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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情蕭

[推荐书籍] [◇同┊人◇] 《[红楼]老爷总是被夺舍》作者:石九溪  [复制链接]

发帖际遇:情蕭偶得秘籍,遭神秘人追杀,损失2点福缘。
第三十章    老爷的剑见血封喉……
  
  扬州多水少山,最美的景色需要乘坐画舫,游荡在瘦西湖上去体会,如果还能再狎两个美妓傍身,就是更美妙不过的事情了。
  
  可惜贾赦现在不能享受到了,他也无意于去沉溺在美色中,中午,他去往林如海的卧室,林如海正等着贾赦。
  
  他对昨日贾赦对自己说的话似信非信,大舅兄竟然能救得自己?又或者他有什么灵丹妙药?
  
  林如海这人是不怎么笃信佛道的,往年也只是逢年过节去寺庙道观应应景罢了,他向来厌恶那些神神叨叨的“骗子”,他的玉儿小时就差点儿被人化缘了去……
  
  丫鬟推荐,贾赦走进来,林如海抬头望去,对面的人双眸漆黑,释着寒光,竟然和初见他时大为不同。
  
  林如海目光闪了下,再瞧贾赦,他还是他,虽然今日看着气息冷冽了些,他压下心中奇怪的感觉,忙命人上茶点,请贾赦上座。
  
  “不必!”贾赦站在林如海跟前,简洁说道:“你上|床去。”
  
  林如海愣了愣,他想问贾赦何曾会医病救人,但不知怎地在对方淡漠的目光下,他下意识的感觉,问了也白问,遂也不多言,打算看看贾赦如何医治自己。
  
  等他坐到床边,贾赦让林如海盘膝,并脱了上衣,林如海窘然了下,随即他明白,贾赦可能要对他行针灸之术。
  
  也不知为何,林如海松了一口气,然后心又砰砰跳起来了,这贾赦要是扎不好,自己……林如海叹息。算了,他本来也就命不久矣,这么一想,想询问这大舅哥何时会医术的话,就咽了下去。
  
  贾赦掏出针囊,上面是早就备好的针灸用的细长银针,他只说“屏息”二字后,唰唰唰几下,他手上动作极快,便扎了林如海前胸后背几十针。
  
  ……
  
  等林如海闭眼盘坐了半个时辰后,他上身被针灸的针不知何时被取下,然后他只感觉到贾赦手中拍在后背心口上,突然一个用力,他心口一热,不由就呕了几口黑血。
  
  片刻后,林如海竟然觉得浑身前说未有的轻松,虽然他的身上和额头上都是一层薄汗,但他捂着心口,觉得心跳动的都有力许多。
  
  贾赦拿笔写了个方子,吩咐侍候林如海的人去煎药。
  
  “多谢大兄!”林如海心绪复杂,但很是真诚的道谢。
  
  贾赦瞅了他一眼,然后也不客气,只是冷淡的坐下,慢慢喝了杯茶,他的左首放着一柄乌鞘剑,黑漆古朴,林如海瞥了一眼,大舅兄是文武状元,他早就从朝廷的邸报上知晓,但从来没觉得大兄是真的配得上那些才华,可人不可貌相,时隔多日当刮目相看。
  
  “你的女儿你自己养。”贾赦半晌突然说道,然后拿起剑也不等林如海说什么,便走了。
  
  林如海一时莫名所以,但心里默念了一遍贾赦的话,忽然明白这人好像嘴硬心软,到底是黛玉的舅舅,不忍心看着玉儿失怙。
  
  贾赦哪里管林如海想些什么,他只是觉得这林府不消停,还是赶紧跟太子办完差事,找个由头离开太子身边,至于辞不辞官……贾赦迟疑了下,他冷漠的表情碎裂了一些,皱着眉头苦恼着思考。
  
  太子屠澈与林如海交谈几次,见这人油盐不进,又见贾赦对自己的暗示和吩咐不予理会,这两个不识相的臣子竟然都摆出一副“你不是皇上,我不能效忠”的模样,气得太子只能暗自郁卒。
  
  他不好对林如海下手,还不能折腾着贾赦么,现在贾赦还得跟着自己办差。
  
  屠澈也不好在扬州多待,虽然有手下的臣子去赈灾巡查,但他这个太子后续也应该挨个县城去看一眼,最后一个受灾的县镇靠近金陵,正好还能探一探江南甄家的势力,何况贾家的老家也在那里,去荣国府的老宅做客也未尝不可。
  
  甄家势力大,荣国府在江南也是有面子的,只要他这个太子摆出和贾家的亲热劲儿,甄家和贾家自然会有矛盾……屠澈打着分化他们四王八公势力的主意,最好拉拢一大半过来,让二皇子后院起火。
  
  再说,他观察贾赦多日,这人和林如海一样聪明,荣国公对他那二弟并无多余心思,但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贾家可不是这荣国公说的算,屠澈知道那荣国府的史太君的厉害,还有那宁国府才是贾家的族长。
  
  一时,屠澈思考许多,也和几个心腹谋士谋划了一些事情,路上见官员的时候,每次都客气的让贾赦出来,还特意介绍这人是荣国公,祖籍是金陵,正宗的江南人士。
  
  一些个官员乐呵呵的,只是多看了贾赦几眼,回去却心里纳罕,这贾家不是和甄家一派吗?怎么看情况,竟然深得太子信任?!
  
  贾赦也不理会屠澈的算计,他每日早晚练剑,极为刻苦,让屠澈等人从一开始的震惊和赞叹,变得麻木起来,只有太子身边带来的侍卫眼睛越来越热,这剑术他们要是学来,岂不是一等一的高手了,可面对贾赦的身份和那张意外冷淡的脸,谁都没敢去拜师学艺。
  
  几个县镇,其他还好,县官赈灾及时,虽然给发放给宅民的口粮稀少,但总算每日有一顿还不算稀的粥,只有靠近金陵的上元县受灾最重,可官衙放的粥很稀,很多灾民还抢不到粥喝,不说饿殍满地,但道路周边吃了观音土倒毙在路旁的也时不时的见几个。
  
  屠澈所带人手不多,他只是来巡查,父皇给他这个太子处事的权利却并不多,他身边的侍卫也只有一百来位,一路轻车简从,又不好越旨去请总兵来,他一个堂堂太子,说来好笑,此时竟然觉得不好直接插手处置这上元县的县令和县丞……要知道,一个弄不好这上元县这里就是个大案的引头,他不仅无功劳,兴许还沾得一身腥。
  
  屠澈默默的想着他在江南插的那几个人手,如果要请父皇来查,首先得和他们关系断了,再让他的好父皇看看这江南可都要是老二的地盘了。
  
  上元县的事情,屠澈也不是没走心,看着灾民的惨状,他心底还是略有动容。他打算去金陵调来粮食,他就不信堂堂金陵大成,粮库也是空的不成?!
  
  上元县城内的灾民很不好过,可在上元县周边的几个村落看到的种种的惨况之后,一连多日太子屠澈脸上都难得有笑容,任谁看到这些,心情都不会怎么美妙,何况路上他们遇到了好几拨衣衫褴褛却又面黄肌肉的人来“打劫”他们了,可只一看他们的人马,顿时又从哪里蹦出来从哪里逃走,个别的跑动无力捂着肚子求粮吃,弄得屠澈想怪罪这等大胆刁民的欲|望都没有了。
  
  他们带的粮食也不多,屠澈一行人到底不是冷血心肠,人人都掏出干粮,施舍了一部分,但遇到的灾民太多,他们也不敢再好心,只好急速赶路,去金陵城请知府开仓调粮过来。屠澈这点权利还是有的,咸宁帝也只给他这个太子这些个无关紧要的权利,人事任免和调兵那里……屠澈心里冷哼一声,不再去琢磨父皇猜忌防备的心思。
  
  傍晚,夕阳西下,太子身边的侍卫报告太子,说今晚可能要错过宿头,刚刚路过的那个村子,他们应该停下借住,但太子殿下看着村里剩下不多的人口,又听说那里曾经有过时疫,还是决定避开那里。
  
  贾赦并不在乎,露天露宿于他没什么。
  
  天黑了,屠澈一行人等人困马乏,他本有心一鼓作气到金陵城,可看地图,到底还差了许多里程。
  
  屠澈放弃马车,决定骑马也行,再骑一个时辰,也就到了,留一部分人马随后。
  
  贾赦从来不干预太子殿下的决定,不过他望了望夜色,又瞧了眼前面漆黑的竹林小路,今晚月高风黑夜,恐怕于太子殿下并不吉利。
  
  乌鸦啼鸣,呼噜几声,飞过两只,屠澈的骑马速度降下来,周围侍卫也警觉,实在是说不好是不是又有打劫的了,对于那帮“非专业打劫的”,虽然他们并不觉得有甚么,甚至屠澈心里也觉得那根本不算强人,都是饥民罢了,正常吃饱饭的人都能干倒三人。
  
  可这时,贾赦拿剑的手紧了下,他漆黑的瞳仁趁着泄露出来的点点月光明显瑟缩了下,其他人还没反应,他的剑顺势出来,一下子冲着屠澈的身子过去。
  
  屠澈大惊,周围的两个侍卫反应过来,甚至有个大喊:“大胆!”
  
  贾赦的剑越来越近,屠澈脸部肌肉一动,就要躲,可剑太快了,和那日一样,只不过现在奔来的部位是胸腹,但他心里却不怎么害怕——
  
  “叮”、“叮叮”的几声,等屠澈再看时,地下落下几枚泛着蓝光的暗器,侍卫们手里的火把都燃起,照的小路通亮。
  
  此时周围突现了一圈黑衣蒙面人,各个手里拿剑,其中几个腰间别着飞镖,明显刚刚啐了毒暗器是他们几个发的,却被贾赦阻止了。
  
  太子的侍卫惊怕,眼神却敬佩的瞅向了荣国公。
  
  贾赦冷着一张脸,看向对方,突然问道:“你们都用剑?”
  
  “……”
  
  屠澈嘴角抽动了下,这也用问?他们手里都拿着剑,要刺杀自己呢。
  
  这明显不是打劫的强人或者灾民,屠澈一看就知道,这么大的阵仗,说这不是是奔着自己来的,他自己都不相信。
  
  “你们都用剑?”贾赦再问,语气更冷了。
  
  “……”对方互相看了一眼,也不废话,互相大了个手势,喊了一声“上”,十几个此刻便奔着屠澈来了。
  
  贾赦很不高兴,他执剑的手一动,唰唰唰……也不等太子其他的侍卫援手,三下五除二,顷刻间,十几个刺客都死了。
  
  “留下活口!”屠澈喊道。
  
  “我的剑是杀人的剑。”贾赦道。
  
  屠澈和周围侍卫连带着个别跟着的东宫属臣,此刻都默默无语的看在躺尸在地上的刺客们,还有人去拿手指试探他们的鼻息,果然都死得透透的……
  
  贾赦此时拿着剑,剑上的血顺流到剑尖,他看着那滚动的血珠,眼睛格外专注,当屠澈扭头看向他的时候,就见贾赦张嘴轻轻一吹,那剑尖上的血珠瞬时滚落,然后贾赦的表情似有“愉悦”。
  
  屠澈眼神晃了晃,“贾卿……”
  
  他的语气似喟叹似感动,还有几分看完贾赦吹血动作的古怪心理……
  
  他甚至喊不出来“荣国公”,或者“贾恩侯”几个字来表明他对贾赦的看重和亲热了。此时此刻,屠澈就是觉得,这次下江南带上贾赦来就对了,否则刚刚不用这些个带剑的刺客,只需那刚才的几枚啐毒的飞镖,他这个太子就得“英年早逝”了。
  
  屠澈心里还有些可惜,贾赦下手太狠、准、快了,侍卫们回来禀告,真的是一个活口没有留下,若不是贾赦是真心救了他命,屠澈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贾赦在他面前做戏,这么多刺客,为什么不留活口。
  
  屠澈这样想,带了三分试探的意思,问:“贾卿为何不留活口,刺杀本太子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们该死。”贾赦抬眉看了一眼屠澈,利刃还了剑鞘内,眼神落在那些穿着黑衣的刺客身上,表情丝毫没有动容,只是说道:“剑不是用来行刺或者背后杀人的,若是背后伤人,就不配用剑!”
  
  屠澈闻言扯了扯嘴角。就是这个理由?他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吗?
  
  这个贾赦一定是在开玩笑,居然不居功讨赏,还真有几分高洁之意。
  
  “他们更不该施放暗器。”贾赦神情冷冽。
  
  他太失望了,失望于迄今他练剑后,遇到的人怎么都这么不禁打。
  
  贾赦知道,他练的剑术,恐怕是十分高明的。
  
  他的心里突然有些萧索寂寞,这种天下第一、不能棋逢对手的感觉,并不美妙。
  
  不过杀人的感觉,看着剑尖下的泛起的血花,他觉得极美。
  
  夜风起了,加上一地死人,众人皆感一身寒意。
  
  只有贾赦忽然间又叹息一声,嗓音中的冷冽尽去,带丝玩世不恭的傲慢与漫不经心:“老爷我这般厉害,这天下,可还有谁能做得我的对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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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老爷我杀不义之人……
  
  黑衣刺客们都被荣国公杀死,侍卫们也没那好心给他们收尸,屠澈更是赶紧骑马继续往前走,命令众人尽快穿过这趟密竹林,不过他心里不怎么害怕,看贾赦的功夫,连其他人虽然之前心惊肉跳,甚至有那胆小的小太监尿了裤子,但见过荣国公挥剑风采的,心神都被震撼,他们心里想着,就是再来一百个刺客,也许国公爷都不放在眼里呢。
  
  贾赦身持乌鞘剑,太子屠澈早就靠近贾赦的马匹,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月上中天,黑不见路,大家也疲了,众人停下休息,贾赦也并不表示反对。
  
  因为根本没想着能露宿,只有搭好一个建议的帐篷,自然这帐篷归了太子殿下,屠澈却笑着让贾赦过去同宿。
  
  贾赦冷着脸,坐在火堆前,看着火上烧着的水——
  
  “贾卿!”屠澈过来,瞧了他被火光映衬着有些红色的面庞,不由也靠近贾赦坐好,自然有侍候的人弄好坐垫给太子。
  
  贾赦这回南下只带着铜钱一个小厮,毕竟太子都轻车简从了,若他不是荣国公,恐怕小厮都不得带,其他东宫的属臣,大多没有随身小厮,只是有几个太子身边的小太监帮忙侍候着,尽不尽心全看在对方手头是否宽裕的份儿上,若是没有赏银,得,您自己侍候自己吧,没看见殿下才带着十几个侍候的人吗……
  
  铜钱低头过来,献给太子殿下跪下请安,然后汇报主子:“老爷,咱们没带鸡蛋。”
  
  贾赦闻言,抬眉看了他一眼。
  
  铜钱心有灵犀,“其他人那里,小的也问了。都没有呢……”他愁眉苦脸,老爷想一出是一出,荒郊野外,这怎么突然就想吃白水煮蛋了呢。
  
  屠澈听了一愣,然后是一乐。
  
  贾卿就是与众不同啊。
  
  他帮忙问了问身边的太监,太监磕头:“太子爷,鸡蛋不方便携带,咱们只带了干粮和一些果蔬……”侍卫们都啃干粮呢,果蔬是专门给太子吃的,别人没这待遇。
  
  屠澈沉吟了下,望了眼轻蹙眉头的贾赦,忽然觉得这贾赦为鸡蛋怏怏不乐的模样,挺好笑的。他挥手大方说道:“去按我的份例来,给国公做上几道菜。”
  
  还没等太监答应,贾赦站起身,“不必了!”他说。
  
  因为竹林的行刺,此时他们选择露宿的地方没有山和树,只是为了方便取水,有一条小溪。
  
  他望了望溪水上游的方向,果然隐隐绰绰的有一座矮山,虽然能看见,但没有道路,夜色又黑,不方便骑马过去,贾赦只跟铜钱说了一句“我去去就回”,他就运气轻功,一眨眼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铜钱没有大惊小怪,这是老爷的轻身功夫,其实在府里他们见过老爷会的功夫多了呢,什么飞针啊,飞刀啊,鞭子啊……可其他人此时有些目瞪口呆,这大夏朝这种功夫很少见,据说江湖上只有个别神出鬼没的人有这种轻身功夫,大家练习的多还是外家功夫,内劲儿也有,类似武状元苏乞儿那般,强也不能强到飞起来的感觉。
  
  屠澈眼睛一亮,他本来瞧不起武夫,就是那些刺客不过厉害一些,还没见谁轻身的功夫如此之迅捷,简直就是在“草上飞”。嗯,屠澈只想到了这个词语,他想着若是能跟荣国公学这个,如果遇到紧急事情,他还能……逃跑。
  
  “逃跑”这两个字对屠澈来说,稍嫌侮辱,但如今他和他的好二弟势同水火,说不准还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呢。屠澈危险地眯起眼睛,等他回京,他会好好地回报一下他亲爱的二弟的!
  
  一刻钟不到,铜钱一直盯着前方,坐在火堆上的那盆水一直翻花滚开着,“老爷。”他赶忙站起身。
  
  屠澈一看,贾赦的身影近了,几个起落间,贾赦的脸在火光中浮现清晰,只不过他一只手好像擎着一个鸟窝。
  
  此时他掸了掸衣袍,今日他穿的是一身白色,虽然如此,但依旧洁白无瑕,也不知是如何保持如此洁净的。
  
  “去洗了,然后煮好。”贾赦把鸟窝递给了铜钱,铜钱赶忙接过来,结果差点儿弄掉一个,他低头一看,原来窝里满满的都是鸟蛋。
  
  这……这、这肯定不是一窝啊!
  
  老爷您到底掏了多少鸟窝里的蛋啊?!
  
  铜钱忍着没问,认认真真的去河边洗蛋。
  
  片刻后,鸟蛋们被煮好了,贾赦敲开蛋壳,一口一口的认真地吃蛋,期间他瞅了一眼屠澈,屠澈也被侍候吃了一个鸟蛋,然后便住嘴了。虽然是鸟蛋,但白水煮蛋也没甚好吃的。
  
  只不过其他啃着干粮的人都眼巴巴的瞅着其他煮好的鸟蛋们,贾赦吃完也不管剩余的蛋,抱着剑闭目眼神,别人咽了咽口水,瞅着这位国公爷的冷冽的脸,也不干打扰,只能看着铜钱捧着剩余的蛋开始吃,一个一个……一个也没剩下。
  
  铜钱吃饱喝足睡下,贾赦盘膝阖目一宿,等屠澈等人醒来,就看见贾赦舞完最后一剑,收了势,插剑入了剑鞘。
  
  一行人小半天后到了金陵城,除却贾赦仍旧一身白袍,诡异的一尘不染,其他人包括太子在内,都风尘仆仆的。
  
  金陵有驿站,也有府衙,但最好的借宿的地方是荣国府和甄家,屠澈跟着贾赦来到了金陵的荣国府老宅。
  
  老宅内的仆人们很懒散,门房都是铜钱去踹了两脚,这才连滚带爬的跪下磕头,然后急忙去找管家吩咐人打扫宅院。
  
  屠澈哂笑:“贾卿家里的奴才可真享福啊。”
  
  贾赦眉目没动,可气息更冷冽了,铜钱忙去催促府里众人,这可是太子莅临啊,虽然表面上隐瞒着身份,不用摆太大的迎接架势,但该给太子预备的还是得预备起来,何况老爷也挑剔洁癖得很。
  
  安顿好后,早就有人去请了知府过来。
  
  金陵城的知府如今是贾雨村,贾雨村知道信儿后,自然甄家也就知道了,他们急忙过来给太子殿下来请安。
  
  屠澈先见了贾雨村,至于甄家——哼,黄鼠狼拜年不安好心!
  
  贾雨村过来后,虽然心里吃惊见了太子和贾赦,但他神色表面依旧从容,太子有问他有答,当说到为何没派粮食赈济附近的县镇时,贾雨村哭啼道:“容臣泣禀,金陵的粮仓里并无多余粮食啊。”
  
  “怎么会?”屠澈不信,金陵可是大城,下辖几个上等富县,只有挨着金陵的上元县遭灾严重,其他的上等县,虽然有所损失,但大多也是可以缴够粮食的。
  
  “今年雨势大,粮仓湿潮,臣早就去多番巡看,亦命人不时通气,可……可老天爷不给活路啊!粮食还是都……都霉变了!”贾雨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下啼哭。
  
  屠澈脸色很不好看,他真没想到来到金陵城会是这个结果。
  
  金陵距离上元县最近,应该是调粮最容易的。
  
  贾雨村又道:“现在金陵的粮食也是一天一个价呢,臣已经上了折子,请圣上从其他地方调拨粮食来平价,否则……否则这里的人也快要吃不上饭了。”
  
  闻言,屠澈心里悚然,若是贾雨村说的是真的,加上上元县等其他遭灾的十几个县镇,要是连金陵也都如此,那事态就太恶了!
  
  贾赦盯着贾雨村,目光冷冷,贾雨村不知为何,此时不由身子一寒,打了个寒颤。他抬眼看了眼周围,正好对上了贾赦的双目,他心里不由一窒,感觉对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自己的心,看穿了他所思所想……
  
  贾雨村对此警觉,贾赦此人他在荣国府的时候就知道,这人不好相与,更是不讲情面,居然不让二老爷为自己举荐,所幸二老爷仁厚,走了王家和甄家的门路,他这才当了金陵的知府,可他心里记恨着那荣国府的大老爷贾赦呢,自己何曾得罪于他,居然如此对待他。
  
  屠澈虽然有几分信了贾雨村的话,但他到底不是糊涂虫,谁说了什么他都信,底下的官员的做派他也知道一些,就怕是这金领知府的推脱之情。
  
  他带着人去了粮仓,连续开了几个仓,都是霉米。
  
  贾赦手拿着乌鞘剑,冷眼瞧着,太子屠澈摇了摇头,神色不好看,其他的东宫属臣也叹息,上元县的灾民再等,恐怕就要饿光了。
  
  屠澈脸色不好看的要离开,贾赦却拔剑刺向那粮仓内的麻袋中间,撤回长剑后,剑上沾了一些粒霉米。
  
  大家不解的望着他。
  
  贾赦拿起霉米,捏了捏,米粒像是灰尘般散开……
  
  贾雨村有些眼花,这就是霉米也不该如此啊。
  
  顿时有人解释,说荣国公功夫了得,捏米成灰的功夫算得了什么呢。还讲了昨夜刺客的事情,贾雨村目光闪了闪,几个差役更是竖起耳朵听。
  
  贾赦冷笑,“这米是两年以上的陈米。”
  
  “……这绝对不可能!”贾雨村急忙否定,又转身对屠澈道:“小臣可以用项上人头确保,这米绝对是去年秋入库的,都是新米。陈米都早已出库,有账可查。”
  
  屠澈沉默,不知为何他再次看向贾赦,贾赦面容沉静。
  
  屠澈问道:“贾卿,你为何说这是两年以上的陈米?”
  
  “我喝酒。”贾赦道。
  
  “我也酿酒”
  
  “酿酒需要米。”
  
  然后贾赦便不再多说。
  
  贾雨村嘴角动了下,语气虽然看似温和,可暗带讥讽:“荣国公酿酒就能知道陈米新米了?”
  
  屠澈心里相信,可能是贾赦看出什么了,他对这贾雨村起了疑心,冷眼瞧着他,若是贾赦能拿出证据或者足够的理由,他不介意痛快地拔掉甄家的一颗钉子。
  
  这贾雨村可是甄家一力举荐的,屠澈早就查清了。
  
  倒是令他入心的是,这贾赦和贾雨村不和,贾雨村的来历屠澈早就知道,荣国府不举荐,却把这人推到王家和甄家,倒是耐人寻味。屠澈心想,荣国府倒是果真值得他拉拢,看来四王八公几家,未必是铁板一块,至少这荣国公肯定是和甄家不是一路人。
  
  面对贾雨村的质疑,贾赦淡淡又说了一句:“陈米比新米硬。”他只要一捏就知道。
  
  贾雨村不信:“这都是荣国公的一面之词,这明明是新米,一切有账可查。”他怕屠澈疑心,忙表明,可令人取来账簿。
  
  屠澈点头,同意看账。
  
  不过,当他面对一堆厚厚的去年秋粮入库的账簿时,他不由蹙起了眉头,这一时片刻,哪里能从中看出什么呢。
  
  他抬眼望向贾赦,可贾赦此时却盯着贾雨村。
  
  贾雨村被这如炬的目光一看,心里不知怎么发虚,磕巴了一下:“荣、荣国公,为何看我?”
  
