听出了一分恶毒,与三分的挑拨。他现在顾不得再休息,不管第几个爬上山顶,总要试一试,才能让自己死心。卫霄艰难的攀登着,因为太过焦急,左脚一下子滑出悬崖,亏得颂苖伸手拉住他,才没有掉落。

  卫霄满头冷汗地谢过颂苖,才提心吊胆地再次上路。谁知,颂苖救下他,自己的手反而一打滑,整个身子就要朝后一仰,眼看就要翻飞出去。卫霄急忙探出左手,拽住颂苖的胳膊。

  电光火石间,卫霄只见颂苖冲自己微微一笑,接着左腿的义肢突然被狠狠地踢飞,稀哩呱啦的沿着山壁跌落到堤岸上摔了个粉碎,支离破碎的义肢经过多次反弹,最终跌入赤红色的湖泊之中。

  为什么?

  为什么颂苖刚刚救了他,又要做出这种事?

  卫霄凝望着颂苖的目光中,充满了不敢置信。如果,不是颂苖先伸手扶了他一把,颂苖遇险,或许卫霄不会伸出援手。可惜,涉世未深,或许说良心未泯的卫霄,怎么也想不到,对方救他不过是试探,是在做戏。为的,就是让他失去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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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你能猜到吗

  意外!

  非常的意外!

  而且,这份意外还在继续。

  卫霄从震惊到醒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他心头的质问涌到喉间。不想,正要脱口而出之时,右侧的衣摆忽然被扯了一下。卫霄下意识的回首,谁知他半张的口中被猛地塞入两根手指,指头上还捏着什么东西,这么一插一送,竟深深的卡入了他的嗓子眼。

  “呜呜,呜……”

  “哈哈哈。原来你是个残废啊?我就说嘛,走路走的那么慢肯定有问题。”卫霄右手边的王伟抽回左臂,甩了甩指掌间的唾沫,嘻嘻笑笑的嘲讽道:“你这个人真的很笨啊,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塞到你嘴里的是什么吧?我劝过你两次,叫你挖点夜明珠,你防我当防贼一样。我就好心,送了你一颗,就放在你的衣袋里。”

  王伟注视着喘不过气,憋红了眼的卫霄,愈发笑得欢喜。“在金蚰涎的那个洞里,你不是换了衣服吗?我还特意等别人都睡着了,到颂苖帮你烤的湿衣服里,重新拿出夜明珠,塞回你身上。我对你好吧?”

  卫霄不能说话,却挑眼狠狠瞪视着说风凉话的王伟。

  “唉唉唉!你看,你看,幸亏我把他的嘴堵上了吧?要不然,让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我们还能活着吗?只怕,在你踢他的时侯,就要跌下去了吧?”

  王伟假作同情的拍了拍卫霄的肩,一边冲颂苖挤眉弄眼。其后,好似又想起什么般地,昂起下巴朝对过的颂苖点了点道:“还是那天晚上,我把夜明珠送回你身边的时侯,送弟突然醒过来问我在干什么。如今想来,她当时应该也没睡,或许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但后来,她显然没跟你说过。送弟这个女人不是跟你关系不错吗?后来看你运气好,总是不着痕迹的献殷勤。这样能讨好你,又无损大局的小事,她为什么不告诉你?明显有问题啊!”

  “王伟!”颂苖警告地横了王伟一眼。

  王伟不作搭理,当做没看见,仍对着卫霄展现着自己的智慧。“必然是那个时候,她也正做着见不得人的事。是什么呢?一定与你有关。你想想,送弟她就躺在你身边,可她为什么要睡在你身边呢?那天晚上,我们和你吵架,让你睡在最外围。那可是个危险的位置,离人群远,又没篝火取暖。再加上,当时我们都不知道你运气好,送弟这么警惕的人,要是没算计着什么,会睡在你身边吗?”

