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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情蕭

[推荐书籍] [穿越┊重生] 《重生农门骄》作者:一手消息——JJ男主文  [复制链接]

15、讨要

  回了学堂后院,李廷恩一眼就看到自己住的屋子门开着,掩下心底厌烦的情绪,果然进门就看到李耀祖沉着脸皱着眉挺直腰坐在桌边喝茶。
  
  “又大手大脚的花银子!”看见李廷恩大包小包手里拎着,李耀祖脸上闪过丝嫉恨,继而嫌恶的教训道:“你是读书人,这样成何体统。”
  
  李廷恩根本没理会他,把东西放下,笑着喊了一声四叔就不说话了。
  
  李耀祖讨了个没趣,看李廷恩不主动说话,轻咳一声道:“后日县里陈秀才家办赏菊会,我就不回去了,你家去后记得告诉你爷他们。”说着斜了眼看向李廷恩。
  
  李廷恩喔了一声,慢悠悠坐在桌边上倒了杯茶喝,对李耀祖频频扔过来的眼风视而不见。
  
  抛了半天媚眼给瞎子看,李耀祖忍不住了,用力拍了下桌子,“你就是这样对长辈的。”
  
  李廷恩不慌不忙放下茶盅,笑微微看着李耀祖道:“四叔,您急什么,我不是已经应了您。您尽管去赏菊,地里的事情您也不用操心,往年没您咱家粮食不一样打下来了。放心,爷肯定不能催您回家,文会要紧。”
  
  “你……”李耀祖给李廷恩说得脸面通红,他深吸了口气,正了正头上的方巾,涨红着脸涩涩道:“谁与你扯这个。地里没人你爷他们不会请人,要你来操心。”
  
  “那四叔还有事情要吩咐我?”李廷恩挑了挑眉,恍然道:“四叔是担心我买了这些东西没银子坐车回家罢。四叔放心,我手头还留着几十个铜板,够坐牛车了。”
  
  “你……”李耀祖气的愤然而起,蹭的站起身狠狠指着李廷恩的眉心,眼珠烧的通红。
  
  李廷恩眯了眯眼,慢腾腾站起起来,比李耀祖矮一截的身躯看着却比李耀祖精干多了,他眼神发沉望着李耀祖,“四叔还有事?”
  
  “没事了。”李耀祖被李廷恩看的心里发凉。心里暗骂了一句猪羊生出个狼崽子,转身甩袖走了。
  
  望着李耀祖怒气冲冲的背影,李廷恩冷冷哼笑了一声。
  
  从上辈子起,自己可就是占便宜算计别人的祖宗,要不是受制于这个时空的规矩,想要在羽翼未丰之前让家里父母能过上轻省点的日子,李耀祖这种伪君子窝囊废休想从自己手上要走一个铜板。
  
  原本若三丫在范家境遇好些,自己也不介意多给李耀祖三瓜两枣哄着,眼下么,连那三十两银子自己都不肯再给范家了,李耀祖还指望向往常一样那么一说自己就主动掏出几两给他充面子。
  
  呵!今日忍他,来日通通都得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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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粮食就快收了,李火旺这几天带着李大柱几兄弟天天去地里看着,边角上先熟了的就先收点家来。大部分剩下的是要等着秋社后祭过土地爷再收,只是看着这几日日头大,李火旺有些担忧过几天得下雨,那可就坏了。
  
  不过这老天爷的事情,就是皇帝老爷都没法子,李火旺只能多抽两口旱烟罢了。
  
  父子几人扛着农具到家门口正好撞上回来的李廷恩,李火旺本来还拉着的脸上就有笑的意思了。
  
  李廷恩挨个喊了人。
  
  李火旺美滋滋的应了,叫李光宗他们上去帮忙拿东西,照常教训道:“廷恩啊,你这孩子,爷不是跟你说了,手里有银子就留着自个儿整点好吃的,你又买东西回来。”
  
  李廷恩笑嘻嘻的,“爷,您放心,给您买的东西肯定在头里。”
  
  李火旺故意板着脸瞪了李廷恩一眼,背着手进去了。
  
  院子里林氏曾氏正带着家里几个女孩将一直放在院子里的碾子洗刷干净,又拿了被套枕套出来晒。
  
  李火旺一进门,看见大伙儿都在忙,连肚子挺得老高的小曹氏都在翻晒架子上的酸菜,唯有顾氏坐在边上和李芍药嗑瓜子,两个人面前一堆瓜子皮,火就上来了。
  
  他瞪了两个人一眼,却没骂顾氏,只是教训李芍药,“芍药,把地扫了,赶紧去后院摘点菜回来。”
  
  李芍药嘟了嘟嘴,也不嗑瓜子了,拍拍手懒洋洋的站起来冲顾氏嚷嚷,“三嫂,待会儿记得把地扫了啊。”说完搬了自个儿套了的凳子往屋里走。打林氏身边过时朝正进门的李廷恩看了一眼,不阴不阳的道:“二嫂你儿子回来了,记得今儿多去菜园子里摘点菜,说不定咱家今儿能吃上肉呢。”
  
  林氏早就习惯李芍药这样说话了,她只注意到李芍药说儿子回来了,当下欢喜的将手搓了搓,转过身果然看到李廷恩他们进来,喜的忙迎上去。
  
  “娘。”
  
  林氏应了声,心痛的喊李草儿和李心儿来接书箱。
  
  “娘,一点也不重,我自己拿着罢。”李廷恩看着李心儿瞪来的凶狠的眼神,很识趣的道。眼睛转了一圈,没发现李小宝扑上来,也没看到三丫,李廷恩觉得奇怪,“娘,小宝和三丫呢。”
  
  “在屋里头睡着呢,昨儿晚上睡觉没盖好肚子,今早起来就一直哭,你爷让蒸了个鸡蛋给他吃,这不非要让三丫陪着他睡。”林氏解释了两句,转头看曾氏带着李翠翠和李珍珠还在那儿晒衣服,忙道:“把东西给你奶就回屋歇歇,一会儿娘就去做饭。”
  
  李廷恩应了一声,看林氏去帮忙晒衣裳,听见李心儿在耳边咕哝了句,“又要捡人家挑剩的。”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顾氏一看李廷恩几人这手里拿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凑上来了。可惜都是包的紧紧的,尤其李廷恩那个大书箱,真是合的严严实实一丝缝儿也没有。其它的顾氏还敢上去摸两把顺便心里猜猜是什么好东西,李廷恩手里的书箱她可不敢碰。只得在那儿围着李廷恩转,脸上带笑的拐着弯问李廷恩。
  
  李廷恩站在那儿就跟没看见顾氏抓心挠肝的模样似的,哼哼哈哈一会儿说带了功课回来,砚台是挺沉的,就是不告诉顾氏到底买了什么。
  
  后头李光宗实在不好意思了,过去扯了顾氏闷声道:“还不赶紧去扫了地摘菜去,就你一个人在这耍。”
  
  顾氏不服气,甩开李光宗扭脸又问李廷恩,“廷恩啊,这月又给人写了不少对子罢。哎哟你回来就好了,你不在家咱家里别说吃肉,油星子都见不到一点儿。天天还得做活,你说这人咋吃得消?”
  
  “想吃肉把你自个儿腰上的割二两下来!”范氏蹭蹭蹭从屋里出来,开口就臭骂顾氏,“吃吃吃,就晓得吃,你看你那腰吃的比马桶还粗,咱家的油荤都长到你身上去了你还要去哪儿找油星子?”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顾氏脸上倒没半点不好看。她早就被骂习惯了,在这个家里,要想占便宜,那就得不要脸。至于讨好婆婆,还是算了罢。曾氏那么矮了身段奉承,也就少做点活。没见范氏给李芍药半碗肉的时候匀一块给她?嫁妆还一样照交。媳妇再怎么是亲儿子的人,那也不是亲闺女啊。
  
  看顾氏要死不活的站在那儿,抠着鼻孔盯着李廷恩带回来的东西,范氏气的半死,吼道:“把地扫了做饭去,等着我来伺候你呢?”
  
  顾氏这才扭扭捏捏的走了。
  
  范氏冲顾氏壮实的背影喷了一鼻子粗气,掉头看到李大柱他们拿的东西,又看了眼李廷恩,左看右看后没好气道:“廷恩你四叔呢,你咋不等一等他,就一个家来了。两个人一道坐牛车得省几文钱呢。”
  
  那头晒衣服的曾氏闻言将头扭了过来。
  
  李廷恩不顾范氏难看的脸色,把李二柱本来拿在手上的竹篮提过来,这才慢悠悠道:“后日县里有赏菊会,说是有几个举人参加,四叔说管人讨教讨教经验,今年秋收就不回来了。”
  
  曾氏一听这话原本还透着点亮光的丹凤眼就黯淡了下去,一言不发的又晒衣服去了。
  
  先前数落李廷恩不等李耀祖的范氏脸色就有些难看,“你四叔叫你带话你不早说,非得我这当奶的追着你问?”抱怨了这么一句,范氏就有些辩解的道:“你四叔说得对,学业要紧,有你回来帮衬就行。大柱二柱光宗,你们帮着把东西拿进来,我先瞧瞧再给孩子们分一分。”
  
  我回来帮衬当然行,最好我永远回家做农活,李耀祖一直念书,科举顺利出人头地。
  
  李廷恩想到怀里那封信,看着范氏那股劲,倒也懒得理会了。
  
  “大伯,你们先帮奶把东西拿进去,爹我回房看看小宝。”
  
  李二柱响亮的应了一声,跟在李大柱后头拿了东西要进堂屋。
  
  范氏看着李廷恩提了书箱和竹篮径自往二房屋里走,想忍下去终于没忍住。这死崽子,自打那丫头片子接回来就给脸色看,眼下还敢把公中的东西青天白日的就往自个儿屋里搬,再不开口,真要当自己这个奶是死人了!
  
  “廷恩,你是念过书的比奶懂道理,你那一大袋子东西就单拎回去给你爹娘他们用?这可还没分家呢……”
  
  “娘,这……”一听范氏这么说,院子里的人就都把目光投了过来,李二柱更是急的直搓手。林氏紧张的抱住了想要冲上来的李心儿。
  
  李廷恩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子望着范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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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无尽期。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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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小孩

  李家自李火旺起就都是高个儿,李廷恩又一直都是注重身体健康的,还有空间里两本秘籍撑腰,算不上武林高手罢反正内家功夫不错,吃的也不坏,个儿自然是蹭蹭的长。
  
  范氏年轻时候却是个玲珑女人,上了年纪身体萎缩看上去就更矮了,李廷恩远远的这么目光发沉的看着范氏,居然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
  
  李廷恩不说话,其它人都不好插嘴。唯有李二柱看范氏脸都快气白了心里干着急。
  
  就是点吃的用的,谁多分一些少分一些在李二柱看来不都是自家人用了,他实在不想好生生的为这点子事情又闹起来,就琢磨着劝李廷恩,“廷恩,你奶她说的……”
  
  “奶,我拿的都是家里用不上的,您要实在不放心……”李廷恩抢先一步断了李二柱的话茬,露出点笑的目光只落在范氏身上,“要不您自个儿来查检查检。”说罢双手一递,摆出副随你翻的架势。
  
  范氏盯了那书箱和竹篮好几眼,差点没盯出个洞来,再看着李廷恩陈竹在胸的模样,胸口喘了好几下,“算了,我是不认字的人,可不敢碰你读书用的东西。”扭头捡了个软柿子去骂李二柱,“赶紧拿进去,你儿子拿的是金贵东西翻不得,你拿的也要捏在手心儿里?往后就都各煮各的饭,咱谁也别占便宜!”
  
  这么意有所指的仰天吼了一嗓子,听见里头李火旺咳嗽了一声,看李二柱老老实实弓着腰将东西往堂屋拿,李大柱没开口,旁人都没插嘴,李廷恩也没顶,范氏这才觉得舒坦了许多进去查检李廷恩带回来的东西了。
  
  看范氏走了,李心儿边递衣裳边小声嘀咕,“分开煮才好呢,最好趁早分家,天天说咱们是白吃饭的,谁光吃不干活谁心里清楚。”
  
  李草儿看见前头的曾氏似乎侧了侧身子,在李心儿腰上拧了下,“行了,就你话多,整天吱吱喳喳的。”
  
  “本来就是。”李心儿跺脚,杏儿眼睁的大大的,“人七婆都说,咱家不算别的,每个月光廷恩带回来的东西都能顶人一家开销了,爹还有手艺。要分开煮,反正饿死的不是咱们。”说着李心儿有意朝曾氏那边望了一眼。
  
  曾氏手上不停,晒完面前盆里的被褥,跟林氏笑道:“二嫂,我先进去帮三嫂做饭去。”
  
  “哎,好,我这忙完了就过去。”林氏讷讷笑着应了一声,看人走了就教训李心儿,“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你瞎扯啥,你四婶可没说过你。”
  
  “没说过我,给她闺女儿子吃好的时候也没分咱一丁点儿。”李心儿很直接的道。
  
  “你这嘴,我瞧今后指定没人敢要你,闺女家,话咋这多。”林氏没奈何,瞅着李心儿一副脸皮厚的模样真是有些担心。
  
  李廷恩在边上听得有点想笑。
  
  家里爹娘都老实,怎的生了这么半点亏都不肯吃的姐姐出来。不过只是嘴巴利,心眼儿不够。在家还有家里人帮忙圆着话,嫁出去了,尤其是在古代,在婆家跟婆婆和妯娌小姑也这么横冲直撞的……
  
  李廷恩真心觉得有点挠头,看样子以后得多给这姐姐攒点嫁妆,弄个低嫁,否则这姐姐就只能在婆家被排挤一辈子了。
  
  脑子里这么转了一圈,李廷恩醒过神觉得有点好笑。
  
  这自己都操心上李心儿的亲事了……
  
  李廷恩轻手轻脚去了李小宝与三丫那屋里,看两个小娃娃脸蛋睡的红扑扑的。尤其是三丫,经过两个多月的调养身子骨比以前好了许多,脸上多了肉,气色也好了,看起来这才像是一个正常的四岁小娃娃。不过还是瘦了些,得再弄点好的调养一下,如果能有牛奶就更好了。
  
  只是这里似乎是北方中部,搞畜牧业的好像没有,奶牛就更找不到了。这两月李廷恩在镇上转了好几回,到处托人打听,都没人听说过什么牛奶。人家一听就说那耕地的牛产的奶不都是给小牛喝的么,哪能人喝?
  
  李廷恩原本都打算就找别的了,不过眼下看着三丫露在被子外的一双小手上满是老茧,他又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弄两头奶牛回来。实在找不到,就冒险从空间里弄两头出来罢,找机会去一趟县里,到时候就说是外地人弄来卖的。
  
  穿越过来四年,李廷恩深深感受到这里的环境,在没有自保的能力之前,他根本不敢轻易动用空间里的任何东西。就是给李二柱治脚,也必然是先通过李火旺请大夫来看,开出方子后他去学辨认药材,然后去山上采回来种到空间里,以后每一次去山上采了药就丢到空间里种下,再拿空间里成熟的药材调换后给李二柱熬药。
  
  在镇上求学艰辛,范氏每回克扣着给银子,起初也没人相信他本事,他就只得不要脸面看着哪里有新开的小店子就主动上门给人写对子,学里有人请教他功课,多问几回他就不顾同窗间的情谊主动暗示要收银子。被人讽刺过,轻鄙过,甚至追打过,还有人告到先生那里。不过白眼谩骂和别人高人一等的傲慢在他身为孤儿时候早就见得多了。对他而言,如何实际的生存才是最重要的,其它都不值一提。
  
  慢慢的有人觉得他写的对子贴切喜气,学里先生越来越看重他,以前还教训他说身为读书人又有天赋却整日将目光放在挣银子上实在有辱斯文,后来却都夸他才思敏捷,将来必是栋梁之才,同学们也觉得他讲的功课深入浅出更好理解。他成了镇上有名的神童,镇上新店子开张不用他去毛遂自荐就会自个儿找上门,并且奉上比有功名的老爷们稍低一些的润笔费,同学不用他开口就说学问无价,涨了学问自然给点酬资。
  
  等手里每个月除开花销能攒几两回家了,范氏面前就能更直着腰护着家里人了。
  
  若要靠空间,兴许自个儿早就成土财主了,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去卖根百年人参就被人家有背景的药材店给弄个偷盗的罪名打死然后把人参抢走。
  
  看样子,要想过好日子还得靠自己的头脑,当然有时候为了在乎的人冒冒险也值得。
  不过等以后出人头地,空间的利用就可以多些了。
  
  李廷恩心里琢磨着到时候弄回两头奶牛如何圆话,没注意到李小宝和三丫都醒了。
  
  李小宝睁开眼睛看见大哥就坐在床头,头一个反应就是去揪姐姐头上用红绳绑起来的包包。
  
  三丫被弄醒了含含糊糊的拍了弟弟两下,“小宝是不是要撒尿?”
  
  李小宝在被子里踹了她一脚,看李廷恩已经望过来了,嘻嘻哈哈把被子一掀,整个儿盖在了三丫头上,他自己蹦起来扑到李廷恩怀里,很精神的大喊,“大哥。”
  
  李廷恩笑呵呵的接住弟弟,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反手将他又塞回去被子里裹住,给他去拿衣裳,一边往他头上套,一边吩咐从被子里正要钻出来去炕脚拿衣裳的三丫,“三丫等等,待会儿猛不丁受了凉,大哥先给小宝穿好再给你穿。”
  
  三丫抬头惊讶的看了李廷恩一眼,露出两个小酒窝缩回被子里眼珠一动不动的看李廷恩给李小宝穿衣裳。
  
  李小宝是在李廷恩穿越过来后才有的,因而没受过什么苦,有好吃的好玩的李廷恩还老偏着他,所以长得胖嘟嘟十分壮实,又活泼爱闹腾。
  
  李廷恩给他穿衣裳他就自个儿嘎嘎笑着乐,穿完了伸出手管李廷恩要东西吃,“大哥,糖。”
  
  “等着姐姐穿好才能吃。”李廷恩哄了他一句将三丫捞起来抱在怀里。三丫就不像李小宝还要捣乱,让她伸手就伸手,让她抬脚就抬脚,只是看着李廷恩双眼发亮。
  
  李廷恩注意到了,温和的摸了摸她的头,感觉到发质好了很多心中不由欣慰,“三丫,鸡汤好喝不?”
  
  三丫抿着嘴儿小声说好。
  
  李廷恩笑呵呵的摸摸她有了肉的脸蛋,一边给她梳头发一边笑呵呵的问,“那大哥以后再叫人给你做,把三丫喂得胖乎乎的。”
  
  “大哥也喝,爹娘姐姐一起吃。”三丫掰着手指头忽然抬头看着李廷恩道,神色十分认真。
  
  李廷恩一愣,露出个愉悦的笑容,“好,大哥会把全家人都养的胖起来。”
  
  梳完头,李廷恩把三丫抱下炕,又去把李小宝抱下来,牵着两人去了他屋子里把买的摩睺罗和糖点心拿了出来。
  
  糖点心是看着他们吃完了才准他们抱着摩睺罗出去玩的。李廷恩倒没交待他们不准说在屋子里吃了东西,他眼下是不想给范氏这脸面了。要范氏非要闹,正好大家算算他往常买回来的东西是不是真如范氏所说的都拿出来分给了家里的人!
  