  “看你这不义之人。”贾赦手握着剑鞘,语气平淡,却说着令人凛然的话:“而我的剑,却只杀不忠不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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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情蕭寻得一处温泉,邀好友共沐,获得1点福缘。
第三十二章         老爷我是灾民救星……
  
  贾雨村被贾赦身上的寒气煞到,但到底他为官一任,心中有些城府,不是那么意志薄弱之辈,几个呼吸间,他镇定下来,只要自己死不承认,这账本就算做的不完美,一时太子他们也查不出来。
  
  何况,贾雨村低头,眼角余光看着账簿,哼这账若不是自己知道是假的,他自己也是万万看不透的,这些个老吏手段油滑,做账有多年经验,贾雨村自认是谨慎小心之人,他从前已经因为不“谨慎”而丢官过,若是这账簿上的猫腻这么轻易被看出,他是万万不敢糊弄上官和太子。
  
  贾赦眉目之间闪过一道腻烦之色,这等贪腐恶心之人,他本意是想一剑杀之,但他身上毕竟是有官职和爵位的,在其位谋其政,他……极力按捺下手的贾赦,其实心里已经动怒,手按着乌鞘剑蠢蠢欲动——
  
  屠澈见状,可真生怕了贾赦敢直接下手杀了这金领知府,贾赦出其不意的本事太厉害了,屠澈不得不防。他身为太子,倒不是怕了这贾雨村,不过是顾忌着自己在皇上心中的看法,和他那二弟与甄家的势力,不得不有所顾虑。
  
  “先羁押了他。”屠澈表面上淡淡的说道,实则看了一眼贾赦,贾赦闻言倒是没真拔剑。
  
  此时自然有人听从吩咐,屠澈跟贾雨村过来粮仓这边,就怕出问题,早就差人请了总兵过来,加上太子身边一百来位好手,知府的那些差役也知道这是太子和荣国公来了,也不敢多言多动,虽然他们心中也担心万一太子查出真相来……
  
  金陵衙门上下的大小官吏差役们忧心忡忡,其中一个小差役眼珠尤其活泛,骨碌碌地转着,片刻后,他纳头便拜。
  
  ……
  
  屠澈和贾赦听完这个门子投诚的话后,脸上纷纷露出笑容,本来还算镇定,想着太子就算治罪也没证据的贾雨村,此时也不由额头冒汗,这门子极为聪慧,他坐稳这金领知府的位置,就有他一功劳,但他心里实在忌讳这门子,早就打发了这人来着粮仓做个闲人,却没想到这门子着实有心,居然隐忍如斯。
  
  按照门子所说,凡是这粮仓的出入账,这些是假账,自然有真账。贾雨村那里也许有,也许没有,但这做账的人肯定为了保命,家里定然会藏着一份真账,以往万一被上官灭了口。
  
  果然,屠澈让人去抄了门子指认的那账房的家,从他家的房梁上抄得真账簿……
  
  翻了几页,屠澈冷笑,“甄家!”他瞥了一眼贾赦,甄家和荣国府也算是老亲,虽然他知道贾赦看甄家并不对付,但贾家其他人可未必呢。
  
  贾赦像是没看见似的,只是手执乌鞘剑,站在门前,望着外面又连绵起来的雨线,这天气——
  
  他去让铜钱差人请了贾家的族老过来,荣宁二府在金陵有大批田地和族人,等贾家的人来了后,贾赦直接吩咐家里的粮食都释出去,最好直接运送到上元县去熬粥施舍……
  
  众人闻听后,皆赞叹荣国公高义,抬头却不见贾赦的身影,屠澈问了才知道,荣国公去沐浴更衣去了,又让人买了新的白衣。
  
  ……
  
  贾家领头,甄家也不好落后,更何况他们心虚,账簿落在太子手里,虽然首尾他们尽量扫了,但若是太子极力查下去,甄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皇上不会瞧不出。
  
  甄家的家主脸色狠了狠,起了对太子屠澈和贾赦的杀心。
  
  上次是二皇子一意孤行,甄家劝不成,只能依从;这次甄家的家主却真的是想太子一行人最好“意外死亡”。
  
  晚上,太子屠澈在休憩,贾赦沐浴完却由侍女们梳头、剪指甲,只不过头顶上的瓦片轻响了一声,一直花白猫却由上面跳跃到窗台。
  
  贾赦挥手退去他人,不紧不慢地穿好靴子,拿起乌鞘剑出了房门。
  
  他一路走到了屠澈的院子,屠澈正在屋内,听见人说荣国公来了,他还一怔。这个贾恩侯不是沐浴呢,他还以为他入睡了呢。
  
  这几日对屠澈来说,比在京城中惊险万分,他精神和身体虽然疲惫,但今晚不知为何,心惊肉跳的,实在是睡不着,这才自己摆了棋谱,坐着慢慢地理着思路,更多的是想着京中的皇帝和二皇弟,当然还有贾赦这个栋梁之才……
  
  贾赦进屋后,看了一眼屠澈,目光落在桌上的棋盘上。
  
  “贾卿来一盘?”屠澈微笑道,不过他的眼睛看了下贾赦手中的剑。
  
  若不是贾赦身份特殊,在这屋内,是不会允许别人带刀剑入内的,毕竟他身份贵重,比皇帝也只矮了一头,不过看到贾赦的剑,屠澈躁动地心竟然平稳了下来,神情也放松许多。
  
  贾赦依言坐下,落下几个棋子,便不动了。
  
  屠澈诧异:“恩侯认输了?”私下里他称呼贾赦字,大有亲近之意,可贾赦连笑容都欠奉一个,反而冷声说:“有不速之客来访。”
  
  屠澈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便大惊。
  
  果然贾赦的话音落下没一个呼吸,房顶突然破露,几个黑衣人落地,拿着刀剑也不言语,直接刺了过来。
  
  小太监屁滚尿流的喊道“刺客”,却没等他喊第二声,人头便滚落在地,鲜血喷了一地,院子内外动了起来,可刺客们更快更狠,竟然不惜命的冲杀过来,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前几日的刺客没得手,不是因为太子的侍卫们功夫高,而是因为这荣国公本领强。
  
  他们万万没想到,在甄家家主也就是金陵体仁院总裁的甄应嘉的言语下,那荣国公着实是个老纨绔,本应是贪生怕死之辈,刺客们在房顶上跟本就没防备贾赦进太子屋内,反而心里刚刚很是高兴,这是一勺烩啊。
  
  本来他们还有杀了贾赦的任务呢,没想到正好会一起解决。
  
  这些刺客们都是死士,别说太子,就是皇帝,他们也敢杀。
  
  他们动手狠辣,可贾赦的剑更快更狠,乌鞘剑一出,即使太子屠澈屋内没有侍卫们守护,可在贾赦的十几剑下,刺客们纷纷倒地,大多数都是一剑毙命,屠澈这回有经验,要贾赦留活口,贾赦瞥了他一眼,最后一个刺客捂着受伤的胳膊,半跪着,侍卫们此时进来。
  
  屠澈要立时审问,可那刺客嘴巴里涌出一抹黑血,顿时毙命倒地。
  
  “殿下,他死了。”侍卫禀告。
  
  屠澈胸口起伏几下,着实是给气着了。他狠狠地拍了下桌案,大声道:“给我查!谁这么大的胆子?!”
  
  太子遇刺,金陵大小官员胆战心惊,整个金陵城风声鹤唳,金陵的总兵早就亲自派兵卒,前来保卫太子。
  
  屠澈对金陵的官员信任有限,甄应嘉前些日子是督造江南朝贡宫里的各色绣品和绸缎,这两日才回来,赶忙告罪来拜见太子。
  
  屠澈冷冷的看着甄应嘉,这刺客们的事情甄家是最大的嫌疑者,但他咬牙忍了忍,还是笑道:“甄大人免礼,看座。”
  
  甄应嘉坐下后,看到贾赦,一时没认出这个身着白袍气息冷冽的是谁。
  
  “这位是——”
  
  “咦?我以为甄大人和荣国公见过面呢?”屠澈喝了一口茶。
  
  “……恩侯?”
  
  甄应嘉心惊了下,仔细端详贾赦的面容。
  
  片刻后,他叹息,时隔多日当刮目相看,金陵虽然山高皇帝远,京城中的事情得知多有延迟,但贾赦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但贾赦为什么得皇帝器重,为何不学无术得荣国府大老爷“文武双全”,他们都糊涂着呢。甄应嘉从前只当是贾赦适逢其会或者用了别的手段,或是皇帝故意抬举贾家,毕竟宫内还有个贾家的大姑娘,亦如他们甄家的甄贵妃在宫内,这么多年带给家族利益无数。
  
  “你就是甄应嘉?”贾赦瞥了他一眼。
  
  甄应嘉一怔,然后笑道:“多年不见,恩侯风采更盛。咱们两府是多年老亲,十年前我们还见过一面呢。”他在太子面前故作回忆道。
  
  “除了朋友,无关紧要的事我向来不留心。”贾赦道。
  
  甄应嘉尴尬,心里恼怒。这是说不认识自己?!
  
  屠澈高兴啊,贾赦救自己救了两回,甄应嘉就是亲了贾赦,表示他们哥们好,他也是不会疑心贾赦的立场的,甄应嘉甭想挑拨他和贾卿的关系。
  
  甄应嘉确实有试探的意思,这贾赦是怎么回事,前阵子不是书信过去,要他们荣宁二府支持二皇子吗?为何看太子的模样,竟然十分亲近这贾赦。
  
  ……
  
  赈灾的事情暂时稳妥,屠澈松了一口气,皇父嘉奖的折子也到了,为防贾雨村在狱中身亡,屠澈早就秘密的把他押送抵京,这人聪明没用到正地方,不过正因为如此,屠澈相信贾雨村手中定然会有些证据对甄家不利,遂这才派心腹例外三层的保护贾雨村,而狱中前日突然暴毙的那个人犯,不过长相打扮相似的替身罢了。
  
  “荣国公呢?”屠澈忙完,问道。
  
  “回殿下的话,国公爷去了郊外。”
  
  屠澈这才知道贾赦去看族中的祭田去了,等贾赦回来,贾赦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不过,今日的贾赦却没穿白衣,手里也没拿那柄乌鞘剑。
  
  屠澈还是觉得贾卿拿着剑,自己出来也安心,虽然有兵卒保护,父皇又派了二百多名大内高手来保护他,可他还是觉得待在贾赦身边最安全。
  
  贾赦不过是按惯例去族中祠堂祭祀,然而却听到了一些族老们的“闲言碎语”,这才知道荣国府置办的族中祭田……大半都卖了出去,一半被金陵的甄家买了去,另一半被金陵其他的大户买了,上好的水田旱田,若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谁家也不会狠心卖了去。
  
  卖祭田,可是家业败落的预兆。
  
  贾赦心情很不美好,这些可都是荣国府的,也就是他的,府内谁有权利处置它,除却贾母就是管家的太太。
  
  好个二太太!
  
  贾赦气愤地踹了铜钱好几下,一路上嘴里骂骂咧咧,咒骂着老二一家。
  
  “恩侯今日没练剑?”屠澈问。
  
  贾赦气不顺,但见太子问话,还是很恭敬的回道:“太子爷,臣……臣今日无甚心情啊。”
  
  屠澈觉得今日的贾赦有人气很多,但他还是更喜爱手执乌鞘长剑护卫自己的贾卿……
  
  太子殿下和自己熟悉,贾赦又不是个笨蛋,太子语气里都透露着和自己的亲昵,虽然他知道太子将来继位无望,但到底现在太子还是太子,对自己又“好”,贾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诉自家的丑事……“殿下您说,有这样的越俎代庖的弟妹?有这样挖府里墙角的管家太太吗?”
  
  屠澈不爱言说别人家的家事,但看着这样“不体面”的贾赦,他略微头痛,他心里根本不觉得这是事啊,贾赦只需要回府亮出他的“武力”,一个无知妇人,还能翻了天去!
  
  贾赦心痛家里的祭田,觉得太子爷说得对,等回家他就大展神威,去处置了那个“不着调”的二弟妹。唉,现在他都舍不得看将来太子殿下变成废太子了,多好的太子啊,为何将来皇帝会废了太子呢。
  
  一夜郁闷,心痛祭田的丢失,痛恨那王氏的丧德手黑,贾赦第二日醒来,头晕晕沉沉的,还有些痛。
  
  太子派随身太医来给他诊脉,太医捻了捻胡子,说了一大通让贾赦越听越糊涂的专业术语,最后太医总结荣国公太过劳累,脾胃不和,得喝清粥几日。
  
  这等疗法,荣国府往常也有,得了轻微的病症,饿上一饿,过个三两日倒是能自己好了。
  
  贾赦喝着喝着粥,不由落泪了。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小的这就去叫太医来——”铜钱见大老爷落泪,慌手慌脚。前些日子还见老爷拿剑杀人,怎么现在又“柔弱”的落起泪来了。
  
  老爷的脾性越来越看不透了,铜钱别的不说,身为大老爷的奴仆,他就本着一个字“忠”做事,忙就要跑出去。
  
  “你回来。”贾赦道,他边落泪边喝完稀粥。
  
  碗底一粒米饭都没剩下,米汤也被他喝的干干净净。
  
  “老爷我不过是感叹外面的人生活不易,赈灾前连这样的稀粥都喝不到,吃观音土吃死了多少人啊呐……”
  
  老爷他如今不能吃饭,喝粥饿得很,都觉得肚子饿得不舒服,咕噜咕噜叫呢,真不敢想象没饭吃的感觉。
  
  贾赦神色悲天悯人,盯着空碗想着灾民的惨状,不由眼眶发酸。
  
  铜钱真不知道自家老爷还有这么怜悯世人的心思,他是家生子,虽然干的侍候人的活,但自小就没挨过饿,不过家里不是没有穷的吃不上饭的穷亲戚,小时候听娘说,七大姑的八大姨一家就是遭灾时吃了观音土死的……
  
  “老爷?!”铜钱心有戚戚焉,见贾赦情绪不好,尽责地劝慰道:“老爷,您已经尽力了。咱们贾家不是都放粮了……听说族老那边还施了粥呢。”
  
  “走……”贾赦听了“施粥”二字,不由心头一热,他要做“慈善”,做个大夏朝最棒的慈善家,为其他人做个榜样,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最好像西域一个国家的那个善良的女人“南丁那个格尔”看齐!
  
  贾赦想到这里拍了拍脑门,那个西域女人好像做的是护理战场伤员……吧嗒下嘴巴,贾赦想着,反正都一样,都是在做好事,救人命的事情。
  
  悲悯世人的大老爷出府,令人拿出金陵荣国府这边所有的粮食和钱财,就在门口施粥,此时金陵因为有太子坐镇,一部分上元县的流民最早抵达金陵城,屠澈不管是真善心还是为了名声,还是很尽心尽力的安置流民,为他积攒了大量的声望。
  
  屠澈更是在得了咸宁帝的旨意后,强硬了平抑粮价,甚至故意针对某些哄抬两家的米商,直接羁押了店主,粮食被“借用”,发往各个县镇,但这样还是杯水车薪,只能保证每日两顿稀粥,饿不死人罢了,甚至有的地方只有一顿稀粥,但比之前还有人喝不到粥,吃观音土饿死强多了。
  
  贾赦让府里的人支起几口大锅,开始烧火煮粥,又让小厮满城跑,敲锣打鼓的告诉流民,荣国府施粥了,稠粥!稠得很呢!
  
  等屠澈从其他地方巡视回来,就看见在荣国府老宅的正门,三队秩序井然的长队排起,都是衣衫褴褛的流民拿着瓦砾或破碗……
  
  而贾赦此时,正卖力地舀粥呢,亲力亲为,一脸笑容,就像那悲天悯人的菩萨脸孔。
  
  屠澈看了不由牙痛。这表情真的不适合这人啊,要知道他前几日还看着他贾大老爷杀人吹血不眨眼呢。
  
  贾赦笑眯眯,又舀了一碗稠粥给了个小孩儿,还顺道儿摸了摸人家的嫩脸蛋。
  
  小孩儿跟着大人跪下,跪谢贾大善人的慈悲心肠,更有人感动的落泪,说以后要给荣国公立长生祠——
  
  贾赦忙拒绝:“我做这些,不为名不为利……对于我来说,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可以帮助他人,区区粮食钱财,能带给大家温饱,救人一命,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太阳从乌云中探出,阳光洒满大地,贾赦的面孔明亮,眼睛清澈如溪,他朴实又发自内心的话感动众人:“……我帮助你们,我自己也得到了快乐。况且,我身为大夏朝的国公爷,更有责任爱护帮助陛下治下的子民,如果真要感谢,请感谢神,感谢陛下吧。”
  
  此时此刻,屠澈觉得自己的心灵也受到了净化,他忽然有种冲动,也想加入施粥的人当中,亲自为灾民做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事情。
  
  事实上这样想着,屠澈也这样做了,完毕后他都不敢相信,他居然给那些脏兮兮不知道有没有时疫的流民亲手舀了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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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情蕭寻得一处温泉,邀好友共沐,获得2点福缘。
第三十三章         老爷我总是做好事……
  
  金陵城,环山依水,景致美好,又不失大气庄严,更人杰地灵,有荣国公贾赦这等大善人在,如果现在谁在街上说贾赦的坏话,脑袋上不说被人扔石子磕出血,身上也得被扔臭鸡蛋烂菜叶……
  
  贾赦的名声好,现在的顶头上司太子殿下的名声也跟着好,当然也没落下皇帝,但谁是为他们真真切切做事的,人们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太子屠澈忙完赈灾的事情,问荣国公去哪里了,小太监忙不迭的汇报:“回殿下的话,国公爷去了城外三十里的贾家庄。”
  
  闻言屠澈抬眉,让小太监提醒自己,等贾赦回来禀告一声。
  
  贾家庄,贾赦下了马车,一身员外做派,负手慢悠悠地走在乡间小道上,后面跟着一排人,抬着不少东西。
  
  他忙于施粥做好事,来了金陵这么久,还没有去祖坟和祠堂那里祭拜,更没有拜访族老们,这回大多灾民安置好,太子殿下是主力,没了他的活儿,贾赦这才有时间回了金陵贾家的大本营。
  
  铜钱身为大老爷的心腹,跟着老爷身边开路又指挥后面的人,狐假虎威得很,贾府老宅的人虽然一直惫懒,但难得大老爷回金陵,也不敢怠慢,连老宅的管家也轻易不敢得罪老爷的贴身小厮。
  
  不过,到了贾家的族里,还是管家熟悉,铜钱也只能退了一射之地,这边的管家姓张。
  
  张管家引路,先带国公爷去了贾家的祠堂。
  
  这里的祠堂才是荣宁二府真正的祠堂,至于京城中的不过是搬过去的,逢年过节方便荣宁二府祭祀的,贾家真正的根本还是在金陵城。
  
  贾赦净手,拈香跪拜,又见了几位族老,然后扫了墓地。
  
  贾家祖坟周围应该都是荣宁二府为族里置办的祭田,不说有两千顷地,也应该一千多顷,单算荣国府置办的也应该有七八百顷,一部分供族内子弟束脩和资助孤寡贫户取用,一部分是修缮祠堂等贾家族内祭祀等花销,剩下的大部分其实还是被荣宁二府租赁出去,收了租子。
  
  走在田垅边,贾赦看着绿油油的的麦田,很是高兴。
  
  这些都是老爷他的,那边的应该是宁国府那边的……贾赦比比划划,又问了张管家等人一些问题,张管家眼神闪烁了下,贾赦走到前边也没注意,不过跟着来的贾府老宅的几个人,眼神都有些虚飘,结果被张管家回头严厉地瞪视了几眼,几人忙低下头默默走着。
  
  贾赦回去,打算去见族老们,大家谈谈心,问问族里还缺什么,等忙完这些,太子那边赈灾巡查的事情也完毕后,他和太子也差不多该回去了,至于去不去林如海那里,把外甥女接回去与否,贾赦还没认真思考,反正贾母的意思是不想让黛玉留在扬州,但贾赦心疼啊。
  
  老太太有好多孙子和孙女陪伴,可人家林妹婿可只有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独生女儿啊,硬生生的接走外甥女,贾赦瘪瘪嘴,这不是让人家父女活生生的生离死别啊。
  
  想到这里,他很是于心不忍啊。
  
  老爷他就是心善,是个爱操心的命。
  
  贾赦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虽然与林如海关系不大好,但他这人一向心肠好,见不得这个,更做不得“坏事”,还是看林如海自己的意思罢,可不是他这个大舅哥差外甥女一口饭吃。
  
  ……
  
  “打死你!”
  
  “没爹养的……小杂种……”
  
  ——“你说谁是杂种?!”愤怒的声音。
  
  “说的就是你!我娘说了,你娘是寡妇,最爱偷人家汉子……”
  
  “对,小杂种,娼妇生的……小七,我之前还发现他还偷听先生讲课,呸!难道你还打算考状元不成?哈哈……”
  
  “他连书都没有,还能考状元?做狗屁的状元梦呢!”
  
  ……话越说越不像话,满嘴喷粪的脏话!
  
  前面那一堆孩童吵闹,贾赦听了心烦。他眯起眼睛望了望,竟是三四个男孩子,不仅正在用脏话骂人,还用地里的泥巴和石子打人呢。
  
  “谁家的?”
  
  这整个村都是贾家的族人,几房外来的也是与贾家族人结亲的姻亲,所以说,贾赦在这里看到的人都是贾家自己人,孩子也应该是姓贾的。
  
  不过——贾赦看几个孩童,大的有十一二岁,小的也有五六岁,身量岁数看着最小的就是挨打的那个。以大欺小,倚强凌弱!
  
  不像话——
  
  “哼。”贾赦心下反感,他还是喜欢好孩子,小小年纪就这般欺辱人,当真得好好管教了。
  
  张管家见主子蹙着眉头,看向那帮孩子的脸色也不好看,而且越看他还对其中的一个越眼熟,跟在庄子里九大爷家身后的那小子,不就是自己的那个不争气的孙子嘛。
  
  至于挨打的那个,张管家知道他,是村里的寡妇刘的儿子,贾蕤。
  
  贾赦走过去,这几个孩子才发现他们,打人的几个看见大人,又见贾赦穿着绫罗绸缎,他们还有些眼色,心虚之下,一哄而散。
  
  地上的贾蕤躺着,小手捂着脑袋。
  
  贾赦让铜钱去扶他起来,贾龇牙咧嘴的,但还是站起身,跪到贾赦跟前,磕头见礼。
  
  “起来罢。你是哪一房的?多大了?”贾赦问。
  
  “回大老爷的话,小侄儿是十一房的贾琋,今年满八岁。”贾琋答道,贾家庄的人都知道荣国府的大老爷回乡了,个个都想巴结拜见,没想到在这里居然碰见了。
  
  贾琋答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说话的声音还算镇定,态度也算恭谨有礼,贾赦看了挺喜欢,又问了他学业的事情。
  
  贾琋脸色略有迟疑和几丝羞窘,飞快地看了贾赦一眼,然后默然半晌,小声地回道:“小侄儿还没进学呢。”
  
  闻言贾赦皱眉。
  
  贾琋仿佛看出了什么,怕贾赦不喜,到底年纪小,急忙又解释道:“家慈教了我识字,其实……我比他们学得都好呢。”这话音倒是有些傲气。
  
  不过他年纪小,说起来不惹人反感,反而让贾赦怜惜之心大起。
  
  他看了眼张管家,“族学缺束脩吗?咱家贾家不是满六岁,族中子弟都可以进学吗?若是家无余资,笔墨纸砚不也应是一概共给吗?”
  
  祭田每年的出息不就是干这个吗?
  
  张管家答不上来话,结结巴巴的也没解释出什么,贾赦冷哼一声,去了贾家庄管事的族老家里。
  
  族老家就是那个打贾琋的孩子的爷爷,贾赦知道那几个比贾琋岁数长了几岁的孩子是九族公家的重孙子,辈分不大,气派倒是不小,欺负弱小,还无长幼之礼。
  
  在贾家庄,贾赦虽然辈分不大,但毕竟是荣国府嫡支,贾家的荣耀都是靠着荣宁二府而来的,要不然贾家庄的贾家众人也不能如此受惠,在金陵还没人敢欺辱他们贾家庄的人,庄子里的子弟们自小上学都不用操心束脩的事情,自然有秀才来教导他们,逢年过节族里也有鸡鸭鱼肉分给,几乎每家都有田亩可耕,日子若是好好过,就没有过得太差的,除了孤儿寡妇那家,也就是贾琋家。
  
  贾琋父亲早亡,十一房就这么一根独苗,母亲刘氏虽然也是读书人家的姑娘,但娘家也不显,父亲也只是个老童生,做不了她和贾琋的依靠,贾家族人这边更是势利眼,没把他们家的地侵占了就不错了,过日子磕磕碰碰,总是被忽略乃是在所难免。
  
  “……祖宗艰难,束脩虽然不用他们出,但他们家买不起书本,也不好入学。”九族公在贾赦面前硬气不起来,毕竟对方是国公爷,他就是辈分大,做一做金陵贾家庄的主,别的还是得仰仗着荣宁二府的关照。
  
  这都是借口话,贾赦脸色不好看,冷声道:“族中怎的艰难了?祭田的出息难道还不够?虽然大头都被拿走了,但留下的也足够族里使唤了。”
  
  九族公脸色一抽,够用是够用,可也不宽裕不是。“族里的祭田近年来被卖了不少,供给学里的束脩和其他花销……自然就少了不少……”九族公辩解,他不过是断了笔墨纸砚书本的钱,其他人家的孩子不也自己买去上学吗?那刘寡妇家……谁家不艰难,难道还给她特殊?
  
  何况,刘寡妇长成那样,未必守得住呢!
  
  贾赦听了不解,张管家心里咯噔一下,见大老爷望过来,忙低头不敢对视。
  
  “什么时候祭田被卖了?”贾赦虽然觉得自己纨绔,但也知道祭田不能动。他皱眉问:“是宁国府那边卖的?卖了多少顷?”
  
  荣宁二府人才少,可也从来没亏待过贾家其他族人,但族人不争气,这么多年来,一个进士都没考上过,否则老二那家伙也不会见到贾雨村就热络上了,虽然被他搅黄了,否则他那好二弟看在大家同姓的份儿上,说不得还要和贾雨村连宗认亲呢。
  
  贾赦忒烦那贾雨村,好在这人在太子面前挂了号,又了罪证翻不了身,也算打击一下老二了,嗯林如海看人的眼光也太差。
  
  九族公眼睛瞪大了一下,不解道:“不是……二太太差管家来……卖的吗?你们两府卖了足足一千顷呢!”现在就剩下几百顷地了。
  
  贾赦顿时视线对上他。
  
  九族公心下觉得不好,他觉得他仿佛捅破了什么秘密,但此时也容不得他隐瞒,遂说了荣国府二太太命管家卖了,那宁国府的尤大奶奶也全权委托了二太太的人处置了他们府上的祭田,几乎都要卖光了。现在实打实算,就零零碎碎的剩下了几百顷地了。
  
  贾赦气得脸色煞白,好人也没这么被欺负的!
  
  太不像话了!
  
  太过分了!
  
  ……
  
  贾赦真想现在就回京城,他更是让铜钱命人看好张管家等人,他就不信留在老宅的人不清楚这事,必是他们都是听老二家的,他那个好弟妹手段忒得厉害呐,也胆子大,居然胆敢私下里卖祭田!
  
  临走前,贾赦还在门外看到了躬身而立的贾琋,这孩子瘦瘦条条,但眼神清亮,看着是个聪慧懂礼的,他脚步一转,让族里的人带着他去了一趟刘寡妇家。
  
  刘寡妇是一个漂亮的妇人,知书达理,看着与这里的无知村妇大不相同,怪不得教出一个聪颖的孩子,也怪不得会传出一些风言风语。全然因这刘寡妇不仅出类拔萃,眼角还自带一股风流妩媚,看着还挺眼熟的,贾赦发现刘寡妇和贾琋的眼睛还挺像自家儿子的眼睛。
  
  早在路上贾赦就问了那贾琋的学问,虽然没正式上过学,但《三字经》和《千字文》没问题,只是苦于家里没书,刘寡妇也只是读了一些书,但于科举却不大清楚,但贾琋没事就去学堂里偷听,四书零零碎碎的也懂了不少,贾赦越考越对这孩子喜爱。
  
  贾琋长得好,脑袋又聪明,是个读书的料,不像琏儿,家里的贾琮还没琏儿聪明呢,更不用提了。
  
  贾大老爷看着这娘俩,虽然寡妇不宜见客,但毕竟跟来的还有族老,都是岁数大的,又在院子里,村里面也不讲究这么严格,寡妇也得下田种地操持家计不是,乡村里的寡妇和大族里的讲究可不同。加上,贾赦身份高贵,也没人敢说什么,可当贾赦说出要刘寡妇和贾琋,跟他回京的时候,贾家族人哗然!
  
  “……不过是关照他们孤儿寡妇一些,你们可有什么意见?”贾赦觉得自己心肠挺好的,他就是觉得贾琋是可造之材,又可怜他的身世,发发善心培养一个人才怎么啦?!
  
  难道这个他们也要反对?!
  
  九族公被众人退出来做得罪人的事情:“大老爷,您可是看中……她……啦?”这话他说的艰难。
  
  贾赦顺着他的视线,目光落在了低头默语揽着孩子的刘寡妇身上,这妇人天然一股风流……可他大老爷什么样的绝色没见过,难道还会贪色贪到一个村里的寡妇身上?!
  
  做好事怎么这么艰难呢?
  
  贾赦心里有些气,恨不得不管这麻烦事了,可看着贾琋那孩子的企盼的眼神,他还不怎么想食言了。老爷说要带走就带走,从不惧流言蜚语!
  