  喉咙里的夜明珠,噎得卫霄死去活来。但王伟的话,仍是一句不落的钻入了他的耳朵。卫霄乍然忆起,那天睡在花海丛中,他曾经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对话。想必,就是颂苖和王伟了。可惜,他没有放在心上。

  王伟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的对,一骨碌的说了出来。“你的脚,一定是那时候被她发现的。她大概想看看你带了什么吃的,翻了你的包,又在你身上找了一遍。因为,那晚之后,人少了很多,无论谁做什么都会被人看在眼里。你又自己睡在一边,如此小心的她,根本做不出这么引人注目的举动。你要知道,虽然我一直在猜测,你到底为什么走得那么慢,却一直不能肯定。送弟,却一上来就能踢掉你的假脚,明显是知道了你的事。”

  卫霄双手抓着山石,不停地低头干呕,堵在嗓门的夜明珠却纹丝不动。卫霄正处于生死边缘,脑海中的思绪,却控制不住地翻腾着。王伟说的不错,颂苖很可能是在金蚰洞里发现了他的秘密,但原因却不像王伟说的那样。而是,那天过暗河的时侯,他是和颂苖一起走的。别人或许没注意,可他的异样,必定落在颂苖眼底了。颂苖当时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夜里偷偷的……

  “你说这个女人吓人吗?我早就告诉过你的,她这个人心思很深,你就是不信,还帮着这个女人说话。现在,你后不后悔?”

  王伟边讥讽,边瞅着卫霄惊疑不定的脸色,呵呵的冷笑道:“对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沈亦就是死在她手里的,为的就是他们一家诬陷,说是你偷窃的那枚玉扣。其实,是她叫沈亦偷的,却置身事外,看着所有的人冤枉你都不帮你说一句。还有,她妈,就是那个死在金蚰洞里的那个骂过你的老太婆,她在十多年前就杀过人了,还被送弟亲眼看见的。你说,身上有着她妈那样的杀人因子,她可能是个好人吗?”

  卫霄闻言,恍然大悟的想道,李师傅四人逃出‘棋盘’之后,对贺父的话只字不提。这种事,颂苖自然要藏着掩着。老田、司机不说,也在情理之中。他们和颂苖的关系并不坏,再者,要是让他听了那些话,他极有可能对颂苖生出不满,从而引发争端。这是李师傅他们不想看到的。

  可是,王伟呢?

  王伟和颂苖彼此看不顺眼,常常拆对方的台。但王伟却半句都没有提,为什么?应该从那一刻起,王伟就打定了让颂苖冲他下手的主意了。他们利用他的运气,却也怕着他的运气,而稍稍能使他松懈心防的,就只有一直偏向他的司机和颂苖了。而颂苖比李师傅更强一点的是,她是个女人。

  如今想来,颂苖在满是青藤的山罅间,执意为王伟说话,亦是别有用心的。显然,他们虽互相厌恶着对方,但也彼此利用帮衬着,之中藏着旁人都无法察觉的利益。

  卫霄脸色青紫,感受着窒息带来的痛苦,内心一次次的自责。其实,王伟说的话他是知道的。卫霄却不得不承认,在某些事上自己确实比不上王伟。虽然王伟这个人既喜欢钻营挑唆,又爱以德报怨,但看人还真的有那么几分眼力,一下子就把颂苖看清了。他和颂苖的关系僵吧,可刚才算计他的时侯,双方却配合的那么默契。然而,这些伎俩,卫霄可能永远也不能懂。

  瞧着卫霄灰败的神色,王伟得意的分析道:“你看她下手多果断啊?你刚才可还是和她一帮的。依我看,老贺,就是送弟她爸,说不定也是死在这个女儿手里。那时候,老贺扒在石头上,已经要抓不住了,送弟只要往他手上砸那么一下,他肯定掉下去。地上又摇的厉害,我们以为她伸手是在救人,其实她是想要老贺的命。”

  王伟仿佛说到了兴头上,根本停不下来。“那时,皮箱抓在老贺手里,如果要拿回吃的,肯定要先把人救起来。可是,救了人之后呢?老贺之所以抢走吃的,就是想来个同归于尽,至少,要让送弟活不成。老贺可能已经有点疯了,救他的后果,就是送弟要时时刻刻防备一个要她命的人。而且,这个杀手连自己的命都豁得出去。这么精明的她,会愿意留着这个定时炸弹吗?”