  李小宝与三丫抱着摩睺罗出去玩,引得李墩儿和李凤儿李忠儿羡慕不已,撒泼打滚也要一个木头娃娃。
  
  李廷恩跟在后头看见李墩儿抬手就去抢三丫的,眼角眯了眯没多说,只是将早有准备带出来的几对摩睺罗都给三个孩子分了。
  
  这下就安静了,负责看孩子的李芍药说李廷恩,“买着有不早点拿出来,非叫他们吵得我耳心子疼。”
  
  李廷恩跟这个小姑可没话说。
  
  他还记得当初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躺在床上养病,李火旺叫人每天给他蒸个蛋羹补补身子,结果李芍药趁着李火旺他们下地去了就来逼着他把蛋羹让出来给她吃,后来他有一次特意设计李火旺回来撞见这幅情形,李芍药被李火旺收拾了一顿才老实了。以后么,仇越结越多,尤其是书房的事情。
  
  李廷恩自觉上辈子是有点缺爱缺亲人,不过他还不至于要去稀罕一个好吃懒做有公主病的小姑。事实上,公主病的女人一直就是他最厌烦的女人品种之一。
  
  李芍药看李廷恩不理会她也没法子,哼了一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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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情蕭寻得一处温泉,邀好友共沐,获得4点福缘。
17、趁隙

  晚上吃饭的时候范氏看李火旺一个劲儿给李廷恩夹菜,脸上都是笑,虽说心里不舒服不过觉得是个好机会,趁机就将李耀祖回不来的事情说了,末了试探李火旺的意思,“这文会都是读书人去的,那人家都穿着缎子衣裳请客吃酒的,不能咱老四一个人去白吃白喝,那可多下脸面。”
  
  “没银子充屁脸面!他喝酒吃肉老子还在家里下地呢!”李火旺啪的一声摔了筷子,怒气腾腾的瞪着范氏。
  
  除开顾氏和李芍药和几个小娃娃,其它人都不吃了。
  
  范氏被李火旺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
  
  往年农忙老四没回来这老头子也不见发火,这回咋就发那么大脾气?范氏直觉不对,伸长脖子朝隔壁桌的李廷恩脸上望了一眼。
  
  她这么一看,李火旺更火大了。
  
  他承认自个儿是更偏心长孙。可小儿子他一样是放心坎上疼的。家里除开老大当年送去学堂念过半年书觉着没天分接回家来后,就是老四从五岁就送去学堂。好吃的好穿的紧着用,老二当年做木工挣得银子可都贴补到老四身上去了。难不成自个儿不知道范氏克扣二儿子一家,偏心两个亲儿子。当初自个儿可是昧着良心不让老二看腿,还不就是范氏说来年得多存几个钱给老四去考试。
  
  结果范氏说的天花乱坠,老四依旧是年年考年年不中,最要紧的是至今老四连个小考都没过,廷恩都过了,来年就能去考童生试了,老四还不晓得这年尾最后一次小考能不能得先生们的荐书去考童生试。
  
  这也就罢了,好歹家里现在能过,自个儿还能压得住,就硬顶着让老四读下去。可这小儿子居然借着要买书参加文会的名义管侄子要钱去绿衣巷这种地方,弄得学里的先生都看不过眼,写信叫孙子带回来让自个儿不准再给他银子!
  
  真是要臊死先人了!
  
  李火旺心里火一拱一拱的,又不能当着家里人所有人的面把事情扯出来,那不得翻了天。偏偏范氏喋喋不休的念叨,使劲儿问,“死老头子,你今儿咋了,老四晓得上进还不好,你就天天骂,扣那三五几文的,到时光宗耀祖的不是你们李家?”范氏一边说一边朝李廷恩看。
  
  李廷恩察觉到了,忽然抬起头冲范氏露出个得意的笑容。
  
  范氏还以为是眼花了,定定神再看发现李廷恩嘴角的笑还在,看起来就是一副在心底里暗笑的模样。
  
  “哎呀我不活了,老四身子本来就弱,起早贪黑的念书,家里有点狗屁倒灶的事情没回来你就要骂,到时候跟着享福的都是谁,叫些等着人拉拔的崽子还在这儿得意!”范氏唾沫星子狂飞,弄得李心儿快手快脚的将两盘摆在她面前的炒肉末和炒鸡蛋挪到了自个儿面前。
  
  范氏闭着眼睛哭没瞧见,李廷恩却看见了这个姐姐的动作,闷笑了一声。好在他还记得刚刺激了范氏一把,立时换上了副沉静的面孔,同时给李心儿眨了眨眼。
  
  李心儿会意,急忙给正要发作的李芍药和顾氏各挖了一大勺肉和蛋。
  
  李芍药和顾氏就不说话了,趁没人下筷子闷头猛吃,李心儿却看着少了一大半的肉和菜心痛的撇了撇嘴,然后往李草儿和林氏三丫小宝还有自个儿的碗里各夹了一筷子,剩下的推到了正给一双儿女喂饭的曾氏面前。
  
  曾氏看了李心儿一眼,又看看那边坐的笔直一脸恭敬的李廷恩,眼神闪烁了一下,冲李心儿露出个感激的笑容。
  
  女眷一桌子人都分到了,唯有李墩儿没人管,好在先前顾氏就抢了许多给他,他这会儿就没闹,反而看着范氏鼻涕眼泪抹成一团的脸哈哈笑。
  
  范氏越骂越大声,李火旺气的额头青筋都鼓起来了。
  
  “死老太婆,你要嚎丧回去嚎,今儿老子跟你慢慢扯,看你养个啥玩意儿出来。”说着李火旺起身过来从背后拉着范氏的衣领往后一扯就把人带起来往后面走。
  
  李二柱与李光宗都忙起身去拦,却没拦住。
  
  李火旺一人踹了一脚,大声道:“谁也别管,让这老太婆作!”气势汹汹把人拽走了。
  
  范氏又气又怕,哭的一声高一声低,心里暗暗叫苦,也不知道李火旺今儿吃错啥药这么说两句就发火了。她可没骂到他命根子脸上去啊。
  
  “老二老三,你们就这样看着你娘挨收拾,哎哟,你们不孝啊,要挨雷劈的。”
  
  “老子是他们爹,老子叫他们别动老天爷敢降雷来劈,老子先把你推出去!”李火旺听她骂自己儿子要挨雷劈更火大了,啪啪就在她背上打了两下,疼的范氏哎哟哎哟直叫唤却不敢再骂,一路被拖回屋子里。
  
  李二柱和李光宗急得团团转,李二柱凑到李大柱面前,“大哥,你说这可咋办。”
  
  李大柱没好气的看了李二柱一眼,“能咋办,爹娘的事情咱别搀和。”抹了抹嘴去灶下端了给小曹氏母女三人留下的菜回房了。
  
  小曹氏眼见没两月就要生了,对肚子小心翼翼的很,除开时不时出来做点小活动一动,平素是根本不会往孩子多的地方挤,生怕有个万一。李大柱想要儿子都想疯了,当然赞同小曹氏这般小心,不顾范氏的黑脸,跟李火旺说了每回做饭都留下三份,让李翠翠和李珍珠在屋里陪着小曹氏解闷,等他吃完了再给母女三个端回去。
  
  一般来说,李大柱端了饭菜回屋,没啥事是不会出来,心思都放没出世的儿子身上了。
  
  李二柱与李光宗看李大柱的做派就晓得指不上他了,两个老实人互相对视了眼,都把目光放在李廷恩身上。
  
  李廷恩一脸为难,“爹,三叔,这奶虽说是长辈,可爷才是当家人。”
  
  一家之主可不是说笑的。
  
  按着律法,忤逆老子和忤逆老娘的刑罚轻重那也不一样呢。
  
  李二柱与李光宗就不说话了,两个人齐齐叹了一口气,饭也吃不下在那儿担忧着。
  
  李廷恩没受影响,细嚼慢咽吃了一顿饭回书房去看书。
  
  直到后院李火旺的骂声越来越小,范氏的哭嚎声渐渐隐没,他看着面前的书,觉得今儿学起来可真有精神啊,前几天还没弄通的经论一下就理顺了,有两篇没记下来的文章很快就烂熟于胸了,简直是事半功倍,看样子以后没事还得这样来回伴奏刺激一下!
  
  两天后七夕拜月,李廷恩这才将竹篮里的针线盒子收拾出来,给家里的姐姐妹妹和李芍药各分了一个。至于两团上好的七彩丝线,李廷恩单给了三丫与李凤儿。
  
  李芍药看的眼睛都快喷火了,顾氏也在一边嘟哝着她一房没有女娃真是亏了,李廷恩全都充耳不闻。李芍药就去闹范氏,要她将三丫和李凤儿手里的七彩丝线给要过来,再不行,也得把三丫手里的要过来。
  
  范氏倒是想,天晓得,那一团七彩丝线至少得三两银子,给自己亲孙女折腾折腾就罢了,三丫这么个小贱种赔钱货哪里配。可她一张嘴,就看到李火旺在边上虎视眈眈的看着,大有她一开口就再拖回去打一顿的架势,顿觉背上的伤隐隐作痛。尤其是想到李火旺两天前撂下的话,她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只得骂了李芍药几句,又许诺下回给李芍药买一卷上好的丝线回来给她绣张手绢,李芍药这才怏怏的罢了。
  
  李凤儿拜完月又被曾氏手把手的穿过针,歪歪扭扭的走过来给李廷恩道谢。
  
  “大哥吃果子。”
  
  李廷恩正给三丫和小宝嗑瓜子吃,看见收拾的干干净净穿了身红衣服圆乎乎粉嫩嫩的李凤儿过来笑眯眯的给他果子,就朝曾氏那边望了一眼。
  
  曾氏正和林氏几个往屋子里收果子。
  
  李廷恩眼波一闪,对着五官秀气一双丹凤眼笑弯弯的李凤儿露出个笑,把她手上的糖果子啊呜一口吃掉了。
  
  李凤儿乐的咯咯笑。
  
  李廷恩就叫三丫和小宝去跟李凤儿他们一起玩。
  
  几个前两天还为了摩睺罗争的不可开交的小孩子这会儿就嘻嘻哈哈玩在了一起还叫李廷恩扮鹰来抓他们。
  
  满院里都是小孩子无忧无虑的笑声,叫本来有些心情烦躁担心着秋收的大人们也露出轻松的笑容。
  
  曾氏一直留心着这头的动静,见一双儿女与小宝他们玩得好,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谁知与林氏一边一个抬着供案过门槛的时候眼前一黑就栽了下去。
  
  林氏吓得半死,眼疾手快托住了她,“他四婶,他四婶,你这是咋了。”
  
  这么一喊,大伙儿都围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极品的问题,我解释一下,我写这个文的初衷,是因为看到很多文里女主穿越重生到古代,受制于现实不得不对很多极品妥协,我看的憋屈,但很多文大开金手指,甚至出现儿媳妇跟婆婆对骂,孙女跟婶婶互殴的情节,我又觉得不符合古代的背景。印象最深看到一篇文,女主父母本来是一对包子,结果女主发家致富,生母得到一个七品诰命后,女主居然当着她爹说,娘,以后奶不能骂你了,你现在比她大,她见着你得下跪。我当时的感觉真心是想要吐二两血。在古代来说,除了把女儿嫁入皇家,还没听说过长辈倒过来要给晚辈行礼的,七品诰命而已,难道就因为婆婆没诰命就要跪你吗?

天地君亲师,除非达到君一级的圈子,否则哪怕你一品诰命,婆婆还是婆婆,儿媳妇依旧是儿媳妇,或许这真的很憋屈,不过没办法啊。

我本来一直是个读者,我觉得作者不是历史学家,所以官职,称呼什么的都可以架空一下,唯独历史千年沉淀的礼仪道德不能架空,如果这都以架空一言而避之,等于否定了我们今天还在延续使用的许多行为准则,那就不叫架空写文,该叫胡编乱造了。当然这仅仅是个人观点,无法代表大众。

有鉴于此,我写了这个文,不管大家承认不承认,男人在古时候那种背景下,绝对发展空间是比女人大的。而且相对束缚少得多。所以我设定男主穿越,而且他是家庭中的嫡长孙,这在古代绝对是一个大杀器,威力很多亲都想象不到。我把范氏设定为继室,也是有用意的。但男主也有需要遵守的规矩,所以只能一步步来,步子太大会扯到蛋的亲……

总之文的最后每一个人会找到自己的位置,会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绝不会出现我们是亲人我原谅你,我看谁的面子上放过你这种情节,请大家放心,以上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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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有孕

  李耀祖不在,李大柱几个做大伯子的自然不好去抱曾氏。看曾氏面如金纸,喊了好几声都不应,范氏着急了,就叫顾氏和林氏把人抬进去,又在一边死死的盯着,弄得顾氏想偷摸下点黑手都没机会。
  
  看两个儿媳妇抬着曾氏,李火旺气的又在心里骂起李耀祖,打定主意等李耀祖家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范氏一边看着两个哇哇大哭的孙子孙女,一边骂林氏烧水慢,李光宗请大夫迟,谁知等大夫来了给曾氏一把脉是又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范氏脸色就欢喜起来。
  
  一直以来,范氏就觉得自个儿两个儿子的孩子都没李大柱李二柱多,吃用自然就更少,那是吃了大亏。不过谁叫她是后头嫁进来的继室,人家成亲在前头当然没法子,好在两个儿媳妇都给生了孙子。眼看着李大柱一直没儿子,范氏心里别提多痛快了,二房没指望,大房的家产还能算计算计。范氏唯一没料到的是李廷恩给小曹氏请了大夫换了空间里的好药居然真的把小曹氏治好了。眼睁睁看着小曹氏老蚌生珠挺着个大肚子在眼前晃,范氏就觉得快要吃到嘴里的肉被人抢走,而且往后家里还得多养个小崽子,真是呕得要死。
  
  眼下好了,小儿媳妇又怀上了,最好再来两个孙子,将来分家也能多分一份给小儿子!
  
  范氏立时对醒过来的曾氏嘘寒问暖,叫林氏去煮蛋,让顾氏去给烧热水。林氏响亮的应了一声喜气洋洋的去了,顾氏却背地里撇了撇嘴,摸摸自己的肚子恨恨的拍了一下。
  
  “老四家的,你也真是,这有了身子就该告诉我一声,咋还跟你二嫂去抬供桌,真有个啥可咋办。”范氏说着在屋子里溜了一圈没看到林氏只得把火气压下去了。
  
  曾氏摸着肚子也有点后怕。
  
  李耀祖每年秋收都不肯回来,她只能尽力在这个时候想方设法多干点轻巧的活,这样才能不叫人说嘴。又要忙着照顾一双儿女,小日子没来都没放心上,毕竟李耀祖久不久的才家来一次。
  “这没啥状况我就没当回事。”曾氏笑着和范氏解释。
  
  “就你老实,要别人,别说肚子揣了一个,就是没揣,都恨不得做出那副娇娇弱弱的样子来。”范氏不满的瞪了一眼抬着水进来的林氏和顾氏。
  
  要知道当初林氏被李芍药推的早产生下李小宝,范氏可是被李廷恩堵着让林氏整整在床上歇了两个月没有做活。买来的童养媳还要做双月子,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范氏真是憋得心肝痛。
  
  这次曾氏有孕,范氏就盘算着让曾氏也坐个双月子,到时候就让林氏去伺候!
  
  看着正拿热水擦手擦脸的曾氏,顾氏忽然一拍大腿叫起来,“哎呀,他四婶这时候有了身子,这农忙咱家可就又少一个人了。”
  
  闻言大伙儿都不说话,李火旺的脸也沉了下去。
  
  曾氏挤出个笑,“我这就是才上身,哪就到不能做活的份上了。”
  
  “胡说啥!头三个月最是要稳重,你就躺炕上歇着。”范氏恨恨的瞪了顾氏一眼,看顾氏缩头缩脑不敢说话了,这才试探着跟李火旺道:“老头子,要不让老大家的给我和芍药帮忙做做饭,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还有几个女娃都跟你们下地去。”看李火旺面色有点不好,她忙道:“放心指定累不着老大家的,就是边上摘摘菜叶啥的。再说我们乡下媳妇也没那么金贵,人把孩子生在田间地头的也不少。”
  
  李火旺有点心动。
  
  乡下人的确没那么金贵,再说庄稼才是乡下人的根,农忙时节家里的劳力有一个算一个是都要下地的。只是自家日子过得不错,家里几个儿子媳妇都是利落人,老大家这一胎又来的不容易,当初自个儿才答应让老大家的就在这后两月里头一直在家歇着啥也不用干。可眼下这不是不一样了么,算起来这妇人前两个月倒真是比后头胎坐稳了更容易出事儿。老四媳妇看起来也比老大媳妇更单薄。
  
  “我先去问问老大再说罢。”
  
  “哎,好。”范氏脸上就露出一丝得意。
  
  就算不能趁机弄掉那孽种,磋磨磋磨小曹氏也是件大好事!
  
  “不成!”先把小曹氏送回屋后又撵了来的李大柱一听这话脸就黑了,“他娘眼见这两月就生了,她年岁也大了,爹,我这辈子可就指着这一回看能不能得个儿子,她不能做活。翠翠和珍珠也得留家里头,她们帮着娘做做饭,时不时还能去看看他娘,万一有个啥的好去喊人。”
  
  李大柱把小曹氏这一胎看的跟命根子一样,方方面面早就盘算好了。小曹氏八个月的胎,又有了年纪,七活八不活的俗语可不是作假。真有个万一,李大柱可信不过范氏和李芍药,指不定到时候人都疼死了那两还在屋子里嗑瓜子呢。
  
  李火旺很不喜欢别人挑衅他一家之主的权威,不过看着大儿子一副倔样,他喘了几口气没说话。
  
  范氏却嚷了起来,“老大,你当咱家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呢,眼见人就不够使了,你还得把两闺女留家里陪你媳妇,翠翠和珍珠可都能当个劳力使唤了。”
  
  “那就让芍药和翠翠下地去,珍珠留家里。”李大柱一脸不耐烦,“芍药和翠翠一般大,珍珠小些,都是劳力,芍药咋都该比珍珠更干的活。”
  
  “老大你黑心肝啊!”范氏跟被谁捅了一刀一样的尖叫起来,指着李大柱大骂,“我就晓得你嫌弃芍药不是跟你一个肚子里钻出来的,老大你千不念万不念得看芍药也是你爹的闺女罢。她打小身子骨就不好,文文弱弱的,我千辛万苦才给她将身子骨补好了点儿,你就这么等不及想把她折腾死。老大你发发慈悲心,芍药可眼见就要嫁出去了,在这家里头也吃不了几年饭了。”真是哭的伤心。
  
  李大柱可不怕范氏,他先前听范氏要小曹氏干活就气着了,这会儿更是暴跳如雷,梗着脖子吼道:“她身子骨不好,出去问问村子里的人,咱家女娃拉出去一站,人家谁都说她是最壮实的。她下地做做农活是要被折腾死,我生的闺女活该命贱干农活。我把话撂这儿了,要就把翠翠和珍珠都留下,要下地,就让芍药跟着一块儿下。”
  
  范氏被李大柱这么一吼,转头扑到李火旺身边扯了他手掐自己脖子,“老头子你杀了我罢,掐死我罢,我活不下去了我,活不成了。”
  
  “瞎咧咧啥。”李火旺没好气的推了一把要死要活的范氏,瞪着李大柱骂道:“老子还在呢,轮不到你做主。”
  
  正在哭的范氏刚露出一个笑,就听李火旺又道:“家里的女人都别下地了,都在家做活。地里的事情今年咱家就雇几个打短工的壮劳力来。”
  
  “啥,农忙请人,死老头子,你钱多烧的啊!”范氏笑不出来了,而且心痛的要死。
  
  平时请人按天数一天给个二十来文都有人肯,秋收请人一天至少得七八十文而且还得给吃给喝,为了让人有体力,每天至少得上一餐肉。
  
  家里女人都不下地,李二柱还瘸着腿,这不得请四五个人,忙活十来天,少说得五两银子!五两银子,都够老四再去参加回文会的开销了,等于一亩地的收成白干了。
  
  范氏越想越难受,气的口不择言,“哪家像你这么惯儿媳妇的。”
  
  “你胡说啥?”李火旺听范氏满口喷粪,凶狠的瞪了范氏一眼,大骂,“你还有脸说,你生的好儿子,一天干吃不挣的,就晓得躲懒。老子挣的银子,老子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赶紧滚回屋里去,跟芍药说好了,今年必得跟她几个嫂子一块在家里头做事,再敢关在屋子里绣那狗屁的花老子就让她下地去!”
  