  ******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在贾赦承诺将来会赎回祭田,继续供给族中学里笔墨纸砚书本,又承诺谁要是考上秀才举人,荣国府不吝培养英才的话后,贾家的族人对贾赦带走刘寡妇和贾琋俱无异议……
  
  路上,贾琋和贾赦同坐在马车里,后面是刘寡妇的牛车,他们慢悠悠地赶路。
  
  贾琋仰头望看贾赦,他十分感激,心里又有些兴奋。他知道贾赦是国公爷,只要他将来苦读,有这位族伯提拔,前途是差不了的,母亲也能熬出头,也不会别人辱骂了。
  
  他忍了忍,还是问道:“伯父,你为何……带我们回京……”
  
  贾赦知道他要问什么,看着贾琋隽秀的小脸,他不由摸了摸,笑道:“你伯父我心肠好呗,看不得你这好苗子被人糟践……至于你娘,长得好看又不是她的错。将来你学业有成,可要好好孝顺她。”
  
  贾赦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挺到位,挺引人向善的。
  
  贾琋感动的严重泪花闪烁,但他偶尔低垂下的目光里还是略有存疑,他娘长得好,自从父亲死后,总是被那些好色龌蹉的人调戏,谨守本分还被族人说道,他见多了道貌岸然的家伙,京里荣国府的大老爷的名声,这边头几年族人们就知道,大家还可惜为何继承爵位的不是本分好学上进的政二老爷呢。
  
  贾琋感谢贾赦,但又十分不放心。对于这些贾赦全然不知。
  
  半路上有遇到个别面黄肌瘦的流民,尤其是孩童妇人和年老的人,贾赦还会特地吩咐小厮取些米饼施舍他们,还指路他们到哪里去领粥喝,灾民们跪地直劲儿磕头,喊着“大善人”、“好人有好报”、“大老爷长命百岁”芸芸的……
  
  贾琋看着这些,见贾赦做事和神情都不作伪,心里的防备顿时松了。
  
  果然人言可畏!
  
  真没想到,荣国府的大老爷是如此好心肠之人——可族里的人却那般传言大伯父,却夸赞二老爷。
  
  贾琋皱了皱秀气的眉毛,天然心里反感起还从未见过面的贾政来。
  
  等贾赦这一行人回到了金陵,太子屠澈本来等着贾赦过来,可听小太监学舌,说大老爷带了一个貌美的寡妇和一个拖油瓶进府了,神情顿了顿,想了想让小太监过去,警告荣国公一声,还是办差要紧,不要传出什么不好的风声,辜负了皇上和他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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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情蕭在集市中卖艺,收到47两纹银的打赏。
第三十四章         老爷我为太子摸骨……
  
  金陵官员痛哭流涕,表示了一番不舍之后,又告别了此地真心感谢太子和国公爷赈灾的百姓,太子领着大队人马离开了金陵城。
  
  半路上屠澈从金陵官员赠送的高级车辇里出来透气,他眯着眼,看着贾赦也下了马,走到后面的马车中……
  
  捡起马鞭,太子随意挥了一鞭子,抽得拉车的驽马叫唤了一声,扔掉了手中的鞭子,屠澈不冷不淡地问道:“那寡妇和他儿子,荣国公也带着了?”
  
  小太监轻声答“是”。
  
  屠澈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这人倒是对他们娘俩上心,可殷勤过了头,哼!
  
  等过了下个县镇,停留一晚,他们就去码头走水路直接回京,不过现在是晌午了,屠澈直接命人生火造饭,他本人倒是可以在车上吃,但人可以不休息吃干粮,但马还要吃草料喝水呢。
  
  贾琋很懂事,也很感激这个族伯父。
  
  虽然他抱着一定的警戒心,但到底没想出自己有什么可被人家图的,最多是将来自己为这个荣国公的伯父效力……他勉强用这个说服自己,否则受了贾赦这么的恩情,他心里难安,不知道将来怎么回报贾赦。
  
  贾赦现在可从不想着让这孩子回报自己,他本来就是叫自己一声伯父的,人又上进可爱,他扶持一把,不过是想着让这孩子将来过得好,有些前途罢了,自己却从未想过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
  
  “伯父给你找点儿好吃的。”贾赦想到了上回吃的鸟蛋,虽然是白水煮蛋,但记忆里还蛮美味的。
  
  他轻车熟路的轻功“飞”走了,看呆了小小的贾琋,太子队伍中的其他人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荣国公就是厉害!
  
  关于这个不用太惊讶!
  
  ……
  
  不过,今日令人惊讶的是,贾赦捧回来的鸟蛋居然有好多,他用衣袍下摆兜回来几百颗,然后分给大家,居然每人都有,还有富余。要是知道来的时候是一百多人,可回去的时候,可有皇上另外加派的侍卫和太监等人啊。
  
  只有和贾赦一通对抗刺客知道贾赦“冷酷”真相的侍卫们,觉得现在眼睛有些瞎,一样是捧着鸟蛋,一样是白水煮蛋,为何给人的感觉是如此的不同啊。
  
  现在的荣国公脸色洋溢地笑容,是不是太大啦!
  
  瞧瞧,还亲自“颁发”鸟蛋给他们吃……太子原先的那一百来号汉子们仰望着贾赦,别扭地冲着国公爷道谢,贾赦笑眯眯的说“不客气”。
  
  他们只好“嘿嘿”笑着。
  
  身为太子爷,屠澈得到的鸟蛋最多,他慢条斯理地吃了一枚鸟蛋,就食不下咽了。
  
  他看看周围,连侍候的小太监都捧着煮好的鸟蛋,没舍得吃。还眼泪汪汪的,感动地望着那边正劝着贾琋多吃几枚的荣国公。不用说,大家都说荣国公真是个好人啊,平易近人,折身相交,更别提在金陵的时候,国公爷更是舍下家财银两,施的粥都是金陵所有施粥富户中最浓稠的,用的还是好米新米,别家做善事不用霉米就不错了,大多是用的陈米施粥……
  
  屠澈面无表情的命人赶紧上路,众人吃完急忙喝完水,又拽了拽吃了半饱的马匹,继续赶路。
  
  第二天,他们顺利地上了船,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刘寡妇毕竟是女眷,只能跟着几个船工几个做饭的婆子们住在后面的小船上,贾赦却被屠澈叫到同一条船上。
  
  即便没有太子殿下的吩咐,侍卫们也都会如此安排,毕竟一路上太子遇刺也不是第一回了,有国公爷这个高手保护,太子爷定然会安然无虞的回京。
  
  夜晚的江风凉冷,但因为是夏季,蚊虫倒是多了些,尤其是屠澈所乘的这座大船,灯火通明,不仅引得飞蛾扑过来,那蚊蝇也都相中这地方了。
  
  蚊子“嗡嗡嗡”的叫唤,屠澈的舱屋里虽然点了熏香,但还是有漏网之鱼,何况这是炎热的夏季,又不能整夜门窗紧闭,屠澈觉得心里燥热,更是让小太监推开了窗户。
  
  一不小心,即使他是太子,也不能免俗的脸上挨了一口,颊侧顿时肿起了一个蚊子包,因为他皮肤细嫩,红包虽然不大,但看着也很是明显。
  
  屠澈闷闷不乐,踱步到门前,想出去透透气,太监忙推开门,屠澈就听见船舱的甲板上传来一阵阵惊呼和嬉笑声。
  
  望了下,是几个侍卫们围绕着贾赦,他们一帮人谈谈笑笑,护卫自己的职责恐怕都忘记了。
  
  屠澈过去,发现贾赦正亲切地笑着,闭着眼睛,手握着一个侍卫的右手,还摸摸索索的。
  
  他嘴角动了动,轻咳了一声。
  
  侍卫们见太子殿下来了,不禁噤声。
  
  只有那个背对着太子,正被摸着右手的侍卫汉子正急切的还问着:“国公爷,您看我媳妇这回给生的是个带把的,还是个丫头片子?”
  
  屠澈修长的眉毛挑起,其他人想踢一脚这个倒霉催的,可是太子的眼神一瞪,伸腿的侍卫又默默地收回了腿,荣国公不怕太子怪罪,你小子就自求多福罢。
  
  屠澈好整以暇地望着贾赦,贾赦挑起一边的眉毛,眼睛眯起一挑缝隙,看了一眼屠澈,却又闭上了,也不睁眼站身行礼,还摇头晃脑,故作玄虚的继续他的业务,指点那迷惘的人儿呐。“你家里婆娘这回生的是个丫头。”
  
  贾赦断言顿时熄灭了求子心切的那侍卫汉子,他拍了下大腿,遗憾地喊道:“又是个赔钱货!我都生了三丫头啦,这次回去,不管家里那婆娘怎么反对,我也非得纳妾不成,没儿子继承香火,那哪里行啊!”
  
  “……纳妾?”贾赦松开摸着对方的手骨的手,呵呵笑了两声,继续奉上了他的铁口直断:“你就是纳十八个妾室,你也是没儿子的命。”
  
  “……”
  
  用不用嘴这么毒?!
  
  侍卫汉子张口结舌,他耳朵没聋啊,也没得罪国公爷啊。
  
  “恩侯还会算命?”屠澈问道。
  
  侍卫汉子这回被人拉了一把,发觉自己在太子面前失礼了,忙跪下请安,屠澈也不计较,挥手让他们退下。
  
  贾赦算命时不爱睁眼睛,但屠澈毕竟身份高贵,他还是起身笑道:“臣摸骨算命,一摸一个准。这事儿太子不知道?”
  
  ……他还真不太清楚。屠澈回忆了一下,忆起自己可能听人汇报过贾赦会给人算命摸骨这事,但当时一直没当回事,想着算命的么,满天下有的是。
  
  他哂笑了下,不知信还是不信,随意地一说:“恩侯不妨给我算算。”
  
  贾赦神色犹豫。
  
  眼前这位太子爷与帝位可能无缘啊,若是有缘,那位四殿下那儿……哪里会被自己摸出“真龙之命”呐。
  
  屠澈本来没当一回事情,可看到贾赦如此这般神情,他反而心里起了兴味。
  
  “其他先生算八字,你却是摸骨——倒也不同,看来恩侯有一手啊。”他淡淡地说。
  
  贾赦觉得这人是给自己戴高帽子啊,他别的不担心,担心的是算出来太子殿下将来的命运太惨,他不忍心啊。
  
  相处这些时日,太子的性子虽然有时候跋扈,但也不是残暴不讲理之人,否则江南流民听闻太子走了,也不会自发的出城相送,太子的能力还是有的,对治下子民还是有些善心的。
  
  真若是将来变成皇帝,屠澈本身能力也很卓著,不出意外的话,也未必不会是一位明君。
  
  贾赦不想掺合进去皇子的夺嫡时间当中,可人心都是肉长的罢,尤其自己最近太容易心软,万一……万一……贾赦都不确定自身会不会忍不住,透露些不该透露的。
  
  屠澈瞧着贾赦纠结的神情,也不管别的,把手直接撂到贾赦的手心上,就等着他摸骨。
  
  咳嗽了两下,清了清嗓子,事已至此,贾赦也不好拒绝。他闭上眼睛,只好默默地琢磨着对策,手却抓着屠澈的手。
  
  屠澈的手很温润,手指修长,掌心柔软,和他本人跋扈凌厉的性格却大不相同,贾赦摸了半天,半晌没吭声。
  
  这两人在此,其他侍卫虽然撤退,但亦都在周围护卫着,还有太子的太监们散在一旁,好适时地添茶递水,但此刻他们的目光都落在那两位爷身上。
  
  侍卫们刚刚好几人体验了荣国公的“神算”,简直神了啊!荣国公说他们过去的事情,一说一个准,好些隐秘的事情稍微一点出,再预测一下他们将来的命运,侍卫们顿时对贾赦高山仰止又想对其亲热起来。
  
  国公爷武功高强,文采斐然,他们是敬佩,但这些与他们没关系啊,可当国公爷会算命就不同了啊。
  
  只要荣国公稍微指点他们一下迷津,将来说不准命运就改变了,最次还能消灾解厄呢。
  
  不过,太子也要算命,有那警醒的侍卫,此时却琢磨过味儿来,这荣国公不会算出了不得的事吧。
  
  现在的陛下还好好的活着呢,不好明说太子将来的命运啊。
  
  虽然他们都知道,太子是将来的皇帝,但大家都知道,朝堂和后宫现在风云迭起,自古以来太子顺利继位的……仔细算算,好像也没有几个啊。
  
  时间久了,屠澈本来满不在乎的心思,也被贾赦勾起疑心来了。
  
  贾赦放下太子的手,屠澈用另一只手摩挲了下被摸的掌心,忽然笑问道:“可是摸出了什么?有何不妥当的地方?”
  
  他微眯眼睛,眼神很危险,若是好话,这贾恩侯也不会神情如此不爽利。
  
  贾赦摇头,看了眼屠澈脸上的蚊子包,“没摸出什么,江面蚊虫多,今晚殿下小心些,还是多些熏香,省得被咬。”
  
  这是顾左右而言他啊。屠澈敛了神色,他又不是傻子,难道找他摸骨,就是为了算算晚上被蚊子咬没咬吗?!
  
  贾赦为难啊。
  
  他说了假话,就是砸了他摸骨一摸一个准的招牌,可若是说真话,呵呵……这不是找麻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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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情蕭误食神秘果实,增加10点阅历点数。
第三十五章         老爷我是大英神探……
  
  舱内烛火跳动,屠澈请贾赦来他屋内喝茶许久,实则在等着他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可贾赦顾左右而言他,推托拖延的借口都用好几个了,屠澈重重地撂下茶碗,瓷器哆嗦的响着。
  
  贾赦掏了掏耳朵,半眯着的眼睛也睁开了,看向太子爷:“殿下,您真想听我胡诌?”
  
  屠澈笑了。
  
  “刚刚给其他人算,怎么不说自己是胡诌……恩侯不妨说说看,难道本宫还能吃了你不成?!”
  
  “……呵呵。”贾赦摸了一下下巴,心想,说了你还真恨不得吃了我呢,不吃也得记恨自己。
  
  他手指动了动,屠澈的视线落在上面,“恩侯何时学的摸骨……”
  
  他这话似问非问的,不知是怀疑,还是好奇。
  
  贾赦心大,浑不在意:“天生的,随便看书几下,一摸一个准。老天爷赐的本领,不要不行啊。不过……臣也不指望靠它吃饭,不过是随便给人指点迷津罢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带笑,屠澈听了和看了,就是觉得贾赦的话都别有深意。
  
  这人太过复杂,没当他以为他能看懂这荣国公贾赦贾恩侯时,这人却总会带给他另一种感觉,次数多了,屠澈心底隐隐认为,这个贾赦心机深沉,性格诡谲又多变,太过有城府,不好把握此人。
  
  他暗暗地给贾赦标上一个最难搞人物的标签,但贾赦这人用着也有好处,他能力卓绝,就说这次下江南罢,贾赦可不是一次救了自己,其他跟来的侍卫和属臣,哪个能比得上他?!
  
  屠澈心里有杆秤,本来气这贾赦不搭理看不上自己这个太子,他堂堂一国之太子,就算礼贤下士,也没必要过于低头拉拢这人,他就算是刘备,贾赦也不是诸葛亮,用不着低三下气地去折服此人——这是屠澈以前想的,可现在他觉得,贾赦也许别诸葛亮有用,就怕不为他所用。
  
  还有扬州的那个林如海,油盐不进,屠澈本来挺气的,后来查访到林如海之前的病有蹊跷,他已经让人拐弯抹角的指引线索,让林如海知道对他下手的可不就是金陵的甄家,究其根底也就是京城的他的那个好二皇弟。
  
  贾赦沉吟,这太子殿下太过执着,他几次想要尿遁告辞,太子也太过分了,居然让他不离开屋内,直接用他的厕房和恭桶……贾赦都脸红,自己脸皮这么厚,也厚不过太子啊。
  
  决心太大,他抵抗不住啊。
  
  “殿下恕我无罪,我才敢说。”贾赦终于松口。
  
  屠澈挥手让人撤了茶水,贾赦感激不尽,他都喝了好几碗了。
  
  “你说。”
  
  “殿下,只能是殿下!但……将来的事,却不好说。”
  
  贾赦觉得他说到这里,已经暗示地很明白了。太子爷只能当当太子,太子的将来不是皇帝,下场可见一斑。
  
  屠澈脸色暗沉,他眼睛紧盯着贾赦,果然不是好话。
  
  不过,他也不意外。
  
  贾赦的摸骨,他刚刚派太监去侍卫那里挨个打听了,基本上都说荣国公摸骨算命,一说一个准,以往的隐秘事情都能点出一二,否则之前也不会引得众侍卫围着他转了。
  
  屠澈信命,也不信命。但现在,显然他是有些信的。
  
  “国公爷何必瞒着我?”屠澈语气不紧不慢,其实他心里很在意。“话从你口出,入得我耳,这里也无其他人。”他挥手让最后侍候添茶递水的小太监出去,屋内果真只剩下两人在此了。
  
  贾赦看不出什么,心里狐疑这太子好涵养,倒是和他往常脾性略有不同。
  
  “太子殿下不怪罪?”贾赦还是担忧,再三确认。“殿下要恕我无罪,我才敢说。”
  
  他也不自称“臣”了,屠澈也很随意,“我也只是问问,咱们朋友相交,你指点迷津于我几句,又有何要紧。”
  
  “呵呵……”贾赦神情松了松,本来他就想离开太子身边,说真话假话都无所谓,太子也不至于拿这种大不逆的话跟皇帝打招呼。“殿下和二皇子相争,岂不想着还有那渔翁得利之人……”
  
  “……”屠澈沉默,手指叩了叩桌面,又起身走了几步,琢磨了几个弟弟。
  
  然后他又回头看贾赦,贾赦面容上看不出什么,甚至有些慵懒的意味,跟那京城里不学无术的纨绔没任何区别,这人在不同情境下的气质都迥然不同,屠澈也不好判断出他在想什么。
  
  贾赦见太子殿下目光灼灼,都快把他烧着了,不由叹气:“殿下也别问我是谁,总之是您弟弟中的一位……天机不可泄露,但天机也不是不能改。”
  
  说了打击人的话,贾赦又给了屠澈一个甜枣。
  
  “改?”屠澈冷笑,“何必拿话诓我?!”父皇早就对自己起了嫌隙,他不是不知道,随着自己日益长大,靠向东宫的朝臣也越来越多,即使屠澈不想争,底下的人也恨不得替他上阵,弄个从龙之功。
  
  更何况,从前几年前还好,可自从弟弟们长大后,没一个心思安宁的。就说他的那看似最单纯的七皇弟,暗地里也勾勾搭搭老四,屠澈被贾赦这么一说,底下的兄弟们一划拉,除去跟他作对的二皇子,就剩下了老四屠衍了。
  
  他深切怀疑……将来的那个是他。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屠澈嘴里念叨两句,露出屠衍和屠濬的名字,贾赦心里叹服太子殿下的聪颖,之前太子只是身在局中,稍微一点拨,这就看出来了。
  
  不过,看出来,并不代表他有解决之道。
  
  二皇子和太子的相争是避免不了,除非屠澈不想当太子,或者退避一射之地,但太子这位置,不是你退后,你沉默不争,就一定会有好下场的。
  
  你不争,你不为,咸宁帝若是觉得你不顺眼,一样会认为太子无能,不配将来承担帝国的重任,所以说来说去,太子之位就是个靶子,只要上面的皇帝活的太久,太子就很少能有个好下场。
  
  少数几个太子继位的,贾赦数来数去,发现都是父皇本身寿数不长,有些太子顺利登基,也是因为的身后的能为弟弟也少的……可本朝大大不同。不说二皇子,就说四皇子屠衍,还有几个没长大的小皇子,过几年办差,说不准太子的压力又大了。
  
  贾赦同情地看了太子一眼,屠澈脸色阴沉,贾赦越发觉得太子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坐上那个位置,未必舒坦啊。
  
  “恩侯,你刚说,命也能改?”屠澈半晌吐出这么一句,
  
  贾赦呵呵一笑,“有的人命能改,有的人是命中注定。”
  
  “你认为爷是哪种?”屠澈的问题尖锐,眼神落在他身上。
  
  贾赦觉得头痛,他就知道说真相是自找麻烦,可他这人这几天就是特别容易心软,又不爱撒谎欺骗他。
  
  说起来,太子爷还真没对不起自己过,这一路上好吃的好玩的,有太子的,就有他国公爷的,虽说自己对太子有救命之恩,但他下江南本来也是被皇帝派来保护太子的,职责所在而已。
  
  贾赦决定从侧面告诉太子一些将来的真相,于是他说起其他方面:“臣本事不大,成日里混吃等死而已。太子决不可问我大事啊。倒是太子爷将来有几个孩子,臣还真摸出来了。”
  
  屠澈白了他一眼,以前他可能好奇,可他现在就有三个儿子,不缺继承人,他还年轻着呢。他这个太子没当好,将来就是生了二十个儿子,也是吃苦受罪的命,也许一个孩子都留不下,天家无情,向来是成王败寇。
  
  贾赦打了个哈欠,决定该说了说了,他向太子表明,他只能预测一些关键的大事,至于怎么发生发展的过程,他一概不知,这些屠澈也从那些侍卫口中知晓,贾赦摸骨短出来的事情,也只是有限的几件,并不会知道你昨天吃了什么……不过,屠澈还是在心里怀疑,也许贾赦什么都知道呢。
  
  ……
  
  屠澈也不好过于逼迫贾赦,何况做大事的人,也不是成日里占卜。
  
  没几日,贾赦又和太子私下里见面,林如海忠心于皇帝,屠澈知道这人不偏向二皇子就成,也不再强求,何况听说林如海的身子大好了,还积极谋求回京,折子都递上来了。这是屠澈这几日收到的消息,更大的一则消息在他手中的这封蜡丸中。
  
  屠澈看完信,点燃了它。
  
  然后,他就请了贾赦过来。
  
  贾赦算命的瘾头过了,每日里又慵懒起来,偶尔会拿起乌鞘剑比比划划,但总是空有架子毫无精髓,让那些想偷师学艺的人的心都落空了,甚至合计着荣国公是不是顾忌着招数不想外泄,所以在船上不方便练剑……
  
  贾赦到了屠澈那里,知道了一个令他都惊愕的消息。
  
  ——甄贵妃死了!
  
  甄家的女儿,也就是二皇子的母亲在宫里“病逝”了。
  
  ……好半晌,贾赦才反应过来,然后喟叹一声罢了。
  
  屠澈嘴角的笑容止不住,贾赦看着他嘴巴都要笑咧到耳根旁了,屠澈咳嗽了一声,忍着说:“恩侯如何看?”
  
  贾赦吧嗒一下嘴,这太子是把自己当成他幕僚了啊。
  
  可自己还没答应上太子这艘注定要沉的船啊!
  
  屠澈这艘船看似华丽,但不禁撞啊,四皇子屠衍那里要后来者居上,尤其是太子的心机好像比四皇子差了一截呢。
  
  贾赦摇了摇头,“二皇子一脉遭了重创,可得恭喜太子独占鳌头了。”他半含讥讽地说。
  
  太子真是太天真了,还赶不上自家的外甥女,这玩意儿不就是“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黛玉都能想到的道理,太子却不懂。现在甄贵妃死了,二皇子一党就像是西风,得偃息旗鼓了。
  
  西风没了,可皇帝自然要去消灭掉东风,再然后自己染是屠衍那些皇子们你的南风和北风要刮起来了。
  
  独占鳌头有何不好?屠澈笑着,可贾赦的语气和表情不对,他收敛了笑容,明白这个贾恩侯是在暗讽自己。
  
  细细想着,屠澈也不得不沉默了。
  
  “甄贵妃是如何‘病死’的?”贾赦忽然想到。
  
  提起这事,屠澈抬眉,唇角勾起,再次哼笑了一声,终于也讥讽起他来:“虽然明面上是病死的,但其实不过就是后宫那点儿鸡毛蒜皮的事情……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你家在宫内的那位贾妃也是厉害着呐。”
  
  “……”贾赦张口结舌。
  
  屠澈哂笑,玩味地看着他。
  
  ******
  
  他那好侄女元春为何对甄贵妃下手,贾赦不知道,这话又是从太子的渠道里知道的,贾赦也不知道该信屠澈几分。
  
  宫内的事情,谁说的准呢,他又不能给元春去摸摸手骨去。
  
  等贾赦回京,风尘仆仆的到家,觐见的事情自然是太子当先,他不过是在太子手底下当差,许是咸宁帝都忘记他这个文武全才了,否则好几个月都不闻不问,贾赦现在也没思考帝王恩宠的心思了。
  
  元春和甄家的那位才是贾府现在的大事,不管如何,贾赦还是知道,一些事情,贾母人老见着的是非多,看事情自然有一套,简单的洗漱完毕,他就去贾母那里去了。
  
  贾母本来想问贾赦为何玉儿没跟着回来,她酝酿了好一会儿子,就等着贾赦请安时,责骂他为何不带他外甥女回来,明明去的时候嘱咐再嘱咐,让黛玉等父亲好转,就还在贾府居住,却没想到贾赦阳奉阴违。
  
  可当贾赦急忙说了元春的事情,贾母面容一肃。
  
  “这宫内的事情,消息一向不与外界相通……咱家也没甚关系在宫内。”贾母沉吟,若是真有人手,元春那丫头也不至于蹉跎了这么多年,才上位成功,堪堪混了个庶妃,实则就是还没名位的官子女。
  
  “赦儿,你说起这事,可是从太子那里……得到什么消息?”贾母问。
  
  虽然不待见元春侄女他娘王氏,可到底元春是荣国府出去的,现在也没分家,若是元春不得好,于府内也没甚好处,这个贾赦还是知道的。
  
  不过,从前贾赦没那么多“能耐”和“本领”,想着宫内有个靠山,于自己家终究是好的,可知道了未来,他身上又发生了这么神奇的事情,贾赦心里的底气足了,自然不稀罕元春的争宠,何况知道真相的贾赦十分清楚,正是因为元春,和元春的省亲行为,贾家跟着元春站错队,这才有了抄家流放之祸。
  
  他们二房还好,终究到底还有个贾兰,大房的下场呢……哼,贾赦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芒光,但转瞬即逝,不想让贾母看出。
  
  他回过神,跟贾母说起太子的话来,贾母心惊。
  
  “这太子都知道是元春——”说到这里,贾母顿住了话头。
  
  贾赦眉毛动弹了下,“老太太,这事您知道?!难道宫内……您还掺合了不成?”
  
  贾母语塞。
  
  这事她很少管,元春在宫内只能靠自己,家里除了银子,也只有个国公府的名头,好在现在随着贾赦受帝恩,也是名副其实的国公府,可老二家的心大啊,贾母现在回忆,前一阵子,王氏还真没少进宫,也没少塞银子到宫里,甚至还额外多拿了私房银子,也在自己跟前说起过元春缺银子,她还开了自己的私库,给了王氏三千两,毕竟公中也不好动用那么大笔银子,还有贾赦一家大房人虎视眈眈。
  
  “果真是如此。”贾赦跺脚。“母亲你怎么如此糊涂!”这天家的事情是好掺合的吗?
  