  王伟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继续道:“所以,与其防不胜防,不如先下手为强。至于老贺手里的吃食,掉了就掉了,反正你卫霄还有嘛。再说了,箱子拿回来,能不能回到她手里,还说不定呢?既然这样,干脆就不拿了,反正吃的没了,是大家一起没,她也不算吃亏……”

  “你说完了吗?”正说得兴高采烈的王伟,被上方传来的喝问打断了话头。

  王伟仰头一看,才惊觉颂苖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山顶,遽然回首,朝卫霄的左方望去,果然失去了颂苖的踪影。王伟惊惧地嚷道:“你什么时侯上去的?”

  颂苖站在悬崖边,阴沉地俯视着王伟的头顶,冷冰冰地说道:“就在你说那些废话的时侯。”

  王伟高声吼道:“你怎么事情做到一半就走了?你不把他推下去啦?”

  “要推你推。”

  是啊,踢掉他的义肢,已把他困在进退两难的险境中,何必再多此一举,引来他的拼死反抗呐?可是,卫霄记得男人说过,到出口处开门的时侯,要活着的人都站在门边。看来,他也没多少时间了。这么想着,卫霄突然昂首仰视着悬崖边的女人,仿若想看清她的真面目一般。

  颂苖瞅着卫霄冷厉的目光,眼眸微微闪了闪道:“卫霄,你别怪我,我也不想的,可是你的运气太好了。碰上别人,我还能赌上那三分之一的机率,但对上你的话,我连一分的胜算都没有。”

  说罢,颂苖不再看卫霄,转身往平顶内走去。攀于卫霄身侧的王伟顾不得再说什么,冲卫霄讥笑了两声,便奋力地往上爬。而此时,李师傅也登上了断崖的顶峰。

  李师傅一上平顶,立刻转了一圈。可是眼中除了岩石,什么都没看到,根本不像男人说的那样,爬到了顶上就什么都清楚了。李师傅面向男子,质问道:“你说爬上来就能知道所有的事情,我现在已经上来了,怎么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们?”

  男人挑着眉梢,仿若不把李师傅的怒意看在眼里般地耸了耸肩道:“不管是不是骗你们,出口都在那里,不会变。”

  “出口?哈哈哈……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你再骗我们!”李师傅冷笑了几声,怒视着男人道:“你最好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李师傅,等王伟上来再说吧。”颂苖上前拉住李师傅的胳膊,劝阻道:“我们两个人对付他一个,肯定会吃亏的。”

  颂苖不开口还好,她一说话,李师傅反而转朝她开炮道:“我还没说你呢,你倒自己凑上来了!我问你,你为什么害卫霄啊?连出口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呐,你就下手,也不怕太早了点?”

  “那我有什么办法啊?不趁着这时侯对付他,还要等到什么时侯?等到他的好运气把我们克死的时侯吗?难道,你不想活着出去?卫霄运气那么好,你能比得过他吗?”颂苖朝李师傅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喝道。

  李师傅冷嘲道:“那你为什么不把王伟也一起解决了?”

  颂苖干脆不再搭理李师傅,朝男人半疑问,半试探地说道:“我们干脆先到出口那边去吧?”

  男人脚尖朝断崖边沿处点了点,双臂抱胸道:“我说过,假如要过去,就要所有的活人都到出口才行。要不然,就没用。还是说,你待会儿一个人回头来解决他们?”

  果然,还是要对卫霄下手吗?

  颂苖自问的同时,眼皮神经质地抖动着。倒不是颂苖对卫霄还心存怜悯。她方才下手的时侯,已经与对方注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了。只是,颂苖没忘记卫霄那古怪的运气,若是被‘克’上,那可是会要人命的。她刚刚下手之时,也是提着心吊着胆的,幸亏王伟及时把卫霄的嘴堵住了,又说了一连串的话吸引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否则,颂苖还真不敢断定,自己一定能登上顶峰。

  颂苖抿着唇,沉默地向山崖边走去。

  “你想干什么?”李师傅三步并两步,一把拉住颂苖,板着脸道:“你疯了吗?又想朝卫霄下手啦?你连那个男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都不知道!”