  范氏被李火旺吓着了,一下想起两天前那晚上李火旺给她说过的话,闷不吭声抹了把眼泪低着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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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托付(上)

  “唉……”李火旺发了一顿脾气看着范氏委委屈屈的那副样子,又看着屋子里三个儿子不同的神情,再看看顾氏那副喜形于色和林氏怯呆呆的模样,真是不知道说啥好了。直到看见李廷恩沉稳的模样,心里才有了点欣慰,“廷恩啊,今年你也别下地,就呆家里头看书。”
  
  李廷恩其实不介意一年劳作这么一两回,对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而言这只是件小事,下意识的就想推辞。
  
  “别说了,爷让你歇着就歇着,你那双手是该念书写字的,可不是做庄稼把式的。”
  
  李廷恩就不说话了。
  
  李火旺又安排留在家里都做什么,“老大媳妇歇着,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每天就做饭,饭里头多掺白米,中午要有个肉菜!叫翠翠她们几个早上起来就将家里的畜生喂好,要早点送饭过来,不能饿着人。下午空了都在家里搓绳子,到时候要捆谷杆子的。”
  
  林氏闷不吭声的应了,顾氏却有些烦躁。
  
  原本以为家里留那么些人能好好耍一下,结果让自个儿做那么多人的饭。说得好听,让小姑出来帮着做饭,到时候那老太婆跳脚骂几句,谁敢去招惹。
  
  不过……顾氏想着朝林氏那边看了一眼,心里就有了好主意。
  
  算算跟林氏一起做饭也不错,总比在日头底下弯着腰收粮食好,再说辖制不住小曹氏和曾氏,拿捏林氏还是稳稳当当的,趁机守着灶台能多偷点肉吃。
  
  顾氏起了心眼自然应的快了,想到随时都能吃几片肉,指不定还能克扣点下来。她整天就盘算着快点到正是收粮食的日子,连曾氏有孕都顾不得嫉妒了。
  
  谁知好不容易盼到七月初九祭过土地爷后,摩拳擦掌的顾氏正要推林氏去给范氏要一日开销的银子,就发现李廷恩搬了根凳子坐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拿了本书悠悠闲闲的翻着,她一下就被哽住了。
  
  咋就把这小祖宗给忘了!这回可好,眼见就指使不了林氏,顾氏憋着气儿自个儿去管范氏要钱买肉。
  
  一会儿屋子里就传出范氏破口大骂的声音。
  
  李廷恩抬头望了一眼,嘴角露出个笑。
  
  看林氏似乎有点被范氏一大清早就骂人的阵仗吓着了,在那儿手足无措的,李廷恩只好过去道:“娘,要不你先把猪食弄上。”
  
  林氏恍然,“对对对,待会儿你三婶拿到钱买了肉回来可就得赶紧做饭。”
  
  正好李草儿她们昨日就去割了些猪草回来,林氏就去忙了。
  
  范氏骂了来要钱的顾氏一通,末了还是不甘不愿的数出五十文给顾氏。
  
  顾氏看着手里的钱两眼发光,根本不在乎范氏的黑脸,喜滋滋的去买肉,这回她倒没叫林氏。眼下的猪肉十四文一斤,范氏既然数了五十文给顾氏,肯定就是要让买三斤多肉的。毕竟李火旺发了话,那么多壮劳力,都是平时不见油荤的,三斤多肉只怕眨个眼就给人吃了。不过顾氏是打算肉照买,但一定要缠着买肉的便宜个几文出来做私房钱。要知道这买十来天的肉,少说能存下五十文。再有每天割点边边角角的肉块下来,也能开个小灶。
  
  顾氏既有盘算,当然不肯叫林氏去坏了事情。林氏就留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剁猪草拌猪食,等喂过猪,顾氏的肉也买回来了。先送去给范氏掂了掂重才发话让两人去做饭。
  
  林氏刷了锅,按着规矩去范氏那里拿了两个蛋煮糖水。
  
  这糖水不仅是小曹氏吃的,曾氏现在有身孕也有份,范氏从窗户缝里看了看院子里的李廷恩,难得没有骂林氏,还多摸了个给林氏,“你爹说了,每天给廷恩也煮碗糖水吃。”
  
  林氏喜出望外,感激的看着范氏。
  
  等鸡蛋汤水做好,林氏分成三碗盛出来,顾氏就望着那漂浮在面上的蛋花羡慕的吸了口口水,“哎哟,要说咱家还要廷恩才是爹的命根子,瞧着啥好吃的都不能少了他。”
  
  林氏欢喜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端了碗出去送糖水。
  
  顾氏对着林氏的背影呸了一声,扭头看着范氏那边屋子,心里恨恨的想,‘就知道欺负咱,个死婆子,我去要几文钱就骂天骂地骂祖宗的,有本事李廷恩那个蛋留在怀里下崽儿,不还一声不敢吭的自己就给拿出来了,老泼货。’
  
  小曹氏见林氏给她端糖水来,急忙笑着坐起来倚在炕头,“他二婶,这些日子可累了你了。”
  
  “这有啥,大嫂好好歇着,等给他大伯添个大胖小子那才是天大的喜事呢。”林氏笑呵呵的把糖水端了给小曹氏。
  
  小曹氏看着林氏,心里一动,俯身压低嗓音道:“他二婶,我有事商量你。”
  
  林氏觉得很奇怪,她虽说不聪明不过也晓得自个儿一贯就是个没主意的人,比较起来,大嫂小曹氏就比她厉害多了,连婆婆范氏很多时候都拿着没法子,怎的会有事情商量自个儿?
  
  看林氏脸上带着几分犹豫,小曹氏不想她误会,很直接的说出了目的,“你们廷恩给了我二十两银子给翠翠置备嫁妆。可这光有银子办嫁妆找不到好女婿不还是白忙活一场。”
  
  说起这个,林氏就来了劲儿,想到家里的牲畜她都喂好了,糖水小曹氏这儿是最后送,倒还能耽搁一会儿,林氏就凑上去问,“大嫂这是看好了个好人家?”
  
  “我这会儿哪去给翠翠看人家。”小曹氏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很是无奈,“是我娘家大嫂,前几天不是来看我,她给我说了个人。”说到这儿,小曹氏左右看了看,声音越发小了,“是镇上的朱老爷家。”
  
  “朱老爷!”林氏很意外,“听人说那朱老爷祖父中过进士,家里有千多亩地呢。”说着林氏有些艳羡,“翠翠能说上这样一门好亲事,将来可以直接做管家的夫人。”
  
  听林氏说管家,小曹氏脸上带出点尴尬的意思,小声解释,“这,我大嫂说的是朱老爷家的庶子。”
  
  庶子成亲后给点银子分出去,哪能继承家业。不过以人家的家产,就是给的那点银子也得其它人家不吃不喝挣几辈子了。
  
  “庶子?”林氏有点吃惊。在一般人眼里,这做妾可不是什么好事,许多讲究门风的,就是家里吃不上饭也不乐意自个儿闺女去做妾。这年头,做妾的要不就是家里贪财,要不就是家里实在没法子了,更多的都是卖身为奴做不得自己主的。妾的名声难听,这庶出的地位自然也高不到哪儿去。当然,那正经大官人家的妾又不一样了。
  
  林氏有点犹豫,“听人说朱老爷家七八个妾,大嫂这说的是哪个生的小少爷?”
  
  小曹氏脸上更为难了,不过想了想这事儿真成了那是瞒不住的,一咬牙道:“就那花姨娘。”
  
  “花姨娘!”林氏倒吸了口冷气。
  
  镇上朱老爷家那位花姨娘可是大名鼎鼎,当初进门时候闹得一场风波传遍了整个县,据说连府城里都有人在说道。
  
  这位花姨娘原本是个唱戏的,按照规矩那是贱籍,不过比娼妓好一点的是戏子的贱籍可以赎身,被赎身后就算是卖身的奴籍,将来生了儿女能跟男人的户籍走,不用像娼妓,就是跟了皇亲国戚,生的儿女都还只能是贱籍。
  
  花姨娘唱戏唱的出了名,把朱老爷迷得晕头转向,不顾正室和亲娘的反对要给这花姨娘赎身,先给了戏班子的班头三百两银子,又去官府的户籍所给花姨娘转户籍。贱籍转奴籍需要给官府缴纳巨额的赎身税。户籍所算来算去,给朱老爷开了个二千两的天价。
  
  朱老爷家里头在镇上是数一数二的,不过家里也好几十年没出过当官的,全靠祖上留下来的两千亩地和几个铺子维持一家子的生计。这年头商税重,土地想要寄在别人名下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成的,人家得担很大的风险。何况朱家的地太多了,哪天朝廷派个税务司的下来一查就得全家抄斩。因此朱家一年虽有两万两左右的收入,看起来别说在镇上,就是在县里府城里都算是高的,可商税农税一交,就得出去三千多两,剩下的要维持一家人平时体面的排场,要到处打点上贡托人庇护着,年头年尾再给掌柜的管事的发点红包,女人们再做点衣裳首饰,朱家没有年年闹亏空年底一算还能存下个千儿八百两的给朱老爷六个儿子存聘礼,七个闺女攒嫁妆,都全靠朱夫人持家有道了。
  
  朱老爷一下想要动用两千两,就为买个戏子回来做妾,别说朱夫人不肯,就是朱老夫人都在家里跳脚骂,十几个姨娘也天天在朱老爷跟前哭。最后朱老爷一怒之下,居然悄悄贱卖了自己祖上传下来的三百亩良田,用两千两给花姨娘赎了身,剩下的两千多两买了座小宅子和铺面给花姨娘做私房,敲锣打鼓的把花姨娘抬进了朱家的侧门。
  
  当时朱夫人气的在家里要上吊,朱老夫人叫人抬着堵在侧门口不许花姨娘进门,还是朱老爷跪在地上把头磕的全是血,一大堆人围着看热闹,见情形不对,朱老夫人这才妥协了。
  
  因而花姨娘臭名远扬,就算是隔了十几年,人们说起来都还道花姨娘就是个狐狸精变得,把朱老爷魂儿给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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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托付(下)

  这会儿小曹氏说打算把亲闺女许给花姨娘生的儿子,林氏头一个反应就是吓得脸白。
  
  “大嫂,这可使不得啊,咱翠翠多好的姑娘,咋能许给花姨娘那种人生的儿子。”林氏急的都不知该怎么劝小曹氏好了。
  
  看林氏头上汗都折腾出来了,小曹氏也有点感动,叹气道:“他二婶,我跟你说句大实话。依着我本来的心思,我是真不想把翠翠许给那么个人,你说这将来传出去,可得多难听。可咱这,翠翠那孩子你是晓得的,别看她在家干啥啥都挺利索,那是没法子,我和他爹压着她呢,她心里就一直不服这口气,一门心思要钻好人家过人伺候的日子去。”
  
  小曹氏说的有些恨,看林氏不开口,倒没勉强,只是接着道:“她是不争气,可我这当娘的,总不能看着她往后嫁到婆家再因为不想干活了这事儿被人撵回来罢。倒不如给她寻个家里宽裕的,顺着她心。我大嫂来跟我说的时候,我就琢磨着这花姨娘虽说名声不好听,可朱老爷偏疼她,将来怎的也会给这庶出的小儿子一大笔分家钱。比不上人家嫡子,不过翠翠有那么两个人伺候也就差不多了。”
  
  “他二婶,你说我这话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面对小曹氏的询问,林氏支支吾吾的有些张不开嘴,“这,只怕爹和大伯都不会答应罢?”说的有点小心翼翼的味道。
  
  其实李翠翠那股子心气儿林氏早就发觉了。不说李翠翠平时对家里姐妹总是黑着脸,对里正村长家的闺女就都笑呵呵的,就看李翠翠平时干活总有点拈轻怕重,还爱支使亲妹妹李珍珠,林氏都觉得这脾性不好。
  
  在林氏看来,生在农家门,那就得踏踏实实的做人,哪能偷奸耍滑的使性子。不过这是侄女,可不是亲闺女,林氏不好张口,更不能教训。眼下小曹氏摆出这么一副询问的姿态,林氏就觉得很为难了。
  
  小曹氏打量了林氏一眼,忽然抬手抹了抹眼角,“他二婶,其实你们家廷恩跟我说过,前头芍药还没定亲事,就让我先悄摸给翠翠置备份嫁妆,等他明年去考过童生试再说。”说到这里拉住林氏的手,“他二婶,你是最晓得我的,我当然不会觉着廷恩那孩子中不了。可这当娘的,一日闺女的亲事没定下一日就放不下心,再说万一到时候芍药亲事还没说定,明年草儿年岁也差不多了。我总不能厚着脸皮为翠翠把草儿给耽搁了。论起来草儿才是廷恩亲姐不是?”
  
  “这,这,大嫂,这话可不敢说,到时候他爹得埋怨我,那翠翠是廷恩大姐,廷恩咋会光顾着草儿。”林氏急的脸色青白,一个劲儿解释,“大嫂你放心,廷恩这孩子不能做这样的事儿,再说草儿比翠翠年纪小,咋也得先顾着翠翠。”
  
  小曹氏看林氏急坏了,忙道:“他二婶,我还能不晓得你们的心意。不过现正有合适的,我就觉得人花姨娘名声不好,未必生出来的孩子也不好,咋都是朱家的骨血不是。我大嫂在朱家帮工,说那小少爷还挺会念书。我看翠翠指定也欢喜这样的人家。”
  
  林氏听了就沉默下来。
  
  李草儿和李心儿一天天大了,她们两的亲事何尝不是一块压在林氏心上沉甸甸的大石头。要是李廷恩真能一路顺当的读出来,林氏倒不担心,可万一真要被天老爷故意折腾,那两个闺女的亲事可就难说了。
  
  再说即便能读出来,家里一个小姑,两个侄女年岁都相近,挨着要出嫁,哪那么多好人家来寻,到时候偏着谁不偏着谁,又没分家的,真是有的折腾了。
  
  眼下小曹氏自个儿给李翠翠寻了个好人家,林氏心里某个地方也悄悄的松了口气,她就小声的问小曹氏,“那大嫂的意思是想先问问大伯和爹的意思?”
  
  “他爹那个牛脾气。”小曹氏摸着肚子撇嘴,笑呵呵的给林氏道:“我大嫂说好了,过几日镇上赶集那朱少爷要出门,可以先叫咱们暗地里瞧瞧人。你看我这肚子……他二婶,这家里头三房四房我都信不过的,那跟咱们就不是一个婆婆。我就信得过你,我是想到时候你能不能帮我去镇上瞧瞧,回来让我有个底,也好决定到时候跟不跟他爹提这事儿,要人好,咱说起来也有点道理不是。”
  
  林氏大惊,结结巴巴的,“大嫂,我,我哪会相人呀。”一连串的摆手,“不成的不成的,这事儿我可真办不成,万一看走眼,那不把翠翠害了。”
  
  “那哪能,你是翠翠亲二婶,你我都信不过我还能信的过谁。再说这种事儿,有的开始说的好好的,还相看好几回,那不一样出差错。说句不好听的,他二婶,就是这事儿真不好,那也不能怪到你头上,顶多就是翠翠命不好罢了。”
  
  小曹氏眼圈红红的看着林氏,“你说我大嫂要没来说这事儿罢我还能等着肚子里这个生下来再说,偏她来说了,我这心里放不下捏着,真是吃啥都不香。他二婶,你看咱们妯娌一场的情分上,就帮我这个忙行不,翠翠肯定一辈子记你这个二婶的恩。”
  
  林氏本就口拙,被小曹氏这么说了一通就张不开嘴拒绝了,最后只得捏着心事答应了小曹氏过几天寻个由头悄悄去镇上看人。
  
  才说完这事儿,那头顾氏催着叫做饭的声音就响起来,才喊了一声,范氏就跳出李芍药的屋站在堂屋那儿大骂,“一个个懒婆娘,身上哪根筋又不对了,男人还在日头底下熬着呢,自个儿在家就晓得偷奸耍滑的,还不赶紧出来做饭给人送过去,要自家男人饿着肚皮干活,黑心烂肺的。”
  
  林氏吓了一跳,忙不迭收拾了碗筷赶去灶下。小曹氏安抚了林氏两句又抱着肚子躺会炕上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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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际遇:情蕭在集市中卖艺,收到70两纹银的打赏。
21、饭菜

  林氏与顾氏带着割完猪草回来的李翠翠四个一通忙活,终于把午饭给料理好了。想到李火旺的嘱咐,范氏狠了狠心把李芍药叫出来跟李翠翠她们一道去送饭。
  
  李芍药看着火辣辣的日头,一桌子的好菜,十分不乐意。
  
  范氏说她,“少不了你那份儿,赶紧的,你爹说了这回你得干活,还是你想下地去?”说着把个没那么沉的竹篮子递给李芍药,然后瞪眼吩咐拎着最大最沉的那个竹篮的李草儿,“快到地儿就把这篮子给你小姑晓得不,你拎你小姑那个。”
  听范氏还要叫她拿那个最重的,李芍药更燥了。范氏恨她不体谅自个儿的苦心,也没好脸色给她,唠唠叨叨的把她撵出了门。
  