  贾母瞪了大儿子一眼,从前都是她说他糊涂,现在他还反了天说起她这个为娘的来了。
  
  贾赦没胡子可吹,只能干瞪眼,荣国府他可是当家人,家里一个不好,首当其中是自己这个国公。
  
  “老太太,家里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贾赦想起回来听邢夫人提起几句东府的那个秦氏好像病了,他从前不知道这些紧要的事情,但有了那记忆,虽然都是那些读者穿凿附会的揣测,但现在有太子的背书,说宫内元春连那甄贵妃都干掉了,何况东府那个人呢。
  
  秦氏恐怕还真是败落的义忠亲王家的私生女了,元春恐怕为了争宠争地位,把荣宁二府从前投靠义忠亲王的“证据”,交给了咸宁帝了。
  
  何其糊涂!
  
  贾赦捏了捏手指,这个元春要是自己女儿,他非得掐死她不成,人不怕笨,就怕自作聪明。
  
  贾母看了眼贾赦,说道:“还有什么事情?”
  
  “……东府那边无事吗?”贾赦提示道,别有深意地看着贾母。
  
  贾母心里有谱,知道贾赦恐怕看出什么枝节了。但她觉得贾赦这大儿子不太靠谱,何况东府的事情自然有东府操心,自从咸宁帝登位,他们府上就不应该后来还娶那义忠亲王的私生女秦氏……早知道元春在宫内受宠,也用不着秦氏这门棋子了。
  
  贾母喝了口茶润喉,并揉了揉太阳穴,“自己家的事情你还操心不过来,东府的事你也想管?有空多管管琏儿,也是该让他立业的时候了。”
  
  听闻这话,贾赦心里嗤笑,贾母要是真关心琏儿,也不会早先只把琏儿当成外管家跑腿的了,府里人都知道自己操练儿子,就是要琏儿谋一个出身,很大可能要从武,贾母能不知道?现在说起这个,不过是打发自己的借口罢了。
  
  这就不耐烦要撵自己走啦,贾赦眯起眼,他知道贾母是不想告诉他这事了。或者,连贾母都制止不了秦可卿的死亡。
  
  贾赦觉得,他可能需要去东府和贾珍喝喝酒了,他暂时觉得还是秦可卿活着,兴许还不遭上面的眼和义忠亲王的嫉恨,义忠亲王虽然没落了,但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秦氏也是皇家血脉,没得了咸宁的意思,自己擅自做主,也是元春王氏和东府的人胆子肥了。
  
  贾母装作一副疲累的模样,可贾赦还有事呢。
  
  江南的产业,还有祭田的事情,还没解决呢,他能放过王氏?!
  
  “母亲看看这个,儿子这回下江南顺道跟太子去了金陵,到了咱们贾家庄,去了祖坟那里一趟……”贾赦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从怀里掏出几份供词,递给了贾母看。
  
  贾母狐疑,戴上老花镜,翻了翻,顿时被气了个仰倒。
  
  若不是贾赦在一旁拍了拍她的后心,贾母非得晕厥了过去,她嘴里念叨:“好个王氏!好个丧德败家儿媳妇!”
  
  贾母捂着心口,她是真没想到老二媳妇能干出卖祭田的事情。
  
  家里卯吃寅粮,青黄不接,她也清楚,这些年光是送进宫里,和家里的靡费,算算每年都不少银子,但贾母总想着金陵那边有大块田亩,族中还有祭田,京郊这里他们荣国府也置办了不少庄子,日子再差也能缓过来,不过是元春还没起来,银子用的多些,等过几年宝玉能撑起家来,日子便能好过不少。
  
  她万万没想到会发生王氏卖祭田的事情……
  
  谁给她的胆子?!
  
  贾母手指颤悠,叫了鸳鸯,让人去叫了全家人过来。
  
  贾赦达成目的,面上不由有些得意之色,贾母看了也来气,这个老大也不是个好东西,唯恐天下不乱。
  
  瞧着二郎腿,就等着王氏被休,可审问了王氏,除了贾政那个“正人君子”摔了茶杯,磕破了王夫人的头,其他人都沉默了。
  
  一阵可怕的沉默。
  
  王熙凤胆战心惊,低垂着头,也不敢替王夫人求情,贾琏偷偷看了眼父亲,又瞄了二房的人几眼,心里数着这回管家的事情应该会落到自家媳妇身上了罢,也就是他这媳妇拿个棒槌当人参,不知道哪天那少,还是得老爷出手,一下子就打蛇七寸了。
  
  ……
  
  “分家,必须分家!”这是贾赦的处理意见。有这样挖国公府墙角的弟妹管家,他看还是尽早分了罢。
  
  贾赦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本来贾母只是想把王氏关进小佛堂里反省反省,可贾赦听了不干了。
  
  他心里打着小九九,元春在宫里快发迹了,甭管靠着什么上位,咸宁帝算计什么,反正元春快要风光了,大家都得给面子,他可不想省亲的时候,掏空本来就剩银子不多的荣国府,何况元春也不是自己亲闺女。
  
  二房还是分出去的好,什么国公跟老二一家没关系呐,贾赦二郎腿也不翘了,贾母这么处置王氏,他坚决不同意。
  
  贾政再次喊道要休了王氏,贾赦猛点头,还说着风凉话:“二弟,没想到你终于有魄力聪明了一回,你那媳妇早就该休了,看看我媳妇你嫂子,我说一,她不敢说二。”说罢,他瞅了一眼邢夫人。
  
  邢夫人今天乖乖的,虽然她乐得看王氏的笑话,但在场有贾母,爷们亦都在,她还是不敢冒头张扬的,只能暗自用鄙视的目光奚落奚落跪在地上狼狈的王氏。
  
  现在她听了自家老爷夸奖她,邢夫人的耳朵有些红,但心里还是泛起了一丝愉悦的波澜。要知道老爷可难得夸奖自己呐。
  
  正跪地请罪的王夫人,她没想到大伯子贾赦会去金陵,又没想到卖祭田的事情败露,她虽然磕头痛哭流涕,直劲儿认错,但心里还是很安定的,她生了二子一女,大儿子虽然早逝,可宝玉是老太太稀罕的,出生嘴里就含玉来历非凡,闺女大年初一生的,现在她在宫里,马上就要成了——
  
  东府那边的人也快要死了,只要元春荣光了,为了宫里贵人的面子,贾家就不能休了自己,还要捧着敬着自己。
  
  王夫人手指甲抠着地面,低头想着,面上却是被蒙蔽的悔恨,关于祭田也只说家里实在是入不敷出,她是没办法啊,宫里的大丫头用银那么多,公中的银子还完国库欠银后,也没多少了,她一时起了歪门邪道的心思,这才动了祭田……但本意都是为了家里和身在宫里为府里争光的元春啊!
  
  贾政耳根子一软,听着王夫人陈述后,心里动容,心气平复了些,扭头讪讪地看着大兄。“大哥这——你看——”
  
  “……”贾赦冷哼又不屑,“好二弟,弟妹这话哥哥我是不信的,元丫头在宫里不过是个没名分的,能花销多少银子,难道还要金山银山填进去吗?家里哪时指望她了。老爷我也不稀罕靠女人得恩宠。”
  
  贾赦训诫,趁机把贾琏叫唤过来,“琏儿,是爷们自己挣功名。看你老爷我,这国公爷的爵位,不也是拼死救驾得到的赏赐吗?”
  
  贾琏忙不迭的点头,捧场道:“老爷说的是,老爷武艺非凡,儿子定要勤学苦练,向老爷看齐……”他身为人子,这一年来总时不时被贾赦“教育”,已经习惯不反驳了,何况老爷也确实救驾了,虽然这个“拼死”救驾的“拼死”二字……有待商榷!
  
  贾政被贾赦堵了没话说,王夫人恨死贾赦了。
  
  她知道,如果真分了家,元春将来在宫里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分家之后,也就是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的宅邸,哪怕有再多的银子,这架子也撑不起来,闺女在宫内的一切谋划,说不得都落得一场空。
  
  ——“老太太……”鸳鸯悄声禀告,“东府的蓉大奶奶去了。”
  
  贾母听了木然了。
  
  这一日里惊闻太多事情,秦氏早就缠绵病榻,有一阵日子了,这时候死也没甚稀奇的,只是她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王氏身上——
  
  秦氏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
  
  这个怀疑贾赦也有了,他合计着,是不是这王氏动的手脚,秦可卿本应该是在冬季消亡,他从金陵回来,盛夏已过,现在才不过初秋,死的比红楼一书早上几个月啊。
  
  说不是人为的,他都不信呐。
  
  够狠!够快!
  
  贾赦嘟囔了一句,他觉得休王氏回家,老二可要打不出目的了。分家嘛,他还有办法哼。
  
  贾赦拂袖就走,秦可卿死了,王夫人这事今天也议不下去了,何况卖祭田这么大的事情,王氏不论是关佛堂,还是休了,还是大房和二房分家,以王家王子腾的威势,还是得通知他一声。
  
  这王子腾毕竟也是他的亲家,王熙凤可是他亲侄女,虽然王夫人也是王子腾的亲妹妹。
  
  贾赦就不信,他一个国公爷,还比不过宫内的一个女人重要。
  
  就是不知这王子腾眼睛瞎不瞎,哼。
  
  秦氏死亡,虽然是宁国府的媳妇,但按规矩是要官衙来人查看尸身的,对于宁国府的人来说,这不是大事,对于做贼心虚的贾珍来说,他是有些害怕的。
  
  贾珍内心这个悔恨啊,对这个儿媳妇他是一百个爱啊,可架不住红颜薄命啊……贾珍知道,是自己逼迫太过,又有流言蜚语,可做这种扒灰的事情,他是谨慎再谨慎,也不知为何弄得家里流言漫天飞。
  
  可卿啊……他的心肝宝贝可卿啊……
  
  贾珍痛哭流涕,不知情的人看了以为死了媳妇的是人他呢,贾蓉则冷着一张脸,默默低头不语,心情却有些怨愤。老爷蛮横霸道,可卿也不自爱,他心里是怨恨的,可贾珍说得算,他说一,他这个儿子就不能说二。
  
  只要老爷命令,一个仆人也敢听从直接用唾沫唾弃自己的脸,这种下他面子自尊的事情多了,贾蓉已经习惯了。
  
  贾赦这日睡到天大亮,实在是一路行船颠簸,他累着了。
  
  邢夫人殷勤地服侍他吃完早饭,又给老爷揉了揉略痛的太阳穴。
  
  “老爷还是请太医过来看看罢,总是这样睡不好头疼——”
  
  贾赦挥手,表示不用。
  
  他这病症可不是看太医就能成的,昨夜里又有个不速之客来跟他抢身子,劳什子的“反社会的大英神探”,哼,贾赦撇撇嘴,那人自认为自己是什么天下第一聪明人,什么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德行!说起来,他干的活不就是个下九流的仵作和提刑官的结合体嘛!
  
  根本不入流品!
  
  大老爷鄙视地想着。
  
  老爷他怎么就像唐僧肉似的,这些鬼魂别人不抢,专门抢自己……贾赦都想去道观找找贾敬了,看看是不是自己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得罪了哪位神仙了。
  
  贾赦一时得意他能获得那些异魂的能力,一时苦恼自身有时多变的习惯,他坚持认为自己做出某些不同凡响的事情,都是那些异魂的不良习惯,早晚他会彻底改掉的,但贾赦隐隐心底也担忧哪天会不会来了个哪个强大的灵魂,把自己消灭掉了?!
  
  这种想法挺令他惊悚的。
  
  贾赦搓了搓手,跟邢夫人说去东府,邢夫人带着王熙凤也跟着去了,她还要去探望一病不起的尤氏呢。
  
  贾赦见了贾珍,顿时吓了一跳,这人眼眶和眼白都通红的,好生吓人。
  
  “你这是——这是——”贾赦摇摇头,风言风语他听过,从前没怎么当回事,只当那些人胡诌,可现在看贾珍这情形,这人没老爷有节操啊。
  
  不过珍哥儿是东府的,又是族长,他也不管越俎代庖的管教,人家亲爹还在玄真观修仙呢,他懒得说他。
  
  见了以往趣味总是十分相投的贾赦,贾珍又禁不住痛苦起来,哀叹他的好儿媳怎么就走了呢……
  
  “怎么就突然死了呢。”贾赦眼睛一亮,不知为何他特别见见那秦氏的尸身,结合昨天他想到的秦可卿应该死亡的月份,这明显差了好几个月呢,他觉得他那好弟妹王氏有很大的作案动机,当然这个贾珍可能也参与了。
  
  这个有待观察。
  
  贾赦抱胸,站立在一旁,来来回回的打量着贾珍,还有贾蓉。
  
  他表情冷酷,眼神里只有理智存在,此刻毫无同情心,根本不想安慰贾珍,反而套话问贾蓉:“蓉哥儿,你媳妇昨天几时去的?”
  
  贾蓉愣了下,抬头看了贾赦,下意识地回答:“最后发现、呃——咽气的时候是午时。”
  
  贾赦挑眉,看了一眼贾蓉,又看了看一旁的贾珍,这两人都在撒谎。他心里顿时兴奋了,摸了摸下巴,先按耐住质问审讯贾蓉的心思,说道:“走,去看看秦氏。”
  
  “啊?”贾蓉傻了。
  
  这……这好像不符合规矩啊,贾赦是谁,又不是东府的人,还是可卿的长辈,性别不同,怎好去亲眼目睹可卿的尸身。
  
  贾珍却还想着见他的可卿一眼,虽然不知道贾赦怎么想的,但也说应该去看看,“还是见见她最后一面罢……蓉哥儿何必如此无情呐,那可是千好万好的一个人儿呐,给了你都是糟践!”贾珍顺带还贬损了儿子一顿。
  
  贾蓉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沉默地在前面领路,三人进了停灵的屋子,此时棺材还没预备好,秦可卿的冷去的躯体还在内室床榻上躺着呢。
  
  此时屋内只有可卿曾经亲近的丫鬟,和一些忙里忙外的婆子们,见几位爷们来了,也不敢多位,两府的太太和奶奶们早就避讳了这里,不忍相看,都在尤氏的屋子里安慰尤氏去了。
  
  进了内室,撩开帘子,贾蓉站在一旁,冷眼瞧着自己父亲又开始眼眶蓄满泪水,倒是西府的赦大老爷神色冷淡,目光凉凉的瞅着自家死去的媳妇,贾蓉此时不止为何,目光就挪不开贾赦身上了。
  
  贾赦此时突然伸手,动作快速了去摸了秦可卿的嘴唇……贾珍哭啼止住,贾蓉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吭声。
  
  可贾赦十分“温柔”的摩挲了下秦氏发紫的嘴唇后,修长的手指又要掀开可卿脖颈上的中衣脖领,贾珍磕巴了一下,还隐含了一些怒意,质问道:“赦叔,你这是——”
  
  唰啦一下,贾赦动作极快,他不管旁边两人如何看待他,秦可卿的脖颈露出,上面有一圈深浅不一的淤痕。
  
  贾珍心一颤,露馅了!
  
  可卿是上吊死的,是自己逼死的,他心里明镜儿,蓉儿也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说罢了。可如今贾赦知道了……
  
  贾赦冷漠地看了一眼贾珍,手指还拨弄着秦氏的脖颈,前后左右仔细看了眼,然后掏出一方白手帕,擦了擦手,说道:“她不是自缢身亡的。”
  
  “……”
  
  “……”
  
  贾蓉诧异不提,贾珍反应很激烈,可卿明明发现的时候,是自己死在阁楼上的,他和蓉儿匆匆掩盖事实,只能说她是病死的,还买通了一个大夫……
  
  看着他们不信,贾赦嘴角一扯,不由鄙视道:“人生来智商不一样,蠢得像猪的你们不用惊讶我的聪明!”他指点秦可卿的脖颈,示意他们看,“自缢身亡这里的缢沟应该有表皮剥落,也应该有出血点,哦也就是皮肤这里应该有磨损,可如今——”
  
  贾珍和贾蓉细看,果然只有勒出的痕迹,并无绳索蹭破表皮的痕迹。
  
  他们瞅着贾赦呆呆的,大老爷何时这么细心了,还懂验尸?!
  
  “这里的舌骨大角也应该有骨折反应……”贾赦眯着眼睛断定,“所以,这肯定不是自缢,这是一件谋杀案。”
  
  他眼睛又挪移到秦可卿的嘴唇上,颜色有些深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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戮世魔羅   

看到“反社会”时闪过莫里亚蒂,结果是神探。。。    发表于 2015-1-23 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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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老爷我需要个助手……
  
  “她的死因是中毒。”贾赦神情冷漠,眼睛没有温度,看着躺在床上秦可卿的尸体就像在看一件屋内的摆设似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秦氏的脸上压了压,“肤色有些青紫……”他说。
  
  贾珍和贾蓉此时心中愕然不提,只是看贾赦说的似模似样,贾蓉脸色不咋,贾珍的神情却是实实在在的悲痛。
  
  他哑着嗓子,迈步到床前,看着贾赦,又眼神痛惜地看着秦氏,声音阴沉地问:“不是自杀?”
  
  明明发现时,她是吊死的……
  
  贾珍当时听说了,甭提心里又多悔多恨,早知道他就不那么逼迫她了,他这儿媳貌美温柔,死了多可惜哇!
  
  跺了跺脚,贾珍唉声叹气,那时候只能让人赶忙遮掩了秦氏的死因,毕竟她的身份敏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贾家还惹不起忠义亲王啊。
  
  回忆完,又看了眼秦氏,贾珍越发觉得可恼,谁这么胆大,胆敢害死蓉儿媳妇?!
  
  难道是内宅妇人尤氏?
  
  她发现了什么蜘丝马迹?
  
  贾珍左思右想,尤氏就是发现他和秦氏的□□,按照贾珍的估计,她也不敢说些什么。
  
  贾珍神色不定,悲痛中含着愤恨,他是真喜欢这个儿媳妇,可惜红颜薄命,贾珍眼睛盯盯地瞅着贾赦,忙不迭地急急问道:“赦叔,那是谁杀了可卿?”
  
  这一急他就脱口而出秦可卿的闺名,贾蓉脸色晦暗,贾赦抱胸,此时神情很是不屑,丝毫没有掩饰。
  
  贾赦冷淡,也不回答他们,又看了下秦可卿的指甲,也是青紫,皮肤干燥,加上之前发现的疑点,考虑到这时代的毒物,基本可以断定这是中了鹤顶红,也就是砒霜。
  
  ……
  
  “砒霜……这得去药铺买。”贾珍聪明了一回,拍了下大腿,瞪大了眼睛:“这个简单啊!查!一查就知道谁是凶手了……”他心里其实已经猜疑来猜疑去了,先是尤氏,后是蓉儿。
  
  尤氏胆子小,先不提,贾珍嘴唇动了一下,眯起眼睛,扭头看着贾蓉。
  
  贾蓉被看的心里发寒,后退了一步。
  
  “不是他。”贾赦只是这么说道,面对两人却没有解释的*。
  
  “为什么不是……那‘凶手’到底是谁?”贾珍竖起眉毛,这个时候他可没心思理会儿子听了这个当爹的话,会不会伤心失望。
  
  贾蓉心中酸涩,十分感激大老爷对他的信任。至于他亲爹,和后爹是没什么两样的。
  
  贾赦正在思考,他有些思路,贾赦还周身空落落的,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一个助手,可是他现在只有两个蠢笨的小厮还算可以跑腿,至于贾珍和贾蓉这爷俩,对于他们的智商,贾赦表示很鄙视。
  
  他们简直拉低了宁荣二府整条街的智商——
  
  因为贾珍不放过他,当贾赦要走的时候,贾珍眼巴巴的跟着,嘴里还追问,只是声音很小,怕院子远处的其他人听见。
  
  “闭嘴!珍哥儿,你不仅拉低了整个京城的智商,还天真的像个稚儿。”贾赦淡漠的回头说道:“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案子,她死了……谁得益最大,谁就是凶手。”
  
  “……”贾珍停下脚步。
  
  他觉得这话太有道理了。
  
  西府的大老爷不愧是文武双全的人物,看来从前都是老虎装作猫,假装糊涂纨绔呢。
  
  他对贾赦的敬仰,顿时有如滔滔江水,只是可儿死了,谁得益最大啊?他摇摇头,还是没想明白。
  
  “……薛家有个药铺。”贾赦嗤笑一声。
  
  贾珍努力皱着眉毛。
  
  “贾家宫里还有个妃子呢……”贾赦哼道。
  
  “……难道……是你们府的……王氏?”贾珍一琢磨,终于明白了。他惊讶!
  
  他太傻了,居然看着人上吊,就真以为可卿是自杀的,还和儿子傻傻地遮掩着真相,弄成可卿病死的假象,花了不少银子买通了大夫呢。
  
  再想想可卿的真实身份,这事西府老太太也知晓,说不得二太太知道了,告诉宫内的那个,然后拿着可卿的身份作伐子……一时,贾珍咬牙切齿。
  
  凶手就是王氏!没跑!
  
  “呵呵,你终于想明白了,我不得不担忧珍哥儿你是否能担任好族长一职……并深深地为我们贾家的未来担心。”看贾珍恍然大悟和痛恨的神色,贾赦半讥半讽的说道。
  
  贾珍胀红了脸,明明是西府的那个王氏可疑,十有□□害了他们府上的媳妇,让大老爷这么一说,感觉是自己应该惭愧得自杀以谢天下似的。
  
  贾赦这时打算回府了,这里没什么趣味了。
  
  果然,政治是肮脏的,进了天子的后宫,女人也狠毒起来,另外荣宁二府为何娶秦氏,其实想法也干净不哪里去。
  
  贾赦甚至觉得,他们贾家应该清理清理了,否则便是拉低贾家的格调了,毕竟他也是贾家的家庭成员,虽然身后是一帮蠢得像条猪似的蠢材们。
  
  “……赦叔,这就完啦?”贾珍手脚快的拉住贾赦的衣角。“您不能不管啊,我们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贾赦毫无同情心的说明自己的想法:“我只对谁是凶手感兴趣,这事你只要肃清府内,严刑拷打,必然能查出下毒的人,再牵出王氏……薛家那边更是简单,药铺的人抓起来审问,两方证据叠加,王氏跑不掉。”
  
  “可……”贾珍迟疑,可这是两府的事情啊,加上这事不好明说,否则义忠亲王那边不好交代啊,好好的女儿嫁进来,结果贾家的人现在为了向皇帝邀宠,就私下里给弄死了。何况,宫里那位更恨不得不暴露此事,弄死就弄死了,要是说是为了皇帝弄死,义忠亲王没咋地,他们荣宁二府可就祸事临头了。
  
  “既然这个案子破了,我对抓捕凶手并不感兴趣,那是衙门的事情。”贾赦觉得今天白来了,太无聊的案子,毫无美学的下毒手段。
  
  砒霜——敢不敢再弄些高级的毒药,或者高级的手法?!
  
  贾赦甩甩袖子,出了宁国府,剩下贾珍一会儿恨那王氏和宫内的元春的心狠手毒,一会儿又可怜枉死的好儿媳妇可卿来。
  
  只有贾蓉似有解脱,他甚至觉得秦氏死了就死了,而他再也不用做活王八了……
  
  贾赦背着手,慢悠悠地在街上溜达,后面跟着两个小厮,他打算去茶馆喝喝茶,再打听打听京城中有何奇案未破……
  
  或者,有什么特别的委托?最好找个助手,他要开个侦探社,嗯,就这么干。
  
  贾赦神情兴奋起来,虽然面部肌肉仍旧保持着基本不懂,但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甚至他捶了下手掌,跳起来“yes”了一声。
  
  铜钱和扇子莫名其妙,但他们早已经学会不去问了,屁股上还疼着呢,办好老爷交代的事情才能少挨打、有赏赐。
  
  不过助手这事——贾赦溜溜达达,路上已经想好了,他决定登个启示,或者委托谁来放个话。
  
  嗯,还得去太子那里去职,然后去皇上那里,一定要要求调入刑部,不当什么侍卫了,那样的人生太没意义,不能展现他大老爷的超然智慧。
  
  贾赦有些犹豫,他是家中老大,而二弟贾政则笨死了,在工部多年没挪窝,代表不了大夏朝这个封建社会王朝,只是个兢兢业业工作的小虾米,论起来贾家无人,在朝听中没有实际上的势力,所以自己就不好放弃皇上这边的工作了……
  
  ——这真不是个好消息。
  
  朝廷里没人护着自己,没消息,没人买,就没案子,没多余的权利——呃,好去做些不那么“协调”的事宜……
  
  贾赦觉得当老大,太麻烦了!头顶上没个像样的哥哥,真、真是太不美好了。
  
  到了京城中最好的茶馆,贾赦当然要求坐在二楼。
  
  他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让小二上最好的茶水。
  
  等喝了一口,他不顾小二的脸色,很是大声的抱怨道:“茶太次,水也不好……这就是京里最好的茶馆?”他眼神落在小厮身上。
  
  铜钱和扇子瑟缩了一下肩膀,老爷以前也来过这里喝茶,虽然这里茶赶不上府内,但论茶馆中,也不算差了,从前老爷也没说什么啊,这回怎么这样挑剔。
  
  小二脸色都僵了。“京里茶馆中,数我们家最好。”
  
  贾赦扭头,喉咙里不屑地冷哼。
  
  他在想家里和宫里的那两个幕后杀人凶手,宫里的不提,家里的那个弟妹,他整日里和凶手住的这么近,真是不爽啊。
  
  可秦氏死亡的真相只能掩埋,贾珍不可能去告,只能吃个哑巴亏,他自己也不可能自损八百的暴露这事,否则连荣国府都会牵连上,他这个荣国公不仅做到头了,或许又走向原来抄家流放之路……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里是大夏朝,人的生命可是有贵贱的,奴仆被恶意“打死”、“病死”,对主人家来说,处置好了,都不算什么罪过……
  
  贾赦拧起眉,去刑部之前,他还得重新读律法的书。
  
  “荣国公?”突然有人喊道。
  
  贾赦眼皮一抬,看到了来人,虽然对方身份高贵,但屠濬那一脸惊喜的表情烦扰到他了。他丝毫不客气地说道:“把脸转过去,你妨碍我的思考了!”
  
  ……呃,屠濬扁了扁嘴,脸蛋抽了一抽,每次见到贾赦,他总是让自己无语,但屠濬也不知为何,看到贾赦就觉得心情挺愉悦,总想着这人下一步会做出何事来“惊天动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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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情蕭修炼不当,损耗10点阅历点数。
第三十七章         老爷我的花生薛蟠……
  
  七皇子屠濬今日难得自己出来闲逛,他在宫内待的烦闷,四哥又很忙,其他哥哥那里他又不想去,几个弟弟岁数还小,还在御书房启蒙呢。
  
  按理说他也该领差事,出宫建府了,可父皇迟迟没有旨意,他自己也不好去主动提起,亦不好跟四哥明说。
  
  贾赦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去刑部工作,虽然他觉得咨询侦探这行也不错,还是大夏朝首创呢。
  
  得意地想罢,他目光挪向认识自己的那位皇子身上,虽然屠濬表现的很和气,但皇家的气度说起来不过是藐视众人,高人一等,这等优越感加上自小被训练的礼仪风度,让人一眼看出这人地位很高。
  
  贾赦打量了下屠濬,让小二再上一杯好茶。
  
  屠濬脸上展笑,坐在贾赦对面。
  
  他也不介意贾赦之前的无礼,虽然上次贾赦的飞刀射苹果不咋地,但屠濬后来反应过来,说给了四哥听,两人一致认为荣国公是在藏拙,这人脸皮向来厚实的很,要不然也不会传出荣国府大老爷纨绔好色、不学无术的传言来了,弄得满京城都知道,荣国府不是嫡长子当家,嫡长子不成样子,反而是嫡次子的政老爷“会读书”、“有能耐”……
  
  屠濬有心和贾赦交谈,贾赦有一搭没一搭的,他也不想瞒着屠澈,毕竟人家是皇子,兴许就认识些人,适合当自己的助手呢。
  
  至于给他助手的待遇呢,从优:有住房——荣国府,花园式的庄园;有俸禄——大老爷给银子花,银票也行;要美女呢,老爷府内也有的是美貌丫鬟,只要两情相悦,他不介意成全他们。
  
  嗯……这么多好处,应该可以找到合适的人吧?
  