  颂苖拍开李师傅的手,骂道:“管你什么事儿啊?如果我杀了卫霄,你应该在旁边偷笑才对吧?这样,你既解决了一个难缠的对手,又不用你去承担杀了卫霄的报应。别人说假惺惺,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我假惺惺?我怎么假惺惺啊?”李师傅胳膊一探,拽住颂苖的左腕,一下子把对方拉向自己,边喝叱道:“你这是怎么了?疯了吗?王伟说的那些话,我刚刚还不信,现在看你的样子,还真叫他说中了吗?你给我听着,我们应该先把事情弄明白。比方说,那个出口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只有三个人能开门、究竟是不是真的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如果他是骗人,那凭卫霄的运气,我们还是能……”

  “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颂苖!别倔了。”

  “你说的太晚了,我已经对卫霄下手了。他要是活着,会放过我吗?”

  “别过去,你……”

  砰!

  争执间,只听砰的一声,李师傅胸口喷出猩红色的血花,正不敢置信地盯着颂苖掌中的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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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最后的留言

  李师傅倒下的时侯,正巧王伟爬上悬崖,被对方胸腔里喷射出的血花,洒了满头满脸。王伟仰望着李师傅临死前那抹愕然又震惊的神色,嗤嗤地笑开了。

  “李师傅,你到死的那一刻都想不到送弟会朝你下手吧?你以为被舍弃的是我和卫霄,其实,是你自己!”王伟支起胳膊,颤巍巍的起身,冲李师傅的尸身踢了两脚,犹不解恨地骂道:“老东西,一天到晚跟我抢,让别人都听你的话,不过是个开车的,还想做我的主啊?我呸!”

  王伟朝李师傅唾了一口,冷嘲道:“我好心告诉你吧,因为你身体太好,送弟才不敢让你活着。矛盾吧?这一路走过来,要是身体不好,恐怕早死了。你怎么会想到,原本是凭仗的东西,转眼就成了致命伤呢?可你想想,要是那三扇门里,她看中其中一扇,刚好你也相中,怎么办?她能争得过你吗?怕只有我这样受过伤的,她才能放心吧。”

  “送弟这个女人厉害吧?知道卫霄运气好,就一直和卫霄套近乎,走路从不离开他三尺远。可要是对自己不利了,做的比谁都绝。可惜啊,你们都不信我说的话。”

  “王伟!”颂苖眯眼厉喝,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王伟却看也不看颂苖,自顾自的转朝一边的男人,蠕了蠕嘴巴,似乎想说什么。颂苖偷袭卫霄又杀了李师傅,显然对男人的话深信不疑。这么一来,王伟笃定颂苖不敢对他做什么,因为要是他死了,开门的人就凑不齐了。颂苖总不会自打嘴巴,杀了他,去把半死不活的卫霄拉上来凑数吧?

  男人的脸庞有些苍白,当然,任谁被手枪指着,脸色都不会太好看。男子的视线由颂苖身上移向王伟,看着他那副嘲弄的嘴脸,锁起眉峰道:“你想说什么?”

  王伟咧嘴笑了两声,挑起眉梢睨视着对方,神情间显得极为轻视,仿佛自己就是那个拿枪的人,浑身都充溢着优越感。“你肚子里还藏着什么事,最好都说出来。你也看到了,这个女人为了出去,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其实,她第一个想杀的是你,你才是她最大的威胁。可惜,你什么也没说,送弟不敢朝唯一知情的你动手。无奈之下,李师傅就替你成了那个倒霉鬼。”

  “照你这么说,我还是闭嘴比较安全。”男人哼声讽刺道。

  “王伟,你给我住口!我不想再听你胡扯!”颂苖双手握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额角上的汗水一点一滴的滑落。她的心很焦燥,面前的男人给她一种难以掌控的感觉。而她的胳膊由于紧张的缘故正微微的颤抖。颂苖深知,只要自己一个疏忽,男人会立刻抓住时机反戈一击,让她如今占据的优势全盘溃败。可就在这紧急关头,王伟居然还说些有的没的分她的神。要不是别无选择,颂苖真是恨不得一枪崩掉王伟的脑袋。