  日头太大,回了书房看书的李廷恩听见外头的动静,走出来看着她们的背影皱了皱眉。
  
  他倒是很想帮着去送饭,不过到时候看他拎着竹篮子李火旺肯定要发火,反而要连累李草儿她们挨骂。想到这儿,李廷恩只得叹息着坐了回去收拾下书本。
  
  等林氏把他的饭菜端上来,李廷恩注意到林氏脸有些白,就问了一句,“娘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舒服就别硬撑着,我去给奶说。”
  
  林氏忙收拾好一肚子官司,摆手道:“别,就是做饭,往年还得下地呢,哪能这就累着不干活了,好好的人都得歇坏了。”
  
  李廷恩拿林氏也没有法子。
  
  有些人是这样的,一辈子被人欺负一辈子努力干活,你猛的一下提高她的待遇和生活水平她反而会惶惶不安,跟干了什么坏事一样,身子很快就垮下去了。
  
  他又问了林氏一句,甚至暗中给林氏用那手这两年才学的三脚猫的把脉功夫扶了扶脉,发现真的一切如常后才放了心,只是以为天气炎热,林氏可能是因在灶下忙活有点中了暑气。他就在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弄点金银花来泡茶喝,空间里倒有一大堆,村子外的老松山上也不少,只是这里的人似乎都没发现金银花的作用,医书上没这门药,药店不收这种野草。
  
  看李廷恩捏本书在那里沉思,林氏赶紧趁机低了头出去吃饭,她可真怕这个聪明的大儿子从她嘴里问出来点啥,毕竟答应了小曹氏事情没定下前不宣扬的。
  
  中午留下的饭菜不多,范氏还盛了一多半起来说给李芍药留下,顾氏好不容易吃到肉以为能放开肚子把肠肠肚肚都过一次油荤,结果还没咂摸到味儿盘子里就剩下些菜叶了,心里顿时十分不满。
  
  范氏才不管她,拉着脸教训了两句,看顾氏不说话了,林氏闷头不吭声的刨三和米的白饭吃,这才满意起来。
  
  林氏与顾氏吃过饭各自去小曹氏与曾氏的屋子里端碗筷。
  
  小曹氏是肚子老大走一步都不便宜,曾氏却是范氏看着小曹氏能在屋里吃喝就非得让曾氏也一模一样照着来。
  
  那头顾氏去收拾的时候曾氏正把一双儿女喂饱,看见顾氏不高兴的样子笑着喊了一声三嫂,又叫李凤儿李忠儿喊人。
  
  李凤儿与李忠儿吃的小嘴油汪汪,甜甜的喊三婶。
  
  就是顾氏面对这么可爱嘴巴甜的龙凤胎,哪怕心里再恨范氏偏着曾氏,那脸色也不好摆出来了,嗯了一声,就去端碗筷菜盘子。
  
  曾氏一面给孩子擦嘴一面谢顾氏,“这些天得辛劳三嫂了,等我坐稳了胎指定给墩儿做身好衣裳,就是布不怎么好,三嫂别嫌弃。”
  
  顾氏眼睛就发亮,急忙道:“不嫌弃不嫌弃,小娃娃有的穿就不错了,咱手里也不能有好布啊?”挨挨蹭蹭的挪到曾氏边上坐下,把曾氏挤到了壁头,“他四婶,你手里的布还有多的不,能够大人做身衣裳不?”
  
  瞄了眼顾氏的身形,曾氏有点为难,“三嫂,那布可能也就够给心儿那样的姑娘做身衣裳。”
  
  想想李心儿那瘦削的身段,再比比自个儿,顾氏热情就下来了,没好气道:“那算了,给墩儿做剩下的你给忠儿留着罢,省得娘到时候又吵吵。”端着碗筷出去了。
  
  曾氏看着顾氏的背影,搁在炕上的手紧紧攥了攥又松开,低头朝站在炕边上的李凤儿和李忠儿道:“吃饱了就去你们大哥那儿瞧瞧,找你五姐他们玩去。”
  
  李廷恩那儿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三丫还很大方,李廷恩给她的东西从来不独,李小宝就是偶尔脾气大一些,转头转脸就没事了。所以李凤儿李忠儿很喜欢去找李小宝和三丫玩,更喜欢巴在李廷恩身边叫李廷恩讲故事。
  
  曾氏也乐意叫一双儿女与李廷恩关系近些,从来不拦着。所以今儿曾氏一开口,李凤儿李忠儿就欢呼着拿上曾氏才给他们缝的一个沙包去李廷恩那屋了。
  
  这些日子李小宝和三丫都缠着李廷恩,李廷恩自己吃了两口就紧着喂他们。因李廷恩饭菜都是最好的,就是范氏要给李芍药留菜,都先把肉多多的挑一份给李廷恩留出来才敢紧着李芍药,林氏也知道这个,自然就答应让李小宝与三丫跟着李廷恩吃。
  
  三丫看李廷恩这回回家都一直和和气气的就根本不怕他了,李廷恩喂着李小宝饭再给三丫夹两筷子菜,要是多喂李小宝一口没顾上三丫,三丫就嚷就喊。李廷恩笑呵呵的赶紧给三丫夹筷子肉。
  
  李廷恩不怕三丫脾气大一点,在这个时代,女子太柔弱才是大问题。尤其小孩正是性格慢慢成长定型的时候,李廷恩看过太多在孤儿院受到虐待排挤的孩子,长大了哪怕考上再好的大学,得到一个再好的工作,看上去都是一副畏畏缩缩怯懦的模样,见到人好像背从来就没打直过。李廷恩决不希望自己有个主动把腰弯给别人踩的妹妹。
  
  至于会不会过犹不及,就看李家这幅重男轻女的环境,三丫哪怕是见着和气的李二柱都乖乖听话从不顶嘴的模样,李廷恩觉得压根儿不用考虑这种问题。再说比较起来,就是嚣张跋扈也比软弱可欺强。
  
  李凤儿与李忠儿来的时候正好两孩子快吃饱了。见有人来找他们玩,刷刷把最后两口饭塞到嘴里,就跟李凤儿和李忠儿拉着手去外面玩。
  
  李廷恩隐隐有点猜到曾氏的心思。他对李耀祖的确没看在眼里,不过这是个封建社会,讲究宗族血亲,两个孩子他以后立起来不管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既如此,不如早早引导着往好的地方教,实在不是那块料才能另有打算。
  
  将碗盘收收好,李廷恩端到灶下。
  
  林氏顾氏正在刷碗,看李廷恩过来,顾氏大声道:“哟,廷恩,你吃完了叫你娘跟我去收拾就是,你咋自己来了。让你爷晓得,可了不得。”
  
  李廷恩笑了笑,“哪有那么金贵。”他随意应了顾氏一句,转头见灶台上给李芍药她们留着的饭还摆着,不由蹙了眉,“娘,大姐她们还没回来?”
  
  林氏也有点担心,“可不,你奶都问了好几回,我琢磨着是不是你爷发话叫她们等着地里吃完了好将碗筷带回来这才耽搁了。”
  
  “倒也没事,待会儿叫将饭菜热一热就是了。”李廷恩无所谓的笑了笑安抚林氏。
  
  要李翠翠她们几个去送,回来估摸只能吃冷饭冷菜,不过有李芍药在,林氏觉得范氏应该不能可惜那把柴火,当即也没那么担心了。
  
  顾氏瞄了一眼那碗里冒尖的菜,嘿嘿的笑起来,“廷恩,待会儿翠翠她们回来你可得在边上看着她们吃,要不三丫她们可只能扒两口白饭。”
  
  林氏一听这话,就着急的看了眼李廷恩,不知该怎么反驳顾氏。李廷恩就淡然多了,瞥了一眼顾氏,懒得接话,把顾氏撅在了那儿。
  
  没人理会,顾氏闷了一下后自顾自小声念起来,“这可真是,送个饭送半个时辰,不会都耍懒去了罢。”
  
  她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来范氏尖锐的嚎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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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姐妹

  “天杀的,芍药啊,你这是咋了,谁干的,老娘去揭了她的皮,你们一个个蠢猪,不晓得看着你小姑,黑心烂肺的东西。”
  顾氏一听就丢下碗冲出去,林氏站在那儿浑身发抖,惨白着脸看向李廷恩。
  
  李廷恩本来拔脚就要出去,看林氏这幅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些年不管他如何想方设法要让林氏把腰打直一点都不管用。这个娘从五岁被卖到李家做童养媳,日日朝打暮骂,吃最差的,穿最差的,干最重的活,出最大的力。在她骨子里已然刻上低人一等的痕迹,似乎在她看来,童养媳就该过这样的日子。加上整个环境的力量,周遭童养媳过的都不好,她便更理所当然,从没想过去反抗,哪怕是被刻意引导着冒出一丁点念头都能把自己吓个半死,觉得是大逆不道。
  
  最要紧的,是当丈夫的也老实。
  
  看起来叫这个娘心疼孩子她能做的好好的,至于什么潜移默化,让她翻身做主,还是算了罢,别到时候折腾来折腾去把人的精气神都折腾没了。
  
  这种本该林氏出去了解事情想法子护着李草儿李心儿的时候,李廷恩只得不指望她了,反先过去劝了两句,“娘,没事,有我在呢。”
  
  林氏吓得哆嗦着牢牢抓住李廷恩的手,一脚深一脚浅的跟着里李廷恩去院里。
  
  范氏抱着浑身是泥,头上老大一个青包的李芍药放声大哭,边哭边骂,“没心肝啊,都是狼崽子啊,亲姑姑都不顾了,哎哟,不晓得路上是看哪个野男人去了,将东西都给亲姑姑,芍药你命苦啊,摊上这么些东西。”
  
  听范氏这么骂,林氏又气又怕,放开李廷恩的手走到气的脸色青白,眼眶含泪的李草儿和李心儿面前,一把将两个闺女抱到了怀里。
  
  “娘,你快给我出气,都是李翠翠和李心儿那两个死丫头,她们把我推到地里,不拉我起来自个儿就把饭菜给提走了,害的爹还骂了我一顿,你瞧,我头上老大一个疙瘩。娘,你快给我请大夫,留了疤可咋办?”李芍药扯着范氏的袖子不依不饶,时不时抬手去摸摸额头上的青包,脸色看上去真有几分提心吊胆。
  
  “哎哟,造了孽了。”范氏心痛的摸摸女儿,看她一身的泥,嘴角擦了老大一个口子,一面给她额头上吹气,一面冲边上站着的顾氏道:“老三家的,你屁股就那么沉,没见芍药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赶紧的去请个大夫家来?”
  
  顾氏挪了挪步子,嘻嘻笑道:“娘,年前我手上划老长一条口子,没了半碗血您不都说让草木灰裹裹就成了,小姑这没破皮没开口的,我看打点水冰一冰就是了。咱家请人秋收呢,银子着紧。”
  
  “丧良心的玩意儿!”范氏气的抬脚就脱了脚底的布鞋给顾氏砸过去,“看你吃的皮糙肉混跟猪托生的一样,你能跟芍药比?别臊死人了,赶紧给芍药请大夫,芍药留块疤老娘就在你头上戳个窟窿!”
  
  沾满鸡粪的鞋底砸在顾氏脸上,差点没将顾氏熏个跟斗。
  
  “还不去,要老娘拿棍子敲着你去是不是?”
  
  “哎,娘我这就去这就去。”顾氏阴狠的朝着范氏和李芍药望了一眼,带着笑一溜烟跑去找大夫。
  
  顾氏没了,范氏就开始找罪魁祸首。
  
  她看李翠翠和李心儿还憋了劲儿站在那里瞪李芍药,气的唾沫星子直溅,“眼下就敢害亲姑姑,将来嫁出去要祸害人家满门,生来一个赔钱货,当初就该丢到缸子里溺死。”
  
  李翠翠被气红了眼,抬脚就想出去和范氏对骂,可她看到边上被林氏和李草儿紧紧按住的李心儿,眼珠一转小声道:“奶,我可没推小姑,我就是看着小姑摔到地里半天没爬起来怕爷他们等急了,这才帮小姑把饭菜给拎了。”她看了看李芍药,柔声道:“小姑,你还记得罢,我可跟你并着走的,谁走你后头你还记得不?”
  
  被李翠翠这么一说,李芍药想了想,指了李心儿,“她推我的,她推我的,娘你叫她给我磕头。”
  
  “好啊,原来是你这小妇养的,贱骨头,对长辈都敢动手了,老娘今天打不死你!”范氏边骂边团团转在地上找了根碗口粗的柴棍拿在手里朝李心儿走过来。
  
  林氏吓得抱着两个女儿瑟瑟发抖,看着范氏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拼命搂紧了两个女儿。
  
  眼看李心儿要挨打,李珍珠悄悄扯了李翠翠一把,“姐你瞎说啥呢,小姑乱说你也跟着搀和。明明小姑就是自个儿没站稳摔下去的,后头哪有人推她?你赶紧说清楚。”
  
  “别乱张嘴。”李翠翠甩开李珍珠,没好气道:“我不这么说挨打的就是我,我可是你亲姐。再说了,李心儿挨打都挨习惯了,小姑摔了一跤又被爷骂了,今儿不让奶出这口气咱们就清静不了,你甭管。”
  
  “大姐!”李珍珠扯了她两下看她就是不动弹,自个儿就要站出去,被李翠翠一把拉住,“我告诉你,你要敢出去,往后别叫我大姐。”
  
  “大姐你真是的。”李珍珠看李翠翠眉梢都立起来了,当即不敢说话了,只得焦急的看着范氏拿着棍子眼看就要敲到李心儿头上去了。
  
  李心儿一把推开想要挡在她跟前的林氏和李草儿,往边上躲了两步,红了眼冲范氏咆哮,“谁小妇养的,我娘就是童养媳,那也是我爹的正室。我奶是我爷的原配,她才是小妇养的,你得在我亲奶跟前行妾礼,咱们家要说小妇养的赔钱货,就她才是。你要打小妇养的,就打你亲闺女去。”一边骂一边昂着脖子指着李芍药。
  
  “啊,你这个狗崽子!”范氏气的挥舞着棒子在空中乱舞,失去理智的朝李心儿扑了过去。
  
  李廷恩忙一闪身挡到李心儿面前。
  
  范氏棍子都到李廷恩头上了,看见面前站着的是李廷恩,李心儿在她背后,仅存的理智让她停了手。
  
  “廷恩你让开,她这样骂亲姑姑和奶顶嘴,说破天去,今儿我也能收拾她。”范氏喘着粗气瞪着李廷恩,不打算给他脸面。
  
  对范氏而言,当初在大户人家做过丫头的她没有趁机做人上人反而被送回乡下,最后因年龄大了不得不给李火旺做继室本来就是她最不愿提起的伤疤。她一心希望亲生的三个儿女能够出人头地,将来把原配的大曹氏所出的几房儿女都压下去。在这之前,她不得不忍气吞声每年给大曹氏的牌位行妾礼,逢年过节上香磕头。这些本就烧的她一肚子火了。好歹平素能笼络住李火旺,把亲生的儿女地位在家里抬起来,可她没想到,今儿居然被李心儿把她费尽心思才摆出来的架势都给戳破了。
  
  李心儿说李芍药才是小妇养的简直就是在范氏伤疤上又给了一刀,范氏觉得眼下还能忍住脾气跟李廷恩好声好气说两句话都算她养了菩萨脾气。
  
  李廷恩自然也清楚范氏忌讳什么。此时此刻他有点后悔先头没早点站出来。
  
  范氏一贯嘴上难听,偏偏在这里,长辈骂晚辈,做婆婆的骂儿媳妇就是再难听都没什么,要是顶嘴骂起来,都是晚辈的不是。李廷恩很明白范氏骂自己,那肯定李火旺要收拾人,可范氏骂儿媳妇骂孙女,李火旺根本都不当回事。
  
  原本打算要范氏骂几句歇了就算了,没想范氏今儿骂的格外难听。尤其那句小妇养的,在这里近乎歹毒。他本来都要站出来了,毕竟他也是林氏生的,谁想李心儿比他还快了一步。
  
  事到如今,李廷恩只好抓住范氏的语病不放,“奶,四姐和你顶嘴当然是她不对,不过你骂她小妇养的,我也想弄弄清楚,我这个李家的嫡长孙无缘无故怎就成了庶出,要不咱们等爷回来问问,看我在族谱上到底是个什么排位?到时候四姐该挨几棍子就挨几棍子,我该给谁把嫡长孙的位置腾出来就给谁腾出来。”
  
  这话简直掐住了范氏的命脉。说李廷恩不是嫡长孙,那谁是呢,李大柱可还没儿子,除开李廷恩,眼下最大的男丁就是李光宗的儿子,范氏的亲孙子墩儿。
  
  “你……”范氏将牙咬得咯吱咯吱响,看见李廷恩沉稳毫不退让的眼神,棍子举到半空,赤红了眼却没法接着说话。
  
  她心里只恨不能把李廷恩给生吞活嚼了!
  
  李廷恩一手按住后面蠢蠢欲动的李心儿,一面冷笑道:“奶,如何?是将这事儿敞开让爷或是族里的老叔公做主,还是就这么算了。”他往李芍药那边目光冷淡的一扫,见李芍药匆匆埋了头又收回视线对上范氏。“小姑的伤还得收拾收拾,留疤就不好了。小姑就快说亲了不是,总不好再折腾些风波闹到族里去。”他轻轻勾了勾唇,“奶你一向最分得清轻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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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教训

  范氏胸脯急促的鼓了两下,喘了两口粗气,慢慢将举着棍子的手放下来,恨恨瞪了一眼李心儿,又看着李廷恩,粗声道:“你还记得你小姑快说亲了就好!”扭身去拉着李芍药,“芍药跟娘进去,娘给你上药。”
  
  李芍药不甘愿,“娘,你不打二丫了?”
  
  范氏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站在那里一手横在李心儿身前的李廷恩,语气森冷,“人家的闺女,我不是亲奶,哪敢管教!”
  