  贾赦漫不经心地想着,屠濬知道这事后,眼睛一亮,他瞅着贾赦,吭哧了半天,话到嘴边,就想说我来——
  
  可贾赦嗤笑了一声,扬眉开口:“你不用说了。看你的表情,你是想告诉我,你最适合当我的助手是吗?”
  
  七皇子屠濬被说中心思,脸上泛起微微的赧然色,他对贾赦说起的“咨询侦探”事业,挺感兴趣的。
  
  京中大理寺有的是疑难杂案尚需破解呢,何况这也是为民解忧,为人伸冤,惩治坏人不是。
  
  “你家的那位老爷可不会同意呢。”贾赦否决道,“我讨厌麻烦的人。”
  
  屠濬失望,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贾赦不容他解释和争取,一副你不用骗我的表情,丝毫不容情的说道:“七‘少爷’,你出来时,费了不少功夫吧。你能每日和我在一起吗……”
  
  屠濬没话说了,只是觉得很受伤,荣国公说话不留份儿,太让他内伤了。
  
  贾赦很自我,一点儿也不同情屠濬,甚至还无情地继续打击他道:“我就是找谁当助手,也不会找你当的,你死心吧,也不要去托人情求别人帮忙的,例如和你要好的你的哥哥什么人的。”
  
  “我哪里不行,反正我也无事可做,家里的人早晚会同意的……”屠濬不服气,等他请求了父皇放行,再让四哥帮忙说说,不就是跟着贾赦东跑西跑吗,而且贾赦过些日子辞了太子,还不是得要去刑部,去刑部也不是贾赦说去就能去的,有自己和四哥帮忙岂不是更好?!
  
  贾赦摇头,就是不答应屠濬,他只想简简单单的做他的咨询侦探,认认真真的破案,不想搀和到朝廷的事情中,只做好侦探做的事情,但鸡毛蒜皮和政治斗争就免了,屠濬要是来,那和他要好的四皇子不也没事会关心老爷他了么,何况宠爱七儿子的咸宁帝,也免不了视线会多落住在自己这里。
  
  坚决不能接受!
  
  贾赦扭头,不再理会屠濬,但又不想屠濬继续磨自己,看到上楼来的一个人,忽然心有灵犀地说道:“我找到合适的人了,就是他了!”
  
  他手指头指向来人,屠濬背对着楼梯口,只能回身看——顿时,他愣住了。
  
  因为荣国公指的这人他不认识。
  
  屠濬撇撇嘴,虽说他不认识这人,但看此人目光里透露出的呆气,就不是一个聪明人,说不准性情还有些不好呢。
  
  薛蟠本来是不喜欢来茶馆的,适合他的还是艳春楼那等风流之地,可是今日他要和他家的几个掌柜的叙话,顺道说说各个亏损的铺子如何处置的事情,就来到了几个“老人家”喜欢的茶馆里说话。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家的生意就是再不景气,也不缺坐二楼雅座的钱,自然奔着茶楼的二层来了。
  
  “大老爷——”贾赦和屠澈即使是坐着,也是鹤立鸡群的人物,尤其是其中一个人还特意扭头看着自己,眼里不掩饰的露出“鄙视”之意。
  
  屠濬是挺鄙视这人的,瞅他的模样和表情,难道这人比自己适合荣国公这个咨询侦探的助手?
  
  屠濬不信,自然看着薛蟠不太舒服。
  
  他倒不是非做不可,不过是闲得无聊,跟着荣国公做事,起码算个差事吧,何况他一直对贾赦感兴趣,尤其是贾赦的一身不容忽视的功夫。
  
  荣国公的武状元可不是白给的,他先前还知道了原来太子南下,荣国公还救了太子两回,都是一剑封喉,杀的对方落花流水……在宫内屠濬跟父皇听了太子的描述后,他恨不得也跟着去江南,亲自见识一番荣国公的一剑威慑众多刺客们的风采。
  
  贾赦眉毛微微扬起,招手让薛蟠过来,薛蟠屁颠屁颠的小跑过去,态度很是积极,至于他后面的掌柜的自然对荣国公恭敬不已,若不是薛家母子三人依靠着国公府,他们自然早就卷了钱财走了,也省得操薛蟠这个扶不起的阿斗的闲心。
  
  贾赦免了那些掌柜的礼,打量了下薛蟠,“你这才是从艳春楼里出来的?”
  
  “大老爷您怎么知道?”薛蟠笑嘻嘻,也只是顺便问问,他是爱去青楼里耍,这人都知道。
  
  “……一身廉价的脂粉味,我记得这种茉莉花香,也只有艳春楼的鸨母身上熏着,难得你生冷不忌。”贾赦讽刺道。
  
  薛蟠本来还要问问旁边这位和大老爷子在一起的人是谁呢,这人一身衣着看着不显,但都是上好的料子,记得他家给宫里的贡品就有呢,其实这种料子,他们家里都难得得一匹,即便是得了,也只敢在屋内或者做了内衣,毕竟那是贡品,明着穿就是逾制了。
  
  可大老爷今日神了,居然知道自己今日里接近过鸨母,往常他向来离她们远远的,但今日艳春楼那个鸨母换了装扮,不知得了谁的指点,卸了满脸的农庄,虽说眼角的细纹掩饰不住,但整个人一下子模样都变了,变得更顺眼好看了。
  
  那鸨母听说年轻时还是江南某楼字里的花魁呢,长相自然是艳丽多姿,而薛蟠这人不像他人,他从前男女生冷不忌,混不吝的,只要相中了,这鸨母岁数大了他十几岁又能如何,他顺眼了,顺手上前沾了沾便宜,自然身上就带了鸨母的脂粉香味。
  
  “大老爷您眼睛真厉害,一下子就瞧出来了。”薛蟠赞叹道,他全然忘记了之前和那些掌柜的说,刚从家里出来的话头。
  
  那些掌柜们自然也不敢追究小主子是否对他们撒谎了,只是其中一个忠心耿耿的掌柜的很是伤心,他为薛家操心劳力,自然是为了回馈曾经薛家老爷的恩情,可是其他的掌柜的如今心思都变了,各个抱怨铺子亏损,算起来也就只有自己手里的铺子如实交给薛家利润……
  
  眼见薛蟠就要二十郎当岁了,可还是不立业,前途是个没指望的,薛家注定败落。
  
  贾赦眯起眼睛,瞧了眼薛蟠的耳朵根,忽然笑道:“你这便宜也未必好沾,竟然没亲到……”
  
  他无良地嘲笑着薛蟠,伸手指点了他,屠濬眼神也飘到薛蟠的耳根处,那里有一处红色痕迹,他眯眼睛仔细辨认,终于明白荣国公的意思了。
  
  竟然是唇脂的痕迹——
  
  薛蟠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耳根,手指头上沾了点红色,他回忆了下,方才想起这是那鸨母躲避自己亲香她时剐蹭到他耳旁的。
  
  ……
  
  “大老爷,您那时也去了艳春楼?”薛蟠瞪大了眼睛,大老爷说的历历在目,说不在那里他都不信。
  
  贾赦不屑的哼了一声,“这点东西我都看不出来吗?!你这是在鄙视我聪慧的头脑。”
  
  “……”薛蟠眨了眨眼。
  
  “没明白?”贾赦手指头的关节敲着桌子,不停的敲着,发出没有规律的噪音。
  
  实际上他在敲摩斯电码,可惜这里的人没人会听懂,反而被这种声音弄得心里烦躁,至少善于音韵的屠濬,觉得有些不可忍受了。
  
  薛蟠却不管那些,“大老爷,你没去艳春楼,刚刚那些都是你猜出来的?”
  
  他惊讶的不得了。
  
  这、这大老爷也太玄乎了吧?!
  
  薛蟠问的话,也正是此时七皇子屠濬心里的疑问,虽然这是小事,但屠濬就没抽出来薛蟠之前干嘛去了,虽然有贾赦先前和薛蟠熟悉的缘故在,但薛蟠耳旁有什么痕迹,屠濬一点都没注意到。
  
  荣国公的观察力惊人,屠濬在心里说。
  
  此时他更感兴趣了,贾赦原来不是闹着玩笑的,竟是真的做那劳什子的咨询侦探,屠濬心里发痒,他也想跟着见识一下,宫里的生活太无聊的,至少是他七皇子的院子中,太无趣了。
  
  至于咸宁帝后宫内的血雨腥风,却是跟屠濬没有关系,他亲娘都死了好多年了,不管是宫内的甄贵妃死了,还是贾贤妃受宠了,都跟他没关系,他反而极为厌恶这种斗争,只要一想到他将来的妻妾多了,私下里那些温温柔柔的姑娘们就会变成杀人不见血的算计模样,屠濬打心底里厌恶。
  
  屠濬更是坚定了要出宫的心思,出宫先跟荣国公混着,管他做什么,反正日子不无聊就是了,可贾赦根本不理会屠濬。
  
  他冷起心肠的时候,就是亲妈,他也不会软和下来的。
  
  贾赦摸了摸下巴,打量起薛蟠,忽然对他说道:“我缺一个助手,你来当怎么样?”
  
  薛蟠一怔,还没等他明白什么是大老爷口中的助手呢,就感觉对面扑面而来一股愤恨的目光。
  
  薛蟠侧眼看过去,正是先前那位他还想问大老爷这是哪位的人。
  
  贾赦看了眼屠濬,然后无意对说介绍七皇子的身份,只是说他是一个无聊的人。
  
  屠濬被戳中了心事,表情委屈,可贾赦和薛蟠都不理他,薛蟠追问:“大老爷,什么是助手啊?”
  
  他挠挠头,这话来的莫名其妙的。
  
  “所谓助手,顾名思义,帮我跑个腿、递个东西……一切事宜听我指挥,服从我的命令。”这也是他不容易七皇子做的原因,反而薛蟠这人只要对了心思,人还是很讲义气的,遇到危险他也能帮忙挡着或做做替罪羊,不过老爷他武功高强,轻易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事的。
  
  挑眉一眼看穿薛蟠的性子,贾赦觉得这人凑活吧,挥手让薛蟠打发了他的那帮掌柜的,然后施舍了一下他的好心肠,忽然说道:“最后那个走的掌柜对你最忠心,其他人恐怕都是对不起的你人。或者说,他们做事做的很心虚。”
  
  薛蟠问:“何以见得?掌柜们都看在过世父亲的份儿上,多有劝诫我呐,倒是先前有几个辞了薛家的掌柜,忘恩负义得很。”
  
  “……”贾赦喝了口茶,屠濬在旁嗤笑出声,这人他没看错呢,就是有些呆呆的傻气。
  
  荣国公的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其他的掌柜贪了他们薛家的银子么。
  
  问了两句,知道薛蟠的来历,屠濬此时终于想起薛家是干什么的了,原来是宫里对外采买的皇商,只是薛家的主事人竟然是年纪轻轻的薛蟠,看着比自己还不知事,看来这皇商的差事早晚得丢了。
  
  “七少爷也该回家去了。”贾赦开始撵人。
  
  屠濬不想走,可看了看天色,加上贾赦又说:“在下可要不得七少爷当我的助手……你死心吧!”
  
  屠濬不得不告别,薛蟠等人走后,还不知道这人真是身份。
  
  “……是一个你惹不起的人。”贾赦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道:“那个不重要,现在谈谈你来当我助手的事情。”
  
  薛蟠嘴角动了动,双腿大支,坐在屠濬原来的座位上,小二重新上了茶,他咕咚咕咚灌了两口,这才解渴了,问道:“大老爷有事就吩咐外甥呗,是要什么,若不是动用太多银子,我都不用告诉妈妈,直接去铺子里给大老爷寻来。”
  
  薛蟠只以为大老爷是看中了什么,想通过自己帮忙,他也不在乎这个。
  
  在荣国府里,他发现,自己还就和大老爷谈得来,至今薛蟠都记得自己第一次拜见大老爷时,两人相谈甚欢的情景,对比之下,和二老爷他的亲姨夫,薛蟠就觉得那次见面就不怎么愉快了。
  
  果然,他那姨爹没事遇到他,还会说上一些废话,让自己好好的进学,不要去跟狐朋狗友胡闹。
  
  薛蟠表面上应付,实际上每次都在心里鄙视,你儿子宝玉,不也和自己差不多么,不过宝玉和那些眉毛的丫鬟们亲亲热热,就叫做吃胭脂,爱美之心……怎么到了自己这里,他亲热亲香些丫鬟,就情况不同了。
  
  家里连妈妈和妹妹也无事就说教自己一番,薛蟠心里就是这么想着的,挺不服气的,心气不平很多呢。
  
  贾赦目光鄙视又轻蔑,傲慢地说:“老爷我不缺银子,有的是银票。只不过我就是缺了一个助手,不知道你能否胜任……”
  
  接着,贾赦讲了讲,他的咨询侦探将来要开展的业务,他计划要做的事情,而薛蟠就跟着他处理一些琐事,要是能帮上忙,就谢天谢地了。
  
  言毕,贾赦怀疑地看着薛蟠,仿佛在说,你能做好这事吗?
  
  对于大老爷时而轻蔑时而猜疑的目光,薛蟠浑不在意,这要是别人,他心里至少会微生恼怒,但说也起了,贾赦这种光明正大的鄙视之意,他反而不着脑,可能大老爷还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带着他做事吧。
  
  这是看重自己啊!
  
  连琏二哥都没有的待遇呢……
  
  吧唧吧唧嘴,薛蟠猛点头,就是看在大老爷重视自己的份上,大老爷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听着挺简单的,大老爷去“看新奇的事情或者案子”,自己就跟着去看热闹和帮忙……
  
  薛蟠觉得这活计好,恨不得贾赦出具文书,他好签字画押,也省得大老爷找别人,没看刚刚的那位身份不能说的少年还眼巴巴的求着做这事么。
  
  薛蟠临走前,到底还惦记的问了一句,那人是谁。
  
  贾赦觉得对方也算是自己人,决定告诉他真相:“七皇子。”
  
  ……薛蟠晕晕乎乎的回家后,神情多变,竟是难得的安静,等吃完饭,薛姨妈和宝钗纳闷。
  
  薛姨妈支走了宝钗,点了薛蟠一脑门:“你这孩子,近日里少去那等不干净的地方,东府那边的媳妇走了,难得的妙人,连个孩子都没留下,真苦命啊……”
  
  薛姨妈眼眶红了红,秦氏那等人物,不仅好看,性情也好,平时待人接物那是没得挑拣,薛姨妈见过她两回,每次都觉得如沐春风,对秦可卿很有好感。
  
  可惜红颜薄命。
  
  被薛姨妈这么一提,薛蟠才想起东府那边的丧事,他摇了摇头,跟薛姨妈一脸神秘。
  
  “妈妈,不是那事,儿子跟你说,今日里我在外面碰见了七皇子呢……”他贼兮兮的悄声说道。
  
  薛姨妈愣了愣,“什么?七皇子?”
  
  根本想不到的贵人啊!
  
  不过,马上她就担心又紧张地看着薛蟠:“你没跟贵人起争执吧?”她太了解薛蟠了,不是跟人打架,就是出去风流吃酒,没得个正事做。“你今日不是跟掌柜的出去了吗,怎么会碰见七皇子……”
  
  薛姨妈是真的担忧恐怖薛蟠。
  
  闻言,薛蟠的头摇得像拨弄鼓似的,忙安抚道:“哪里能呢?大老爷也在旁呢……”遂,他忙说了在茶楼遇到贾赦和七皇子的事情经过。
  
  “这么说,这府上的大老爷要你跟着他做事?”薛姨妈是没搞清什么叫“助手”,不过她挺薛蟠的形容,就是跟着大老爷做事跑腿的,这事对薛蟠好啊!
  
  难得的好处,大老爷愿意带着薛蟠,有事做,她这个做妈妈的也高兴。
  
  其实,若是之前没荣升觉得大老爷,薛姨妈是不愿意儿子跟他亲近的,毕竟跟她那妹妹那里也不好说,他们毕竟是跟二房沾亲,凤丫头那边反而远了一层,何况凤丫头不也没事就巴结她那妹妹和宝玉么,二房有时用的东西,比大房都好上许多呢。
  
  ……
  
  秦氏死了出殡的排场自不必说,除去贾家、史家、王家,四王八公其他家族里,亦都派人路祭了去,赫赫扬扬的排场,贾赦觉得自己从前眼睛都瞎了,宁国府的嫡孙娶了一个小官的女儿,虽然秦氏娇美,也不能掩盖她配不上宁国府嫡孙也就是将来贾家将来的族长的事实,这门亲事结的古怪,贾赦感叹,若是他从前聪明些,一开始就能觉察出不对来。
  
  还有,宁国府那边实在不智,竟然给儿媳妇出殡的排场弄得如此之大,棺木也是薛蟠家出的那个犯事亲王的……贾赦在书房,摆弄着手中的乌鞘剑。
  
  薛蟠也在书房里,他自然是不知道大老爷剑术高明,不过不妨碍他知道大老爷手里的剑是把好剑。
  
  “大老爷,外面的房子,我都安排好了。您看咱们什么时候能开业?”薛蟠早就收拾了一间临街的一个铺子,用作大老爷咨询侦探所用。
  
  “不急……等老爷我去刑部的事情妥了,办些个案子,打响了名声再说。”贾赦表面上故作淡定,但他心里还是埋怨咸宁帝不厚道,那位太子殿下也是,是不是不想放了自己,从中阻碍他大老爷的职业发展啊。
  
  ……隔了一些日子,大老爷申请离开太子殿下身边,调入刑部的折子准了。
  
  贾赦听到了,“腾”的一下,跳跃起来,神情兴奋,“终于能看到死人了!”
  
  他身边的小厮铜钱和扇子,身上一寒,大惊失色,老爷连死人都不放过了呜呜……
  
  贾赦让小厮一个赶忙去叫薛蟠过来,他大老爷过去,尤其要去大理寺那里瞧瞧,有没有什么疑难杂案,他来接手,虽然他的官职不大,只是大理寺的副手,看着品级比老二那位高,但什么时候一个“副”字,道尽了一切。
  
  大理寺的副手可好几位呢。
  
  贾赦眯起眼睛,他不介意搞掉正手,或者,抢了大理寺破案的饭碗。
  
  一切都需要他出马,嗯,人生安全也得保障,低头,贾赦瞅着乌鞘剑,摸了摸,决定先带着吧。
  
  没有枪,剑也凑活,喔,自己的剑术好像也不错呢。
  
  瞅了瞅衣柜中的白衣,贾赦摇了摇头,终于让人侍候披了一件黑色的披风,走起路来,猎猎作响,气派得很,也很有一种气势。
  
  薛蟠来了,大老爷还在弄他的头发,略微伤感的用手指勾了勾微微卷着的发梢,老爷他最近头发都不够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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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老爷我被人监控了……
  
  咸宁帝之所以同意贾赦调入刑部的请求,不过是他打算提拔一下宫里的那位贾妃,这样自然不好让贾赦继续跟在他身边做侍卫。
  
  御前侍卫到底身处宫内,亦能见到一些太监和宫女,加上四王八公虽然已经没落,但谁知道旧年间,宫里有没有人跟着他们沾着瓜葛。
  
  至于贾赦的忠心,咸宁帝知道他救过驾,也在大殿上在他和朝臣跟前,铿锵有力地表达过他要驰骋疆场的决心,但他不是一个昏庸的皇帝,自然不能因个人好恶去是否大用一个人。
  
  大理寺主管全国刑狱,也算是一个重要衙门,但大理寺正顾庆志是咸宁帝的心腹,为人不说严谨,但至少比贾赦看着靠谱,毕竟是一级一级累迁上来的,为官多载,不会出什么大篓子。
  
  把贾赦安排在那里,咸宁帝觉得可以看清贾赦的才华和为人,等处置完宫内和一些事情之后,他自然会启用贾赦的,如果这个贾赦值得他一用。
  
  咸宁帝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只有太子不好违背诺言,虽然他真的欣赏荣国公的武力和才华,尤其是他出手不凡手执长剑时的模样,太子屠澈看别人拿剑时,总要时不时的在心里和贾赦对比一番,然后摇摇头,眼神很是失望。
  
  宫里的这些个侍卫,包括暗卫,没一个功夫比得过荣国公的,他想着荣国公之前曾经说过要扬我国威的话,恐怕不是假的,这等功夫,荣国公在战场上,至少应该是一员猛将,不说能干掉对方,至少他唰唰唰的一剑,少说也能横扫一片,极能提振士气,说不得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赢得一场小生胜仗呢。
  
  太子屠澈心里如何重视贾赦,就有有么不舍贾赦离开他的东宫,可贾赦是自己的恩人,之前来东宫,贾赦又在咸宁帝面前挂过号,自然不好在横加阻拦
  
  贾赦调令虽然已下,但也不是马上就走马上任的,但贾赦本人很是积极,就这么呆着薛蟠,打着提前熟悉将来工作的衙门的借口,来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正顾庆志虽然是正职,但架不住贾赦有公爵在身,实则有时候他尚需要给贾赦行礼,贾赦满不在乎这个,至少此时不怎么在意。
  
  他说:“最近大理寺可出了什么奇案吗?”
  
  小厮身份毕竟不同,带着薛蟠,薛蟠算起来是他家的姻亲,自然也能跟着进了顾庆志的在衙门的书房,这个助手毕竟比铜钱和扇子的功用还大些,奴仆在大夏朝是没有什么地位的。
  
  薛蟠还是挺有眼色的,知道此时不能随意插话,他今日出来前,已经被妈妈和妹妹耳提面命的提点过了,一定要少说呃……也少做,多看就行。
  
  所以,此时薛蟠就像锯嘴葫芦似的,任看大老爷谈话,他也不吭声,还不能乱动和失礼,这可失了他的本性,让他难受不已。
  
  顾庆志知道贾赦“文武全才”,但真不知道他为何要来刑部,皇帝还真的给安排到了他这大理寺下了。
  
  论文,荣国公可以去翰林院;论武,荣国公可以去兵部,以待时机……
  
  ——可现在就怎么来了他刑部了,听说还是这贾恩侯亲自上的折子。
  
  顾庆志身为皇帝的心腹,自从皇帝发了调令,让贾赦到了他这大理寺,他早就琢磨这事皇帝是什么意思,而荣国公又是何目的。他在心里盘桓了下,觉得还是得慢慢来看,这位国公爷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天长日久了他自然就知道了。
  
  贾赦等着顾庆志回答这里有何案子,顾庆志面上思考,实则心思没在这里。
  
  贾赦只一眼就瞧出这顾庆志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这些朝廷办公的人员,不仅智慧不够,有些人还尸位素餐,不干正事。
  
  他探过头去,看向他的桌案,这才惊醒了顾庆志,可贾赦并没有收手,就要去动书案上的卷宗。
  
  顾庆志忙遮掩了去,贾赦这才坐直了身子,嗤笑了一声。
  
  “这是没破的案子?”
  
  “……”顾庆志没回答他,只是深深地看着荣国公,半晌,沉吟了一会儿,他把案宗递给了贾赦。
  
  然后,他说道:“最近没什么奇案,这不过是个通奸案子,但双方都是通县的大户人家,两家世代联络有亲,那妇人人人还都说是本分贞洁人物,可男方状告他这妻子通奸产子,非要休妻另娶……结果最后女方一头撞死,以示清白。”
  
  ……贾赦听了,无聊的摸了摸手指,薛蟠倒是睁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顾庆志并不认为这案子需要保密,实则在大理寺,这种案子只能算是小案,积压了一堆,底下的人随便审审,便判给一方些烧埋银子罢了,谁管你真假。
  
  不过,这通县离京城又近些,两户人家世代有人在朝中做官,娘家的人认为男方是故意作假,说谎为难女方,造成女方自杀,告状到大理寺来,还拖了朝中的官员来撑腰。
  
  男方的人家则认为媳妇不贞,通奸产子,没直接打杀这对母子,就算他们仁厚了,至于女方自己自杀撞死,更是证明了她心虚羞愤……
  
  贾赦听了,不屑地交叠起双腿,喝了一口大理寺衙门的茶水,慢悠悠地问道:“虽然‘不过是个通奸案’,但你们真的断不出真相么,是不是通奸,要有证据。捉奸拿双……不过就是凭着‘滴血认亲’,就能证明孩子不是男方的,而是女方通奸产子?”
  
  刚刚翻了案宗,男方威逼女方休妻的证据,不过是一份滴血验亲的证明——“滴血验亲”?!贾赦脸上的表情很是嘲讽,这大夏朝还真拿这种证据断案了?
  
  顾庆志皱眉,回答道:“大理寺已经审问过此案,经过滴血验亲,孩子确实和男方血滴不相容,当不是亲生父子……”
  
  贾赦哼了一声:“果然是蠢材。”
  
  顾庆志忍着怒,“本官也不好判决这案子,女方家比男方家势大,我这个大理寺正卿亦不好做……不过,本官任可得罪朝中的那位官员,也不会枉法的。”滴血验证,说明了,女方剩下的那个儿子,的确不是男方的子嗣啊。
  
  顾庆志摸了下袖口,眼睛垂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
  
  贾赦一直瞅着他,让顾庆志破不自在:“荣国公?”
  
  摇了摇头,贾赦道:“你收了男方家的好处——也许是银票,就在你的袖筒内。”
  
  顾庆志眼神往右飘忽了一下,摸了下鼻子然后握拳遮掩,咳嗽了一声:“荣国公可真爱开玩笑。”
  
  “……你在撒谎!”贾赦断言,信誓旦旦。
  
  他站起身,声音快而清晰的说:“你是不是以为收了银子也没什么,还觉得自己挺公正的,毕竟滴血验亲,这女方确实是不贞之人,对吧?”
  