  “我怎么是胡扯呢?我说出的话都是有根据的。”王伟偏要和颂苖唱对台戏,斜眼睨视着她道:“你手里拿的枪是蛮子的吧?我不仅知道枪的来历,还知道你是什么时侯拿到它的。”

  王伟对颂苖喝叱他的话很不满,越想胸中的怒火烧得愈旺,他怎么也憋不住这口气,瞪视着颂苖道:“那天逃出蛇洞,蛮子被蟒蛇的尾巴刺了个对穿,还被翻来覆去的撞了几下。一定是那个时侯,他的枪掉下来了。不过当时他的样子太吓人了,我们不敢看,所以都没发现。后来我不是摔了一跤吗?你们除了冲着我说些风凉话,我记得,李师傅还问过,你在看什么?你说,你在看我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所以才摔倒,对吗?然后,一群人都朝我的脚底下看。”

  王伟说到关键处,忽然提高声音道:“其实,你不过是想转移我们的视线。你这时候,刚巧看到蛮子掉落的手枪,对不对?你心里肯定很高兴,想在没人看到的时侯去拿。谁知道,李师傅突然问你在看什么,你怕手枪被我们瞧见,只好胡乱掰出个话头,还不能太离谱。正好我躺在地上起不来,就被你利用上了。”

  “对了!”王伟想起什么般的拍手道:“沈亦头上的伤,就是你用枪柄敲出来的吧?我就想,你身上又没什么棒啊棍啊之类的,怎么把沈亦的头敲开花?这下,全对上了!”

  颂苖几次阻喝王伟,王伟不听,仍是一个劲的翻动着嘴皮子,把当事人的颂苖说的恼羞成怒。神经紧绷到极限的颂苖,破口骂道:“你有病啊?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就算你全说对了,又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啊?”王伟右手指向男人,左臂朝来处一点,昂起下巴道:“他又不知道你的本性,所以我才要说给他听啊。再说,卫霄还没死呢,我总要让他做个明白鬼吧?”

  “你神经病啊?”王伟这么激怒自己,有什么好处?颂苖简直不明白对方是怎么想的,眼看就要到出口了,忽然满嘴喷粪,一上口还就说不停了。颂苖以眼角的余光瞥向王伟,看着他激动的上下摆手的样子,心上浮起一丝不知名的惧怕,却又不清楚在怕什么。难道,王伟是仗着自己不能杀他,而有恃无恐了?或是企图和那个陌生男人联手,所以用这些话来打击、麻痹自己?

  男人在颂苖警戒的眼神中,往悬崖边走去。

  “站住!你想干什么?”颂苖挥了挥紧握的手枪,颦眉冷喝道:“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你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一,二……”

  面对颂苖的最后申明,男人不得不回身凝视着她道:“我们总不能一直站在这儿吧?难道,你不想去出口那边吗?我也说过,开门的时侯,要所有活着的人都在旁边才行。”

  颂苖得知了男人的意图,稍稍喘了口气,对于不用自己动手了结卫霄,很是窃喜了一番。但仍不敢松懈防备,催促道:“那你快点解决。”

  “解决什么啊?他又没死,我是想把他背上来,带到对面去。”

  男人的一句话,险些让颂苖急得跳脚。

  “你疯了吗?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到吗?卫霄这个人运气好得逆天,要是有他在,我们开的门肯定是死路一条!你明不明白啊?”颂苖厉声嘶吼着,感觉除了自己,其他的人都是疯子。颂苖勉力控制住自己好似要脱缰般的情绪,粗喘了几声,用手枪往平顶正中的地面点了点,沉声道:“你给我站过来。”

  这一次,男人却没听她的话,一意孤行的往山崖边走,双膝一弯单手一撑就趴在断壁前,慢慢探出半个身子,眼看就要把脚伸下去。颂苖飞扑到断崖边,想把枪口抵住男人的脑袋,不让他轻举妄动。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王伟趁颂苖把全部的心思放在陌生男子身上的时侯,一下子跳上前,抓住颂苖握枪的右腕。

  “干什么你?滚开!”

  “把枪给我!”

  “放手!”

  “不!”

  砰!