  李廷恩闻言,微微一笑悠然回道:“奶,无论如何,您是长辈。”
  
  “哼!”范氏目光在林氏身上扫了扫,一句话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廷恩,咱家有你这长孙,可真是好。”
  
  李廷恩干脆弯腰给范氏行了一礼,谦逊的很,“奶,我一定不会让爷的指望落空。”
  
  范氏这回是真要被气晕过去了,她拽着还糊里糊涂嚷着要把李心儿收拾一顿的李芍药回了屋。
  
  她一走,林氏就和李草儿急忙过来把李心儿拉到身边。
  
  林氏眼泪直掉,“你这孩子,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做啥老跟你奶顶嘴,都说多少回那是你长辈。这回要没廷恩在,你奶非活活打死你不可。”
  
  李草儿今儿看着范氏跟像被迷了心窍要找李心儿拼命的架势也吓得不轻,跟着掉眼泪,“心儿,你往后真不能这样了,你瞧奶,那是真被你气着了。”
  
  “做啥都说我,谁叫她瞎骂人,我说的不都实话,要不她咋被廷恩一顶就不敢下手了。”李心儿不服气的嘟囔。
  
  李廷恩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四姐,你以后别乱说话。奶就是继室,那也是明媒正娶。她在咱亲奶的牌位前行妾礼,到咱们跟前却是正经的长辈。小姑他们……”他顿了顿,“即便是奶亲生,也是嫡不是庶。你不可听了村中几个妇人闲话就将这事当做道理来讲。”
  
  看李廷恩也教训自个儿,李心儿气坏了,“谁叫她先骂我骂娘的,你是不是娘亲生的,她这样骂你都不站出来说话。”
  
  是我不说话么。没你出来和她对骂等我略略安排便能叫她脱一层皮,至少半年不敢在家蹦跶。可眼下只能和她各退一步,勉强让她松口答应放了你,说不定心里如何怨恨等着出手。
  
  李廷恩心中只是无奈,不过他没法将这些道理讲给冲动的李心儿听,她也不会理解。李心儿信奉的是出气要赶早。
  
  苦笑了一声,李廷恩只得板着脸道:“四姐,以后奶骂人你不许再顶嘴,真要过火你等着我回家后再说。”
  
  “凭啥呀!”李心儿差点没蹦起来。
  
  “不凭啥。”李廷恩怡然一笑,“就凭我能让你不挨打不挨饿。”
  
  李心儿睁圆了眼瞪着李廷恩,看李廷恩眉眼含笑却毫无商量余地的模样,只得退了步,不甘不愿低头嗯了一声。
  
  林氏与李草儿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好了好了,就该听廷恩的,你早该这样了。瞧你们两这身都是泥,赶紧回屋去洗洗收拾,待会儿还得做活。”林氏脸上漾开一抹笑,催着李草儿和李心儿回屋里头换衣裳。
  
  “二婶,我两也回屋换衣裳,告诉我娘一声没事了,她还炕上等着呢。”看林氏他们要回屋,李翠翠忙笑道。
  
  林氏一拍头,“哎呀,我这都忘了你娘还歇着,怕是早急坏了。赶紧去赶紧去。”
  
  李翠翠呵呵笑了一声,看李心儿冲她瞪眼,暗里地翻了个白眼避开李廷恩拉上李珍珠回屋去了。
  
  李心儿冲她背影剜了一眼,看李廷恩冲她摇头,一甩头跟在林氏身后回屋换衣裳。
  
  李廷恩站在原地望着李翠翠有点仓皇的背影蹙了蹙眉。
  
  他对这个大堂姐原本并没有什么旁的感觉。无所谓感情深厚也不至于当陌生人。他只觉得若将来自己能顺利出人头地,该照管这个堂姐的一定会尽到身为家族长孙的责任。可要说为她掏心掏肺当亲姐姐,那是定然不会。
  
  至于这个堂姐有时候的小心眼小算计,他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在孤儿院见过形形j□j的人,人为自己谋算,有点自私真是再正常不过,自己不也是如此?
  
  只是没想到这个堂姐似乎并不仅仅是爱耍心机心眼的问题,更对自家这一房有种微妙的意思,尤其对两个姐姐……
  
  李廷恩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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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曹氏躺在炕上听着外头范氏的叫骂早就着急了。奈何她肚子挺得老高,若在一两个月前,她都会挺着肚子出去护着闺女。不过这会儿她不敢冒险,万一范氏骂着骂着突然发起颠来,有意无意碰下她的肚子,那可真是哭都找不到地方。
  
  不过哪怕打定主意这会儿万事都没儿子重要一定先忍一忍,听到范氏骂出‘小妇养的’这几个字的时候,小曹氏都觉得忍不住了,差点翻身从炕上下来,那真是好不容易才憋住一口气。
  
  这会儿见李翠翠与李珍珠一身泥的进来,小曹氏急忙坐起身追问,“到底咋回事,你奶骂啥呢,是你们小姑又闯祸了是不,摔哪儿了,还是谁打的?”
  
  一连串的话砸过去,李翠翠随手将头上干了的泥捏碎了拽下来,嘴里没好气,“娘你知道啥就瞎问,没看我这一身泥,你等我喘口气行不。”说着踢踢打打的回自个儿屋里翻衣裳出来换,在里头还嚷嚷着叫李珍珠先给她打盆水来擦擦。
  
  “娘我先给大姐弄盆水去。”李珍珠不顾自个儿身上的脏污,折身出去给李翠翠打了盆谁将门掩了,这才坐到炕头前的小墩子上,和急坏了的小曹氏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走到半道小姑说又累又渴,要将瓦罐里给爷他们送去的菌子汤倒出点来喝,心儿不肯。小姑发脾气就自个儿在路边上放了篮子。路边上就是陈大婶家的田地,小姑蹲了一会儿在那喝汤,她不让咱走,大姐就说待会儿爷等急了肯定要骂人。小姑叫大姐和我先拎两个篮子走前头,草儿和心儿等着帮小姑收拾瓦罐。结果我和大姐刚走了两步,扭头就看到小姑起来的时候没站稳栽到地里滚了一身泥。心儿和草儿没把小姑拉住还被小姑带了一跟头,就吵吵起来了。”
  
  小曹氏听得一肚子火,“你就没叫你大姐一块儿回去把你小姑弄起来?”
  李珍珠嘟着嘴,“我叫了,大姐说先给爷送饭,要不一准儿都得挨骂。可我们还没送到,爷就找过来了,把小姑拉起来就骂了一通,小姑一边哭一边喊头痛,看她像是在地里土疙瘩上磕了一下,爷就叫我们赶紧把小姑送回来。”
  
  “真是个……”小曹氏抓着面前的袖子使劲揉了两把,觉得一口气梗在那儿真是咽不下去吐不出来,“那你奶骂的又是啥,咋没头没脑连小妇养的都骂出来了。”横了一眼李珍珠,“你可别骗我,她那嘴是不把门,可你奶不会随便骂出这种话,指定不单是为你小姑摔了这事。”
  
  在小曹氏看来,范氏这么多年来可算是个十分精明的人。撒泼是撒泼,闹腾是闹腾,不过别看骂起人来半个村子都能听见,范氏却很有分寸的给自个儿画了一条线,很少跨过去。
  李珍珠听小曹氏问这个,就埋头不吭声了。
  
  小曹氏没好气的拍了她一巴掌,“还不老老实实的说。”
  
  “奶在那儿骂人,大姐憋不住,就说她又没走小姑后头,不是她推的。”
  
  “那不就说你小姑是草儿心儿她们推的?”
  
  想到先前还老下脸皮叫林氏去帮李翠翠相看人,费了多少心思,到头来李翠翠自个儿在这扯后腿,她咬牙切齿怒气压着气叫李翠翠,“翠翠,你给我过来。”
  
  “做啥呢,娘,人家头发还没收拾干净呢。”
  
  小曹氏青着脸,“还收拾,赶紧给我出来,再不出来叫你爹回来收拾你。”
  
  李翠翠敢和小曹氏顶几句嘴,一听李大柱却怕了,手里拿了张湿帕子不甘不愿的出了屋到了小曹氏跟前。
  
  “你这蠢丫头!”小曹氏一见她就狠狠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
  李翠翠刺溜吸了一口冷气,挣扎着躲开,埋怨道:“娘你这是做啥?”她瞪李珍珠,“是不是你给娘乱说啥了?”
  
  李珍珠这会儿才不怕她,冲她翻了个白眼,“大姐,我瞎说啥了,你方才在外头才是瞎说,你要不那么说,奶能气成那样非要打心儿么,弄得廷恩都跟奶顶上了。”
  
  “你说啥,廷恩一直在院里头?”小曹氏这下是真气着了,抬手狠狠在李翠翠背上拍了几巴掌,恨得直咬牙,“我咋就生了这么个蠢闺女,你要气死我啊。”
  
  李翠翠错开几步,也火了,“娘你到底要做啥,我又没瞎说,我可没说是心儿她把小姑推下去的,我只说我没站小姑后头,那奶自己想的就是心儿推了小姑发火要打人关我啥事?”
  
  听见这一番论调,小曹氏真是吐血的心思都有,她拼命抚着胸口喘了几口气觉得不会动胎气了,这才指着李翠翠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还觉得你这话说的有道理谁都拿捏不住你的错是不?呸!打小你就这样,一点子心眼,芝麻大点的脑子,就觉得自个儿有本事的很,别人都是蠢得,就你心灵?你那点本事在廷恩眼里都不够瞧得。当谁傻呢,你说自个儿没站后头就不是你推的,那不就说谁站后头就谁推的么?你当你没直说,其实人人心里都敞亮着。你要不那么说你奶咋会指着心儿骂的那么难听,心儿不会跟你奶顶嘴,不会被你奶追着要打死。你这回可不仅把心儿她们得罪了,你连廷恩都得罪了。”
  
  “得罪了就得罪了,我将来又靠不住他。除非娘你以为自个儿肚子里还是个闺女!”李翠翠撇撇嘴不以为然。
  
  一瓢油浇到火上,小曹氏这下是真的被气的肚子痛了,抚着肚子直吸气。
  
  “娘,娘,你没事罢?”李珍珠急的忙上前扶住小曹氏。
  
  李翠翠也给吓着了。她很清楚,小曹氏肚子里的孩子要是被她气的有个好歹她一准儿会被打死,更别提将来谁给她撑腰的事情了。
  
  “娘,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气,我以后不敢了。”李翠翠一叠声认错,眼眶急的通红。
  
  “娘,我去请大夫。”李珍珠说完要走却被小曹氏拉住。
  
  “没事儿,给我倒杯水过来。”小曹氏吸了几口冷气,喝下李珍珠赶紧倒过来的水,这才好些了。
  
  “翠翠,你这孩子,真是叫我操心。”小曹氏看着李翠翠又惊又怕的眼神,只觉千言万语堆在那里,最后只能挤出来这么一句话,说过之后,满嘴都是泛着凉意的苦味。
  
  李翠翠没有看见小曹氏那种复杂的神情,她撅起嘴犹自想为自个儿辩解两句,最后想到怕把小曹氏真气出个好歹,勉强忍下去了,小声道:“娘你放心,我知道错了。”
  
  小曹氏叹了口气,不再说教,只是告诉李翠翠和李珍珠,李大柱他们回来后,要是主动问起来,范氏不提,就说没事了。范氏要还告状,就赶紧先认错,一定要抢在李草儿和李心儿头里将错给担下来。要李大柱他们回来问都不问,那最好,都别提了。
  
  李翠翠对小曹氏叫她先认错的说法有点不乐意,不过看到小曹氏严厉的眼神,还是应下了。
  
  见李翠翠继续去换衣裳,小曹氏又严厉的嘱咐李珍珠,“你姐脾气改不了了,往后你得多长个心眼,再遇到这种事儿你一定得劝住你姐,不能怕挨骂就缩回去,知道不?”
  
  李珍珠心里头很明白小曹氏更偏疼大姐,不过她心里并不抱怨。
  
  谁叫自个儿出生的时候难产,害的娘不能生了。比较起旁人家的女娃来,自个儿的日子算是好过了。娘不过是稍稍偏向大姐一些罢了。
  
  惯性的安慰了自个儿两句,李珍珠乖巧的道:“娘你放心罢,往后我一定看着大姐。”
  
  小曹氏见李珍珠神色认真,这才放了一半的心,另一半依旧提在半空中,想来要等着林氏真的去帮忙看了人来回话才能放下来。
  
  她慢慢躺下来,嘱咐李珍珠,“待会儿收拾好了就赶紧叫你姐将衣裳拿去洗,别等着你二婶帮忙。洗好衣裳就家来帮忙搓麻绳,可不兴躲懒。”
  
  “哎……”李珍珠应的又快又清脆。
  
  看着懂事利索的小女儿,想到眼高手低的大女儿,小曹氏困乏的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下分家的问题。

我得说在古代那种背景制度下,分家真的不是上下两瓣嘴嘴巴张一张就分了的,晚辈提出分家是要负刑事责任的而且必然祸及儿孙。不管你受了什么样的委屈,死了娃也好,老婆流产也好都不行。古人讲究聚族而居是为了加强血亲之间的臂膀作用,是为了让族群繁衍下去,这种制度不会以某一个人某一房的儿孙受委屈而改变。所以在古代,要分家,只能是长辈提出来分。

分家大不易!

有读者提意见说翻来覆去是极品的事情,情节没进展。咳咳,我本身是被注水文毒害又文荒才写文的,所以我努力日更,当然更不想写注水文。所以我回头看了看大纲,正在努力修正,欢迎以后继续提意见。一人技短,我不认为身为作者所构思的所写的就一定是最合情合理的,很多时候接受读者意见并不代表就是没有坚持作者的原则。若真如此,历史上的文豪白居易果断是最没有原则风骨的诗人了。另外解释下,我前面写了很多极品琐碎的小事,原本目的是在为后面男主的爆发和扭转形势做铺垫,可能铺垫太多了,让大家感觉吃了盘乏味的菜,很惭愧。我再检视下吧,看看怎么加快又不影响情节。

以上,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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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说辞

  晚上李火旺他们回来,兴许是累的过了头,又兴许是觉着李芍药头上蒙了块纱布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没谁问一个字。
  就是李二柱与李光宗,在村子里天天看着挨揍的女娃多了也不觉得有啥稀奇。他们是亲眼看过李芍药的伤的,就是摔在田地里撞土疙瘩上碰了个青包,比有些人家女娃剁猪食差点把整个手指头剁没了的伤势轻多了。
  
  一整天地里收庄稼,跟天老爷抢时候,又累又饿,他们实在没心思多管别的,大伙儿就都没开口。
  
  李芍药看没人问她,瘪了瘪嘴要哭,范氏见李火旺一脸躁色,忙在李芍药胳膊上拽了一把。李芍药很快把那点哭意给收了回去。
  
  倒是吃饭时候顾氏忍不住嚷了一嘴,“娘你可得记好了,今儿多用了两百文钱那是给小姑看伤用的,明儿不兴在肉钱里扣的。”
  
  范氏剜了她一眼,冷冷道:“你放心,不会少了你的肉吃,大不了把我这把老骨头拿去卖了也不会亏了你的嘴。”
  
  顾氏呵呵笑,“娘你这说的是啥,我不就那么顺嘴一说。”说完看范氏一张脸跟冻住了一样,赶紧没事儿人一样低头扒饭去了。
  
  李火旺这才抬头瞅了眼李芍药的伤,发现雪白的纱布来回裹了好几层,跟头上破了个碗大的窟窿似的,不禁皱了皱眉。不过他想了想,看看范氏还是没开口。好不容易范氏没找他闹腾,一家人清清静静吃顿饭,他何必再惹出事来。用点纱布就用点纱布罢,多花个百来文,当是花钱买清净了。
  
  一家人吃过饭,女的都去灶下洗碗收拾,男的就坐在那儿商量第二天农忙要做的事儿。原本李火旺还要叫李芍药也去洗碗,看她脑门一圈纱布,就算了,叫她回去歇息。李芍药欢天喜地摸着头窜回屋了。
  
  看着小闺女壮实的背影,孱弱的路姿,李火旺抽了一口旱烟,心里很不得劲。
  
  ------------------------------------------------------------
  
  李火旺坐在炕边上,范氏蹲地下一边给他搓脚一边跟他掰扯闲话。热乎乎的水泡在疲惫不堪的脚上叫李火旺舒坦的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范氏鬓边也有了白头发,缩成一团在那儿帮他洗脚趾缝里的泥,他到了嘴边想要叫范氏别在那么惯着小闺女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算了,就是个闺女,将来嫁出去就是别家的人,到时候被婆家好好管束管束,自然晓得上进,没得为这个再和老婆子闹的不清净。
  
  “这几天你们得加紧些,我看你们不收完粮食廷恩那孩子不能放心回镇上去。”
  
  李火旺拉了脸,“咋了,你不乐意廷恩在家呆着?”
  
  “瞎咧咧啥?”范氏横了李火旺一眼,在他脚背上用力按了一下,有点没好气,“我这不是怕耽搁那孩子念书?”她瞅了瞅李火旺,发现脸色还好,就叹了口气,“我晓得你一直觉着我对大姐前头留下的儿孙都不好,不过这人罢,他本来心就偏着长的,我要说对前头人生的骨肉比对自个儿亲生的还好,那你信不?我也不指望旁的,横竖我有两亲儿子供养我,只是芍药那头,她年纪大了,下头几个侄女岁数都差得不大。可没有小姑不出嫁侄女定亲事的道理。我可说好了,芍药的亲事不能定的比翠翠她们还差。”
  
  李火旺不耐烦的皱了眉,“没头没脑的你又说到芍药亲事上去了。不是都让你做主了,你自个儿说要等老四再考一回的,你就等着罢,要老四这回学堂小考都还不能过,我看你还是趁早把芍药亲事给定了,不能让家里的孙女都陪着等成老姑娘。”
  
  听李火旺这么说,范氏气的差点顺手拎起边上装满滚水的铜壶把水全浇到李火旺脚背上。
  
  她好不容易忍住了,尽量缓声道:“那老四不是年年都差那么点运道么。”
  
  李火旺就哼了一声。
  
  范氏又憋了一口气在肺里,“这老四差点运道,廷恩指定能成。人都说廷恩那孩子文曲星下凡呢,我觉得他明年指定能中。”
  
  一说这个,李火旺就嘿嘿笑,“那可不,咱家廷恩要都中不了,肯定是那些看卷子的都瞎了眼。”
  
  我儿子中不了就没出息,那狗崽子中不了就是别人瞎了眼!
  