  顾庆志表情非常恼怒,“国公爷可别信口开河!本官向来清廉,以身作则……”
  
  “你还在撒谎。”贾赦摇头,“不过我对你是否贪钱现在不感兴趣,只是想说,这滴血验亲不准确,不足以以此断定女方通奸产子……这案子要重审,滴血验亲不能作为证据。”
  
  闻言,顾庆志神情滞了下,他收钱也是看着收的,就像此案中,明显是女方通奸产子,虽然羞愧自杀了,但男方无罪啊,大理寺本应该按照证据,驳回女方家的诉状,不过是女方家有些势力,男方觉得不安全,遂给自己送了一些银子,他收了就收了,因为本来也是打算这么判的。
  
  可如今贾赦这么说,顾庆志略微心虚,但他问过仵作,《洗冤录》上早就记载这种滴血验亲之法啊,期间男方和那个女方的儿子,他亲自盯着,中间无一丝作假可能,两滴血的的确确是不相容的。
  
  片刻后,仵作来了,见惯死尸的人,他胆子大得很,除却一开始的不自然,他不怯场,在两位官老爷面前侃侃而谈,看起来十分精通《洗冤录》这本书,亦十分精通各种验尸手法。
  
  ……
  
  仵作的种种话,让贾赦大皱其眉,更是问了几个问题,仵作也一一解答,但贾赦说了两点不同见解后,便不再争执……
  
  这本《洗冤录》一些是宝贵的验尸经验,一些简直太荒谬了,古往今来按照此来操作验尸断案,这得冤枉多少人啊。
  
  贾赦此时不是同情多少人冤死,他只是心里不能忍受那些蠢人连简单的案子,也能弄错!
  
  这才是不能原谅的事情……
  
  贾赦有种种理由反驳他们,可面对顾庆志和这仵作的眼神,他只能让顾庆志命人拿碗拿水来,看了看四周的人,让薛蟠先来,弄一滴血进去,他也没让顾庆志和那仵作动手,自己也扎了一针。
  
  至于,薛蟠和其他二人奇怪,为何贾赦随身带着绣花针包,各自在心里产生的疑问就不提了。
  
  几人都看着水碗,水滴到水里,不能太久不去看,否则都会散开,两滴血不能滴得太远,否则没等到一起,一片血红的水,谁能看清。
  
  贾赦的血滴和薛蟠的血滴几乎挨着,没一眨眼的功夫,两滴血逐渐融合,最后成了一团,变成了一大滴,再然后慢慢晕开……
  
  不过,此时大家已经惊呆了!
  
  顾庆志和那仵作看贾赦和薛蟠的眼神不对劲儿了——薛蟠也磕磕巴巴,惊呼道:“大、大大老爷,我们是亲生父子?!”
  
  他噔噔噔地后退了两步,直到撞了桌腿上,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想到自己死去的亲生父亲,在盯着看那水碗里的血,他眼神里先是露出哀伤之色,但想到大老爷的身份,之后却略带兴奋,眼巴巴地望着贾赦。
  
  ——这人蠢得不可救药了!
  
  贾赦决定还得找找,如果有合适的人,再把这家伙踢走,这么呆蠢的助手他不需要。
  
  “哼,想什么呢?”贾赦手指头微微有些同感,看着闭合的伤口上的那点儿遗留下的血迹,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危险和兴奋,但忍耐了下去,随意用嘴裹了裹,伤口很快的抚平。他手里抽出薛蟠帮着他挂着的那柄乌鞘剑,随意拍打了下他的身子,“收起你那副愚蠢的神情,老爷我跟你三代之内无甚血缘关系。”
  
  “那——那我们的血怎么相溶了?”这话薛蟠说的倒是利索了。
  
  这也是顾庆志和那仵作心里的疑问。
  
  贾赦慢腾腾地吐言:“相溶而已,又不代表你是我生的……”
  
  “啊?!”薛蟠的声音里带着失望,但转而心里对自己妈妈挺愧疚,如果他真是大老爷的种,岂不是说他妈妈……咳咳……不能再想下去了。
  
  薛蟠脸色羞愧地发红,无地自容了一瞬,转而好奇为何他们不是亲生父子,血滴也向相溶了……
  
  从时间看,从出生地点看,从他妈妈品格上看,薛蟠知道他和大老爷不是亲生父子,刚刚只是他的一时想岔了,可顾庆志和仵作不知道,对于贾赦说的话的真实性,他们目光露出怀疑。
  
  是不是亲生父子……唔,顾庆志想到,为何连到大理寺这里,这贾恩侯还带着这跟他没啥特殊亲近关系的薛蟠呢,要知道贾赦可是连他亲儿子贾琏都没带着呢。
  
  贾赦知道他们不相信自己,本来他是不屑费神在这等地方上的,可大夏朝稍微有些文化的人都如此对“滴血验亲”的故事深信不疑,他还是破了他们的迷障,最好推翻《洗冤录》等古书上的种种谬误,否则将来也不利于他展开证据,侦破案情。
  
  “再拿来水和碗来。”贾赦吩咐。“取五六个,不,取十碗水!”他看了看薛蟠的“纤纤十指”,忽然笑道。
  
  ……
  
  薛蟠又被扎了十次,贾赦让顾庆志随意找来十个人,各自滴血在碗里,而薛蟠挨个试验,十个指头都痛得连心。
  
  扎完看着十碗水,其中有三碗中的血滴,它们相互融合……
  
  这个结果令顾庆志三人震惊了下,很明显,这个薛蟠不可能和这些小厮衙役们是亲人。
  
  顾庆志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冲着贾赦鞠了一躬:“若不是国公爷实验,我等愚昧之人还将继续犯错下去……国公爷请受我一拜!”
  
  贾赦傲慢地接受了。顾庆志这人能屈能伸,否则也不会轻易地成为皇帝的心腹之一,他也不介意怀,看来之前荣国公那样说话,也着实是有自傲的本事。
  
  他从前对贾赦的文武双全一说,对贾赦救了皇帝和太子殿下的说法,一向持保留态度。
  
  救驾他们朝臣可没一个人看到过,太子那里也是太子随身的侍卫回来宣扬的,听听就罢了,什么一剑封喉了十几个刺客……那也太夸张了罢!
  
  可,此时,顾庆志收敛了心中的轻视,反而细想,觉得那些夸赞荣国公厉害的话,可能都不是假的,反而实打实的实话。
  
  ……薛蟠和贾赦被顾庆志恭送出大理寺的时候,薛蟠展开着自己的双手,才反应过来。
  
  他哀怨地道:“大老爷,何必非要扎我的手呢?”第一下不说,之后的十下,完全可以命令一个其他人来啊。
  
  贾赦看了他一眼,黑色披风配着他微微卷的发梢抖动了一下,淡淡地吐出了一句:“因为你蠢!”
  
  他的目光落在薛蟠伸出的红肿的十指肚上,上面都是绣花针眼,血红的一点凝结——
  
  因为薛蟠的手受伤了,贾赦的乌鞘剑回归到他自己手中拿着,他抱着剑,忽然觉得有想抽打这个人的意愿。
  
  大老爷还忍耐着燥热的心呢,这边的薛蟠还不识趣地问:“大老爷为何还随身带着绣花针包呢?”
  
  薛蟠好奇呀!他想问这个问题很多次了,在大理寺衙门,他一直忍啊忍啊,现在忍无可忍。
  
  被问话的贾赦眼神一闪,脸上一直以来老子是天下第一聪明人的模样褪去,换成了一副微笑,不过很是危险。
  
  他反问:“你真的想知道?”
  
  薛蟠向来是个没眼色的,猛点头,还揣测道:“难道大老爷还会自己绣花缝衣裳?!嘿嘿……”
  
  “——这个我还真会!”贾赦爽快地承认,他掸了掸衣袍,单手又摸了下发梢。
  
  这卷发不和他意,待会儿回去得想法弄直了。
  
  薛蟠没想到大老爷会真的如此回答他,他这个问话的人反而被弄得一怔,却发现贾赦还没说完,居然还冲着自己微笑,里面有说不尽的意味:“蟠哥儿,老爷我不仅会绣花,还特别会针扎人——让你浑身舒泰……但想必你是不喜欢的!”
  
  他叹息一声,目光流露出惋惜之色。
  
  薛蟠“噌”的一下,躲着大老爷挺远。
  
  他刚刚已经被扎够了!
  
  谁也甭想再让他挨针!
  
  薛蟠觉得挨揍也比绣花针扎手指肚强啊……
  
  临行前,贾赦回身望着大理寺的牌匾,想着来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原没有他期待中的有趣。
  
  更何况,他还有大业未成,不说篡位做皇帝,只说来大理寺这里,跟兵部或者吏部相比,于他掌控权利,好像并没有多少益处。
  
  手里紧握着乌鞘剑,贾赦低头,摩挲了下剑鞘。
  
  他还是更喜欢在剑鞘上镶嵌些宝石,这灰扑扑的不配他国公爷的身份呐,更何况,他使用鞭子做武器,也是很厉害的。
  
  还有飞刀……
  
  大老爷一时对使用哪种武器趁手,产生了片刻的迷茫,但很快他便不再纠结这个了。
  
  贾赦眯起眼睛,发现围绕在大理寺周围,不,是围绕在他周围,居然有些探子在监视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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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老爷剑神不爱破案……
  
  贾赦的目光锐利,嘴角微微翘起,哂笑一闪而过,快的让人看不出他的嘲讽。
  
  对于一些惹眼厌恶的小虫子们,他向来不怎么入心。
  
  不过,刚刚那个简单的案子,也值得大老爷他出动?!他知道这是自己“毛病”犯了,哼,老爷他不管做何事都是那么出色,破案对他来说简直是大材小用!
  
  贾赦带着跟班薛蟠回府,只是这回他对薛蟠这个呆子可毫不客气,薛蟠也正在心里纳闷呢,大老爷对自己可是“着重培养”的--没看琏二哥都没被带出去过,可怎么出了衙门口,转眼的功夫对自己就不稀罕了啊。
  
  贾赦一脸傲慢之色,回了荣国府后,穿过荣禧堂这个正堂,心情微妙地看了下荣禧堂的牌匾,这家的老二还真是不识趣,他都被皇帝恩封了荣国公了,可老二贾政一家还霸占着正房。
  
  这贾母也是够偏心的。
  
  贾赦负手慢步,穿过荣禧堂后面的小道,隔着墙那排抱厦应该是三春的居所。
  
  哦,看到这个,贾赦才忆起自己还有个亲闺女住在荣禧堂呢,不过这府上的小姐们不仅连个院子都没有,厢房也混上,直接弄到小小的抱厦去住了。
  
  哼,贾赦眸光闪烁了下,他现在还不至于因为房子先跟贾母和贾政闹,他做事向来是一击即中,二房还有赫赫扬扬的时候,宫内的那个火炭贾妃估计马上就要封作贤德妃了。
  
  贾赦觉得无所谓,荣禧堂虽然气派,有些象征意义,但远远不能令他产生诸如赞叹或者艳羡之情的,大房那边就是位置偏僻些,实则居住比荣禧堂养人,毕竟周围绿木葱茏,花草假山池塘都有,隐蔽有有隐蔽的好处,亦方便他做些事情……
  
  贾赦回了大房,让小厮唤了贾琏过来。
  
  贾琏好容易逍遥一阵日子,老爷自从去江南,他就自由许多,不过等老爷回来了,他一直战战兢兢的,但是当他听自家媳妇说起,薛呆子跟着老爷去拜见大理寺卿的时候,他心底居然涌起了一股嫉妒。
  
  嫉妒?!
  
  他居然嫉妒起薛蟠来?
  
  贾琏真是万万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妒忌起薛呆子来,倒是王熙凤精怪,一看到她家二爷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几分心思,好一通嘲笑。
  
  两人正闹腾着呢,大老爷就回府,还特意让人叫他过去,王熙凤赶忙推他快走,并宽慰他道:“大老爷是二爷的亲父,难道带着薛表弟,还能忘记亲儿子不成?若是真的,我抹脖子上吊去!”
  
  贾琏这么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这回老爷叫他肯定是有好事啊……
  
  一路上想着这事呢,等到了地方,贾赦目光淡淡瞥了他一眼,立即让贾琏不敢放肆,浑身绷紧,唤道:“老爷?”
  
  “嗯。”贾赦撂下手里的乌鞘剑,把它放置在书桌上,说道:“你二妹妹那里可曾短缺了什么?”
  
  “……”贾琏一怔,不曾想到老爷会突然提起迎春,但他马上反应过来:“二妹妹那里从前是老太太看顾,如今是二太太管着,二太太仁厚,向来不差妹妹什么的……”
  
  说完这些,贾琏等了半天,没听见任何动静,他抬眼看向贾赦,一下子两人视线正好对上。
  
  贾琏心里突突突的跳了几下,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平静下来。
  
  贾赦表情似笑非笑,贾琏一下子就知道老爷这是觉得二妹妹受委屈了。
  
  可最近没听到什么大事小情的啊,虽然二妹妹性软,但若是闹腾的一发不可收拾,他家的那位奶奶怎么说也会出手管几下的吧。
  
  贾琏不确定的想着,贾赦却说:“你找些人把你二妹妹从荣禧堂后面的抱厦挪出来,在你太太边上的小院子择一处给她,四个大丫鬟、八个小丫鬟和四个嬷嬷等侍候的人都预备全……”
  
  贾琏张口结舌。
  
  “怎么?我说少了?”贾赦蹙眉,这样的排场,跟王府比是比不了的,也许真的寒酸了些。
  
  迎春是庶女,比不得嫡女的配置,他多年也没注意过内宅的事情,难道现在京城里世家的习惯又变了?
  
  “老爷……没、没少。”贾琏忙不迭的说道,他咽了咽唾沫,努力点头,承诺一定办妥此事,只是--
  
  “挪屋子的事情,用不用跟老太太说说?”
  
  贾琏眼巴巴地可怜滴瞅着贾赦,老祖宗那里得敬着啊,他估摸着自己去说,把迎春从二太太抱厦那里挪出来,未必就那么顺利。
  
  “你不成,还有你媳妇。”贾赦淡哼了一声,这个儿子堪比薛呆子,聪明不到哪里去。
  
  贾琏带着命令跟王熙凤讨主意,王熙凤也是一诧异。
  
  “老爷怎么想起二妹妹来了?可是谁说了些什么?”她马上猜疑道。
  
  贾琏摇头,“不应该吧。老爷自从江南回来后,还来得及歇呢,这不今天还带着你那表弟去了大理寺吗?”
  
  王熙凤心下一合计,也是。这么说不是大太太的耳旁风……
  
  贾琏嘲笑她多想了。“大太太那是哪种人啊,一毛不拔,让她想着二妹妹,岂不是将来还得预备嫁妆,连平时都得多出一项,给二妹妹添些东西……”
  
  “说的就好像你不一毛不拔似的。”王熙凤睨了他一眼,心里却想着贾琏趁着办各种事情,私藏了多少银子。
  
  贾琏讪讪,一直觉得在她这里没面子,他终于想着求老爷给安排一下,不能终日在家无所事事,否则连自家媳妇都瞧自己不起。
  
  王熙凤和平儿说起迎春的事情,商量了一晚上,第二天她开了嫁妆箱子,挑了一个金凤点翠透钗,让平儿拿着托盘给大太太送去。
  
  邢夫人看了欢喜,但她也不傻,转而想着定是这个儿媳妇有事求自己,否则她连请安都很少上自己这里来,终日里和那二太太一条心。
  
  想着二太太私卖祭田的事情,因为这事差点儿被休,是不是这凤丫头终于知道在这家里应该孝顺谁啦。
  
  二太太被禁足,若不是东府那秦可卿死了,老爷再坚持坚持,说不得就让二弟把那面慈心黑的王氏给休了。
  
  大太太想起二房的失势,脸上就止不住笑容,她矜持了一上午,直到下午才让人传话给王熙凤,说要她帮忙给看看针样子……
  
  王熙凤和平儿一听,俱是噗嗤一声笑了。
  
  大太太针线女红不能说不好,但着实是拿不出手的,家里的大丫鬟都会几针针线,哪个不比大太太心灵手巧。
  
  王熙凤过去,又让平儿带了几匹绸缎,见了邢夫人,两人相谈甚欢,整整待了一下午。
  
  第二日,邢夫人去了贾母那里,抹了抹眼泪,让贾母看着心烦,问了她几句。
  
  邢夫人哀叹:“老太太,我都这把年纪了,也无一儿半女的,将来是没什么指望了……”
  
  “诨话!将来琏儿两口子还能不孝顺你?咱们这样的人家,将来他不敢不孝顺,短了你的吃用。”
  
  不孝的名声传出去,办事做官都受影响,若是过分了,爵位也可革除,这在前朝都是有旧例可查的。
  
  邢夫人心里撇嘴,不短了吃用就叫孝顺了啊。她和贾琏感情淡漠,和王熙凤亦出不来,多有龌龊,只是碍于孝道,王熙凤面上应付她而已,她也不敢对这个家世比她好的媳妇有诸多挑剔,何况这府里原来都是姓王的,王氏禁足了,她这才觉得顺心许多,只一两天,底下的人对她的态度就微妙的改变了。
  
  荣国府的下人一等一的势力,邢夫人不是第一次这么深切的感受到了,看看,现在连琏二奶奶都求到她跟前了。
  
  邢夫人不是无脑的,她是打听清楚了,原来是老爷的意思,让迎春挪回来,交给琏儿,只是这事还是自己出面最好,不仅让他们两口子搭了自己的人情,她还能讨老爷欢心,至于迎春将来是否能孝顺自己,邢夫人是不怎么看重的,一个嫁出去的女儿,都这样大了,真的能养熟?!
  
  “老太太,那怎么能一样呢?”邢夫人一心二用,一面哭诉自己将来可能有的凄凉孤寂的晚年生涯,还直道恐怕未来几十年是没有老太太这般有福气,有子孙在膝畔……
  
  “你说要怎地?”贾母不糊涂,这老大家的这是话里有话啊,要不然也不会在此磨叽这么久。
  
  邢夫人讪讪地笑了笑:“老太太,您看,琏儿都成家立业了。从前是我自己没想开,可还有迎春呢,我想着姑娘也大了,我带在身边,正好让她学学管家,将来也好踅摸一个好人家不是……”
  
  “……你有心了!”贾母看了她半晌,终于点头同意了,让人叫来了迎春,让她跟着大太太回大房去住。
  
  迎春莫名所以,心下惶惶,但被大丫鬟司棋劝说了几句,也想开了。
  
  司棋认为姑娘终于出头了!
  
  回了大房,总归上面是有个嫡母管的,还有大老爷在,那些个嬷嬷肯定不敢像之前那样欺辱姑娘的,至少吵闹起来,大太太和大老爷还能装作没听见吗?!
  
  哪个胆子肥了,还敢像以前那样撒泼打滚偷东西的!
  
  迎春听了不过木着一张脸,面对司棋的再次抱不平,淡淡的说了一句:“不过是些死物罢了。”
  
  这话让司棋无语,心里却对姑娘怒其不争,做事都摔摔打打,暗自生着闷气,迎春还瞅了她几眼,劝她别气了。
  
  司棋眼泪含在眼圈里:“姑娘脾气这么好,可就是有些不长眼的浊物污了姑娘的清净……我是替姑娘委屈!”
  
  ……
  
  第二日,在司棋的鼓动下,早早的迎春就开始搬家,二姑娘的东西本来就没多少,何况提前一晚上司棋就带着几个小丫鬟忙活,归置了好了箱子,只要让人抬过去就成了。
  
  贾赦今早又拿起乌鞘剑练剑,直到天明,被小厮提醒要去大理寺任职,这可是老爷去衙门的第一天啊。
  
  贾赦的脸冷着,长剑入了剑鞘,铜钱这才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刚刚走近老爷,那剑气就让他喘不过气来,半道打扰老爷,真怕老爷一剑下来捅死自己。
  
  铜钱忙前忙后,侍候着贾赦,贾赦看了眼轿子,却让他牵马过来。
  
  贾政此时坐着轿子要去工部,正要和贾赦打招呼,贾赦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骑马带着乌鞘剑就消失在街口了。
  
  大理寺卿顾庆志此时正愁着呢,昨天贾赦走了之后,下面就报上来一个难案,是件灭门惨案。
  
  可查来查去,却无一丝凶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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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老爷剑杀不义之人……
  
  顾庆志听了贾赦来了,想到昨日贾赦显露的一番本事,想着也许他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忙叫人去唤他来。
  
  “慢着!”顾庆志在小吏要出门的时候,忙喝止道。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自己去请教,毕竟贾赦是国公,虽然自己是大理寺正卿,但他这回是请教对方,还是态度谦虚一点儿为好。
  
  这也是顾庆志为人处世之道,否则咸宁帝也不会视他为心腹肱骨之臣……
  
  贾赦此时正拿着一方白帕,端坐在屋内,一下一下的拭着剑。
  
  他今日虽然穿着公服,没有白衣入雪,但红色的官袍衬的他的脸色极白,顾庆志进屋,贾赦抬眸,眼神极亮,发出摄人心魄的芒光。
  
  即使是顾庆志这等常常觐见天颜的大臣,此时心里也不由一紧,静站了片刻,顾庆志这才开口说明了来意。
  
  贾赦似乎听了,似乎没听进去,他手上的动作没停,当顾庆志说完的时候,贾赦也松开了他手上的白帕。
  
  “……灭门惨案?!”贾赦声音有些慢。
  
  顾庆志唉声叹气,“国公爷可有什么想法?”
  
  贾赦挑眉,手执着剑,微微沉吟,他虽然对破案不感兴趣,但很愿意杀这等凶残恶劣之人。
  
  顾庆志很是苦恼,“这被灭门的一家七口,当家的那位是个卖肉包子的,大家都叫他包子吴,为人很是和气,手艺又好,包子馅料美味又足量,否则生意也不会那样好……这也正是我为难的地方,这等灭门惨案,包子吴恐怕是得罪谁了,有天大的仇恨呐。可是顺天府等人查访多日,一丝破案线索也没有。”
  
  这个案子发生在京城,虽然包子吴是市井小民,但也算是殷实之家,又是灭门惨案,在京城这个首善之地,现在已经传扬的赫赫扬扬,再不破案,恐怕会上达天听,当今问起这等案子,顾庆志自己都会为难。
  
  皇上是操心国家大事的,他身为皇上的心腹,若是弄得京城人心惶惶,再被有心人利用……顾庆志眯起眼睛,想着自己的政敌,然后期待的看着贾赦。
  
  贾赦听了案情,并无头绪,他厌恶这等烦杂之事,他需要一个为自己服务的管家,管得了庄园和外面的铺子,亦能为他打听汇总天下间的消息,最好粗通些武艺可以自保。
  
  这样趁手的人,暂时没有寻到。
  
  贾赦紧了紧握剑的手,在其位谋其政,他虽然不喜,但顾庆志既然是他上司,又求到他身边了,他倒是很想看看案发现场,到那里去访一访。
  
  顾庆志带着贾赦等仵作、衙役一行人,先又集体参观了一眼吴家七口的死尸。
  
  大理寺的仵作精通各种鉴定,应该说这祖传的“手艺”不容忽视,他家已经做仵作十八代了,比这大夏朝的历史都久,自有眼光毒辣的地方。
  
  “这人是被剑器杀死的,案发现场不远,也找到了凶器……”仵作侃侃而谈,顾庆志点头,有衙役送来了一柄沾着血迹的佩剑。
  
  “这是一柄佩剑,已经问过周围的邻居,据说这包子吴他家的小儿子喜欢舞剑,不过岁数小,包子吴宠孩子,就买了一柄剑给小儿子。”
  
  顾庆志看贾赦目光凝结在那柄剑上,又瞧了瞧贾赦手中的剑,细细解释了这柄件的来历。
  
  “不过是一把不能杀人的剑。”贾赦看了半晌,然后说道。
  
  闻言,众人一寒,均是目光炯炯的望着这荣国公。
  
  这位国公爷还真是语出惊人呐。
  
  贾赦俯身仔细看了看其人的伤口,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顾庆志着急地问:“恩侯可是有所发现?”他琢磨了下,还是称呼了贾赦的字以示亲近。
  
  贾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这柄剑不是凶器。”
  
  “为何?!”仵作插言。
  
  顾庆志瞪视了他一眼,没有尊卑之分的家伙!
  
  仵作表情讪讪,虽然拱手致歉,但眼神里露出的可不是赞同的意思。
  
  贾赦不以为意,只对顾庆志说道:“用刀的人使剑的时候,总有些小习惯。何况这柄剑是装饰用剑,本就不是杀人的剑。”
  
  众人包括顾庆志,都不知道,贾赦最擅长的就是使剑了。
  
  贾赦的话不能让人服气,贾赦也不屑跟这些人解释剑客和刀客杀人之间的不同,这些是不练武的人所不能理解的……说了也是对牛弹琴,可惜这里没有一个陆小凤的家伙。
  
  心下突然索然,贾赦情绪不高,顾庆志有五分相信贾赦的话,毕竟之前滴血验亲的事情才发生了一天的功夫。
  
  可贾赦今日也不知为何说了这些断定之语后沉默,不解释给大家听,顾庆志不好逼问,只好再次提审了死者一众亲属仆役和邻居们……
  
  贾赦坐在大堂边上,看着顾庆志审案,眼睛却淡淡地扫视着堂下跪着的人。
  
  这些人都是普通人,眼里或者有些许目光不正,有些小心思,但身上都干净的很,没有杀气和血腥气……
  
  可审问到一个仆役的时候,贾赦目光射向了他。
  
  这仆役身材高大,面目英俊,但眼神看着还算憨厚,像是一个很安分守己的好人。
  
  顾庆志问了两句,本来要挥手让这人退下的,贾赦忽然站起身,问道:“你用刀?”
  
  那人愣了愣,眼中的略惊慌,但很快一闪而逝,除了盯着他的贾赦,连顾庆志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回大人的话,小的用刀。”那人镇定了下回道。
  
  顾庆志想到之前贾赦的断语,以为这人就是嫌犯,“当”的一声,拍下惊堂木,喝斥道:“大胆嫌犯吴明,还不跪下认罪?!”
  
  吴明欲哭无泪,扑通一声再次跪下,喊道:“大人我冤枉啊,我不是杀人凶手。”
  
  “你不是用刀吗?”顾庆志瞪眼,一边看着贾赦的神情。
  
  贾赦表情波澜不惊,只是目光紧紧地锁定了那跪下在堂上的吴明。
  
  死去的包子吴别看只是卖个肉包子的,但在京城他家有十几家包子铺,馅料都是他统一秘制好的,每日凌晨,他再差人送包子馅,这也是包子吴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买下一座三进院子和雇佣许多伙计和奴仆的缘由所在。
  
  那仆役吴明跪地磕头,“大老爷,我用刀有何不对啊?”
  
  “哼,你不是用刀杀死你家老爷和全家人的吗?刚刚你都认了……你一介奴仆,无缘无故的居然会江湖的刀把式,岂不是很奇怪?!”
  
  “……青天大老爷啊,小的、小的真的冤枉死了!小的会用刀,说的是菜刀啊!”
  