  颂苖、王伟在悬崖边扭着身子抢夺手枪,两人是又踢又打,又撞又咬,什么招式都使出来了。然,双方只是打了个平分秋色,明显力气相差无几,短时间内难分胜负。而比起心无旁骛的王伟,颂苖还要分出些注意力给口口声声要下崖去背卫霄的男人,一时有些左支右绌。心急之下,颂苖的十指下意识的使力,一个不小心,竟扣动了扳机,子弹脱膛而出,竟直冲着男人射去。

  听到枪响的那一刻,已经攀于悬崖外的男人猛地紧贴在山壁上,险险地避过了子弹的侵袭。可是,他躲过了血光之难,却避不开破财消灾。男人搁在左臂上的单肩包的背带被子弹洞穿,本就沉重的皮包瞬间掉落,男人手握石壁探臂急挥,欲抓住急坠的背包。颂苖却乘着王伟被枪响吓呆的当口,一脚踢开他,直扑崖边的男人,刚巧挽住他伸出的胳膊。

  时机刹间即逝,男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背包飞速坠落,重重地砸在被噎的昏昏沉沉的卫霄头上。仅凭最后一点意志强撑的卫霄,被二十多斤的皮包砸飞出去,连半分的挣扎都没有。但也是这一砸,竟把卡在卫霄嗓门眼里的夜明珠砸入了食道。怎奈,已经于事无补了。

  而悬崖上的颂苖正翘起唇角,平静地俯瞰着将要落入赤河中的卫霄,眼底窜过一缕欣喜。之前,当她看到男人的背带断裂,就想到了这个结果。果然,老天是站在她这一边的,没有让她费神,便让意外解决了卫霄。

  颂苖对身侧的男人很不满,尤其是男人在卫霄跌落的那一刻,竟拼命的与她撕扯,试图挣开她紧扣的双臂往下跳。幸亏她使出吃奶的劲头,才生生的拖住了男人。可是,对方的挣扎仍在继续,颂苖只好用枪管在他身上顶了顶,威逼道:“别动!不然我在你肩上开个洞。”

  怎奈,男人竟对颂苖的逼迫无动于衷,仍是死命地争动。颂苖赶忙冲站在一旁的王伟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来拉住他啊!卫霄要是活着,我们俩就死定了!”

  一个‘死’字刚入耳,墙头草的王伟马上醒过神,飞似的冲上前一把扯住男人,与颂苖联手,把对方紧紧地压在山壁上。男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卫霄落入赤红色的湖水中痛苦的挣扎,直到没顶。

  卫霄把夜明珠咽下去的时侯,已经掉入了赤河中,烫的可以瞬间把人熬成汁的湖水,包裹着他每一寸的肌肤,疼得卫霄几乎哀嚎。卫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能清楚的感受到这种撕裂灵魂般的痛楚,但他能感觉到,水底下好像有什么在拉扯他一样,他正迅速下沉。

  卫霄是仰着脑袋的,一眼就能看到断崖边争执的三人,尤其是颂苖,在卫霄的眼中格外显眼。他就要死了,而颂苖竟然在窃喜,卫霄感到可笑。他的一生毁在贺家人和那个算命先生手上,而今,更要死在颂苖的诡计之下。卫霄不甘心,可那赤红的水流已淹到了他的下巴。此刻,卫霄仅余一口气,面对汹涌而至的湖水,也仅容他说一句话。卫霄想怒骂、想诅咒、想痛斥……哪料,最终千言万语融成一句,竟会是毫不相干的话。

  “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在说什么啊?”颂苖对卫霄在淹没的那一霎能说出话来,吓了一跳。结果,却听到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颂苖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追问身边的王伟。

  王伟亦同样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完全不明白卫霄的意思,只能重复一遍道:“他说,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不会是傻了吧?”颂苖扫视着其下赤红一片,再无人影的湖面,庆幸又嘲讽地笑道:“不管今天是不是你的生日,我只知道,今天是你的死期。哈哈哈……”

  没等颂苖笑完,被两人压制住的男人骤然挣脱因为卫霄的死亡而放松的挟制,从山壁外跳上悬崖,猛地抽了颂苖一巴掌,狠狠地骂道:“你这个自作聪明的蠢货!蠢货!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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