  范氏气的半死还只能忍住,她继续笑着哄李火旺,“可不是,廷恩那孩子虽说不是我亲生,不过我也巴望着他中呢,我这个奶也沾沾光。”
  
  “你这样想就对了。”李火旺低头看着她,“眼下你是他奶,廷恩这孩子不是不认亲的,他将来指定不会亏待家里头的人。你往常多照顾些,等廷恩考出来,一家子好日子都来了。”
  
  范氏急忙附和他说话,“可不是,我等着做老夫人呢。别说我,芍药都能沾上这个侄儿的光。你说等明年廷恩考上了咱们再给芍药说亲事,咋也能体面许多罢,好歹是秀才的亲姑姑不是。要廷恩名次在前头,一个月还能领几斗米呢,到时咱家给芍药办嫁妆都要宽松许多,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范氏一脸期盼的看着李火旺。
  
  李火旺沉默了,半晌后才缓缓道:“芍药的嫁妆早就够了,庄户人家,你给芍药办的那些连许多镇里的都比不上。”看范氏有点着急,李火旺又道:“不过到时廷恩真中了,有好人家上门来,那肯定是先顾着芍药。翠翠她们,还能略等一等,要等不了,就没有侄女嫁在姑姑头里要姑姑强的道理了。”
  
  范氏心里一喜,面上不动声色叹气道:“我就是怕廷恩这孩子心里存着疙瘩。原本我这奶就不是亲的。芍药那孩子脾气硬,还老跟心儿她们过不去。说起来也怪我,想这孩子是咱们的老来女,她又只能在家里轻快几年了,就偏了些。唉,草儿她们跟廷恩才更亲呢,芍药就是不懂这些道理,一回两回的跟心儿她们顶。往后嫁出了门,娘家没顶门立户的人帮手,这日子……要不我不能想着多帮她要点东西傍身。”说着说着红了眼眶。
  
  李火旺脸如黑炭骂道:“这怪谁,做姑的天天跟侄女过不去。你瞧她吃的那副样子,连腰都弯不下去,送个饭送沟里头!”说罢看范氏一直没反驳犟嘴只是哭,心就软了,“嫁妆是不能再添的,没有为个姑娘亏了家里儿孙的事儿。我寻个时候与廷恩说说就是,你放心,廷恩是个好孩子,指定不会存心叫芍药落在翠翠她们后头。”
  
  没能趁机给李芍药要来更多的嫁妆,不过能让李火旺答应亲事一定先让李芍药挑过后再给李翠翠她们挑,甚至还会去逼着李廷恩要句话,目的就达成一半。范氏纵觉得有些不足够,倒也见好就收了。
  
  “那是,一个闺女,陪嫁的再多是给了外姓人,差不多就行了。不过我就怕廷恩那孩子到时候被你强压着心里不舒坦,毕竟到时候是要借他的光来给芍药挑人,他要不乐意想先给翠翠或是两个亲姐姐看,稍稍露些脸色,那可就……”范氏犹犹豫豫的看了李火旺。
  
  李火旺一股火苗窜上来,骂道:“放屁,我还在这儿立着呢!你少瞎扯,廷恩最孝顺我这个爷,我说了就是,你别一天到晚瞎琢磨。”
  
  “好好好,是我脑子多想了。睡罢睡罢,明儿还下地呢。”范氏笑着哄了李火旺两句,服侍他躺下睡了,端了洗脚盆出来倒水。看见李廷恩书房还点着油灯,她得意的一笑,冲这头吐了口唾沫,这才慢悠悠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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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稳婆

  一连七天的农忙,李家上下都忙得团团转,就是李廷恩也主动把看孩子的活接了下来,唯有李芍药,头一天去送饭就把头给磕了。范氏心痛的半死,李芍药动不动喊头晕,因而连李火旺都不敢使唤这个小闺女了。
  
  说句不好听的,李火旺还有点担心李芍药再摔一跟头给摔傻了,那可弄得全家的女娃都烂在家了。
  
  好在老天爷给面子,忙活那么久,粮食都顺顺当当的收了回来。李火旺看着满仓粮食,笑的合不拢嘴,目光在家里人身上转了一圈,“老大,明儿你就把这粮食送去卖了。”他说着话顿了顿,看缺了的两个人,想着范氏八成又在给李芍药开小灶,没好气道:“银子回来就交到我手里头,别给你娘。”
  
  李大柱闷声应下,想到昨晚小曹氏说的话,给李火旺商量,“爹,卖了粮食我想在镇上给她娘定个稳婆。”
  
  顾氏一下跳起来,“他大伯,你这啥意思,他大伯娘就比咱们金贵这多。村子里这么些女人生娃,谁家不是就请的村子里七婆她们,到大嫂生个娃得镇上请大夫。我可听说了,镇上一个接生婆子请一回光定钱就得三两银子,还得做好吃的好喝的,生完了给接生礼把人用车马送回去。咱家才收了粮食就这么糟践,合着大嫂生个娃全家都不吃饭了,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踩到银子上头,顾氏可顾不得李大柱是不是不好惹的大伯子。
  
  李火旺也不乐意,“老大家的养的好好的,还请啥镇上的接生婆,不成。”
  
  李大柱扫了一眼顾氏,冲李火旺梗了脖子,“爹,这请接生婆子的银子我自个儿掏,不用公中出银子。”
  
  “你自个儿掏,老大,你哪来的银子,这是存了私房银子罢。哎哟我在家辛辛苦苦的攒银子,扣着一家人的嘴,落一堆埋怨省下来要给廷恩科举,没成想这亲大伯都起外心。”范氏正给李芍药端了红豆发糕出来到仓库这儿,恰巧听了李大柱这话,嗓子就尖了。
  
  李大柱嘴一撇,粗声粗气道:“我哪来私房银子?那是人老曹家借的银子给我,咱家里总有一天得分家罢,到时候我慢慢还就是了。”
  
  “老曹家。”李火旺一听这不说话了,范氏跟掐了脖子一样,话音断在半截,不过她立刻醒转过来,“老大,那不能罢,老曹家能舍得给出这银子?”
  
  李大柱冷冷的看着范氏,“为啥不能。老曹家是我亲娘舅,还是他娘的娘家。两重亲血脉,咋的不能见我没个儿子送终。”
  
  范氏嘴角都被激的哆嗦了,可她不敢提曹家,只得拐了弯,“老大,你才说的分家是啥意思,你爹还立着呢,你就要分家,这是嫌弃家里头的人拖累你发财?”
  
  这话问的着实厉害,李火旺拿烟袋的手都不稳了。
  
  李大柱斜看范氏,“我说的是往后,娘你可别乱说。”他是个暴躁性子,习惯有啥说啥,嘴皮子的功夫却不擅长,只能闷闷的回了范氏这么一句。
  
  见李大柱答的这般没有底气,范氏有点欢喜,才想再接再厉,李廷恩忽然出声道:“爷,您别气,大伯他们都是孝顺人,哪会惦记着分家。别说咱家眼下还得齐心协力过好日子。就是将来四叔出人头地去做官,那指定也不会把家里人抛下不是?”
  
  听李廷恩这么说,范氏心里一个咯噔,她扭头看了一眼李廷恩,见他依旧是平日那副温和的样子,狠狠在舌尖上咬了一口,笑起来,“这人上了年纪,想的就多,老大呀,你别跟我计较,要请接生婆子就在镇上请罢。老大家的这胎来得不易,是该着紧些。”
  
  顾氏一下急了,她还以为范氏能将李大柱给挡回来,没想李廷恩说了两句范氏就缩了回去,她不由在心中骂娘。凭啥啊,自个儿生孩子的时候就在村里找个老太婆来,轮到大房,要花银子从镇上请。
  
  “娘,你咋的……”
  
  话没说完,就被范氏给撅了回去,“人娘家心疼闺女,有本事你自个儿肚子里先揣个蛋再叫你娘家送银子来。”
  
  说到娘家,顾氏立马成了个锯嘴的葫芦。
  
  顾家穷的没有一亩地不说,顾氏三个哥哥成亲后给顾氏生了六个侄子,除开顾老大两个儿子已经成亲,顾老二顾老三的四个儿子也都到成亲的年纪了。当年范氏为给李光宗挑媳妇,请了好几个媒人,范氏觉着好的,人家瞧不上李光宗这个继室生的。有人贪图李家地多日子好,愿意让闺女嫁过来,范氏又嫌弃人穷脾气不好。结果拖来拖去一没注意,李光宗自个儿撞见了落水的顾氏。顾氏几兄弟拿着锄头镰刀的上门,李火旺顾惜名声,没奈何,范氏一哭二闹都没能把这门亲事搅合了,只得答应让顾氏做儿媳妇,且被顾家狠狠要了一笔聘礼银子。
  
  那时候范氏看顾氏还觉得有点顺眼,觉着嘴皮子利索又能干,指定不能被小曹氏与林氏欺负。谁知顾氏进了门,越来越能吃,掐尖要强的,真要她出头的时候,比谁的脖子都缩得快。眼见顾氏一天天肥的要死,时不时还给娘家捎带点东西,范氏真是恨得要命。为了不落气势,还得常常憋气护着人。
  
  顾氏也晓得范氏看她不如曾氏,却不后悔当初挑中李光宗进了门。在顾氏看来,她的日子总比两个亲妹妹好的多了,她当年没赶着进门,那也就是被卖的远远的给两个侄儿换彩礼银子的命。眼下顾家还剩的几个侄女,不是就在商量先卖哪个卖给谁?
  
  娘家穷成这样,顾氏面对范氏这话当然不敢接,更不敢再开口,不过她心中还是愤愤。
  
  不就是拿点东西回去贴补娘家。论起来,自个儿能贴补多少,都是手指缝里扣下来,哪有范家拿得多,一般都是贴补娘家,自个儿好歹还做活,范氏一天到晚除了骂人还做啥了?再说曹家比顾家好不了哪儿去,要不当初为啥非把小曹氏嫁进来续亲,还不是指望继续占好处,顺便省一份嫁妆。
  
  说曹家有银子给小曹氏请接生婆子,骗鬼去罢。
  
  顾氏腹诽了两句,眼珠咕噜噜转了一圈,有心想再试探试探李大柱银子到底哪儿来的,看李大柱那张黑脸,终究还是不敢再开口了。
  
  横竖不是公中的钱就成。
  
  众人这一场来来往往的,李火旺脸上就带出点难过来,李廷恩见了忙上去扶住李火旺,“爷,秋收这么多天,大伙儿都累了,你赶紧回屋歇歇,您放心,咱家日子指定越过越好。”
  
  看着最心爱的长孙,李火旺觉得心里头那些担忧都不算事儿了,颤着嗓子道:“哎,好好,听我孙子的。爷还得好好活等着我孙子中状元那天。”
  
  李廷恩笑嘻嘻,“爷您放心罢,我将来肯定让您享福。”
  
  李火旺乐了,哈哈大笑,笑的范氏都快憋不住了这才合住嘴,口中只道:“好好,爷就等着享你的福了。”
  
  第二天一早,正好李廷恩要回镇上,就和卖粮的李大柱一道走,顾氏不知为何,非在李大柱走的时候把李光宗推出来,说叫李光宗给李大柱帮帮手。李大柱倒没说啥,租了牛车抬上粮食一行三人往镇上去。
  
  到镇上,李廷恩去放了东西,转身陪李大柱去相熟的粮店卖粮。粮店掌柜和秦先生相熟,有意给开了个合适的价钱,再有今年粮食收成好,除开留下自家吃的,一共卖了九十两银子,比往年还多了十来两,让李大柱和李光宗都欢喜的很。这点银子就是一年到头忙活的收入了,要支应大大小小的开销。李大柱得了银票,小心翼翼收在怀中,从袖口里另掏了
  早就寻机换好的三两碎银,捏在手里。
  
  “廷恩,你回去念书罢,我与你三叔去打听打听哪有上好的接生婆子,先将定钱给下了。”
  
  要旁的事情,李大柱指定是要找这个能干的侄儿帮忙打听打听。说起来,李廷恩在镇上的脸面比他可大多了。不过这给女人接生的事情,就是李廷恩再能干,李大柱也不相信一个半大小子能懂得行市。
  
  李廷恩想到昨晚从林氏那里听到的事,本是不想插手的,可看着李大柱半生劳作的那张黑铜脸,想了想仍是道:“大伯,要不我去问问先生罢,先生年前才添了个孙儿,秦师母那里该晓得。”
  
  “秦家请的接生婆子,那指定是好。就是咱……”李大柱说着瞧了瞧手里捏的三两银,有些担忧这银子不够使。他一共就带了五两,这三两要是不够下定钱,等到时候孩子生下来花的更多,原本这五两都是从李廷恩给李翠翠置备嫁妆的钱里面抠出来的了……
  
  李光宗本就为被顾氏逼着来监督李大柱卖粮,看李大柱有没有从中私吞银子给小曹氏请稳婆这事心中有愧。这时候看着李大柱因银子为难,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其实家里的日子过得真是不错,就是比起镇上许多人家都比得起。不知为何娘那般计较,孩子他娘也唯恐家里别人多花用了一些。
  
  在心里暗自叹气,李光宗横下心允诺,“大哥,你只管给大嫂请好的接生婆子,娘那头问起来有我呢。大嫂给你平平安安生个胖侄子才是大事。”
  
  虽晓得李光宗说话不作数,李大柱依旧很领这份情,“三弟,等你侄儿出世我再谢你。”
  
  “大哥这说的啥,咱是一家人。”李光宗嘿嘿笑着抓了抓头皮。
  
  李廷恩见李大柱这般为难,蹙了蹙眉道:“大伯,既要请稳婆,就请个好的,否则花了银子还弄了假把式又有何用。这样罢,我来时爷给了我五两银子,您先拿着。”
  
  “不成。”李大柱断然拒绝,“先头的就算了,这回不行。”他本想说‘你都给出翠翠嫁妆银子了’,见李光宗在边上,只得改口,“你放心罢,你大伯手里曹家给的银子还有多的。”
  
  见李大柱固执的很,李廷恩只好道:“那好。不过若翠翠姐的事情到时有难为,咱们再来想法子,大伯别多想,横竖还早呢。”
  
  挪用了给大女儿置备嫁妆的银子去请接生婆子,李大柱与小曹氏不是不亏心的。只是比较起来,终归是想要儿子平平稳稳降世的心思占了上风。至于李翠翠,眼下既用了曹家给小曹氏出钱请接生婆子的由头,再说曹家肯给钱帮李翠翠置备嫁妆就无论如何说不过去了。眼看事情要往后拖,李大柱就觉得要是日后能私下干点活努力把银子补上当然好,要实在补不上,儿子与闺女,肯定只能亏闺女。
  
  不过没想李廷恩眼下又这样说,分明是有再贴的意思。不过李廷恩肯再贴,李大柱这个当大伯的却实在不好厚着脸皮收了。天底下哪有当弟弟的一再给堂姐出钱办嫁妆的道理!
  
  李大柱心里有主意面上不显,岔开话,“那好,咱们就请个好的,你先去你先生那里问问,我和你三叔是粗人就不去先生面前丢人了,咱们找个面馆吃碗面等着。”
  
  三人便分开行事。李大柱与李光宗忙活了一天,肚子都饿了,随便寻了家面馆,坐下去要了两大碗汤面和几个饼子,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快要吃完的时候,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带了两个书童蹭蹭跑来,满头大汗对着李大柱道:“李大伯,李四叔出事了,廷恩叫你们赶紧去找他。”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分成两章的,可是大家催分家呢,于是提前把转折点放出来了。这个情节垫了很久,是一个转折,这件事后男主就要松小小一口气能为自己家谋取福利了,所以情节很长,连着大概有四章,预告一下,不过绝不注水哈。。。。

另外,有一句话,穿越不是金手指,空间才是金手指。因为我真的不知道普通现代人穿越到古代能做什么,文科生就不提了,吟诗作对啥的肯定弱鸡。就是理科生,能做什么呢?哪怕是数学精英,你去了古代可能连古代的账本都看不懂,你记得帐别人看不懂,要普及需要漫长的时间,而且一样新事物要人接受一个普通人能行吗?或者真的出门碰上太子皇子世子?别逗了,你要真的碰上,还没凑近可能先被护卫打死了。古代出门不同身份有不同的仪仗,冒犯冲撞了视情况可以被当场拿下或者当场杖毙。详情请参照如今元首出门时一个陌生百姓去找人要合照会出现的餐具。在古代,会比现代惨千万倍。古代环境真心凶残,一般人伤不起的,所以只能开金手指了。男主前世的孤儿身份也是金手指,因为现代成长的环境恶劣,所以古代才能适应接受。被宠溺长大的孩子可能有金手指都不好说。反正作者君这种是不行的,给我个空间也活不下去。
不知道为何都喜欢小看古代人,抬高现代人,很多亲真的就认为穿越去古代能大杀四方,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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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银子

  “啥,四弟出啥事了?”李光宗一担心,端着面的手一抖,面汤洒了一身。
  
  李大柱与李耀祖不是一个娘生的当然没那么着急,不过也是亲兄弟,他看来报信的是往常来镇子上给李廷恩送东西时碰见过的向尚,忙问,“向家小子,廷恩他四叔出啥事了?”
  
  向尚气喘吁吁,擦了一把汗,连声道:“李大伯,你还问啥,总之是出了大事,你赶紧跟我去,廷恩还等着呢。”
  
  “好好好,这就走这就走。”李大柱与李光宗看向尚急的那副样子,心里打起了鼓,跟着就要冲出去,却被面馆的伙计抓住要钱,李大柱这才醒过神还没给银子,急忙随手扔了二十文,这才顺当与向尚一道走了。
  
  向尚在前头带路,李大柱与李光宗捏着心跟在后头,谁知走来走去,向尚竟将他们带到了秦先生的家里。
  
  看着红漆明亮的大门和门口两个石狮子还有砌起来的门槛,李大柱与李光宗都觉得腿脚有些发软。向尚走在前头,一扭身见两人还在磨蹭,急的回身一手拽了一个把两人给拖进去了。
  
  到了秦家宴客的轩厅,见李廷恩正坐在那里蹙眉不语,李大柱与李光宗才觉着找回点精气神,忙上去追问,“廷恩,到底咋回事,你四叔咋了,是摔了病了还是怎的了?”
  
  “是啊廷恩,你这光叫向家小子来寻我们也不将话说清楚。”
  
  李廷恩给犹自气喘的向尚亲手端了盅茶,道过谢,这才道出事情的始末:“大伯,三叔,四叔在县里参加赏菊会,在宴上多饮了两杯,这便出了点事。”
  
  李光宗急的一脑门子汗,“出了啥事?”
  
  李廷恩看了眼李大柱又看看李光宗,没有开口。
  
  “你这孩子,到底有啥事你倒是说啊!”李大柱从没见过李廷恩这般支支吾吾的样子,急坏了。
  
  喝了几口茶水终于喘过气的向尚此时戏谑开了口,“李大伯,廷恩年纪小呢,别看念书谁都夸,这种事还面嫩的很,哪能跟你们开的了口?”他啧啧感慨了一声揭出谜底,“李四叔去县里赏菊,顺道把别人家一个妾一起赏了,人家捉奸在床,如今李四叔叫人扣在县里,还写了信来质问先生,先生发了大脾气,连廷恩都给训了一顿,这不才叫你们过来。”
  
  “啥?”李大柱与李光宗都惊呆了,半天没醒过神。
  
  等明白过来,李大柱当先破口大骂,“这混账,这畜生,一家在种地,他去县里拿血汗钱玩……”看到垂首不语的李廷恩在边上,猛然想到这个侄子才只有十岁,李大柱骂不下去了。不过他心头对李耀祖的怒火却没有一丝减弱,相反还有越烧越旺的架势。
  
  李光宗倒是急得团团转,“这可咋办这可咋办,四弟这回可是糊涂,真是糊涂了。”
  
  “大伯,四叔。那……”李廷恩瞟了一眼,见他脸比锅底灰还黑,只作未见,镇定如常的道:“那小妾是县里陈秀才家的,先生道陈秀才虽只是个秀才,可父兄都是举人且已捐了官,族中还有一个族兄在京里。先生和陈大人有点交情,陈家答应把小妾卖给四叔,只是那小妾的身价银子不能少。另外先生的意思,咱家还得备份礼给陈家送去。”
  
  得罪了当官的人家。
  
  李大柱与李光宗乍听这个消息差点没吓晕,好在听到后面李廷恩的话,知晓秦先生愿意帮忙转圜,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掉头又听到身价银子和备礼银子,两人都为难了。
  
  李大柱下意识的拍了拍怀中还热腾腾的九十两银票,希冀的看着李廷恩,“廷恩啊,这大概得多少银子啊?”
  