  “啊……”顾庆志吃了一惊。
  
  吴明急急忙忙的解释:“小的是给老爷剁肉馅的,自然天天用刀,这可是个力气活,女人做不了。”
  
  包子吴的包子铺,包子其实大多数都是女人做活的,但剁肉馅和搬运的力气活,还是包子吴家里的仆役做的。
  
  听了这话,顾庆志脸色微微暗红,丢人丢大发了,他怒道:“好哇,你竟然敢消遣本官。缘何刚刚不说清楚……”
  
  若不是顾及着官声,他恨不得把这人拉下去,直接打他个二十大板消气。
  
  吴明也是精怪,以为自己得罪上面的官老爷,忙磕头认错,还给自己轻轻掌嘴了两下,态度很是良好。
  
  顾庆志挥手让他退下。
  
  贾赦的手去摩挲了乌鞘剑,气机锁定了这吴明,吴明身子微微一僵,头扭向了贾赦的方向。
  
  “你不仅会用刀,还会用剑。”他道。
  
  吴明摇头:“这位老爷,俺只会用菜刀啊……喔,柴刀也算刀吗?”后来他忽然突兀的想到这个,神情委屈极了。
  
  大理寺审案,并不忌讳门口街边有听音的百姓,大家对于这两个官老爷纠缠一个只会使用菜刀的奴仆的事情议论纷纷,甚至有那爱怀疑的人,说这两位老爷该不会破不了案子,直接随意羁押个奴仆定案吧……
  
  这在以往的官老爷身上,可是经常发生的,升官发财嘛,破了案上面有奖励,只不过死一个奴仆罢了,当官的可不怕这个,功劳要紧呢。
  
  别说顾庆志不是那种人,就算是有那种不正的心思,以他的聪慧他也会把事情做的漂亮些。这些愚民呐。
  
  顾庆志脸色不怎么好看,对贾赦出言也心里略微不满起来。
  
  贾赦冷笑,眼底如冰,锐利透视,仿佛知道了这吴明心里的一切秘密似的。他继续道:“你手上的茧子,你走路的方式……乃至于你脸上,都透着血腥气。”
  
  吴明瞳孔微缩,但很快他低下头去,呜呜的哭啼,口中直喊道“冤枉”,还冲着顾庆志磕头不止。
  
  顾庆志头痛,这个贾恩侯如果觉得他是凶手,至少要找出证据啊,他刚刚说的话,只是他自己以为的。用剑和用刀捅人的痕迹有区别吗?这死者一家七口,那刀伤可都符合那柄剑的形状啊,那剑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呢。
  
  ……“贾大人,你可有证据指控他?”顾庆志无奈问,但也眼含期待,若真是这吴明杀的,这案子岂不是就可以破了,顾庆志是十分希望贾赦的话是正确的。
  
  贾赦眼睛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很简洁的说了一句:“无。”
  
  “……”
  
  跪地的吴明嘴角一侧微微上扬,贾赦却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这等不忠不义之人,就应该杀之!”
  
  刚刚这吴明的来历,已经早有其他邻居和仆役介绍过,是包子吴捡回家的流民,据说那时这人都快饿死了,还生了一身的癞疮……
  
  这吴明一身血腥气,恐怕亡在他手里的人命不止这七条,贾赦对人身上的气息很敏感,身为一个剑客,他身上就有杀气。
  
  可杀气,亦有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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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老爷我有破案神器……
  
  吴明起初被贾赦眼里的杀意给吓唬住了,他脸上的肌肉弹跳了几下,眼眶里浮出一抹慌乱和凶狠,但他很快大喘气了几下,极力镇定。
  
  他也不再去看贾赦,只是再次跪倒在地,冲着顾庆志喊道:“青天大老爷,小的真没杀人啊,也只会用菜刀……不能这位大人说小的杀人了,就杀人了吧。”
  
  最后一句暗含怨恨和讽刺,顾庆志脸色尴尬,虽然他亦没觉得吴明是凶手,可贾赦之前的话和表现,证明了这吴明有问题啊。
  
  贾赦那是谁?那可是连《洗冤录》都能推翻的破案高手,顾庆志从来不是妒贤嫉能的人,他是认为这荣国公是有本事的,他说的话总不能没根据,可刚才他也问了贾赦有无证据,居然回答说没有。
  
  这不是让他为难吗?
  
  顾庆志拿眼睛只看贾赦,贾赦不做言语,这是真的没证据吗?顾庆志眉头紧锁,在这堂上他不好明面上问贾赦一些问题,只好再次拍了惊堂木,宣布退堂。
  
  后堂,顾庆志问贾赦对案件的看法。
  
  贾赦沉目,然后摇了摇头。
  
  他不是陆小凤,并不擅长破案,何况就是陆小凤,每次破案也颇费曲折,他更喜欢看死在他剑下的那些个该死之人的喷溅出的血花,那鲜血的颜色在绽放开的那一刹那是极美的。
  
  顾庆志虽然不是练武之人,对于杀气感觉不那么灵敏,可看着坐在他下首的副卿,周身还是莫名地冒出了一股寒气。
  
  案子陷入僵局,顾庆志本来对贾赦报以的期待也消之殆尽,心里又说不出的失望。
  
  贾赦喝完茶便告辞了,路过前堂的时候,那吴明被衙役羁押在一旁,贾赦望去,吴明抬眼,两人视线对看,然后吴明嘴角微微挑起,暗含一抹挑衅之意,但若是贾赦说他有这意思,别人都只看到这吴明后背佝偻,面对官老爷甚至衙役时,都卑微恭谨的很。
  
  本来贾赦是出去吃晌午饭食的,但此时他站住了脚步,老爷他本来不想管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的,可是这人挺恶心人的。
  
  贾赦脾气上来了,气的头发晕,他也不拿着剑了,把乌鞘剑撇到一旁的分给他使唤的跟班衙役手中,走上前两步——
  
  然后,他屈尊降贵的握住了吴明的手。
  
  ……有那围观的百姓看见,眼睛都要瞪出来了,顿时哗然。
  
  因为这荣国公大老爷他居然“猥亵”起长相英俊的吴明来,那些个害羞的小媳妇们都捂着脸,但微微张开的指缝间,还能瞧见她们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的翕动着,正偷偷瞧着贾赦的动作,生怕错过了这种场景。
  
  顾庆志此时也出来,他不过是听到前堂有动静,然后就看见这荣国公紧紧拽着那嫌犯吴明的手。
  
  而吴明呢,满脸微红,神色尴尬,要挣开,却不敢的样子,竟是十分的委屈,脸上还恰当好处的表露出一种屈辱的感觉……
  
  顾庆志头痛,“贾大人——”贾赦虽然是国公爷,但在大理寺论职位,他还是自己的副手啊,这种事情……他不得不管管啊。
  
  贾赦没理会众人的视线,吴明手上暗含着劲道,可贾赦虽然手中无剑,但身体锻炼遗留下的力气可不小呢,一般人等是轻易挣脱不开他的。
  
  ……
  
  也就一盏茶的时间,贾赦松开手,突然大声命令衙役:“拿下他!爷肯定他就是杀人凶手!”
  
  顾庆志清咳一声,问道:“贾大人,你可是再次发现了什么吗?”之前审问和在后堂的时,这个贾恩侯可没说出有证据啊,这么一抓人家的手,就发现了证据?!
  
  顾庆志眼露狐疑之色,衙役们也十分给贾赦的面子,反正这吴明出身卑微,抓了就抓了,抓错了再放了,谅他也不敢说出什么。
  
  所以,吴明的双臂被折在背后,两个身强体壮的衙役制住了这人,但两个衙役还是眼睛看向自家的顾大人。
  
  贾赦负手,眼睛眯起,几乎要闭上了,喊人给他上茶,他坐在摆在大堂右侧的椅子上,喝着茶,又翘起二郎腿,末了喟叹了一声。
  
  微微蹙起眉瞧着,若不是这贾赦是荣国公,顾庆志就是再怎么大度,也断断是不能容忍这等属下在他手底下当差的。
  
  “荣国公?”顾庆志等着他说缘由呢,语重心长:“贾大人,咱们办案得谨慎呐……”
  
  贾赦挑眉,脸上表情和之前的风格不一样,嘻嘻笑笑的嘴角一扬,摸了摸不存在胡子的下班,闭上了眼睛,咂巴了下嘴巴,仿佛在回味着什么,然后看着吴明摇了摇头。
  
  “说你这人是凶手,你还死不承认。”贾赦感叹,这人穷凶极恶,在他给他摸骨的瞬间,他已经看到了这吴明从前杀死多少人了,竟然是个累犯。
  
  也是那包子吴不谨慎,当了一回东郭先生,难得的好人就被这恩将仇报的人给杀害了。
  
  不是说好人做不得,而是这吴明长了一副好面相,身材高大,面容英俊,有当西门庆的本钱,除了这人没钱。
  
  可惜包子吴不是武松,却是个武大,被这吴明谋杀。
  
  吴明原来不叫吴明,名字是他被救了之后,套了话,胡乱顺着包子吴的姓氏改的,以便称兄道弟。
  
  这吴明是逃窜多年的凶犯,几年前的海捕文书还在全国发过,可惜对于大夏朝的通缉画像,贾赦只能对其摇头,那画像和这人根本就不怎么相像啊,要是能抓到这凶犯还真奇了怪了。
  
  这吴明到底心虚,东躲西藏,搞到银子就胡花一顿,落魄的和流民差不多,落草为寇,可惜窝里反,带着伤被迫离开了土匪窝,流落京郊,包子吴遇到了,加上两人都同姓,包子吴动了恻隐之心,这一收留收留个白眼狼回来。
  
  包子吴有个美貌的妻子,可惜这妻子好吃懒做,体态风骚,人品风流,包子吴忙于店里的生意,吴明和这恩人主母一来二去,成就了好关系。
  
  天长日久了,不甘心做奴仆,吴明起了心思,包子吴的产业和妻子,他都想霸占了,便要杀包子吴,可是包子吴之妻虽然给相公带了绿帽子,但到底不是吴明那样心狠手辣的毒妇,和包子吴之间还是有些感情,更是觉得吴明太过凶横,竟然打了退堂鼓……
  
  这吴明与一般人不同,相好的要与他断绝关系,甚至给他银子让他离开吴家,可吴明竟然恨起包子吴全家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次杀人。
  
  他行事谨慎,手法熟练,遇到大事也不慌张,杀完人仍旧没有像其他凶手一样卷款携逃,反而从包子吴妻子那里拿了私房银子,包子吴本身的钱财却没动,就等着时日久了,他再带着银子天高任鸟飞……
  
  可惜,他遇到了摸手骨看过往未来的神算贾大老爷,贾赦心里知道包子吴的凶器和那些沾了血迹的衣袍靴子在哪里。
  
  凶器是一柄剑,但包子吴本身会用刀,为了隐藏过往,这才很久没练刀,反而杀人的时候,用了包子吴家里小儿子用的那柄粗剑,捅死了七个人,可见其心性残暴。
  
  贾赦让人看好吴明,神秘的一笑,对顾庆志说道:“大人去包子吴家后院的水井底下,自然能打捞出杀人凶器。”
  
  顾庆志认真地看着贾赦,很想问这是作何道理,贾赦是怎样知道的,这吴明刚刚什么话可没说,全案的情况贾赦也只是刚刚知道个表面。
  
  贾赦摇头,并不想解释,闭目养神。
  
  不过,他的二郎腿还是翘起,门口一直候着自家大老爷的两个小厮,自然在顾大人审案的时候,和屁民一样在围观。
  
  那铜钱和扇子笑嘻嘻的,互相嘀咕着,这老爷神棍的属性又犯了,他们可是知道老爷摸骨厉害着呢,只要老爷想,谁的秘密也甭想保住。
  
  家里的宝二爷身边得宠的袭人,还不是因为这个撵了出去……
  
  铜钱和扇子心里都与有荣焉,可恨周围的人不明真相,倒让他们两人起了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很是飘飘然。
  
  顾庆志也顾不上歇晌,他虽然不明所以,但出于对贾赦的那五成信任,还是派人去查探搜索那凶器,只是不知道这血衣在哪里。
  
  顾庆志的疑问得了到贾赦的嘲笑,吴明此时低垂着头,可是羁押着的两个衙役,忽然都发现这吴明额头居然湿漉漉的,其他人可能犹自不信这空口白牙的荣国公推案,可两个衙役和顾大人一样,心里顿时信了这好似十分胸有成组的国公爷。
  
  没半个时辰,顾庆志喝了两碗茶水后,终于有衙役奔跑回来,“大人!凶器发现!”
  
  先跑回来的自然是报信的,后面一个衙役,手中托举着盛放着凶器的托盘,虽然脸上因为急促的脚步微微泛红,但眼睛里都闪着亢奋的亮光。
  
  审案现场哗然!
  
  大家顾不上知道是不是吴明杀人,反而视线都落在这荣国公身上,这国公爷神了,简直和大相国寺的那个活神仙一样,此时终于有人想起来了,这荣国公可是在集市上给人摸骨算命过啊,一摸一个准呢。
  
  看来这不是传言啊!
  
  顾庆志也兴奋的站起,亲眼看了凶器,剑是沾着水迹的,其上的血迹自然因为在水井中泡久了散开了,不过因为这不是一柄好剑,只是戏耍着玩的,其实包子吴家就是花钱也买不到上好的剑,所以这剑刃有两处微微卷口。
  
  这是砍人颈骨留下的痕迹……
  
  顾庆志摸着胡子,心里这个敞亮啊,不过有个问题,这怎么证明凶器是吴明投的啊?!
  
  顾庆志忙请教悠哉的大老爷。
  
  贾赦开始他的第二波提点:“这人杀人时沾血的衣裳,顾大人是不用找了,想必早就烧成灰灰了,我倒是这么一摸咳咳……是推断,我推断这疑犯吴明定然屋内藏匿着那包子吴妻子的金银首饰私房。”
  
  “……去再搜。”顾庆志再次命人道,只是怨念问:“刚刚恩侯怎么没说呢。”后喘气不带这样迟的啊。
  
  贾赦终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说道:“我给忘记了,不过,现在说了,也不晚,这吴明没有同伙。”
  
  说到这里,贾赦又慢悠悠的补充道:“我想他藏匿赃物的地方,应该就在屋子里的转头下面,随便挖挖就能挖出来了。”
  
  顾庆志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贾赦一扬手,接着说道:“顾大人,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想问我怎么破案的是吧?”
  
  顾庆志点头,眼睛瞟向那吴明,吴明见事情败露,刚刚他仍旧想死不承认,可当贾赦说道搜他屋子的时候,他死心了。
  
  因为是临时起意杀人,又为了不惹嫌疑,他胆大包天,并没有把从包子吴媳妇那里弄来的钱财首饰给转移到外面,只是放在了屋内床前左侧倒数第七块转头下。
  
  贾赦贡献完自己的力量,藐视地瞥了一眼这吴明,眼神笑眯眯的,可是就是有股子得意劲儿。
  
  小样,老爷我会摸骨,敢看不起老爷我的聪明才智?!
  
  我呸!
  
  等着吃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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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老爷我杀人的艺术……
  
  吴明最终在证据之下,又在大理寺刑狱高手的拷问下,对犯案的事实供认不讳。
  
  只不过包子吴家死了这么多人,虽然在他家做工的丫鬟仆役都想离开,或者另投雇主,但因为死人,之前的衙门和这大理寺,一直让差役围着这包子吴的家,所以大家吃水还是在用那院子里的井水。
  
  吴明的杀人凶器藏匿在那里,连带着他们这么多人,天天喝着混合着死人血水的水啊。
  
  只要一想到这个,包子吴家的奴婢和男仆就纷纷作呕,连午饭都吃不好,甚至有见到红色或者肉,就想吐的。
  
  因为耽搁了功夫,下午当值的时间也推迟了半个时辰。
  
  他走时还差点儿忘记了那扔在别人怀中的乌鞘剑,还是扇子急忙抢过来,抱在怀中替贾赦拿着。
  
  中午的饭食已经凉了,贾赦也看不上这大理寺的午膳,直接带着两个小厮去了附近的酒楼,要了几个菜,又喝了一杯小酒。
  
  不过,刚刚吃饱,饭后的茶水还没喝呢,大理寺的衙役就急急忙忙的找过来。
  
  “什么?嫌犯吴明逃跑了?”贾赦惊讶。
  
  这大理寺的大狱不说堪比天牢,但比什么县衙和府衙里的监狱可看得严格多了,怎么会没一天的功夫,这吴明就逃跑了?!
  
  ……
  
  顾庆志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吴明被带下去,他就去了后堂急急忙忙吃了饭食,连口茶水都没喝,就整理案宗,想着下午再审一审,尽快结案,把这案子处理完报告上去,却没想到牢里居然死了两个狱吏——
  
  吴明居然会在暴起伤人,杀死两个衙役,连要是都没搜刮,匆忙就那么带着镣铐逃跑。
  
  “哼,他是有些粗浅功夫的,倒是顾大人小瞧了这人。”贾赦讥讽,明明这吴明,他都说了,他可不是第一次杀人,从前也是累犯,凶恶蛮狠,只是长得好,看似没有危险性,让人戒备心下降,是个棘手的人物。
  
  顾庆志很没脸面,若是让这等穷凶极恶之人逃掉,他这个乌纱帽恐怕都保不住了。
  
  这和之前没抓到吴明可不同,底下的人失职,弄不好会连累他,要知道他也是有不少看他不顺眼的敌手的。
  
  顾庆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面对贾赦的讥讽,他无话可说,贾赦说完看他这副模样,反而到觉得自己像是在欺负他了。
  
  他心里微微也不怎么好受,毕竟他看着吴明也挺不顺眼的。
  
  虽然老爷他不是个什么好人,但跟吴明一想必,老爷他简直善良到没天理了。
  
  顾庆志眼神迷茫,抬眼看了贾赦,倒是贾赦身后的两个小厮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其中一个手里捧着剑。
  
  他也没心思说贾赦上差事,居然还带小厮进来,其实这也算常事,偶尔有些家底的人,都带个顺手的小厮侍候着,但大夏朝真没人带两位啊。
  
  只不过,顾庆志脑筋突然一灵活,他从那乌鞘剑想到贾赦的功夫,眼巴巴的望着贾赦,里面有着恳求:“荣国公神功盖世……这追犯人的事情……就……”
  
  他磕磕巴巴,听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毕竟贾赦的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呢,人家可不是捕快之流。
  
  顾庆志说完,随即就有些后悔,贾赦是武功厉害,还救驾过,但追捕犯人可不是那么容易,首先你要知道这人往哪里跑,要会追踪和判断,否则一个方向错误,就彻底追不上了。
  
  这事还指望不上眼前这位能人了。
  
  贾赦蹙眉,想到凶犯吴明的畏罪潜逃,他心里不怎么舒服。
  
  这等忘恩负义,凶残成性之人,就应该杀之后快!
  
  “拿剑来!”贾赦从铜钱手中接过剑,神情瞬间变得肃然虔诚起来,握了握剑柄,他转身就走。
  
  只留下了一句话:“吴明,五日内,吾杀之!”
  
  两个小厮忙跟过去,剩下的顾庆志望着贾赦的背影,心中感动。
  
  以后谁再说贾赦的不是,他顾庆志就跟他拼命。
  
  贾赦离开大理寺,铜钱和扇子都以为老爷会急忙去追犯人,却没想到老爷直接去了青楼。
  
  艳春楼里,鸨母笑的牙龈都露出来,这荣国公好久没来了,一来就点了四个顶级头牌,今天又能挣下不少,不过这时间是不是“办事”太早些了。
  
  沐浴斋戒三天,第四天的时候,在通县去往关外的必经之路上,吴明骑着一头偷来的驽马,灰头土脸的僵直着身子。
  
  ——因为他前面有一人一马。
  
  马上的人白衣胜雪,面容冷峻,连说话时勾起嘴角的弧度也是冷冷的。
  
  贾赦道:“吴明。”
  
  既不是质问,也不是没话找话说,他仿佛只是为了点名一下吴明的名字,今次而已。
  
  吴明喉咙动弹了一下,眼睛仅仅盯着贾赦,注意力丝毫不敢分心。
  
  “国公爷!您做您的国公,何必跟小人过不去呢?”
  
  “拔刀!”贾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看着挂在对方马匹上的一个长条弧度布包,冷声说道。
  
  吴明左手牵着马缰绳,右手下意识地按了按刀,只是他苦笑,他这刀是从农户那里偷来的柴刀,何况就是真的宝刀,他在包子吴隐藏身份的这几年,一直都未再练习过刀法了,岂能是武状元的荣国公的对手。
  
  “拔刀!”贾赦重复道。
  
  吴明额头冒着冷汗,但面对生死之关,他还是不打算放弃,何况他也只是听说这荣国公是武状元,又没亲眼看过荣国公的武功高低,他也未必能杀得了自己。
  
  自己打不过,还可以逃……
  
  不过,吴明看了看自己的驽马,有瞧着对方的宝马,想着如果待会儿重伤对方一下,抢了对方的马匹,这样这国公爷就不能追上自己了。
  
  当吴明拔刀,贾赦的剑只是拿在手里,并未出鞘。
  
  贾赦斋戒三天,只追踪了这吴明一天,到底这人掩饰行踪在贾赦的眼里其实并不高明,他等着对方出手,然后寒光一闪,两人交手——
  
  几个回合,贾赦微微挑高眉毛,神色略显兴奋,这人比在江南的刺客厉害,竟是一手好刀法。
  
  怪不得能逃出大理寺,可惜是无德之人,该杀!
  
  吴明心下骇然,可对方的剑越来越难招架,七招过后,贾赦已经对吴明的刀法不感兴趣了,他刺出最后一剑……
  
  然后,吹了吹剑尖上的血花,眼神露出一丝愉悦,可惜滞缓了一下,因为他感觉下腹突兀的见了这血红色,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贾赦用白帕擦拭了剑,入了剑鞘,也不去看着吴明的尸首,他早就给那些捕快留了讯息,自然有人来领着尸身。
  
  闭目了片刻,压抑下身躯的不适感觉,贾赦的神情终于回归冷冽,策马回京了。
  
  等回到了荣国府,沐浴完毕,头发微微湿润,贾赦开始抚琴静心。
  
  大房的院子里的琴声让小厮和丫鬟们驻足,邢夫人隔着院墙也追着迷的听着,然后跟着王善保家的叹道:“老爷越来越风雅了,竟显得我……”叹息一声,邢夫人知道自己小门小户,也就是识字认账,做不了那知音和□□添香之事。
  
  万幸老爷的姨娘中,她们比自己还不如。
  
  邢夫人笑了笑,只是想到老爷从江南带回来的那寡妇和拖油瓶,她忽然掩去了笑容。
  
  她问:“你说……那刘寡妇她……老爷是打算作何安排?怎么就无缘无故的发善心了?”
  
  邢夫人是不信的,老爷这人可从不是什么好人,一直以来喜新厌旧,声色犬马,那刘寡妇如此美貌,听说还会些诗词文章,连那带回来的拖油瓶小子的功课都比琮儿强上许多……
  
  王善保家的眼珠转了转,还是尽心地安慰自家太太:“太太何必担心,不过是个寡妇,就是老爷相中了,也不过是个玩意儿,上不得台面呢。”
  
  邢夫人听后觉得有理,点点头道:“那倒是。”
  
  言罢,也不再琢磨这事。
  
  只是她心里到底是存了几分醋意,若是老爷纳了这寡妇姨娘,到底姨娘们在自己手底下过活,她虽然“贤惠”,但若是想姨娘们来请安,她们哪个也不得不来,可这寡妇住在府里,好像有些不像话,是不是应该挪到庄子里去。
  
  贾赦抚琴完毕,小厮来通禀说刘寡妇带着儿子来谢恩,求见大老爷。
  
  贾赦出乎小厮意外的说:“让他们进来。”
  
  刘寡妇和儿子贾琋来了大老爷的院子里,俱是磕头。
  
  贾赦面容平静,但周身的气息仍旧似冰雪寒冷,贾琋眨眨眼,倒是心里觉得奇怪。
  
  在金陵的时候,大老爷看着面容慈和,脾气很好,是个顶好的大善人,现在在府内却威严得很。
  
  贾琋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可又说不上来,他也不敢多想,自己和母亲是寄人篱下,虽然贾赦是族叔,但毕竟不是一枝了,论起亲戚来未必亲近。
  
  刘寡妇却很是感激,自从她来府内后,贾赦安排了他们母子住在荣宁二府后街的一个小院子,位置虽然不顶好,但到底毗邻两座国公府,他们孤儿寡母的任谁也不敢欺辱。
  
  贾赦态度淡淡的,眼里倒没别的意思,虽然是在院子里,刘寡妇也不好多留,她应当还去大太太那里一下,毕竟拜见了大老爷,也得去大太太那里见礼。
  
  贾赦把贾琋单独留下了,贾琋站立了许久,可大老爷不说话,偶尔还勾几下琴弦,他也不好主动打扰大老爷的思绪,只是站立的腿酸。
  
  半晌后,贾赦抬眸,发现贾琋虽然表情倦怠,但身子纹丝不动,倒是个很精怪听话的孩子。
  
  这根骨也好,贾赦让他过来,摸了摸他的骨骼,忽然说了一句让贾琋惊愕的话:“以后你就住在府里。”
  
  贾琋眨眨眼,不知道大老爷什么意思。
  
  “你资质尚可……还有一双适合练剑的手。”贾赦瞅了一眼贾琋的那双尚且稚嫩的双手。
  
  贾琋跪下,拒绝道:“大老爷,侄儿不放心母亲一人独居……”
  
  贾赦垂下眸子,“不必担心,我会派两个婆子汝母。”
  
  ……贾琋嚅动嘴巴,抬眸望去,面对贾赦淡漠的双眼,他不再反抗。
  
  贾赦目送贾琋离开,还有一事他尚未处理,他需要一个大管家,以来处理身后的杂事。
  
  至于现在荣国府的大管家赖大,贾赦略皱眉,这等不忠不义的贪婪蛀虫,更是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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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情蕭修炼不当,损耗2点阅历点数。
第四十三章         老爷我的霹雳手段……
  
  等休沐之日,大老爷还想着找管家的事情,他这日又兴起去摆摊摸骨算命了。
  
  这回他要去大相国寺那里,听说有个活神仙跟他媲美哼。
  
  贾赦觉得自己是第一人,大相国寺那里人也多,如果摸到好骨头,适合做自家的管家,他不介意利诱或者威逼……
  
  等到老爷他揽到人才,府内管事他看都要动上一动,王氏虽然一时倒下了,但也只是禁足,贾赦还不至于成日里和娘们用阴谋诡计,老爷他才干非凡,用的都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大相国寺,因为今日是官员的休沐之日,虽然不年不节,来这里全家礼佛的人还是很多。
  
  贾赦带着儿子贾琏,外带拖油瓶贾琋,后面跟着几个小厮,一行人是坐着软轿来的。
  
  老爷他今日喜欢坐着轿子享福,一路上还能闭目养神呢。
  
  贾琏觉得今日的老爷还算脾气好些,早晨也没考他文武功课,贾琏觉得有点儿小幸福。
  
  只不过,他怎么觉得这一路上,仿佛一双双眼睛盯着自己呢。
  
  贾琏晃晃头,抬头看前面的父亲,心想他是多心了,老爷这个高手都感觉到,他才练功几日啊,何况自己的资质又不好,年岁也大了,半路起家,在老爷口中他,他的进度马上就要被小贾琋这个族弟赶上进度了。
  
  贾琏也不妒忌,他根本不介意贾琋拜师学艺,他心里还觉得有贾琋在,他这亲爹能把注意力从自己身上挪开。
  
  贾琋是看什么都稀奇,这是他第一次出门到这么热闹的地方,以往在金陵城,他住在乡下,从未跟母亲去过城内,唯一的一次也是被大老爷接走那回,根本没时间去逛。
  
  金陵城更是不能和京城的热闹想必,他眼花缭乱,根本就看不过来,还是贾琏牵着他的手,两人年纪相差十几岁,有的人家贾琏这个岁数有贾琋这么大的孩子都不稀奇,可惜到现在他只有一个大姐儿。
  
  贾赦摆摊,这回贾琏亲眼看到了,上次只是听说过,没现在来的震撼。
  
  老爷摸骨真是厉害!
  
  贾琏见到贾赦为各色人等,快速摸骨,说起大小事情,每个都一副被说中了的表情,他都不禁心痒痒起来了。
  
  “老爷也跟儿子摸摸呗?”贾琏期期艾艾的说道。怪道那薛呆子有一阵子成日里缠着老爷不放……
  
  贾赦扒开眼缝,很给面子的睨了他一眼:“给你摸?如果你还惧内,将来是个无子的命哼。”
  
  “……无子?”贾琏张嘴,磕巴道:“怎么会无子?!”
  
  他年纪才二十郎当岁,膝下先又一个女儿,正式年轻力壮火气旺的时候,怎么会无子呢?
  
  早晚他会有儿子的!儿子——
  
  贾琏惊悚。
  
  难道是凤儿不能生了,却瞒着自己?想要自己一生血脉断绝?!
  
  ……
  
  不能啊!就是将来生了庶子,还不是得敬着嫡母,姨娘算个甚么。
  
  “你媳妇若是还这么折腾,成日里操心管家的事情,你唯一有儿子的机缘便会断绝,这一生将来生儿子不容易。除非——休妻另娶!”贾赦摸把贾琏的手骨,然后上下打量着贾琏。
  
  贾琏脸色不怎么好看。
  
  想着自从大姐儿生来就不好的身子,其实也是跟他的那位争强好胜的好二奶奶孕中操劳过度有关,将来若是再坐胎,说不准会半道落胎,将来他们两口子没个指望。
  
  至于庶子,贾琏甚至国法,这爵位是要传给嫡子的,庶子是不可能有继承权的,除非有皇家天大的恩典,否则断断不可能有例外。
  
  这就是大夏朝固有的嫡庶之分,即使是皇帝也不能动这习俗和规矩,轻易不会给这种恩典。
  
  贾赦摸骨的准,他的话令贾琏沮丧,不说深信不疑,也是信了九成九,他一时脑袋空空,心里乱腾腾的。
  
  贾赦完全没良心的继续自己的摸骨,来寻找将来替他做苦力的大管事人才。
  
  大相国寺这里的人还是平民百姓居多,嗯,也有一些看起来不错的,但都对算命摸骨不怎么感兴趣。
  
  贾赦不想当妇女之友,让小厮拦截非要来摸骨的一些大妈,恕老爷不接待她们。
  
  一个衣着落魄神情灰败的中年男人路过老爷的摊子,贾赦咳嗽一声,示意小厮去拉人揽客。
  
  铜钱和扇子极为熟悉这业务,忙堵住了那人脚下的路。
  
  罗远祖辈五代从商,从前祖上的家财势力也是不输于大夏朝最大几家的皇商,可富不过三代,早在祖父那代,他们罗家的生意就逐渐没落。
  
  其实这也不奇怪,一开始他们起家是跟有权势的人家联姻,但家里的子弟没有考上功名的,大夏朝并不禁止商人出身的子弟考功名,但因为富商家生活靡费奢华,加上底蕴不足,若是有那刻苦攻读的也是幸运事,但就连罗远自己,他都不是那读书的料子,根本静不下心来。
  
  罗家逐渐没落,三个月前,他的产业还被人联合下套,一纸合约兑现不了,只好把祖产连着祖宅都让了出去,罗远生生的呕出了血。
  
  家里没做官的,就是他做生意再精明,没有实力庇佑,正生意就是兴旺不起来,好容易有个挣钱的行道,还被人……被人巧取豪夺谋取了!
  
  产业度没了,宅子也没了,罗远无颜待在家乡,无颜面对祖宗,漫步目的的落魄来带京城,现在怀里就剩下了十两银子了。
  
  “我没钱算命。”见被人拦住,又看到贾赦这人,罗远没好声气。
  
  “不要钱。”贾赦笑眯眯,他这笑容端的有阴谋的感觉,让罗远敬而远之。
  
  天上可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罗远是受过大骗的人,根本不敢掉以轻心,看着贾赦心中由衷升起一股厌恶之情。
  
  “我是真没钱,你找别人算去。”
  
  “我算命不用八字,也不主动问你话看,就是摸下手骨,知你过往未来……”贾赦睁眼挑眉,反讽道:“难道你怕了?我就摸下你手骨,这么多人还能讹上你不成?!”
  
  “……后生,你快从了大老爷吧。这是活神仙,比大相国寺门前摆摊的赵神仙厉害多了,一说一个准。”
  
  “……后生,看你情形,你就是个倒霉蛋。赶紧的罢,你以为谁都骗你啊,告诉你,这是谁?!”
  
  “这可是荣国府的大老爷呢,国公爷!”早有知道底细的透露,大多数被摸骨过的人都不甚清楚。
  
  ——“啊?这岂不是我和国公老爷握手了吗?”
  
  “娘哟,我三天不想洗手喽。”
  
  “……”
  
  罗远晕晕乎乎的坐在贾赦跟前,贾赦也不客气,他觉得这人的来历也许可以。果不其然,手一搭上,贾赦就笑了。
  
  这人好啊。
  
  商人好办,眼界开阔,罗远这人品性不坏,就是家里没落,生意就是做的再好,遇到那些看中的豪强士族,罗家保不住是正常的,保住了才是异常。远的不说,就说投靠荣国府的薛家,真以为就是来待选的啊。
  
  那是因为薛蟠和宝钗的父亲一死,家中的顶梁柱带着官职的当家的死了,薛家自然不能再待在虎狼之地了,如果没有贾家和王家,否则薛家的生意也维持不到现在。
  
  贾赦笑眯眯的一条一条说完罗远的来历……罗远的表情随着这摸骨先生的话变幻着,他本来是不信这位是荣国公,谁家国公爷出来摆摊做个神棍啊!
  
  可架不住认识贾赦人太多了,尤其今日是休沐之日,有那乘着豪华马车的路过,掀起帘子看到贾赦,愕然之后过来打招呼的……
  
  一辆一辆的,贾琏身为人子,觉得有些难为情,这可不是青楼或者做别的,顶多其他人说自己是声纨绔,可算命么,看看老爷,还真不在乎。
  
  “怎么样?来我家给我当个管家罢,自由身,不卖身,将来子孙还是可以考功名的。”
  
  罗远木着一张脸,沉默了许久。
  
  这荣国公给自己摸骨完毕,还断言自己将来没财命,若是遇到贵人,倒是遇难成祥,这贵人嘛,贾赦自然是指的自己。
  
  ……
  
  贾琏跟着老父打道回府的时候,忍不住还是问道:“老爷,咱们府上不缺大管家……难道老爷是想——”
  
  贾赦斜睨了他一眼,“总算你没蠢到家,赖家哼!”
  
  贾琏瞪大眼睛,吸了一口气。
  
  老爷这是想动赖家?!
  
  赖家是贾母最亲信之人,可以说,有时候贾母对史家都没对赖家好,否则也不会赖家的两兄弟,分别为荣宁二府的大管家。
  
  赖嬷嬷是面子大,可贾母也管不到东府上,贾珍他们纯粹是看在贾母的面子上,才允了赖升做了他们府上的大管家。
  
  要说忠心的奴仆有,东府赶车的焦大爷可是劳苦功高,就是现在好酒管不着嘴,但轮论起忠心来,却是一等一的。
  
  赖家呢,因为是贾母的陪嫁得看重,论功劳,他们家里从未有男子跟过老国公爷上过战场,可是赖家就是厉害,不仅出了两位大管家,赖家的孙子和孙女都是金玉一般的长大,赖嬷嬷的孙子赖尚荣可是从小当少爷养大的,更是读书现在做了南边某县的县令,正经的实缺,要知道即便是贾琏要做官,也只不过从县令做起。
  
  当然这里有个关键,赖尚荣比贾琏刻苦些,竟有个举人的功名,虽然说举人要做官也成,但也得候补多年,君不见京城中那些中了同进士的寒门子弟,当个下品县的县丞都不容易得缺,赖尚荣没考上进士,家里便请托了贾母谋官,可见赖嬷嬷的面子之大,贾母对她的信重。
  
  可贾赦知道赖尚荣一家是个没良心的,123言情女作者脑袋里的资料,可是告诉贾赦,当贾家落魄,他那好二弟给贾母扶灵去南边,路上银子不凑手,却赖尚荣那里借,说好的借,结果赖尚荣只给了我五百两就打发了。
  
  呵呵……
  
  赖家穷吗?
  
  赖尚荣是个清官吗?
  
  看看等家里为元春那丫头修了省亲的院子,赖家也起了一个花园,就知道赖家的富裕和明目张胆。
  
  谁家的奴才日子过得比正经的主子还风光,连琏儿媳妇管家想用些银子,有时都需要典当她自己的嫁妆,而赖家居然能积攒出那么大的那么风雅的一个花园子。
  
  虽然赶不上大观园,但园子小也得个十万二十万两罢。
  
  这样的赖家,在贾家落魄的时候,就给五百两?!
  
  这是天大的笑话。
  
  贾赦早就想收拾他们了,不过在收拾他们之前,这家里掌权的事情,他可要跟老太太和他的二弟好好说道说道。
  
  晚上,贾赦摸骨算命的瘾头没了,虽然觉得挺疲累,但忽然觉得好些日子没去亲近自己的那些美人们了。
  
  甚至,他脑子里恢复了往常的胡思乱想,竟然想起不久前还见过的那刘寡妇了,想到刘寡妇婀娜多姿的身材和昳丽的面庞,贾赦有些后悔,怎么就安排她去后街了。
  
  这、这不方便老爷偷香窃玉啊。
  
  他咂咂嘴,老爷以前怎么这么道德高尚,如此的美花居然放过,真是的……
  
  贾赦想想也就罢了,他对贾琋还是挺有好感的,这刘寡妇毕竟是自己弟媳妇,虽然贾琋生父已经亡故,但自己这个族中的大伯子也不好沾惹,唉。
  
  想到此处,贾赦兴致大减,看到自己房里的那些个莺莺燕燕,他心下厌烦,难得的踱步去了邢夫人那里。
  
  邢夫人好些时日都没亲近自家老爷了,此时见了贾赦哪里有不殷勤的道理,贾赦今日心情还算不错,那叫罗远的早晚会连那十两银子都丢了,走投无路自然会来荣国府求口饭吃。
  
  这一切贾赦都“知道”,罗远的敌人也没打算夺了他的家产就作罢了,小人就是这样,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情,暗地里还害怕人家将来对他施行报复,恨不得罗远死无葬身之地。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呐!
  
  贾赦同情心丝毫没有,脑子想的是赶紧的,霉运仍旧加身的罗远,赶紧的把身上的最后的银子丢失,然后自己这个贵人去拯救这个迷途的羔羊。
  
  想到这里,贾赦嘴角撇出淡淡的一抹笑意,邢夫人看老爷心情好,想了想,小心地说起迎春的事情。
  
  “老爷,今日来迎春这丫头跟我贴心了,我这个做人太太的才知道,原来她竟是受了诸般委屈和苦楚,吃用不如婆子们给探丫头用的精心便罢了,总也没失了主子的份例,但这老太太和逢年过节给姑娘们的金银首饰赏赐,居然大半好东西都被婆子们给顺去了……”
  
  贾赦“哦”了一声,想着这邢氏罗里吧嗦的,正题才要来了。
  
  果然邢夫人用手帕按了按眼角,眼眶红红的,继续说道:“老爷您说,这二太太管家、教养咱们府内的三个姑娘,哪项做好了?老爷您想想,当初宫内的那位,在家里时,那气派那排场,不都是金山银山的堆起来的么,虽然说迎春是庶女,但迎春的亲娘可是正经的大房二房太太,只不过妹妹她红颜薄命,苦了二姑娘……”
  
  邢夫人作态哭泣。
  
  贾赦惯知道她装模作样的姿态,只不过他本身就一直存了对贾母和贾政的隔阂,王氏的行为他更是厌恶。
  
  迎春他就是不怎么重视,也轮不到二房薄待。
  
  下面的人还看人下菜碟,让他闺女的待遇还低于二房的那个三丫头?
  
  探丫头的亲娘是什么样的人,迎春的娘亲可正经秀才公的姑娘,是他从前的二房姨娘,与别个通房姨娘不同,老太太也待见她过。
  
  贾赦想了想剩下迎春那个女子的模样,印象模糊了,他怅然,都忘记这人的长相了,想必与二丫头肖似吧。
  
  “说罢,你想做什么?”贾赦睨视了邢氏一眼,知道她铺陈了这么久,定是还有下话要说给自己听。
  
  邢夫人讪讪一笑,摸了下发髻,然后说道:“我这不是想着,二太太那里不许她管事了么,咱们府上那些个负责大事小情的内外大管事和小管事,是不是得……动一动……了?”她眼睛铮亮,盯着贾赦看。
  
  贾赦咧嘴一笑,呦呵了一声,“这事你倒是惦记上了,现在家里的事情不是你和琏儿媳妇一起管着么……还不满足?!”
  
  “那哪里能一样,下面的人眼里没我,我这个大太太也指使不动这些个妈妈和爷们。”邢夫人故意这么称呼那些个下人,语气里的讥讽表露无疑。
  
  贾赦听了很不顺耳,发脾气道:“他们是哪门子妈妈和爷,不过是签了死契的奴才罢了。”转了头,他瞅着邢夫人哼了一声:“这事你也别抱怨了,管家的事情我自有主意。
  
  转天,贾赦晨起得早,洗漱完毕,吃了几口点心,然后就看到了邢夫人还未绣完的一副蝴蝶牡丹图。
  
  贾赦鄙视地看了一眼不能忍受的瑕疵的地方,拿剪子拆了几处,然后一针一线的快速的绣完,拾起满意地点了下头。
  
  之后,他随意地把绣品扔回,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色,眸色深了深,是时候给老太太请安了,也是时候动手掌控这荣国府了。
  
  贾母刚吃完一碗碧粳米粥,胃口不大好,也没再吃猪肉豆沙卷了。
  
  鸳鸯和一个小丫鬟端着碗碟撤下去,正巧遇见了前来请安的大老爷。
  
  鸳鸯心里一紧,脚步顿了顿,看见大老爷仿佛没注意到自己,又急匆匆的离开了老太太的屋子。
  
  她可至今还记得大老爷求鞭笞的情景,只要一想到这事,鸳鸯心里就有阴影……
  
  贾母见贾赦来了,两人对答两句,贾母刚吃完饭,有些惫懒,正打算再歇歇,再过一个时辰,宝玉许也要醒来请安了。
  
  可贾赦居然坐下了。
  
  贾母扫视了大儿子一眼,心道,这是又有事?!
  
  她不禁反射性地感觉到脑仁突突地直跳,好好的居然头痛起来。
  
  贾母无奈,“老大,你又有什么事情要说?”留下来就没好事啊。
  
  贾赦面容带笑,可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慢吟吟道:“老太太,咱们府上也该分家了,您看可好?”
  
  上次当王氏卖祭田的时候,他就想办这个事情,可是赶上东府上的葬礼,加上火候没到,他那时也就没过于逼迫。
  
  何况,再不分家,这省亲的事情,岂不是又要落在荣国府上了么。
  
  贾赦眉毛略扬起,手指头拿着绣花针暗自扎了自己一阵,面上却越发显得愉悦了,让贾母瞧了心塞不止。
  
  “老大,你——你这是——”贾母这个气呀,她还活的好好的,这个大儿子就想撵他弟弟滚。
  
  “不孝吗?”贾赦哼笑一声,“这两个字儿子可不敢担,老太太若是想告我忤逆,还得进宫呐……至于您能不能动弹,能不能进宫,儿子说了不算,您老人家也未必说了算。”
  
  贾赦的话让贾母一怔。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威胁自己?好大的狗胆,难道他还胆敢弑母不成?!
  
  贾赦看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脸色气得胀红的贾母,不由摇头。
  
  “瞧,您老想什么呢,儿子这么孝顺,不过是想着让老太太您少操些闲心,颐养天年罢了。还能把您怎么办了么……”他幽幽地说道。
  
  贾母伸出手指指着贾赦,胳膊都哆嗦了,鸳鸯回来后一直在门外,大老爷在屋内,里面无传话,她在门口踌躇,一时就没进来,贾母身边现在可真就贾赦一个人在旁。
  
  “老太太,您真不了解您儿子我啊。我是最烦别人拿着手指指着我的。”贾赦伸出食指,“轻轻”地摁下了贾母的胳膊。
  
  贾母只觉得老胳膊上仿佛压着一块砖头,让她不得不放下指着贾赦的胳膊和手指,
  
  贾赦微笑,又缓慢地从袖筒里掏出一个针包来,从中取出一枚绣花针,这绣花针山闪亮亮,在贾母眼前一晃,“嗖”的了一下,直接落在贾母的手掌上的一处穴位上。
  
  贾母“啊”的一声,心跳的厉害,吓的不行。
  
  老大大逆不道啊,居然真想杀了自己?!
  
  可贾母这一声叫唤没有任何人听到……贾母抠了抠自己的咽喉,许久后,她神情呆滞,终于回过半副神儿来,双手抓着自己的咽喉处,“呜呜”了几声,冲着贾赦干喊,却没发出任何动静。
  
  “您想说,您说不出话来了?对吧?”贾赦绽放出微笑,非常和曦和柔和,他神情安静,贵气天成,若不是贾母知道这人是自己那个混不吝现在又心黑手辣的大儿子,她都以为她看见了一位气质卓然安静的皇子殿下了。
  
  “老太太您放心……儿子这就打发出一批奴才,包括赖嬷嬷一家呢,全部恩典给放出去。当然,临行前,咱们得依着老规矩,点一点奴才们的身家,以免有些不思主恩的反骨奴才私自夹带。”
  
  贾母手指动弹,又急切的站起身,说不出话,但她可以出门让鸳鸯进屋,可贾赦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不过是伸手拂了一下贾母的头颈,重重地按了她的昏睡穴,让她好好睡上一两日无妨的。
  
  等出了房门,贾赦望着肃立在一旁的鸳鸯,轻轻一笑,说道:“老太太倦了,刚刚才睡着,估摸着几个时辰后才能醒,你去侍候着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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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老爷是“孝顺”儿子……  
  
  贾母一时瘫睡在床上,管不了贾赦,等贾赦刚有些闲工夫,要琢磨琢磨怎么分家,安插势力,全面掌控和整顿荣国府的时候,第二日清晨起来,邢夫人表示,这几日她再也不想拿针绣花了,实在是昨晚“绣得太精彩”!
  
  昨日里,大老爷离开好一会儿后,侍候贾母的鸳鸯并没有很快的发现老太太的异状。
  
  贾赦的昏睡穴不是乱点的,自然贾母“酣然入睡”,一开始她以为老太太累了,躺在榻上休憩,可老太太的眼睛总是睁着,时间久了也不动弹一下,鸳鸯望去,发现老太太的眼神里有着愤怒和惊怕。
  
  “老太太?”鸳鸯唤了两声,贾母眨了几下眼睛,她这才确定贾母是不能动弹和说话。
  
  “老太太……您这是怎么啦?”鸳鸯神色大变,急忙让人请太医来,可惜昨日发现的太晚,太医没顺利请来。
  
  鸳鸯想着老太太生大老爷的气,最先差人去请了二老爷过来,等贾政急忙过来,围着贾母团团转的时候,大老爷那边也得通知了,但贾赦知道贾母是怎么一回事,加上他昨晚的绣花针的瘾头上来,便挡了消息,只说老太太年纪大了,请大夫常有的事情,明日就去宫中请太医。
  
  一夜折腾,屋子里的人见了老太太的情状,心里忽上忽下的。
  
  老太太年岁可不小了,看情形,该不会是中风了吧?!
  
  ……
  
  今日大早晨的,起床后的贾赦神清气爽。
  
  先是儿子贾琏来规规矩矩的请安,现在多了个迎春搬到在邢夫人住处的附近的小院子,自然得先到邢夫人这里请安,才好跟着邢夫人去老太太那里问好。
  
  迎春小时就没见过几次贾赦,何况她大了,马上就要及笄了,父女两人竟是有月余都没有打过照面。
  
  贾赦坐着喝茶,眼睛淡淡地扫了一眼自己女儿。
  
  邢夫人一夜过后,才知道老太太昨日病了,心里忐忑,贾赦却“喔”了一声,邢夫人也不是那真孝顺的人,不过是守着礼法和做媳妇的本分来着,她其实心里对贾母怨恨颇多。
  
  贾赦想了想,让小厮去衙门告假,他本来就不喜欢去大理寺,正好贾母“病了”,他这个孝子得在家侍疾啊!
  
  他也得容些功夫,处理一下府内的事宜……
  
  首当其冲,是这和蔼可亲的面团似的闺女。
  
  贾赦视线落在迎春身上,迎春像针扎似的不安。贾赦眼神闪了一下,这闺女没一丝性情肖似自己,养的小家子气,立不起来,更别提和胆子大又爽利又精明还带些可爱性情的牛肉汤相比……
  
  这个世界上,活出自我的女子……还是太少了些。贾赦莫名起了一些感叹。
  
  美人只有皮骨,只能像菟丝花那般小心翼翼地依靠着男人活着,这生活的有何趣味?
  
  不过,倒是省得自己麻烦,几个睨了一眼邢夫人,他这夫人,还不是他说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敢反叛或者透露自己的秘密,那是活腻歪了。
  
  贾赦确定这邢氏不傻,有时反而比他人看得透,活得太聪明!
  
  迎春见了父亲贾赦,面上略微惶恐,她再怎么事不过心,但面对很少见面的生父大老爷,心里也是不淡定的,何况她刚刚从二房后的抱厦搬过来,到了大太太那里,司棋一下子就从大太太的院子里打听出来,原来是大老爷跟琏二哥和风嫂子提起,风嫂子去了大太太那里敲了边鼓,这才有了她回来有个单独院子的好事。
  
  迎春知道好歹,她现在一个人一个独院,院子虽然不能和梨香院那般大,四角齐全的,但屋子三大件,旁边还有厢房和耳房,几个三等的小丫鬟们自然住着通铺,可是司棋她们大丫头可有了独立的屋子,一间耳房做了烧水和茶点的屋子,一间放些杂物,两侧的厢房,一面住着丫鬟,另一面是给几个嬷嬷住的,就这样还空下一间屋子,司棋说打扫一番,留作客房,说不得哪位姑娘来二姑娘这里,想住几天,跟来的侍候的人也能有个落脚处。
  
  至于迎春的三间大屋子,一间做了她书房兼做画室,放满了书籍和颜料,另一间自然是待客的厅室,一分为二,前面是厅,隔断后面还有个小榻,若是往后几个姐妹来往,也可以坐躺在这里顽笑,剩下的东面的是迎春的寝居。
  
  王熙凤给这小姑子安排的面面俱到,连邢夫人过来看了眼,都说不出一个不好来,咂咂舌甚至私下里跟王善保家里的嘀咕,她这个当人家太太的都心里妒忌了。
  
  邢夫人那里尚有些拥挤,毕竟贾赦偶尔去,但有时不想和邢氏住一间屋子,得预备一个房间,还有耳房也改造成了一件沐浴室,占地也颇大,她这个大太太自然侍候的人也比迎春一个小丫头多,院子里就有些拥挤了。
  
  迎春说不出感谢的话来,感谢大太太的和王熙凤的话和礼物,都由司棋操心忙活,那四个新来二姑娘身边的嬷嬷们,也不出头,只是帮衬着,一时院子里竟是司棋说的算,如臂使指,威风赫赫。
  
  司棋虽然为人泼辣干脆,但也不是那等娇蛮傲慢之人,她处事倒是十分公平,只两三天的功夫,二姑娘院子里的景象便大有不同。
  
  这样的气氛,迎春心情自然平静,这平静中带些欢愉,总是木头似的面庞上,也开始鲜活了,晚上还主动拉着司棋等人打着棋谱,让几个大丫鬟头大。
  
  二姑娘的棋艺家里的姑娘们可没人赶得上,那可是极好的,就是从前聪慧多才的林姑娘也是赞过的。
  
  迎春请安完毕,低垂着的头,默默地想着这些改变,她对大老爷关注自己,有些惶恐,有些感恩,又有些渴慕和立刻否定后的淡淡失落和怀疑的感觉……
  
  总之她心情酸涩,竟然品不出是什么滋味来。
  
  贾赦打量完迎春,虽然从前一直不待见这个闺女,但想着要整顿家风,那就从自家闺女身边开始。
  
  遂他便文问了几句,当听见迎春还“同情”她的那个被他让人打发走了的奶嬷嬷时,贾赦面容有一闪而逝的扭曲,这表情迎春没看见,邢夫人却瞥到了。
  
  她向来城府不那么深,神态上边露出一丝讥嘲来。她这两天对迎春态度和蔼不过是做戏罢了,府上都说瞧不上自己这个大太太,之前都捧着二房那位,可她也从来没让做人奴婢的,当面给自己没脸,更何况挨骂了。
  
  这二姑娘的性情就像是个任人揉捏的面团儿,太和气了。
  
  “老太太和二房的,就是这么教导你的?”贾赦撂下茶盏,瓷器哆嗦嗡嗡震颤,迎春怯懦地缩了下肩膀。
  
  贾赦看她,阖上眼,挥了挥手,让迎春退下,转过头对邢氏说道:“二姑娘及笄的日子快到了吗?”
  
  邢夫人脑子打结了下,她还真没留心迎春多大了,又没指望这继女怎么着,若说之前对贾母虚应的那些个好听可怜话,她心里还存折几分培养二丫头的心思,但见了迎春的性子,两日来交往的次数也有了几次,邢夫人早就熄灭了这些个心思。
  
  这姑娘的性子已经养成,恐怕不好改了。
  
  “多上些心,改日来,爷会在府里奉养个宫内出来的嬷嬷……”贾赦说完边走了,先去贾母那里看看,让邢夫人一时落后,怔怔了好久。
  
  宫里的嬷嬷?!
  
  难道——难道——老爷难道是打着让二姑娘也跟着宫内的大姑娘一般,去给皇上当小……呸呸,是做贵人、妃子去。
  
  邢夫人手帕撕扯了两下,想了想嘴边带丝得意的笑,收敛下表情,她急忙也跟着老爷去贾母那里去了。
  
  她本来没当回事,老太太年岁大了,脾胃常有不和,时不时就叫了太医来,荣国府内外都惯了的,可当邢夫人看到贾母的模样,嘴巴还是微张起来。
  
  倒是自己老爷很是淡定,神情平静,等着早早过来的太医断脉。
  
  贾赦过来的时候,还给贾母掖了掖被角呢,温情又孝顺,让老太太激动地都眼眶红了,鸳鸯倒是对大老爷改观了一些,连贾政都侧目,顺便在心里检讨自己,自己真是太小人了,昨晚兄长没来,他居然还在腹诽兄长不孝,想必是兄长不知道母亲如此病重唉。
  
  贾母的激动是因为她手指能动了,只是躺着时间长了,身子麻痹了,可贾赦这么一给她掖了掖被角……她全身再次“挺尸”,只拿眼神愤恨地盯着贾赦。
  
  忤逆!
  
  弑亲!
  
  老大这个白眼狼,果真是要弄死自己!
  
  ……贾母悲从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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