  “李大伯,人陈家那小妾是个从小养起来的清倌人,陈家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就是做了陈秀才几年的妾,也还鲜嫩的很呢。”向尚不怀好意嘿嘿笑了笑,报了一个差点没将李大柱与李光宗砸晕过去的数,“陈家说了,少也得五百两,加上送礼的银子,你们备下个一千两就差不多了。”
  
  “多少?”李大柱站不住了,哆嗦着问。李光宗也是拼命发抖。
  
  向尚和李廷恩交情颇好,倒也不见外,很老实的道:“李大伯,您别觉着多。那小妾原是贱籍,陈秀才给她赎了身又为了讨这小妾欢心,花钱给她转了奴籍。朱家的事情你们还记得罢,那花姨娘是朱家卖了三百亩地换来的。这小妾没花姨娘值钱,不过人陈秀才当时少说也花了千两银子,现今只管你们要五百两,已是亏了本的买卖。这还是人陈家祖上富庶不缺银子,又有先生的面子才给的价钱。”
  
  李大柱嘴角颤了两下,实在没主意了,连怒火都消失不见,只是一个劲喃喃,“这可咋办,这可咋办。咱家就是砸锅卖铁也拿不出这笔银子啊。”
  
  李光宗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四弟这是,这是……”
  
  念叨半天,想到家里辛辛苦苦的劳作,平日李耀祖花钱的痛快,李大柱发了狠,“罢了,咱家哪有那个银子,他惹下的祸事自个儿担着罢。”
  
  李光宗一听这话慌了,扑上去拽着李大柱,“大哥,这不能啊,四弟这回是糊涂了,可那也是咱亲弟兄。”
  
  李大柱黑了脸不说话,李光宗更是拼命恳求。
  
  李廷恩见了,只得道:“这事儿瞒不了,大伯,三叔你们还是赶紧回家寻爷商量商量,到底该如何了解法要尽早处置。”
  
  “可不是,人陈家说了,三日不见银子就把李四叔送到衙门去。”向尚嘿嘿坏笑,“偷人家的妾,那可是要杖责五十后流放的。”
  
  李大柱嘴上说的硬,听向尚这么说也慌了,顶着李光宗恳求的眼神,忙嘱咐李廷恩,“我与你四叔这就家去,你呆在镇上,要再有啥消息赶紧捎信回来。”
  
  “大伯放心,你们回去跟爷缓缓的说,爷毕竟上了年纪。”李廷恩顿了顿话,“我在镇上也再想想法子。眼下先生正在火头上,待先生气消些,我再找先生求求情,看能不能让陈家那边。”他没有说下去,可李大柱与李光宗都明白这话里头的意思了。两人都给弄得面红耳赤。
  
  这叫个什么事!做叔叔的借口去参加诗会,偷了人家的妾被抓住了,到头来要十来岁的侄子舍下脸面四处去托人求情。李大柱与李光宗心头都烧的很。可饶是如此,两人都说不出叫李廷恩别管专心念书的话来。
  
  因理亏,李光宗走的时候拉着李廷恩的手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最后只道:“廷恩,你让你四叔带累了。”
  
  李廷恩安抚了他两句,将两人送出秦家的门,折回去见向尚舒服的横躺在椅上,两腿交叠翘起来,嘴里还哼哼唧唧,一手捏着个果子往嘴里塞,忍不住冷冷一哼,拿起边上的果子就给他砸了过去。
  
  向尚身手敏捷的接住,嬉皮笑脸道:“廷恩,向大哥方才这样帮你,你可不能没良心。”
  
  “你为何不告诉我大伯他们,先生已答应借我银子料理四叔的事?”李廷恩板着脸坐在向尚对面。
  
  向尚呵呵一笑,坐直身子看着李廷恩,“廷恩,你这话跟我说就没意思了。你要真想让你大伯他们别操心,一早说的时候就该把话都说透。你不也没说舅舅答应帮忙的事情?”
  
  李廷恩盯着向尚看了半晌,露出个笑,“向大哥当真是个明白人。”
  
  “那可不。”向尚自豪的拍胸口,“咱们兄弟两谁跟谁。舅舅叫我照顾你,我这个做大哥的一定会为你两肋插刀。你瞧着罢,你那四叔这回被扣在陈秀才家,指定叫他脱层皮才回来。”他冲李廷恩挤眉弄眼,“等你大伯他们先回去闹一闹,到时候你再出面求先生将人弄回来,既收拾了人又不用连累你名声。瞧瞧到时候他还有脸端着长辈的架子指使你不?”
  
  李廷恩微微一笑,喝了口茶没有接向尚的话。
  
  即便和向尚交情匪浅,可这种非议长辈的话,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会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至于心里如何想如何安排,那又是另一回事了。身为一个孤儿,脸和心不一致是他的本能。
  
  向尚看李廷恩不说话了,觉得没意思又倒了回去,“罢了罢了,你这小子打小跟个小老头似的,偏偏舅舅还喜欢你。也是,你读书有天分,唉,廷恩啊,舅舅可把指望都放在你身上了,向大哥也盼着呢。你一定得好好念书,将来向大哥继承家里的产业后才有人护着,你要加把劲啊。”
  
  李廷恩斜了他一眼,教训道:“你若有心,为何不自己努力考个功名?”
  
  “哪是那般容易。”向尚想到家里那乱乱糟糟的事,一脸苦笑的感慨了一句,末了,用力搓了搓脸道:“舅舅教出个偷人妾的学生,顾忌着你这得意门生还得从中转圜,这心里憋的那股火指不定什么时候消。你也别这儿干等着,走走,你不是说要给你大伯母寻个稳婆,向大哥带你去找找门路。”
  
  想到一生方正的秦先生这回的确是动了真怒,连最心爱的老树盘根砚台都砸了,李廷恩也觉得再等下去今日怕是也见不到秦先生,当下应道:“好,不过我得先将这段日子在家里做的课业给先生送去。”
  
  “你这小子!”向尚意会,用力拍了李廷恩肩头两下,叫人帮李廷恩将课业送去给秦先生,拉着他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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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提议

  李廷恩犹有闲心与向尚一道出门寻稳婆,李家此时却似天塌地陷一般。
  
  听得李耀祖因睡了别人家的小妾被扣下,李火旺气的只顾喘粗气,范氏却心痛的厉害,先骂李大柱与李光宗没用,没将人接回来,又信誓旦旦说李耀祖十成是被人陷害了,要不就是那小妾主动勾引,总之绝不是李耀祖的错。末了撒泼打滚的要李火旺想法子赶紧将李耀祖接回来,不能让李耀祖在别人家受磋磨。
  
  李火旺本来就火气冲天,这会儿看范氏还要吵闹,哪里忍得住,当下道:“接接接,接个屁,老子上哪想办法接他回来。他不要脸偷人家的妾,人家一家子都是有功名的人,爹和大哥还做着官,我一个土里刨食的咋接的回来。”
  
  李火旺越骂越难受,想到寄予厚望的小儿子惹出这么一桩祸事他心头就像被谁拿刀捅了几下,精气神一下不见一大半。
  
  “给银子,咱给银子。”范氏被李火旺问得一怔后立时嚎叫道:“老头子,那可是咱亲儿子啊,那是老四啊,你给他起名叫耀祖,你不能不管他,眼下他不知受啥罪呢。那银子再亲亲不过你儿子啊。”
  
  顾氏一听忍不住了,“娘你这是说的啥话,咱家要有那一千两银子那能不管他四叔么,这不是没有,依我说就让他四叔在县里关几天,指不定等人出了气还能白带个妾回来伺候他四婶呢。”说着不怀好意的朝面色苍白的曾氏看了一眼。
  
  曾氏听见顾氏这么说,身子摇晃了两下,坐在角落里紧紧攥着拳头,眼泪扑簌扑簌直掉。
  
  顾氏见了觉得没意思,倒也不说了,扭头就看到范氏跟要吃人一样凶狠的瞪着她,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赔笑道:“娘你这样看着我做啥?”
  
  范氏嗷的一声从炕上窜下来,不顾体面冲顾氏扑过去。顾氏一个没注意被范氏扑倒在地。范氏在她脸上一顿抓挠,嘴里恨恨的骂着,“老娘打死你个没良心的,你想害死我儿子,你个狼心狗肺的婆娘,老娘打死你。”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顾氏有时候虽然横,这回也打定主意就是跟范氏撕破脸也不答应家里出钱去救李耀祖,不过她可没胆量当着家里人的面跟范氏动手,只得拼命用手护着头脸,一边被范氏打得嗷嗷直叫唤。
  
  “快拉开快拉开,还嫌弃这家里不够乱呢!”李火旺急的将烟袋在炕头敲了敲。
  
  李光宗上去将顾氏拽起来推到身后,林氏和李芍药扶了范氏。范氏才站直身子,见到左侧低眉顺目的林氏,反手一耳光就扇了过去,骂道:“要你这发瘟的做好人。”
  
  这一巴掌又狠又准,林氏嘴角都被打出了血,捂着脸站那儿一声都不敢吭。李二柱见了心疼,上去把林氏拉过来陪笑道:“娘,他娘是担心您。”
  
  “我呸!”范氏一口唾沫吐到李二柱脚前,血红着眼指着他破口大骂,“担心个屁,就是这个发瘟的,生个灾星,送出去还要接回来,一接回来就把耀祖给克了。老娘告诉你们,赶紧把那灾星送走,要不就出银子把耀祖赎回来,否则老娘就把这发瘟的生的几个灾星都卖了,正好换耀祖。”
  
  一听范氏要卖闺女,林氏吓白了脸,挣脱李二柱,扑到范氏跟前一个劲磕头,“娘,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卖了我你卖了我,你别卖大丫她们,我是外姓人,她们是李家的孙女。”砰砰砰几个头,就叫林氏额头上全都是血。
  
  “老娘还没死呢,你磕个屁!”范氏原本没想到三丫上头,可方才她一眼看见林氏,心中那念头就再也克制不住了。她骂过林氏,转头冲李火旺嘶声哭道:“老头子,你说句话,到底是你能光宗耀祖的亲儿子要紧,还是稀罕几个赔钱货!”
  
  “爹……”李二柱看李火旺明显犹豫的神情,他虽老实,也明白李火旺是啥意思,他吓得扑通一下跪到李火旺跟前,“爹,咱再想法子,再想法子,一定把四弟救回来,爹……”他说不出更多好听话,只能拼命向李火旺允诺会将李耀祖带回来。
  
  “老二你这是做啥,快起来快起来。”见李二柱也磕的一头一脸的血,李火旺心疼了,他弯腰就要把李二柱搀起来。
  
  “我不活了……。”范氏突然一声嚎叫,冲过去扑在李二柱身上厮打,“你没人性啊,老娘养了你一场,你把个灾星弄回来克着你四弟,你看他去死都不肯伸伸手,你不是人,你要赔钱货不要兄弟。”
  
  李二柱任凭范氏打,嘴里一个劲只道:“娘你饶了大丫她们你饶了她们。”硬顶住就是不肯松开答应卖闺女。
  
  看范氏哭的气都喘不上来,李芍药跺跺脚指着李二柱的鼻子大骂,“二哥你没见娘哭成这样,你还有点心没有,不就是要你几个闺女,横竖你那闺女命都不好,生来克家里人。赶紧的自个儿应了,要不娘哭出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李二柱被骂的说不出话,林氏抬起一张泪脸看着李芍药,“小姑,三丫,三丫不是灾星,廷恩,廷恩找人算过了的。”
  
  李芍药翻翻白眼,“他说算就算过了,谁晓得他是不是瞎掰扯。”
  
  先前一直默默流泪,人色全无的曾氏这时候忽然抬头恳切道:“娘,这都是相公的不是,他闯的祸,哪有卖二哥家闺女的道理,还是将凤儿卖了罢。”
  
  “哎哟,那么点个奶娃娃,又是个闺女,能卖啥银子,换成忠儿还差不多。”顾氏一拍巴掌插了一嘴,见一说完范氏都恨不能把她吃了,连李光宗都怒气腾腾的忙笑了笑,改口道:“依我说,要卖还得卖咱家大了的几个闺女,这卖出去j□j几年人家就能挣大银子,那倒是能多卖几个钱。”
  
  顾氏这么一说,大伙儿都明白她什么意思了。李光宗气的把她扯回来就给了她一巴掌,“老子叫你胡说!”
  
  “李光宗,你长本事了,敢打老娘!”顾氏被李光宗打了一巴掌,差点找他拼命,大骂道:“我说错啥了,人要一千两银子,不将家里几个闺女都卖给那些馆子里的,上哪儿凑那一千两银子,难不成要掏空家底儿再去借羊羔利,老娘告诉你,老娘的儿子可不会为了你兄弟还一辈子债。”
  
  “你,你还说……”李光宗气结,又要去打她,被李火旺一声喝止住了。
  
  “好了!”李火旺看屋里没人说话,都看着自己,闭了闭眼又睁开,疲惫的叹了口气,满是愧疚的看着李二柱道:“老二啊,是爹对不起你,可三丫那孩子真个是不吉利,这回指不定把你前头两个闺女的运势都带坏了。横竖是闺女,你就当她们提前嫁出去了罢。”
  
  李二柱从李火旺看着自己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等到李火旺将话说出来,他整个人都懵了,直到看见边上的林氏又开始接连不断的给李火旺磕头,这才醒转过来。头一次他不顾李火旺越发难看的脸色,上去抱了李火旺的腿,顶着头上的血求道:“爹,你卖了我,卖了我,你把大丫她们留下,她们不能去那样的地方,她们是你亲孙女呀。”
  
  李火旺心里头也不是不难受的。不过他终究认为儿子比孙女要紧的多,再说他也有点相信范氏那番话。以前都好好的,为啥送出去的孙女一接回来就出事了。再有,不将孙女卖个大价钱,难道真将祖业都卖尽再去借羊羔利,到时候子子孙孙都卖身还债。
  
  他抖着手在李二柱身上拍了拍,叹息道:“老二,你要为爹想想。”
  
  李二柱说不出话了,看着边上还在磕头的林氏发怔。
  
  从李火旺发了话后就一脸趾高气扬神情的李芍药这时看了看李大柱,见李大柱拳头攥的死紧,眼珠一转,“爹,我看大丫她们也值不了一千两,要不把大哥家两个一道卖了。”
  
  看好戏的顾氏眼睛一亮,急忙附和,“对对对,横竖都是要卖的,还能多换点银子,指不定多送点银子人家就早点把四弟还回来。”
  
  先前范氏叫嚣要卖李草儿她们时候,李大柱看着李二柱两口那样一直都没开口,就是怕有人想起他两个闺女。他早看出李火旺被说动了,再者他也拿不出法子,一千两,就是把家里掏空都拿不出,那就真的只能如顾氏所说去借羊羔利。可羊羔利是利滚利,谁借的起?到最后不是一家人都要卖身还债,若以前就罢了,可他就快有儿子了,他实在不想儿子将来卖身为奴过苦日子,他还指望这个儿子出人头地呢。
  
  其实李大柱倒想别救李耀祖,可他心里又很明白,纵算他是长子,家里没分家,还是李火旺这个当爹的拿主意。既是当爹的,就不会看着儿子去死。
  
  没想到昧着良心看三个侄女要落火坑都不开口,到头来火星子还是烧到了自个儿身上……
  
  所有情绪一起爆发,李大柱抬起钵盂大的拳头眼看就要砸到顾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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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谈判

  顾氏吓得尖叫一声朝李光宗背后躲,嘴角还叫嚣,“没天理哟,大伯子要打弟媳妇。”
  
  “你还瞎叫唤。”看李大柱都要疯了,李光宗忙吼了顾氏一嗓子,兴许是他今日不同以往,居然真将顾氏叫住了。看顾氏不叫了,李光宗才给李大柱赔礼,“大哥,你别见气,待会儿我收拾她。”
  
  李大柱哼了一声,收回手。毕竟打弟媳妇真不是个好听的名声。
  
  李芍药却撇了撇嘴,“二嫂这回可没说错,那是得一起卖了才能凑够银子。”最好再多卖点,到时候好多给自个儿打点陪嫁的首饰。
  
  “呸,要卖从你开始卖!”小曹氏从外头走进来,身边簇拥着李翠翠和李珍珠,身后跟着李草儿与李心儿还有三丫。
  
  李草儿几个一见林氏与李二柱满头血的样子就扑了过去抱住两人哭个不住。三丫张着小手给林氏擦血,边擦边哭,“娘,你把我卖了罢,我听话,叫人多给银子。”
  
  林氏心中一酸,看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想到她好不容易在家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又要被卖去那种见不得天日的地方,心跟撕开一样痛。她不敢忤逆李火旺,只能抱住三个女儿放声大哭。李草儿与李心儿都扑在林氏的怀中抹泪。
  
  李芍药这时却瞪着小曹氏,跳脚道:“咱李家的事,要你来开口。”
  
  李翠翠与李珍珠是在外头做活听见里面吵闹,晓得家里人决定将她们都卖了这才拉上打猪草回来的李草儿与李心儿和三丫去找小曹氏,这时候对李芍药当然没有好脸色。两人听李芍药还要骂小曹氏,气的想骂回去,被小曹氏掐了一把。
  
  小曹氏稳住两个女儿,冲李芍药得意的笑了笑,捧着肚子自个儿寻了个地方坐下,不管范氏跟刀子一样的眼神,笑道:“芍药,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我以前是姓曹,不过我眼下是李曹氏,我如今是李家的人,肚子里还有李家的娃,往后要给李家添孙子传宗接代。你呢……”小曹氏眼神在李芍药身上溜了溜,“别看你这会儿姓李,将来可是要冠别人的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真要说起来,你才是外姓人。再说了,我是大嫂,你是小姑。以前的事咱就不说了,只说今儿这事,你出去问问,有做小姑子的这么跟快生了的大嫂说话的?传出去可没人敢要你。”
  
  “你……”李芍药气的要上去打小曹氏,小曹氏就笑微微的望着她,不躲也不闪。
  
  结果范氏将李芍药拦住了。范氏很清楚,小曹氏可不是林氏,也不是顾氏。别看小曹氏没读过书,那心思七拐八弯的,那嘴利索的,真没几个人是对手。
  
  范氏抹了一把脸,哑着嗓子看小曹氏,“老大家的,芍药是不懂事,那你这个做嫂子的说将小姑给卖了又是啥道理?”
  
  小曹氏哼了一声,先朝顾氏瞪了一眼,看顾氏缩了脖子又看曾氏,见曾氏只是垂着头娇弱的抽噎,嘴角一撇,这才看了范氏道:“娘,我没啥意思。他四叔这不是出了事么,这家里头都要商量将我几个闺女卖到那种地方去了。我想这家里都能不顾及名声,那翠翠她们是一准儿要卖的了。”
  
  听小曹氏这么说,大伙儿都露出意外的神情,方才有点希望的林氏又抱了三个女儿开始流泪。
  
  “娘!”李翠翠与李珍珠都急了,被小曹氏瞪了一眼才强行忍住不说了。
  
  “您看这做侄女的为了四叔都肯把自个儿送出去卖了,没道理四叔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反倒撇了后,爹,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小曹氏跳过范氏,直接问李火旺。
  
  头一回被儿媳妇问到脸上,李火旺觉得烧得慌。凭良心说,李火旺也晓得这事儿是他做得偏。闺女孙女一般大,儿子惹了祸,哪有只将孙女卖去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却叫闺女留下来享福的道理。可闺女是亲生的,孙女儿毕竟是隔辈的。这种事情,做得说不得啊!
  
  李火旺踟蹰了片刻,不顾范氏拼命给她使眼色,拿定主意,“到时候来挑人,先看芍药,要人家瞧得上……”
  
  “不行!”范氏万万没想到小曹氏一来就让李芍药都要被卖出去了,她杀鸡抹脖子一样的尖叫了一声,慌忙道:“卖老二家的灾星就是,芍药身上又没霉气。”她吼出这么一句,看了眼小曹氏,一咬牙道:“总不能把咱家闺女都卖了,家里还有点底子。”见顾氏要说话,她立马截了,“不卖地一家人好好劳作总能再重新把日子过起来!”
  
  她有又龇牙看着小曹氏,“老大家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只是最后要都不成,那咱家只能豁出脸皮多舍两女娃了。”
  
  范氏的言外之意小曹氏听明白了。她不由侧身看看拼命使眼色叫自个儿答应的李翠翠,又看了看跺脚担忧的看着李草儿他们的李珍珠。
  
  “大嫂……”林氏这时候搂紧三个女儿哀哀的看着小曹氏。
  
  小曹氏不忍的避过视线,正好撞上李大柱侧身,她咬咬牙道:“这家里头的大事,总归还是娘拿主意。”
  
  “那就成。”范氏心底松了一口气。她其实也怕小曹氏真是一心一意要袒护李草儿她们,那事情可就坏了。
  
  眼见最后的指望小曹氏都松了口,林氏头上跟被打了一棍似的,整个人就瘫到地上,李二柱李草儿父女几个一拥而上,将林氏扶起来。
  
  李二柱看林氏木愣愣的,哭都不哭了,又愧又慌,一个劲拿手拍头,“我没用,我没用,我不是个人,我不是个人。”
  
  李草儿望着爹娘的样子,一贯柔韧却刚强的她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恐慌,抱着一个劲儿喊娘的三娘放声痛哭。
  
  “姐,你哭啥!”李心儿先前一直没开口,这会儿见了父母姐妹的样子豁的一下站起来,目光在屋里人身上流连了一圈,冷笑道:“呸,有本事你们今儿就叫人把我们姐妹三个给卖了,还要卖的远远的。你们等着,叫廷恩回来,你们一个个,休想好过。”
  
  屋里的人都咯噔一跳,叫她这话说的提了心,就是李火旺想到李廷恩平日对几个孙女的维护,都踟蹰了。一直躲在角落里的曾氏这时候身子轻轻一颤,将头埋的更低。
  
  凭本心说,范氏也不愿这会儿就将李廷恩得罪死了。说到底,在李耀祖没得功名前,她是很不愿跟李廷恩撕破脸。可今儿范氏顾不得了,无论如何,她不能让自个儿的儿子被人送到衙门里杖责流放,那是她一辈子的指望!
  
  “二丫,你这话说的。就廷恩那再是长孙,也不能为了家里要救你四叔就对咱们这些长辈都记恨罢。”范氏哼了一声,猛的一拍巴掌,“我这当奶的就瞧瞧他能拿咱们咋样。”
  
  这话将屋里人都拉下了水,小曹氏听得心中暗自恼恨。她原本就是想着今儿能保住李草儿与李心儿她们就保,实在保不住,那人亲爹娘都只晓得哭,自个儿当然先保住亲闺女。不过在李廷恩面前,小曹氏是打定主意到时候要将事情一股脑儿推到范氏身上去的。她可不想和这个侄子翻脸。谁想叫范氏这样一说,倒成了一屋子人一起决定要将李草儿她们卖出去的一样。小曹氏禁不住恨恨剜了一眼范氏。
  
  顾氏先都叫说的怕了,有范氏的话垫底,她又壮了胆气,大声道:“那可不,廷恩那就是出人头地,那也还是咱家的儿孙,总不能爹的话都不听罢,爹您说是不是?”
  
  自李心儿提到李廷恩,李火旺手就开始发颤,他抬起头蠕动了两下唇,硬是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爹,您倒是说句话啊。”顾氏就在边上使劲儿催李火旺。
  
  范氏瞅了顾氏一眼,别过脸鼓着气问李火旺,“老头子,你的儿子,你的孙女儿,你发话罢。”她跟在后头逼李火旺。
  
  说到底,范氏也想让李火旺最终来拍这个板。在范氏想来,只要李火旺这会儿再明确的发句话,她立马就叫邻村的人牙子来,趁李廷恩还在镇上从中转圜事情的时候就把几个丫头的卖身契办下来。到时候就是李廷恩回来也没办法了,至于人,是亲祖父发话卖的,要怪也怪不到哪儿去。
  
  “爹,您这可真是,还叫这死丫头给吓住了,廷恩就是回来,他敢做啥呀,打不死……”李芍药想到自个儿的嫁妆,看李火旺迟迟不发话,急的在边上跺脚。不过她后面一句话在范氏凌厉的眼神下咽了回去。
  
  被李芍药无心之语一顶,李火旺来了点气,看看李心儿不逊的样子,他火上心头,脱口道:“老三去叫邻村的三麻子来……”
  
  听李火旺发话,李二柱与林氏都瘫了,李大柱于心不忍,叫两个闺女去扶林氏,李大柱过去拉了李二柱,低声道:“二弟,这事没法子。你放心,卖了去总得j□j两年,到时候咱再一起想想法子将草儿她们赎回来。”
  
  因是要救李耀祖,李光宗一直都不吭声,此时听了李大柱的话,急忙附和,“对对,二哥你别急,等将四弟救回来咱就想法子。”
  
  李二柱与林氏都没有动弹,两人一起抱着李草儿与三丫,抱的死死的,任谁上去都拉不开。李心儿听得李大柱与李光宗的话,只是冷笑。
  
  范氏看李光宗磨蹭,催道:“老三,你弟还在受苦呢,你作死的,还不赶紧叫人去。”
  
  李光宗只得讪讪的出门,耳边听顾氏嘟囔了一句‘赎回来也是个奴籍’,臊的将头埋得更低,闷声不吭过门槛的时候没注意到面前有人,迎头撞了上去才发觉,抬头一看就懵了,“廷恩。”再一看更傻了眼,“太叔公。”
  
  如惊雷破响,屋里的人齐刷刷看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下卖女是否影响科举的问题。
在古代关于科举的确是规定的很严格的。不过正确来说,古代科举的严体现在就是户籍的问题上了,你是奴籍,你是商人,你是贱籍,只要一检查你的户籍,你就无所遁形了。那么女子在古代是属于一种什么地位呢?女孩子生下来是不入族谱的,当然可能有例外,在这里我们不拿例外来说,说常规。也就是说从一生下来开始女人其实就被家排除在外了,只等你嫁出去,户籍一变更,你就成某某氏。三从四德并不是简单地说说,直白一点,女人一生都只是依附,在家依附父兄,出嫁依附丈夫,丈夫死了依附儿子,所以是女子的户籍跟着男人走,不是男人的户籍跟着女子走。
如果是男主的生母林氏被卖,因为林氏已经嫁到李家,那么对李廷恩参加科举是有影响的,但被卖的只是李廷恩的姐姐,只要人卖了,李家不再承认有这两个人,李草儿和李心儿就等于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了,既然已经不是自己人,卖出去做什么按照法律意义和李廷恩半点关系都没有,对李廷恩是没有影响的。事实上,在古代普通家庭供养一个读书人是相当不容易的一件事,卖掉姐姐妹妹什么的供哥哥和弟弟读书,这种事情在古代有很多。要没有这种倾其所能供养一人的行为,古代寒门如何兴起,皇帝如何遏制世家阀门?还有更夸张的,倾全族之力供养的。
至于名声上的影响,后文我会写到当事人的反应,现在先透露一下,如果李草儿她们被卖,她们会被卖的远远的,李家其实不会把她们直接卖到青楼,是把她们卖到那种和青楼有交际的人牙子手里,然后会要求人牙子教完规矩后卖到很远的地方,李家再宣布两人死了或是怎么了。用一种掩耳盗铃的方式抹去三人的存在。这一点,大家都有清楚的认识。
大家也不要觉得卖女儿不讲情面什么的。这样说吧,我家现在每年还会回老家祭祖,祭祖时候会贡猪头,会贡烧鸡,女人只能跪在外面,家里还有一本厚厚的族谱,族谱被家族的人一起出钱反复修过几次,每家印制了一本。我翻过几次,托现在独生子女政策的福,有些人家只有一女的,女孩的名字终于能记上去了。但是女孩的儿子女儿就没资格上去了,像我有三个哥哥,哪怕修族谱我父亲也出了一笔钱,但我的名字历经四次修改,次次我父亲哥哥给我争取,我的名字都没能上去。
一个远亲,家里困窘,她哥哥娶嫂子,嫂子家是甘肃的,风俗说那边是出嫁女儿给一大笔钱,以后女儿不用供养父母,于是父母将她嫁给一个比她大十多岁都没见过两次的男人,要了二十五万的彩礼,然后用这二十五万给她哥哥办了婚事。当时我经常听人提起,说他们兄妹的婚事全程亲戚参与,为彩礼讨价还价,像是在做生意。这就是现实啊,现代社会女孩子的地位尚且如此,对于古代怎么能要求更多呢。很多事情我们需要以平常心客观的去看待。
很高兴大家认真仔细的去推究我的文,希望以后多点这方面的留言,有挑剔才有进步。再一次强调,我只写正能量的文,在结合时代背景下适当浮夸的正能量文。我想大家该明白我意思的。
最后,李廷恩一定会奋发掌握住自己的命运,总有一天他不需要借助任何人就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不过请给他时间成长,一步步走下去。要知道,李廷恩是一个没有傲气却有傲骨的真男人!
以上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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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无尽期。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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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珏宁(改名)

  李廷恩静静的站在那里,瞳孔幽深一片,被他目色扫过的人都情不自禁垂了头。与李心儿看了叫人心里愧疚发虚的目光不同,对上这时候神色端凝一言不发的李廷恩,所有人都打心眼儿里发慌,感觉这时候的李廷恩就像是一头山里的狼,真有种随时要扑人的感觉。
  
  见大伙儿包括李火旺都在躲避他的目光,李廷恩轻轻笑了,他心底里有座即将要喷发的火山被理智死死的冰封住了口。
  
  在大伙儿提心吊胆以为李廷恩要做啥的时候,李氏族中的太叔公用力戳了下拐杖,指着李火旺鼻子大骂,“李大娃,你骨头硬了是不是,这种丢咱们全族脸面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太叔公是族中辈分最高的人,年过甲子,别说是李火旺,就是眼下的族长李长发见到德高望重的太叔公都恨不能把腰给弯断了。
  
  李火旺不知哪里得罪了太叔公,忙从炕上下来迎到面前,“叔公,您咋来了,大娃做错啥您只管骂就是。”说着头一次对李廷恩板了脸,“廷恩,你咋去劳动了叔公。”
  
  太叔公没给李火旺好脸色,瞪着他道:“不是廷恩叫得我,你家这又哭又闹,女人孩子震天响,半个村子都听见了!”却也没说到底是谁去请的他。
  
  李廷恩给李火旺见了礼,垂头道:“爷,我才家来,在门口撞见太叔公,就陪着过来了。”
  
  “说那些做啥。”太叔公没好气,他拉着李廷恩进了屋,一进去看李二柱与林氏头破血流木呆呆软在那儿,李草儿和三丫哭的昏天黑地,李心儿抱着林氏一双眼都是凶光脸就黑了,“这都是做啥,赶紧回去梳洗梳洗。”
  
  “爹,娘……”李廷恩走过去弯腰轻轻喊了一声。
  
  林氏乍听声音回过神,眼珠缓缓转动了一下看着李廷恩,“廷恩……”她声音尖锐的痛叫起来,拉着李廷恩的手,“赶紧的,你求求你爷,不能卖你姐她们,不能卖啊。就是要卖,也不能卖去馆子里,不能啊。”
  
  李芍药在边上跺脚,“呸,以为你儿子回来那几个丫头就保住了,你做梦。”她拉了范氏的袖子,“娘,你快叫人牙子来把她们都给卖了。”
  
  “你闭嘴!”范氏扭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压低嗓门骂道。
  
  太叔公自来就不喜欢李芍药,作为整个李家沟目前唯一一个中过秀才的人。太叔公的威望不仅来自辈分,还在于他是个读书人,讲究规矩。太叔公一贯喜欢温温顺顺,灶下女红都拿得出手,手脚麻利还听话懂事的女娃,对李芍药,就是偶尔听人说一嘴,那都是一千个一万个瞧不上眼,只是平日都不便开口罢了。
  
  “这是谁家的规矩,家里说正经事,倒叫个没出嫁的闺女来插嘴。范氏……”太叔公坐在炕头上拉长语调,“你是如何管教的女儿!”
  
  “你这……”李芍药小眼睛立起来张嘴就要骂,被范氏一把捂住了。范氏拼命给李芍药使眼色,又给太叔公赔罪,“叔公,这孩子都叫我惯坏了,您别跟个晚辈计较。待会儿就狠狠收拾她。”
  
  “嗯。”太叔公连看都懒得看李芍药,随便应付了一声。
  
  范氏也只能呵呵笑,顺道在李芍药腰上拧一把,不许她再开口说一个字。
  
  李廷恩对耳边这些动静都充耳不闻,他一边听着李心儿骂他咋不早点家来,一边安抚林氏与李二柱,“爹,娘,没事了,没人会卖三姐她们,谁也不成!”他的话音很轻,语气却斩钉截铁,叫大伙儿脸色都变了。
  
  他没心思去理会旁人都什么想法,伸手将哭的直打嗝的三丫抱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三丫不哭了,大哥回来了,没事。”
  
  三丫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搂着李廷恩的脖子,抽抽噎噎,“大哥,三丫是灾星,你卖了我罢,把三姐她们留下,卖了我咱家就好了。”
  
  李廷恩冷静的用温和的语气哄着她,“谁说咱们三丫是灾星了,三丫是福星,大哥最疼三丫了。”他想了想,诱哄道:“三丫,大哥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三丫还沉浸在要被卖和害了人的恐慌中,被李廷恩这么一问她转移了点注意力,眨着双大眼睛困惑的看着李廷恩。
  
  “三丫,大哥给你取个名字,叫珏宁。”李廷恩捧着三丫的脸,掏出张帕子给她擦泪,耐心的解释,“珏为双玉,宁意吉祥,咱们的三丫往后会富贵吉祥一生。”
  
  三丫咬着手指头一脸茫然。
  
  李廷恩也知晓三丫眼下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更不可能领会话里的含义,他笑了笑道:“总之三丫记住了,以后再要有人说你是灾星,你就告诉他们你是双玉之人,是有福气的人。”而且,大哥以后一定会让你过上最富贵吉祥的日子!李廷恩在心中默默补了这么一句,将妹妹送到李心儿手里,“四姐,我晓得我回来晚了,这事儿我来料理,你先将爹娘都扶回去。”
  
  李心儿哼了一声,用袖子随便在脸上抹了一把泪,过去搀起了林氏与李二柱。
  
  林氏与李二柱都有点不放心,李廷恩再次给他们允诺,“放心罢,爹娘,我不会叫三姐她们被卖出去。”他状似无意扫了一眼范氏,“我今日若是叫亲姐姐亲妹妹被卖去那种地方,来日就是金榜题名也无颜去祠堂叩拜祖宗!”
  
  这话一说叫大伙儿都悚然了,李火旺背上一下就浸出一身冷汗,悔的连拍大腿,“想左了想左了,这往后廷恩还得做官呢。”要做官的孙子,哪能有几个在馆子里接客是贱籍的姐妹。
  
  太叔公哼了一声,瞪着李火旺,“你才想明白,李大娃,你这副猪脑子,我看女人给你吹一两风你就得颠上半年!”说着话就朝范氏身上看。
  
  范氏叫看的缩头缩脑,装作去撵李芍药和李翠翠李珍珠回房,心里却直发沉。
  
  原以为这小崽子晓得这事儿会跟老头子发火,到时候自个儿再在边上敲敲边鼓,老头子就是赌气也会将人卖了,到了这会儿,把老四弄出来要紧。没想这小崽子老练成这样,这时候了都还忍得住,一下就掐住老头子最在意的事情来说。真是见了鬼了,个十岁的小崽子咋就精成这样!这下可咋办,老头子不肯卖人,老四难道真的被送到官府里去打板子判流放?
  
  一想到亲儿子在受苦,而家里剩下的人却在大吃大喝,往后李廷恩还有可能会中举中进士去做官,把整个李家都带挈上去,范氏就觉得脑门心都是火星。
  
  李火旺没注意范氏撵了李芍药后回来时那难看的脸色,恭敬的跟太叔公说话,“这不先前想左了,叔公,要不这事儿您指点指点。”
  
  拐杖用力在地上杵了两下,太叔公面上露出恨色,“叫我说,叫我说这种丢人的子孙就该乱棒子打死!咱们族里头,还没出过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呢,你还给他取名叫耀祖!”人虽老精气神却足的太叔公拍着炕几破口大骂,“李大娃,你去翻翻咱族里的族志,咱老祖宗也是中过进士做过大官的,咱不是那没有跟脚的人家。咱李氏族里头眼下是没落了,可那不是因祖宗吃酒赌钱才败落的,那是上几代都没出个有灵气的苗子。到了这一辈,好容易有个廷恩,却又出了这么个畜生,你还要为这么个东西拽住廷恩后脚跟不要他上进。李大娃,你对不起祖宗!”
  
  这话说的叫李火旺惶恐极了,他本来坐在太叔公对面都只敢坐半边屁股。太叔公这一说,他就从炕上滑了下来跪在太叔公面前喊冤,“叔公,您这话说的,您说我天天地里刨食都为了啥,还不是为了给廷恩多攒些银子。就是这回,我还不是怕老四的事儿将廷恩给套进去。这老四要被流放,廷恩今后可……”
  
  “蠢蛋!”太叔公唾沫星子喷到李火旺脸上,“有个犯事儿的四叔丢人还是有三个进馆子的亲妹妹丢人!你还想唬我,你分明就是舍不得那个混账东西。”
  
  面对太叔公的指责,李火旺垂了头不说话了。
  
  见李火旺沉下去,范氏再也憋不住,眼珠一转,就扑到李廷恩跟前跪下给他磕头,“廷恩啊,是我这个当奶的错,我不该起心要卖大丫她们,可你四叔是我亲儿子,我这当娘的心疼啊。他这回就是被人害了办错了事儿,你这孩子从小就有本事,你不能看着你四叔不管,你把你四叔救出来。往后奶吃素给你娘吃肉,奶供着你娘。老四家的,快,你也赶紧给廷恩跪下,你告诉廷恩,这回把老四救回来你感激他一辈子。”
  
  曾氏猛不丁被范氏一把从小杌子上抓到地下跪着,身子一个踉跄,膝盖重重撞上地面,下意识的她肚子就有些疼,捂着肚子皱了皱眉,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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